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說的很清楚,我只給出兩種治療方案,而且也絕對不會說什麼一定就可以治好。因為治好那是需要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才能夠作出的保證。我沒把握,甚至於我還只能說,提議我給了你們,可若你們選擇第二種治療方式,對於開顱取出腫瘤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無法給你們任何保證。畢竟這裡,若是不小心弄傷了不該傷的地方,輕則變成白癡,重的便是死亡,這也是我跟你們說九死一生的原因,當然,我更想說是十死無生,不過,總歸不能說的太絕對,一線生機還是有的。」
舞悠然的話無疑是沉重的,端看韓子峰的臉就知道有多沉重。
床榻上無法動彈的四當家這會反倒是意外的冷靜,在認真思考著舞悠然的提議。
「大哥,我想接受治療。」
「四弟,你……」
「大哥,你別說,聽我說完。這兩年多來,我在床上躺了那麼久,也看過無數的大夫,每個人都說沒辦法治療,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位大夫,哪怕她那麼年輕,卻是給了我一線希望。我這副殘軀還能夠拖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是繼續這般下去,或許我就把自己折磨死了。我想試試,就當是我求你了,大哥。」
韓子峰的手緊緊拽著,望著自己這個義弟,心中也很是掙扎了一回,可最終卻化作一聲長歎。
「青樹,若這是你的堅持,我不攔你。你二哥三姐那裡,我會替你勸服他們。」
「謝謝你大哥。還有,許久沒聽你喚我的名字,我真的很開心。」許青樹笑著說道,雖然看著不怎麼樣,可多少這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欣喜。
「舞大夫,麻煩你了。我選一勞永逸的那個方法治好我的病。短暫的幸福不是我想要的,若是可以,我希望會是長久。哪怕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不會怪責大夫你。與其享受短暫的幸福卻又提心吊擔著,我寧願不要開始,就不會有結束。只希望老天爺能夠待我好些,讓我活下來。」
許青樹此刻的笑容在舞悠然的眼裡變得不再難看,反倒是透露出一種對生死看淡後,坦然以對的灑脫。
「放心,我會盡力而為。不過,在動手之前,我需要準備一些東西,另外還需要調整下狀況,你的身子也需要調理一番,這本來不是短期內可以完成的事情,不過看情況,也不可能讓我回蘇城,等你修養好了再讓我過來。所以剩下的時間裡,我會使用一些特殊的藥,或許不怎麼好喝,甚至還可能因為太過強烈的恢復,發生一些不太舒服的狀況,不過能夠讓你的身子盡快恢復一些元氣,否則不足以支持我為你動手術時,元氣的消耗。」
「大夫儘管開方子,我都會一滴不剩的喝下,至於不舒服的感覺,我不是那種脆弱的人,可以忍受的。」
「那我先去開方子,待會就讓人給你熬藥服用,明日午時,就可以動手治療。」
「那麼快。」許青樹有些意外,還以為至少也有十天半個月,哪想到竟會是明日。
「不快了。你就當這是我為了盡快離開而超水準的發揮吧。你若是無法承受,也可以緩幾日的。」
「不了,長痛不如短痛,藥我喝,病我也治。」
「那好。你現在需要休息,窗戶不要再關著了,曬曬太陽對你的恢復有好處。你以前關的時間太長,對你的身體來說實在不是好事。」
「嗯。」
從許青樹所在的竹樓離開後,舞悠然隨在韓子峰的身後慢慢的走了一段距離。
倏忽停下的韓子峰讓猝不及防的舞悠然一鼻子撞在他的背上,啷嗆著後退了兩步,鼻子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舞大夫,你之前說的那些,是真的有一絲把握還是純粹只是想要盡快離開,而胡編亂造的。」韓子峰的質疑讓舞悠然心中很是不快。
「韓大當家,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在你將我擄來這裡之前,我先是一名大夫。你若不信任我,何必將我擄來,你這是耍我玩的嗎?」舞悠然將手從紅彤彤的鼻子上取下,怒視著韓子峰。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要懷疑你的能力,只是因為心中的不放心,才會如此。我向你鄭重道歉。」韓子峰說著彎腰向舞悠然道歉,倒是有幾分誠意,讓舞悠然稍稍消了點氣。
「這次就算了。你若是擔心我的藥有毒,大檢查,不過這藥裡我會另外添加一種藥,這藥我就剩下最後一粒,浪費掉後,你至少需要等三年才能有第二粒。希望你不要亂關心,最終誤了你那位四弟的性命。」
「嗯。我會的。」韓子峰應道,這會繼續前頭領路,將舞悠然領到竹樓另一端待了小陽台的竹樓所在。
這棟小竹樓建造的最大,自帶了書房客廳臥室與一個不小的陽台。
入了書房後,韓子峰磨墨,舞悠然還是書寫所需的藥方子,洋洋灑灑寫了九十九種藥材的名稱,每一樣的份量都未曾標注,只是給了個龐統的三兩,遞給了韓子峰。
「讓人按著方子將藥分開抓了後送到我這裡,你們畢竟不是正規的大夫,難免有些藥材容易魚目混珠。我的藥方里,哪怕是一味藥出錯,就絕對能夠吃死人的。我給出了最高的劑量,具體多少我親自來抓,這個應該沒問題吧。」
「沒問題。」韓子峰應道接過了舞悠然遞過來的藥方子,整整十張紙,每張九種藥材。
稍稍看過一遍後,韓子峰笑著說道:「這字真不錯。我立刻讓人準備妥當,這處竹樓暫且讓給你住下,我讓人給你準備熱水,還有乾淨的衣服,洗個澡會好睡些,午飯你在洗澡後送來,你看可以嗎?」
「這樣好嗎?我看這竹樓應該是你的住處,我住這裡,豈非有些雀占鳩巢了,那你怎麼辦?」
「寨中弟兄那麼多,你還怕我沒地方休息。晚上我會派個女眷過來陪你,也免得一些不開眼的人的侵擾了你的安靜。」
「慢著,你知道我是女的?」舞悠然忙問道。
「第一眼看到時就知道了。」
「那你怎麼還這般自信我可以治得好你的那位四弟,要知道我是女大夫,而女大夫的醫術一直以來都不怎麼出挑。你這樣做會不會太亂來了點?」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關你是男是女。」
舞悠然抿了抿唇,這份認可讓她心中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謝謝你的信任。不過我還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的女子的身份。」
韓子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怎麼做了。遲些再見。」
目送韓子峰離開後,舞悠然入了此處竹樓的書房,推開了另一頭的窗戶,映入眼簾的是窗外的一片金竹林,在微風下吹得沙沙直響。
還不等舞悠然將目光收回來,慕容謹的身影居然突然從這片金竹林冒出來,輕輕一躍,單手勾在窗欞上,腳墊在一側微微凸起的竹節上,與舞悠然正好面對面看了個正著。
舞悠然只是嚇了一跳,倒也未曾驚慌失措,反倒是一驚之餘,立刻無意識的壓低嗓音道:「你找死呀。大白天的一身黑衣出現在這裡,若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你是在關心我?」慕容謹挑眉問道,冷著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誰要關心你了,我這是關心我自己好不好。你若是出了事情,我豈非很難離開這個山寨了。你不是說要護我周全的嗎?有你這樣冒冒失失的現身,生怕別人不知道寨子裡來了一個外人,要鬧得讓所有人都跑來抓你才甘心嗎?」舞悠然恨得牙癢癢道,對於慕容謹的冒失行為真是氣得不行。
「呵呵,放心吧。我既然敢出來見你,自然是因為四周圍沒有任何人才會這般肆無忌憚。若是能夠輕易被發現,你覺得我能夠出現在這裡嗎?」
舞悠然翻了個白眼。
「你自己小心點,若無意外,明日後日就可以離開清風寨了。」
「離開?你就這般自信這些人會遵守承諾?」慕容謹挑眉問道。
「若是連自己都不相信,又豈能奢望別人。至少我問心無愧,若是對方不守承諾,我不是還有你嗎?難道你會放任我不管不顧?」
我不是還有你嗎?還有你嗎?
慕容謹神色微頓,望著舞悠然這張並不出挑的容顏,腦海中迴盪著的卻是這麼一句話。
慕容謹心中微微一驚,告誡著自己,眼前這個女人是大哥的女人,是他的嫂子,是小侄子安安的娘親,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女人。
可是為何這句話卻是讓他有種嫉妒的感覺。
為何明明她嘴裡喊著的是他慕容謹的名字,卻偏偏會是大哥的女人。
慕容謹一陣心煩意亂,什麼話都沒說就這般閃身離開,一下子竄入金竹林中,失了蹤影。
「真是的,要走也不會說一聲,多說一句話就這麼難嗎?而且還沒回答人家的問題。真是小氣。」舞悠然忍不住皺了皺鼻子,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說這話時,竟是有那麼幾分撒嬌的口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