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金鳳一溜煙跑得不見了人影,趙芝芝才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遞給王鐵柱。王鐵柱窘迫地站著,並不伸手去接。
芝芝外婆見了,急忙解圍說:「鐵柱啊,你地裡的玉米掰的差不多了,孩子上次頭一回做生意,心裡沒底,不敢給多高的價。現在玉米賣的差不多了,孩子賺了點錢。心裡不自在,要給你補上點,你不要嫌少啊。」
「不不不!」王鐵柱連連擺著手說:「上回芝芝的一百就已經給多了,這錢我可不能再要了。」
「鐵柱舅爺,上回我沒認出您,還希望您不要見怪啊!」趙芝芝開口誠懇地說:「這次的玉米,我們真的賺了錢,這錢您就拿著吧!」這個王鐵柱真是個老實人,有錢送上門都不收。也可能是這個年代的人大都樸實吧!芝芝感歎。
「芝芝啊!上回你給錢的時候,我就認為多了,我那地裡的玉米成熟後往年最多賣上七十塊錢頂天了,這次你還幫我節省了掰玉米和曬乾脫粒這些功夫,應該還值不上七十塊哩!」王鐵柱想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頭接著:「只不過上回因為家裡等錢用,我就厚著臉皮拿了你的一百塊。孩子,今天這錢我確實不能再要了,你就收起來吧!玉米賣給你的時候我已經收了一次高價了,你們買了玉米後賺多少錢,和我根本沒有關係。」
趙芝芝用求救的眼光看了外婆一眼,這個王鐵柱還真固執,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芝芝外婆見王鐵柱堅決不收那五十塊錢,只好幫芝芝解圍:「芝芝啊,鐵柱舅爺是個實在人,這錢你就收起來吧!記得下回還有什麼好事,要記得你鐵柱舅爺啊!」
趙芝芝聽了外婆的話,心裡閃過了一個念頭。她接下來打算搞玉米油的生產,憑她的小身板,而且還要上學,肯定要找信得過的人合作。這個王鐵柱接觸過兩次,看起來人品很好,家裡還開著搾油坊,應該有點經驗,找他合作應該信得過。
想到這裡,趙芝芝也不兜圈子,直接問:「鐵柱舅爺,您家的搾油坊有搾過玉米油嗎?
「玉米油?」王鐵柱覺得很奇怪,自家的搾油坊是從爺爺手上傳下來的,以前吃大鍋飯的時候歸了村裡使用,分田到戶後村裡又把它還給了自家。他王鐵柱家搾油也有幾十年的經驗了,十里八鄉的鄉親們也喜歡把自家種的農作物送到他們家來搾油,他們搾過菜籽油花生油茶樹籽油,還真沒聽說玉米也能搾油。可惜這幾年大傢伙都有了點錢,喜歡買些豬油自己熬,搾油的生意就差了些。
「是的,是玉米油。」趙芝芝認真地說:「我們有個同學是省城人,他說在家吃過玉米油,很香又很清澈,而且營養價值特別高。現在西方國家都在推崇吃玉米油呢!」趙芝芝怕王鐵柱不相信她,只好又把廖清拖出來做擋箭牌了,再加上國人有點崇外,弄個莫須有的外國人愛吃,更能讓國人接受。
「芝芝,是上回和你提起賣青玉米的那個同學嗎?」芝芝外婆驚喜地說:「還是人家省城的孩子厲害,什麼都懂。鐵柱啊,如果你家的搾油坊能搾出玉米油,那前景可是……」芝芝外婆興奮地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光玉山縣一年種的玉米收穫最少幾十萬斤,這幾年大傢伙不愛吃玉米面,差不多都拿來餵豬了,玉米如果能搾油,起碼不用擔心原材料不是?
王鐵柱卻沒有被這個好消息沖昏了頭腦,玉米油雖好,可是他不會搾又有什麼用?
「鐵柱舅爺,您能跟我講講您這搾油坊的油是怎麼搾出來的嗎?」趙芝芝很想知道傳統的搾油方法和企鵝所說的冷浸出油法有什麼區別,如果差不多,不就可以省了添置機器的費用了嗎?
腦袋裡的企鵝聽到趙芝芝這麼摳門的想法,很想直接跳出來敲她的腦袋。它的主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摳了,不說上星期賣玉米賺的幾百塊錢,企鵝幫她買彩票賺的錢她還放在包包裡呢!不管社會發展到哪個階段,錢生錢才是硬道理,讓錢躺在存折上長霉,太浪費了好不好?
趙芝芝不知道企鵝的吐糟,自然也不會生氣。她還以為企鵝聽了她的話後乖乖地不再對她使用讀心術了。可能是前世的趙芝芝過的太窘迫了,所以對錢有著異常固執的愛好,只喜歡賺進口袋,能不用拿出去最好。趙芝芝的小農思想把企鵝氣的躲到角落裡畫圈圈去了,它怎麼就找了這麼個不靠譜的主人呢?
一聽到趙芝芝問起王鐵柱最值得自豪的搾油坊,王鐵柱高興地嘴巴都咧到耳邊去了。剛好搾油坊沒什麼事,只有一家人送過來的五十來斤菜籽讓他加工。趁著菜籽上蒸鍋蒸的空檔,王鐵柱興致勃勃地帶趙芝芝參觀起來。
古法的搾油基本上靠的是人力和水流的動力。趙芝芝參觀完後才知道搾油坊為什麼要建在河邊了。搾油坊裡粉碎和敲打的機器,基本上都是用水流的力量帶動的。
古人的智慧真是無窮啊!趙芝芝驚歎,難怪在沒有電的古代,就已經有搾油坊了。
看完搾油坊搾油的整個流程,芝芝心裡有點興奮又有點失望。王鐵柱的技藝肯定能夠搾出新的玉米油,但是搾油坊裡的工具太過單一,而且古法的搾油方法並不適合搾取玉米油。古法搾油一般用的是加熱,粉碎,壓搾出油,而玉米油卻是要經過發酵,屬於冷萃取。看來她還是要拿出錢購買現代一點的機器才行。
「鐵柱舅爺,我同學說想找人合作搾玉米油,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趙芝芝又把廖清拖出來做借口。
「真的?」王鐵柱的心裡很高興,但是一想到玉米油是新鮮事物,肯定有什麼秘方之類的,他除了個祖傳的破舊搾油坊,什麼都沒有,芝芝的同學會找他合作嗎?
「小芝,這事兒可是個大事,你要不要先和你同學說一聲。」芝芝外婆不同意芝芝這麼隨便做承諾。
「是啊是啊!」王鐵柱也附和芝芝外婆的說法:「大嬌說的對,你看我這搾油坊已經老舊了,加上你鐵柱舅爺是個沒本事的,根本拿不出錢來翻新,你那同學有沒有說過怎麼個合作法?」王鐵柱說到後面,又覺得有點不甘心,追問道。
「鐵柱舅爺,我同學說了,他出搾油的方法和機器,讓我找個熟行的人幫忙生產和管理,他自己沒有時間,只管銷售和年底分紅拿錢,別的可是什麼都不管的。」
「真的?」王鐵柱的眼睛亮了亮,這麼好說話的合作對像簡直是太難找了。他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看著家裡的困頓還是很難受的。他的孫子學習成績好,要是家裡有錢了,以後說不定還能考上大學跳出農門哩!
趙芝芝見王鐵柱意動,也不再說別的,反正可能不會有現成的機器等她去買,還要找人做套機器出來,時間上有點緊。
趙芝芝想了想又和王鐵柱交代一下:「鐵柱舅爺,搾玉米油的事您先不要說出去,遲一點我們把機器運過來再把搾油的方法告訴您,到時候咱們再談談怎麼分成的問題。」
「行哩!行哩!」王鐵柱激動極了,恨不得馬上做完手頭的事跑山上去一趟,告訴躺在那裡的老太婆,他們王家算是時來運轉遇貴人了。
趙芝芝和外婆離開王鐵柱的搾油坊回到家,芝芝外婆還是有點生氣。
「婆!您怎麼了?」芝芝隱約猜到外婆生氣的原因,忙問道。
「你這個閨女喲!真是膽大包了天了。」芝芝外婆罵了芝芝一聲:「我在後頭扯你衣裳,讓你嘴上把點門,沒影的事先不要說,你一點都不聽。」
「外婆,我知道您最疼我了。不過這件事我真的能做主的,我不會騙人的。」趙芝芝有點感動,她的外婆就是這麼個實在人,怕自己答應了王鐵柱的事又做不到,雖說王鐵柱不會怎麼樣,但也不好給人留下個光說不做的印象不是?哎……都怪這個小身板,做什麼事都不能讓人相信啊!
「婆啊,咱外公以前是個釀酒師傅,不知道婆您會不會釀酒啊?」芝芝想起一件事,急忙問。
「會啊!」芝芝外婆想起芝芝外公,笑瞇瞇地說:「你外公那時要教我釀酒,我還不願意學,覺得酒味太熏人了。還好學會了,要不然吶……」芝芝外婆停了下來不再說下去。
在那個困難的年代,芝芝外婆能把女兒帶大並且給她上學,靠的是芝芝外公的釀酒手藝。因為低調的緣故,芝芝外婆從來不在人前釀酒,只有背著人時偷偷做些酒麴賣給熟人。酒麴是釀酒必不可少的材料,是每個釀酒師傅的不傳之秘,一般人自己根本做不出來。酒麴好,釀出來的酒就香醇一些,酒麴不好,有時候一缸酒就毀了。芝芝外婆就是靠著一手做酒麴的好手藝,改善了家裡的生活。
「那太好了。」趙芝芝沒想到外婆還真會釀酒,這樣一來,玉米油的搾取方法又多了一層保密,芝芝高興地說:「婆啊,這搾玉米油的方法,有一道工序要發酵,到時您可得幫我把把關啊!」
「你這孩子,別人的事怎麼這麼操心呢?」芝芝外婆不滿。
「嘿嘿……嘿嘿……趙芝芝乾笑了幾聲,終於坦白了一部分:」婆啊,這個搾油坊,其實是我想弄的,我同學只不過是幫忙提供資料,順便答應借錢給我。」趙芝芝還是撒謊了,要不然她說不出資料和資金的來源啊!企鵝是她的底牌,任何時候都不能暴露的存在。
「啥?」芝芝外婆驚呆了:「那該花多少錢啊?芝芝你可不能亂來啊!」
「婆啊,您就放心吧!」趙芝芝給外婆打氣:「您沒見幾十塊錢的玉米在您外孫女手上愣是賣出了幾百塊嗎?這次的玉米油,准行!」
一說起青玉米的事,芝芝外婆無言了。或許自己的外孫女,真的是個特別聰明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