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和女媧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震驚。
如果真如瑞恩猜測,那麼這背後一定有更大的佈局。否則,為什麼總是地球,無論是所謂的修行至上的精神明還是科技高度發達的物質明,為什麼總是在地球上發生碰撞。
從女媧的母星,到三百二十萬年前的海底隧道,到佛族,魔族,蜥蜴人,天琴座人,獵戶座人再到俘虜女媧的外星修行明……這一切的一切集合在一起,讓瑞恩和女媧心驚膽戰。
「對了,那一支外星艦隊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們改造了崑崙,將它變成現在的樣子,而且利用了極為高明的技術,將崑崙的中心與他們的母星聯通,想要通過崑崙成功登陸地球。」
「但是,崑崙上不知何時佈置的大陣卻一次又一次延後了這種可能性。」女媧眼中露出緬懷的神色,「對方在地球的外層軌道布下了很多類似崑崙一下的跳板,每隔六十年就開啟一次,裡面有來自對方的低等生物。而崑崙則承擔主要的輸送功能。每隔三千六百年,對方的母星就會接近太陽系,就會通過崑崙中留下的界門送過一批戰士和戰獸。崑崙的陣法與他們的控制手法格格不入,所以對方始終不能完全控制這裡。我也得以用這種形態在海中苟延殘喘。而現在,崑崙已經破掉,它的壽命和我的壽命都將走到盡頭。」
一大段話,徹底將瑞恩再次拉入愧疚的深淵。
他沉默無語。自己造成了事實,無力辯駁。
女媧忽然哈哈一笑:「你看你看,我的不甘心最後還是化成了對你的埋怨,對不起,這不是我的本意。」
女媧認真道:「即便你沒有打破崑崙的脆弱平衡,它也絕對撐不過這一次。七千兩百年了,正是對方戰士的狀態達到巔峰的時刻,這一戰,地球是存是亡,在五五之數。」
「你的意思是,這次的大戰不可避免?」瑞恩眼神瞬間凝重。在崑崙開戰和對方跨界而來,直接到地球開戰,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是的,的確無法避免,而且,估計對方破界就在眼前。」女媧沒有給瑞恩絲毫希望。
「送我出去吧!我得去……」瑞恩話到一半,忽然發現女媧的夢境震動起來。
女媧先是皺眉,然後是驚愕,沉聲道:「破界提前了!」
瑞恩神色黯然,女媧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必然與自己攻破崑崙有直接關係。
女媧的夢境中,充滿科技感的建築物開始由遠及近晃動不停,然後像是地震中不堪重負的樓宇,轟然倒塌。
隨著建築的倒塌,女媧夢境的天穹也片片脫落,像是油彩剝落的古老油畫。
女媧神情凝重,忽然道:「我們一同出去,看看有沒有辦法。」
女媧極為流戀得環目四顧,似乎想要把這裡得一切都記在心裡。然後雙手一揮,瑞恩眼前立刻升起一片白光。
等到視力恢復正常之後,瑞恩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空隱海底,女媧雕像已經消失不見,而女媧本人正與自己並肩。
面前不遠處的海底地面已經開裂,散發出強烈光芒的裂縫極為顯眼。
下一刻,瑞恩猛然發現在裂縫邊緣掙扎的敖逆等人。
敖逆和數名水系修行者強撐即將昏迷的神經,奮起最後的力量運轉水系術法維持著身體不落。
漩渦的旋轉極為狂放,敖逆等人被漩渦一圈又一圈的瘋狂甩動,早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女媧見狀,連忙道:「快用土系術法將裂縫縮小,否則你的夥伴一旦被吸入,十死無生。」
瑞恩神通發動,一個瞬移來到漩渦底部,以太之力圍繞自身形成一個與漩渦旋轉方向正好相反的小型漩渦,用來抵消漩渦的吸力。
然後,他極為艱難得在海底蹲下,一雙手按在地面上。
「喝!」瑞恩低喝一聲,以太之力奔湧而出,化成強度驚人的次級波,沿著地面結構向裂縫傳導過去。
緊接著,以太之力忽然轉為模擬土系靈力,一股厚重的力量緊跟次級波之後,到達裂縫。
地底裂縫在海水的狂猛倒灌之下本就結構變得極為脆弱,此時次級波突兀到來,立刻生出崩塌式的變化。
裂縫兩側的開裂地面在次級波的衝擊下轟然開裂,一坨坨厚重的土石成塊脫落,帶著渾濁的泥水墜入裂縫中。
次級波逐漸增強,海底裂縫的連鎖反應一波接一波。
沉悶的響聲在水底傳播不遠,但是卻刺激著瑞恩的鼓膜。他的次級波就像是在即將崩塌的樓體上的最後一個破壞性的動作。這一次攻擊徹底推翻了多米諾骨牌。
裂縫,從瑞恩面前開始崩塌,一直向兩邊快速延伸。難以計數的土方向著彷彿無底的裂縫中掉落,隨著塌方的擴大,裂縫中透出的光芒快速暗淡,這說明對方的界門正在失去動力。
瑞恩的以太之力幾乎無所不能,模擬的土系靈力彷彿是盡職盡責的清道夫,在次級波掠過的裂縫上忠實得進行著修復。
土系靈氣,厚重無比,卻極具粘合性。
轉眼間,崩塌的裂縫開始如使用了特效藥的傷口一般,迅速癒合。
光芒射出的位置在迅速減少,海底地面的水平位置正在不斷降低,在土系靈力的糅合下,開裂的地面正在快速得恢復如初。
敖逆等人在關鍵時刻,得到瑞恩的救助,從死亡邊緣走了一圈,撿回一條命。此時他們早已經狼狽退到瑞恩身後,抓緊時間恢復體力。剛才的掙扎幾乎耗盡了他們的靈力。
「不好!」瑞恩低喝一聲,女媧迅速問道:「怎麼?」
「這一處,有強大的斥力,根本無法關閉!」瑞恩指著面前的最後透出光芒的裂縫。
裂縫大概五米長,刺眼的光芒從裡面射出,映照在海水中,隱隱能看到有巨大的身影在努力向上攀爬。
女媧忽然向瑞恩道:「你帶著你的同伴後退,這裡交給我。」
瑞恩皺眉:「你打算用什麼手段?」
女媧回首嫣然一笑:「自然是我最後的手段!」
瑞恩身形一震,再也說不下去,他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女媧去以身相殉?
女媧卻露出了解脫般的笑容,道:「她當時是死在崑崙,請你把這個東西帶回崑崙,算是幫我完成最後的心願。我的生命早已經到了盡頭,只不過在自我塑造的夢境中苟延殘喘,現在能夠填補這塊空洞,也算是另一種補天吧,你,不要阻我!我只是一個無法被母星人認可的人,但是,地球卻接納了我,這就算是我為母親做的最後一件事。」
說罷,女媧身形如同脫韁的野馬般游向最後的裂縫。瑞恩立刻帶著敖逆等人後退數百米。
女子的身形沒入最後的光芒中,然後,海底猛然震顫起來。一股無可抑制的爆炸從光芒中噴薄而出,瞬間攪亂了附近的水流。
良久,水體恢復正常,裂縫徹底彌合,光芒早已不見,女媧的身影也徹底消失。
瑞恩攤開手掌,手心中是一塊光彩流轉的小石頭,透出一股股熟悉的靈動。
「周天大陣?」瑞恩幾乎驚呼出聲。
體內的羅天大陣開始劇烈的顫動,似乎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老友般。
瑞恩運起神通,身形從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空中。向下望去,整個崑崙早已經不復之前模樣。
瑞恩緩緩張開手心,那顆光彩流轉的小石頭瞬間懸浮在空中,彷彿擁有生命一般。年輕人的神通穿過了色彩複雜的表面,直接深入到小石頭的內部。
真是極為奇妙的一個空間。
周天大陣秉承五行靈氣運轉,小石頭中自成天地。
瑞恩的視角進入到石頭內部,看到了山脈河流,草原荒漠,叢林沙灘……周天大陣已然被五行靈氣滋養到如此地步。
在周天大陣的天穹之上,懸掛著一顆燦爛的星體,當瑞恩的目光望向它的時候,星體忽然黯淡下來,然後就這麼從天穹之上直接衝了下來。
星體迅速縮小,最後化作一顆更小卻更亮的石子狀物體,從內部天地穿了出來,落在瑞恩手心。
澎湃的力量從這顆更小的石子中散逸出來,讓瑞恩精神一震。
那是海的氣息,純淨的水之靈氣的集合體。
海魄!一定是它。
瑞恩攥緊拳頭,感受著海魄堅硬的稜角,心中逐漸安定下來。
山精海魄都已經到手,而且先天五行靈氣已經扎根羅天大陣,同時,周天大陣和普天大陣也全部湊齊。此行雖然沒有直接面對敵人,可是收穫卻一點不少,甚至有些超出預想。
年輕人心思微動,羅天大陣從體內飛出,數百修行者一併出現在虛空中。
一陣忙亂之後,眾人安穩下來,從瑞恩口中得知女媧的一切以及崑崙的真相,諸人一陣唏噓。
女媧,乃是華夏之祖,但是年代久遠不可考,更多的華夏人只是將她作為一個圖騰般的存在,她只是一個代表符號。
而今天,從瑞恩的口中,眾人開始慢慢瞭解了一個活生生的女媧,一個孤獨了不知多少年,卻幾乎靠著一己之力創造了一個族群。
不管她創立族群的本心如何,華夏血脈傳承於女媧確是不爭的事實。
眾位修行者面色肅然,在雲機和瑞恩的帶領下,向著已經化成汪洋的大地恭敬鞠躬,表達對女媧捨身彌補裂縫的大勇的欽佩。
孤懸與宇宙某個軌道中的崑崙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汪洋,不周山,空隱海已經成為了過去。
瑞恩眼光悠遠,似乎已經飄回了地球。
雲機將自己身穿的道袍認真得整理了一番,高聲道:「諸位,我們回家!」
回家,一個多麼溫暖得字眼兒。
眾人環顧四方,看著依舊活生生的面孔,難掩激動。
「回家!」眾人振臂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