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課正好是孫小蘭的語文課。孫小蘭是個個子嬌小的女人,從事教育工作已經十幾年了,在她當班主任帶過的班裡,不是沒有發生過學生早戀的現象,但是都給她無情地扼殺在了萌芽之中。所以孫小蘭還有個綽號叫做「滅絕師太」,不過這個彪悍的綽號只是小範圍的在高中學生之間偷偷流傳。沒有哪個腦殘的告密黨敢去嚼舌,怕自己成為孫小蘭發洩怒火的犧牲品。
十幾年的教師生涯,孫小蘭極力維持自己在學生面前鐵面無私,說一不二的形象。當然,對於學習成績好的好學生,孫小蘭向來不吝嗇自己的關愛和寬容。不過成績略差點的學生就成了她實施秋風掃落葉般無情手段的對象。
那個年代的尖子班,還不像幾十年後光憑成績分的真正的尖子班。高一一班學生組成的原因很複雜,裡面大部分是真正成績好的學生:比如薛文;也有成績中等,但是因為家長有點面子的學生:比如王珍珍;更有成績不好但有個好老爸的學生:比如趙芝芝。反正面對這樣組成的高一一班,孫小蘭的心裡有諸多的不滿。在她的心裡,當然希望自己帶的班是真正的學習出色的尖子班,每個人都是學習的好苗子,她還希望在自己有限的教學生涯中出多幾個考上b大q大的好學生,才不會辜負了眾多望子成龍的家長,才算對的起自己好為人師的選擇。
可是這一屆的高一一班,都是些什麼苗子啊?早戀的,紈褲的,還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哎喲喂!一想到這些,孫小蘭的腦門子就抽抽地發痛。踩著鈴聲的尾巴夾著課本走進教室,孫小蘭改變主意了。這節語文課,她要改成班會課,讓這些十幾歲的小毛孩們好好的思考思考今後的路該怎麼走?她絕對不會允許在自己帶的班裡,出現傷風敗俗的情況。
孫小蘭站在講台上一陣糾結,不知該怎麼引出關於早戀的話題。同學們見爽利的老班今天吞吞吐吐的,都覺得有些奇怪。
坐在趙芝芝斜對面的李莉轉過頭來,衝著芝芝一陣擠眉弄眼,意思是說:「瞧!我沒說錯吧!果然有情況。」
坐在芝芝後排斜角的王珍珍耷拉著頭,並沒有看講台上的孫小蘭,不過看得出好像情緒不是很好。
「同學們,你們已經是高中生了,算是個大人了,應該形成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了。這節課,老師想讓大家討論個議題,希望同學們開動腦筋,踴躍發言。」孫小蘭說完這句話,銳利的眼神在王珍珍身上停留了幾秒鐘,隨即轉過身,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大大的字:「論早戀的危害性」。
同學們靜默了幾秒鐘,一陣嘩然。
某男嘀咕:「今天滅絕師太又要棒打鴛鴦了?咱們班有這樣的倒霉蛋嗎?」
某女暗愁:「難道我上個星期看多幾眼體育委員的事被滅絕師太發現了?」
某賤/人暗爽:「這個班裡的女生都沒眼光看不上我這樣的,在滅絕師太的無情劍下,被看上的牲口還不是一樣沒有機會?」
趙芝芝擔憂地看著珍珍,她真的很怕珍珍的心理承受力不夠,做出什麼傻事來。
像李莉一樣到校早,知道這件八卦事的幾個女生都在互相擠眉弄眼的,有的在幸災樂禍,有的在哀怨薛文沒眼光沒看上自己。
「同學們吶!近段時間,我們班裡發生了不好的現象。你們現在是高一的學生,學習對於你們來說應該重於一切。三年後的高考,老師希望你們個個都能考個好大學!」孫小蘭清了清嗓子繼續:「父母養你們到這麼大,不容易啊!老師也希望你們長大後都能成為祖國的棟樑,現階段,你們最好的做法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努力-努力-再努力。」
「老師,我們會記住您的教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班長同學馬上站起身表達自己對老師的支持。
「是的,早戀是可恥的,我們會努力學習,爭取考個好大學,為老師,為學校爭光的。」某馬屁女也站起身信誓旦旦。
「薛文,說說你的觀點。」孫小蘭見自己的拋磚引玉並沒有讓得意門生薛文站起來表決心,覺得很不滿意,直接點名上了。
「老師,我……我……我……」薛文站起身,偷偷瞄了一眼後排低著頭的王珍珍,面紅耳赤地結巴上了。
「薛文,說說你對早戀的看法。」孫小蘭不死心,窮追猛打。
「早戀是可恥的。」薛文閉著眼睛嚷嚷了一句,心一橫坐下了。
「嗯,很好。」孫小蘭滿意地點點頭。這幫毛頭小子,家裡父母這麼辛苦供他們上學,一個個想東想西不好好學習怎麼行?
「王珍珍,你說說早戀的危害。」孫小蘭見自己的洗腦工程有了點效果,馬上抓住機會窮追猛打。
王珍珍低著頭坐在位置上,像是沒聽到老師很她說話般的一動不動。趙芝芝擔心地看過去,只見珍珍面前兩條晶瑩的淚珠子滴了下來。
「王珍珍,請你起來說說早戀對學生的危害。」孫小蘭見珍珍不給她面子,怒火就湧上來了,厲聲呼叫。
王珍珍擦了把臉上的淚慢慢地站起身說:「老師,我說了我沒有早戀。您不用這麼逼我。」
孫小蘭的臉都黑了,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面,這個王珍珍竟然這麼不給她面子。
「王珍珍,你這是什麼態度?老師讓你說說早戀的危害,又沒問你其它的。」孫小蘭不滿意珍珍的回答,緊追猛打。
「老師,我說了我沒早戀,信不信由你!」王珍珍覺得自己快崩潰了。昨晚上在老媽的教育下本來沒睡好,今天一大早魔頭又抓她去辦公室批評教育了半個小時,現在上課了,魔頭還是不放過她。珍珍是個實在人,自己如果真的犯了錯誤,老媽和老師就算怎麼教訓她,她都認了。可是要讓她為一件沒有做過的事承認錯誤,她覺得自己做不到。
「沒有?沒有人家為什麼叫你寶貝?」那封情書珍珍老媽昨晚逼問的時候讓珍珍看過,上面是寫的噁心巴拉的,稱呼珍珍『我的寶貝』,珍珍當時在心裡恨不得把薛文揍個半死。
孫小蘭氣怒交加之下,開始有點口不擇言了:「我看你還真是個『寶貝』。」玉山縣的方言中,寶貝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腦袋瓜子有毛病的別稱。孫小蘭氣怒下說的後一個寶貝就是這個意思。
王珍珍聽著老師這麼明顯的侮辱性言辭,面孔「唰」的白了起來。她再也忍受不了自己坐在這裡,被老師嚴厲的喝罵和同學們看戲般的眼光包圍了。
「反正不是我,我沒有!」王珍珍吼完後大力地踢了一下桌子,跑出了教室。
孫小蘭傻眼了。怎麼現在的學生一屆比一屆難教?一屆比一屆脾氣大?趙芝芝怨恨地瞪了孫小蘭一眼,趕忙追了出去。珍珍剛才的情緒很不穩定,希望不會出什麼事才好。
「這……這……這真是太沒禮貌了。」孫小蘭愣了幾秒鐘,終於醒過神來,指著兩人跑出去的方向說。
全體同學鴉雀無聲,縮著脖子恨不得藏起來。過了幾分鐘,班長在薛文的暗示下開口問:「老師,我們要不要去追追王珍珍同學?她會不會有事?」
「去吧去吧!這節課就上到這裡。」孫小蘭擺擺手說。老實說她還真怕王珍珍出什麼事。唉!這幫孩子,怎麼就不能明白她的苦心呢?孫小蘭心灰意冷。
老師話音剛落,幾個同學就「唰」地一聲跑出去了,其中就有罪魁禍首薛文同學。
話說趙芝芝追著珍珍一路疾跑,可把她給累壞了。珍珍是學校長跑隊的隊員,體育老師下了勁兒培養的長跑好苗子。芝芝卻從小體弱,每次體育考試都才勉強及格的體育渣渣。
「珍珍,等等我。」眼看王珍珍就要拐角跑上國道,趙芝芝顧不上形象地大聲吼道。珍珍好像沒聽到般地往前衝,眼看國道上有一輛貨車正疾馳過來。
「企鵝,救她!」芝芝看的肝膽欲裂,急忙在心底吼道。只見正疾馳的貨車詭異地偏了一下,從王珍珍身旁開了過去。
珍珍嚇了一跳,放緩了腳步。開車的司機見路上突然躥出個人,也嚇了一跳,不過還好沒事,以為是自己開車技術好才避免了一場災禍,怕給人截住敲一筆,不敢停車,繼續一溜煙地跑了。
看見疾跑的珍珍慢了下來,趙芝芝拼了老命般地幾步竄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珍珍的胳膊。「呼……呼……呼……」趙芝芝大聲喘了幾口氣,才把氣息調勻一些。
「撲哧!」看著趙芝芝的傻樣,珍珍不由笑了出來,臉上還有未擦乾的淚。「傻珍珍,老班那個人說話不經腦,咱們不用氣。」芝芝喘好氣,馬上開解珍珍。
『說我傻,你才傻呢!「珍珍回嘴。看見珍珍會回嘴了,芝芝的心裡鬆了一口氣。她知道珍珍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但是這樣的人如果認真起來鑽了牛角尖,可是件更麻煩的事。
「芝芝啊,你說我多冤哪!」珍珍開始吐苦水:「如果我真戀愛了,給魔頭怎麼罵都不算過分。可是我真的沒有啊,太冤了!」
「嗯,嗯。我知道。」趙芝芝附和說:「都怪那個娘娘腔薛文,等回到學校我幫你一起教訓他。」
「可是,為了不浪費魔頭的口水和期待,我剛剛才決定要和薛文真正地談一次戀愛呢!」珍珍糾結。
「啊……?」芝芝愣住了。原來前世珍珍和薛文的戀愛就是這樣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