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大夫,雖然我對以前的記憶所剩寥寥無幾,不過隱約中又好似懂得一些什麼,或許我曾經也略懂醫術,若非遇上今日這事情,恐怕我連自己會些什麼都不太清楚。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小九的狀況我以前遇見過,甚至於處理過,便也知道怎麼做。可不管如何都好,小九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我又豈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這事就到此為止可好?若是紀大夫再謝來謝去的,那我跟孩子也就實在不敢繼續逗留在紀大夫這裡,白受您的恩情了。」
舞悠然說著不由輕歎一聲,望著紀嵩的眼神滿是無奈卻又帶著那麼一絲堅決。
「好好好,這事不說,不說。只是孩子的藥……」
「沒關係,不是還剩下一些嗎?吃完後,半年內倒是不會出現什麼狀況,而半年的時間,足夠我想起很多事情,興許那個時候孩子的藥也就解決了也未必。」
紀嵩見舞悠然這般淡定的神色,莫名中竟是相信了她的話。
「之前你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只要這百濟堂還是我紀嵩的,你願意住到何時都無礙。至於搭把手的事情,你也隨意,樂意在櫃檯算賬還是抓藥,亦或是幫著我看病,由你高興,可好?」
興許是之前舞悠然那一番臨危不亂的指揮莫名給了紀嵩一個信號,一個關於舞悠然醫術不比他差的信號,只是苦於出了點什麼意外,失了以往的記憶,方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若是百濟堂多一名大夫看病,興許……
紀嵩神色有片刻的恍惚,很快便恢復了清明。
他這是在想什麼呢?怎能將舞悠然扯入那件事中。
紀嵩立馬甩掉腦海中那一瞬間的念頭,一言不發的到了前堂藥鋪,繼續等待客人上門,為人看病。
轉眼間,一日過去了。
除了王小九的事件外,接下來的時間裡,前來看病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感冒發燒上火之類的病症,抓藥看病自有紀嵩與紀雪搞定,倒也平靜的度過了一天。
翌日清晨,經過一日恢復,今日裡舞悠然精神抖擻,倒也看不出昨日裡那病態的模樣。
而舞悠然也是此刻方才有心事看看自己現如今的模樣。
銅鏡中的模樣,並非傾城之姿,卻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一張標準的瓜子臉,一字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挺翹的睫毛如同一把扇子般帶著自然的彎曲,忽閃忽閃的甚是明亮。
小巧而挺翹的瓊鼻,不點而朱的薄唇輕茗著,唇角掛著淡然的笑容,兩鬢分別垂落一縷髮絲,只是一眼,就讓人覺得是個好脾氣的溫柔女子。
「長得倒是還行,跟上輩子的模樣比較,這張臉才更加適合自己。」舞悠然對著鏡中的臉蛋輕笑著說道。
隨意將長髮編成馬尾垂落在身後,實在對著古代的髮型無能為力,舞悠然也只能這般作為。
換上粗布麻衣的襦裙小馬甲,舞悠然開了房門。
剛亮的天色,空氣中瀰漫著微涼的水汽,呼吸間只覺得胸腔中的沉悶也隨之被呼出,說不出的舒服。
「悠然,起得真早呀。」紀雪笑瞇瞇的喚了聲,人卻是剛從廚房處走出來。
「阿雪,你這話聽得我燒得慌,跟你比起來,我這也算是早?」
「呵呵,不一樣的。你的身子還在恢復中,多少容易嗜睡,起得晚點算正常,若是早了,我還指不定要擔心了。不過,也正好,早飯很快就弄好了,你可以先去吃,我還需要將藥材鋪開晾曬,東西都在廚房,自己拿別客氣。」
紀雪邁步走向簸箕那邊,此刻才發現,昨日裡滿滿的藥材,早已收起,反倒是一側桌案上堆放了不少用白色布袋裝著的東西。
紀雪邁步走去的方向就是那裡,揭開了布袋口子後,直接就拉出簸箕開始傾倒袋子裡的東西,卻是一些炮製過的藥材。
「我也來幫忙吧,反正此刻也不餓,還是待會一起吃。」
舞悠然走了過來幫忙,紀雪卻也不曾拒絕,二人分工合作,一個負責拉出簸箕將倒在上頭的藥材平鋪,一個負責搬來白布袋中的藥材傾倒在簸箕上。
兩人合作幹活,速度明顯提升了數倍。
幹完活後,二人額頭上都細汗漫步,卻是相視一笑,笑得開懷。
「咦,紀大夫呢?怎麼不見人?」舞悠然跟紀雪坐在廚房門口的矮腳木桌前,望著端上來的兩碗米粥以及四個菜肉包子,明顯是二人份的飯量,不禁如此問道。
「我爹天沒亮就到山裡採藥了,帶了些包子跟蘇爺爺一併到小鎮附近的山裡採藥了。看時辰最多半個時辰後,我爹跟蘇爺爺也該回來了。」
「採藥?」
「對呀。我家經常施捨一些平常的藥給家裡困難的百姓,若僅僅只靠銀子購買,百濟堂根本不足以維持到現在,恐怕早就關門大吉了。很多平常的草藥在附近的山裡都有,再加上平日裡施捨的藥材也是普通的那種,倒也收支平衡,像昨日那種狀況,一年裡也就那麼一兩回相近的,倒也承受的住。更別提,我爹除了給普通百姓看病之外,也給有錢的老爺們看病,許多虧空的銀子,都是從那些有錢的老爺手裡頭掙回來的。畢竟,做善事也需要本錢。」
紀雪說著忽而壓低嗓音,一副偷偷摸摸的姿態,說道:「偷偷告訴你,我爹每次給那些有病的老爺們看病時,都是狠狠宰他們一頓的。不管有病沒病,都開藥收錢。當然,吃死人是不可能的。說白了,許多老爺們的病也算不得病,就是平日裡過得太舒坦了,積累下來的富貴病。這些有錢人多數都是剝削下面的窮人才讓自己這般富有,不拿他們開刀,實在對不住自己。我爹還說了,這也算得上是要那些人變相的做善事,給他們積德。」
看著紀雪那小得瑟的樣子,舞悠然便忍不住掩嘴輕笑。
「你爹這做法挺好的。不過,阿雪呀,這院裡就咱們兩個人,用得著說話這般小聲,還用一副做賊的模樣說話嗎?」
「呃!」紀雪一愣,卻也發現自己的舉動確實有幾分可笑,便也隨著舞悠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