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擔憂天鳳城和自己命運的那些人,還有一些人心情極為複雜。
人群中醉千杯聽到沈浪說他帶人殺氣騰騰要殺進沈家的話,一張臉上頓時精彩無比,差點哭了,身形下意識的矮了下去,似乎想要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事實上這個時候,壓根就沒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納蘭紫煙雖然在安慰自己的父母,卻是時時刻刻的注意著這邊的事情,聽到了沈浪的話,臉紅到了脖子跟,扭扭妮妮的,完全略過了沈浪那些話可能造成的後果;
當沈浪已經將她當作了自己人之後,長達七八年的默默關注,似乎也變得值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空靜大師原本發苦的面容,出人意料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既然沈浪與多年前相助雪家的人有了關係,雪紅鸞只要腦袋正常,就不可能再為難他了。
楚傾城搖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來的紙扇,看著沈沫然眉飛色舞……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沈沫然的眼神已經將楚傾城大卸八塊許多次了。
沈浩天輕輕的拍著羅蝶起的背安慰她,自己眼中的淚水卻是再也控制不住……
在他的心目當中,沈浪做什麼都不會錯。
得罪皇武境強者?
那就得罪吧,大不了就是一家子一起死而已……
空中八位王武鏡強者一個個都以為自己看錯了,聽錯了,怎麼也無法相信竟然會有這種小輩敢對著雪家強者說這樣一番話。
而且態度如此張狂霸道!
雪叮噹看著沈浪悍不畏死慷慨激昂的質問自己的姑姑,一時間,竟然癡了……
雪紅鸞神色複雜的看著沈浪,又看看雪叮噹,紅唇微張,卻還是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叮噹這孩子的眼光,比我強多了……星辰大陸天大地大,也只有如此人中龍鳳,才能配得上我家叮噹了吧……」
想法一變,雪紅鸞的態度立刻有了一個大的轉變。
從開始的冷漠觀望狀態,到稍稍吃驚,再到雪家隱秘被曝出心境大亂,最後被沈浪罵得啞口無言……直到此時,她才第一次正視沈浪。
而說完這些話的沈浪,自己也愣住了,沉默了。
去對一個皇武境強者說教,這可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也不是他這種脾氣的人做的出來的事情。
「融合了戰帝的記憶之後,我的意識已經開始潛移默化的有了許多改變,戰帝一生的經歷,想法……一切的一切,都在影響著我了。」
「不過這也正常,戰帝本來就是我,我就是戰帝!若以戰帝的身份來說這一番話,那真是太客氣了……」
「不過剛才為什麼會這麼衝動?按照我的脾氣,雖然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雖然想要反抗,但是絕對不會這般衝著一個皇武境強者說的……今日之後,雪家的人勢必會調查我,搞不好連天清派都會注意到我,麻煩很可能接踵而至。」
「我與戰帝在性格上的區別在於……我對一切都過於謹慎,有點優柔寡斷,還不夠自信;而戰帝戰意君臨天下,直來直往,所向匹敵!這麼說來,我們本為一體,倒是確實互為補充了。」
「剛才這麼衝動……是戰帝的意志催動了我,讓我將心底的一切說了出來!」
獲得了戰帝記憶之後,沈浪推導了許多事情出來,隱隱發現自己已經走在了迷霧叢生的路上。
夢中看到的一切,雪叮噹的魂飛魄散,戰帝魂魄的融合……
乃至於與生俱來的封天鼎……
冥冥中,似乎有人給他規劃好了一切,擺弄著他的人生。
當初在夢中看到雪叮噹魂飛魄散,現在雪叮噹卻完好無損的站在他的面前,這一切雲裡霧裡,卻都好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謀氣息。
沈浪想要變得強大,但是一開始並不自信,所以排斥雪叮噹。
生怕自己像夢中一樣,根本保護不了她。
之後觀念轉變,相信自己能變得更加強大,能擺脫命運的束縛,終於不再疏遠叮噹……到了這個時候,他努力的修煉,迫切的想要讓自己變得強大,都是為了擺脫束縛,超脫命運。
直到自己父母面對難以想像的危機,然後納蘭紫煙「死」在了自己面前……
這一刻的他,才明白,一直以來困擾他的問題。
「修煉是為了什麼?變強是為了什麼?」
「變強了之後,像戰帝一樣大殺四方麼?為什麼而殺?」
在納蘭紫煙「死」的那一刻,沈浪剎那間中看穿了許多東西。
戰帝一生,瀟瀟灑灑,坦坦蕩蕩,斷然不可能是為了權利或者名聲而四方征戰。
「他是為了守護自己的親人,族人……」
「他是為了保護整個人族,在他身上,背負著整個人族的使命!」
他把記憶當中那些強大的東西全部封印起來也就罷了,為什麼連許許多多的人物,沈浪都看不清楚相貌,甚至連姓名都被模糊了?
那只是因為戰帝內心也有著一份脆弱!
這一份脆弱,有愛情,有親情,也有友情……
除了作為戰帝的責任外,這一份脆弱,是他的一切!
他慷慨赴死,看起來瀟灑無比,其實根本放不下一切。
因為還有很多很多人,需要他去守護,讓他無法割捨,無法忘懷……
沈浪覺得自己似乎看明白了許多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明白。
似乎在這一刻,他與戰帝的記憶有了更深的融合。
腦海裡面無數個聲音充斥其中,混亂複雜,讓他的頭猛然間疼了起來!
「唔!」
正當人們擔心著雪紅鸞會怎麼發飆的時候,沈浪捂著腦袋蹲了下來,神情似乎極為痛苦!
「浪哥哥!」
「沈浪!」
雪叮噹和納蘭紫煙齊聲驚呼了一聲,一左一右立刻扶住了沈浪。
不遠處的水輕舞神色一黯,想要邁出去的腳不著痕跡的收了回來,扶住了沈浩天夫婦輕輕的走了過來。
「這位大人,犬子若有什麼得罪之處,都是我教子無方,大人若要怪罪,我沈浩天可以一力承擔!」沈浩天說著,就要朝著雪紅鸞跪下。
「爹!」沈浪豁然抬起頭來。
然而沈浩天這一跪並沒有跪下去,虛空中有一股柔和的力量阻止了他。
雪紅鸞輕歎一聲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何罪之有?先前是我失態了,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才對。」
聽到她這一句話,周圍的所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便看到雪紅鸞玉手對著沈浪的頭頂輕輕一抹,一道七彩神曦立刻在沈浪的頭頂繚繞盤旋,隨後悄無聲息的融進了沈浪的腦袋。
思緒有點混亂,頭痛欲裂的沈浪只感覺一股柔和清涼之意從百會穴灌輸了進來,疼痛感立刻降低了不少,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沈浪喘了口氣又站了起來。
這一刻他心裡倒是篤定了,知道自己先前那一番話震懾住了雪紅鸞,讓她態度轉變了。
果然,他剛一站起來,雪紅鸞玉手一揮,一道結界將三人的氣息屏蔽了起來,讓得外界眾人再也無法聽退他們三人的對話了。
隨後,雪紅鸞便充滿著期待的看著他說道:「能告訴我……他在哪裡麼?關於他還有關於雪家的事情……」
沈浪輕輕搖搖頭說道:「我知道你們想找他,我確實受到過他的指導,不過……那傢伙一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想找也找不到的,也沒有必要去找。但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那就是他一直在關注雪家。」
「此話當真!」
雪紅鸞堂堂皇武境強者,聽到沈浪的話,竟然是激動得再一次失態!
「自然是真的,我所料不差的話,你們一定還有機會見到他的,但是既然他還不願意見你們,你們就不要再多生事端到處找他了。」
沈浪心頭暗笑,臉上卻裝得像模像樣點了點頭。
他胡說八道一番,只是想要斷絕雪紅鸞或者雪家再找他的麻煩而已。
戰帝都已經死了,還怎麼找?
但是說戰帝活著,還在關注雪家,這也不算錯。
因為他沈浪就是戰帝啊!
雪叮噹就在雪家,他能不關注麼?
尤其是看雪家這動作,明顯是準備要帶走叮噹了,想不關注都難了!
沈浪這般真真假假一說,反正也不怕雪家對他用強了,倒是可以免去許多麻煩了。
這時候,雪紅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那位大人的事情,暫且不談,不過你應該已經猜出來了我的來意了吧?」
沈浪臉色黯然道:「你要帶叮噹走,我沒資格攔你,但是至少要問過叮噹再說,她若不願意,你們不能逼她。」
拿著雞毛當令箭,沈浪此時說話更是硬氣了起來。
他說著,轉向了雪叮噹,目光當中難以割捨的情絲顯露無疑。
雪叮噹鼻子一酸,淚眼婆娑的拉住了沈浪的手,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雪紅鸞暗歎了一聲,轉向了雪叮噹說道:「你爹和你娘都想你了,族內的規矩你是明白的,出來這麼久不回去,就算你爹是族長,也無法交代的。」
「我來之前,已經知道了一些這裡的情況,本來是極力反對的……但是現在看到沈浪的樣子,感覺已經是大不相同,你也不用擔心姑姑會阻礙你們發展了。」
「但是作為雪家後人,而且還在族內有著重要的地位,與你在一起的人,必須是屹立在這個世界的強者,這一點,族中的那些老傢伙是不可能妥協的……你若真的很想跟沈浪在一起,就應該給他一段時間去發展,讓他變得強大。而不是纏纏綿綿在一起,影響他往前走……」
「姑姑,不能讓沈浪跟叮噹在一起,我反對!」空中人影一閃,之前被沈浪震得吐血的雪景原飛了下來。
雪景原雖然在結界外邊聽不到裡面幾人的談話,但是他一直在蛟龍上觀察自己姑姑的表情。
一見雪紅鸞的表情,再結合先前的事情,自然已經猜出了不少。
他快速飛落到了結界跟前,面目猙獰大喊道:「沈浪,以前你跟叮噹的事情你最好當做沒有發生過,就算你能擊敗我,但是也還沒有資格跟她在一起!你不配!」
「有資格跟叮噹在一起的人,必須是屹立在這個世界巔峰的強者!你這鄉巴佬算個屁啊!」
雪景原瘋狂叫囂著,卻是沒有發現不只是沈浪,連雪紅鸞都已經是一臉黑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