當年的一些經歷,是顧希城努力想要遺忘,卻怎麼也遺忘不掉的苦楚。
只是平時這些苦楚被深深的壓制在心底。可是當它們一起傾巢而出的時候,就足以把她打垮。
那一霎那,她忘記了她要活下去的念頭,忘記了小白,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只覺得,就這麼的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吧!
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越來越困難,可是她卻開始習慣享受這一切了。
可是,當耳朵突然想起一道劇烈的撞擊聲,當空氣一下子灌入她的鼻腔,她的氣管,當她睜開眼,看見年柏堯,看見菲爾,看見被菲爾摟在懷中的小白之時,她猛然間就清醒了。
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人,也沿著牆壁,慢慢的滑落。
年柏堯的眉頭緊皺,他轉動了一下自己剛剛出力的右手手腕,看都不看一眼被自己打飛的冷月揚,直接走到了顧希城的面前,什麼話都沒有說,單手把她提了起來,冷聲質問,「顧希城,你想死麼?也許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你就算是要死,也必須得死在我的手裡,你聽懂了沒有?」
他的話,雖然很陰狠。
可是他的表情,卻怎麼也跟他狠厲的話配不上。
顧希城還在咳嗽,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見狀,他輕輕一扯,就把顧希城帶入了自己的懷中。
「沒事了!」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他撫摸她頭髮的雙手,也在微微的發抖著。發抖的原因不是因為打了冷月揚,而是因為……害怕。
剛剛的那一幕,顧希城一心求死的表情,真的是嚇到了他。
他不敢想像,自己若是晚來兩分鐘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即使顧希城,是他的劫,他始終也還是放不下她。
「姐姐……」小白慢慢的走過來,想要去抱年柏堯懷中的顧希城,他看著年柏堯,「抱……」
年柏堯卻捨不得把這個樣子的顧希城給他抱,他輕輕的說:「姐姐現在很不舒服,由我抱著就好,小白乖一點,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看起來,小白接受年柏堯的能力,比接受菲爾更快。
這一刻,他沒有再去想『龍兒』的事情,乖乖的跟著年柏堯上車,回家。
一路,顧希城都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同小白一樣乖,乖乖的呆在年柏堯的懷中。
菲爾駕車,一起離開了醫院。
當他們的汽車消失,藏在暗處的周崇耀走了出來,臉上閃耀著殲佞的光芒。
看起來冷月瓏應該就是當年那些女孩子中的其中一個了吧!呵,雖然他已經記不清了。不過,有的就是東西,可以讓他,讓所有的人都想起來。
想著,周崇耀那張原本頗為帥氣的臉,在那殲佞的笑容下,顯得十分的猥瑣與罪惡。
想起沐正熙的簡訊,他隨即回復:一切正常,年柏堯與菲爾會面。
關於顧希城的一切,全部掩去。
沐正熙啊沐正熙,你現在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在你面前的這個女人是你當年求而不得之人,除非你自己想起,否則,你身邊那位好管家,會為你掃清一切有可能會讓你想起一切的障礙。
所以,顧長安這個女人,你將一輩子求而不得。
能讓你沐少嘗嘗失望的滋味,也是蠻痛快忍心的。
「哼……」周崇耀冷笑,又返回醫院。
……
…………
回去的路上,顧希城就睡著了。
年柏堯一路將她抱上了樓,放到自己的床上。安置她睡好之後,才下樓安排顧月白。
他以為需要費一些周折,哪知道,神奇的是在他面前顧月白十分的乖巧聽話。
小白其實很有自理能力。
可以自己洗臉,刷牙,洗澡,會自己換睡衣,乖乖的躺到床上閉上眼睛睡覺,甚至還會跟年柏堯說『晚安』。
連菲爾都嘖嘖稱奇,「連顧希城有時候都要想法設法才能哄好他,你居然……」
年柏堯圓滿一笑,難得好心情回:「我魅力大,你有意見?」
看見他得瑟的樣子,菲爾找不到形容詞了,表示無語。
二人來到樓下客廳,倒上了一杯酒,菲爾才問:「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
「你之什麼?」
「顧希城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菲爾問。
「查不到!」年柏堯回。
「周崇耀,冷月揚,或者從當年『沐華格』的那些人身上查!只要發生過,不會查不到的!」菲爾直言。
「是麼?」年柏堯冷笑,「沐家的手段,你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們有心要隱瞞,就不會出現任何的破綻。」
顧長安已經死亡,就在五年前。在b市的墓園,還能找到她的墓碑。那些離她不近不遠的人,知道的不會比他們多。
至於周崇耀,他當年是跟在沐正熙身邊的核心人員,的確是可能知道什麼。但是『sa』酒會的那晚,被菲爾好好的『伺候』了一番也沒吐出什麼。這應該就是越核心,封口越嚴。
>至於那冷月揚……他雖然是沐家封口的漏網之魚,但是從今天的情況來看,他知道的還不如他們多,只怕是不知道顧長安死亡的消失,只覺得顧希城與之相像,又和沐正熙在一起上新聞,誤打誤撞猜到了,不過……依照那人的性格,對顧希城姐弟只怕不會善罷甘休。還是得讓人加緊盯著。
至於顧希城的過往,年柏堯是不指望能從顧希城的口中得知些什麼了,現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從雪城大學的那對兄妹手上入手了。
而且,那對兄妹的事情,他也已經讓聶少皇幫他詳細調查了,資料應該這幾天就會過來。
年柏堯沉默思索著。
這時,菲爾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連說都不敢說的,而且eric你也說過,她似乎很怕沐正熙……」
「因為我把沐正熙從樓上推了下去!」身後,傳來顧希城的聲音。
年柏堯回頭,看著她白著一張臉,站在離他不遠處。
他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身邊的沙發,意思卻十分明顯。
顧希城走過去,坐下。
年柏堯才開口,「你把沐正熙推下了樓你還能活?」
「因為那是他欠我的,我還給他的!」顧希城冷笑,「小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拜沐正熙所賜!所以我把小白所受的一切,都還給他了,我也把他從樓上推下去了。可是他命好,運氣也好,沐家的樓下,是泳池,他沒死,沒受傷,而且還失憶了,這可真夠諷刺的!」
她雖然笑著,可是笑容裡面帶著恨意,放在膝上的雙手還死死的拽著褲管,手背上原本結痂的傷痕,再次裂開了。
年柏堯伸過收去,握住她的,「顧希城,你不要這樣!」
顧希城扭頭看他,在他的注視下,這才漸漸的放鬆下來。
菲爾見狀,微微笑了下,自覺退場。
別墅外,晚風習習,菲爾稍微的活絡了一下筋骨,決定去醫院再揍一次冷月揚。
管他今天是不是遭遇了什麼天大的打擊,管他是不是瘋子。不能因為他是瘋子,所有的人都要讓著他。
是瘋子,就更要揍,揍到他不敢發瘋。
……
別墅內,年柏堯握著顧希城的手,發現她的雙手上傷痕纍纍,他找來醫藥箱,仔細的給顧希城上藥。
碘酊觸碰到傷口的時候,她都要瑟縮一下,卻被年柏堯牢牢的抓緊,「別動,忍一下,你不是最能忍麼!」
「就算能忍,也還是會痛啊。只不過,有人痛過後就不敢嘗試,有人卻享受這份痛楚,比如我,也許我有點bt了吧!」顧希城說。
年柏堯輕笑,「這句話,還算是真話!」
他低頭仔細的給她各處的傷口上藥,顧希城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中一道道的暖流劃過,她的目光也不自覺的跟著他的身影而動。
就像是一個小粉絲,追尋著自己崇拜者時的目光。
當年柏堯抬起頭,要為她下巴上擦藥時,看到她的小表情,愣神,問:「顧希城,你幹嘛?」
見自己的小秘密被窺見,顧希城臉微微一紅,道:「我剛剛想起了年先生你之前揮拳的樣子,真的是太帥氣了,我好崇拜你!」
見被人崇拜,即使內斂如年柏堯都未能免俗的內心一喜,卻口不對心道:「喲,你看到了?!我還以為你那會兒雲遊太空呢!」
顧希城嘟嘴,正好方便年柏堯上藥。
浸過碘伏的棉簽按壓上傷口,顧希城疼得嗷嗷叫。
年柏堯冷靜的看著她,「那麼,希望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句話,你也給我牢牢的記在心間!」
那句話,什麼話?!
顧希城有些迷茫。
「顧希城,你就算是要死,也必須得死在我的手裡。」年柏堯卻再次冷聲道。
顧希城愣。
這時,他說:「顧希城,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換個方式交往的?!你為什麼連嘗試都不願意嘗試?」
顧希城身體一震。
這是年柏堯又一次,放低身段的與她討論這個問題。
如果『九溪源』分手那天的,不算的話。
這也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是在拉斯維加斯醫院,他的病床上。那次的後續就是第二天早上醫院的花園裡。
這一次,就是現在。
她知道於年柏堯這種身份的人,要說出這些話,做出這種事,不容易。
他對她,真的是用盡了心思。
她知道。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是,可以麼?!
她可以收穫圓滿的愛情嗎?
年柏堯可以陪著她走下去嗎?
顧希城還是猶豫的。
五年前的那些往事,歷歷在目。還有今天晚上冷月瓏的事情,事事都在衝擊著她。顧希城已經覺得自己處於飽和狀態了,她還能應付更多嗎?
&nb
sp;還有沐正。
她能傷害她?!
可是,看著面前的年柏堯,想著每每在自己痛不欲生之時,都是他的出現,都是他的擁抱,都是他在耳邊輕輕的第一句『沒事了』或者『我來了』『有我在』。
這於她是很大的眷戀。
她真的捨得放棄。
老實說,在年柏堯的一次次的攻勢下,她以為那固守的心防,其實已經在慢慢的倒塌了。
所以顧希城滑落了眼淚,「年柏堯,我怕……」
「怕什麼?」
「怕很多很多……」
「你可以慢慢說給我聽……」停頓一秒,又加一句,「我可以等你,等到你自己願意的時候。」
這一下,顧希城終於哇的一聲,哭出來了,有些語無倫次,「其實我什麼都不怕,我怕的只是,只是……只是如果你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你也會拋棄我!」
這句話,壓在了顧希城心底久久,這一刻,終於在年柏堯溫柔的攻勢下,說出來了。
年柏堯一愣,捧住她的臉,「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的過去,很不光彩,連我自己都厭棄!」她說。
「我有現在的你就夠了。」他把她擁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