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扣的空隱海底,超過三十米的女媧雕像安靜矗立。雕像的雙眼凝視遠方,眼神無限幽深。
雕像手中有一柄黝黑的海叉,像極了西方神話中掌管海域的神靈。
巨大的雕像散發出極為隱晦的波動,彷彿神靈虛弱的呼吸。
防護罩內,瑞恩和敖逆等人呼吸忽然沉重起來。
「敖逆,你確定,這是媧皇?」瑞恩雙眉緊皺,這一切太過詭異。
「我確定,你看它胸前雕刻是華夏九州的山河地理圖,除了享用華夏民氣的媧皇和羲皇,其他人無法辦到,即便是三位道尊也不可能。」
「而且,我有種感覺,我們已經陷入了陣法。」敖逆神情凝重得補充了一句。
「我去探探虛實,你們留在這裡不要動。」瑞恩說完,撐著防護罩向雕像緩慢靠近。敖逆等人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年輕人靈覺全部開放,仔細體會著身邊水流的動向和靈力的變化。
前進路途中,瑞恩抬起頭注視著前方的雕像,懷中的羅天陣法忽然輕微震動了一下。羅天大陣因為抗衡海水沖擊而元氣大傷,已經觸及根本,此時保護著修行者正應該處於一種沉靜修復的狀態,可是竟然發生共鳴。
難道……是周天大陣?
羅天、周天、普天,三座大陣可各自成陣,也可合三為一,陣法之間有一種極為奇妙的呼應,此時的震動十有**便是周天大陣近在咫尺。
可是,面前除了一座雕像之外,別無他物。
忽然,瑞恩若有所覺,猛然回頭……
光芒從眼前閃過,無邊的海水,滿臉關心的夥伴,這一刻全部消失無蹤。瑞恩驚異得發覺身邊竟然換了天地。
高聳入雲的黑色城牆、寬闊而充滿後現代金屬風格的街道、不知材質卻看上去極富視覺張力的建築物、天空地面來回穿梭的外新奇特的交通工具……瑞恩一瞬間恍然以為自己來到了科幻電影中的外星城市。
可偏偏,這看似與地球完全不同的都市風格中帶著一絲絲瑞恩熟悉的氣息,似乎,這裡和他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而這一絲疑惑卻在瑞恩看到行走於街道上的人型生物的那一刻,變得不再重要,年輕人的注意力完全無法從目標上移開。
女媧?
這是瑞恩的第一個想法,然後被很快推翻。
因為女媧好像沒有姐妹……
幾名長著人類相貌卻擁有蛇身的生物沿著街邊移動,她們精細的面容和如同地球女性般的髮式,以及上身的明顯女性特徵,讓瑞恩幾乎立刻確定,這便是這片天地的女性。
她們,竟然懸空。
瑞恩像個第一次進入大型遊樂園的窮苦孩子,滿眼的驚訝和震撼,他站在再顯眼不過的街邊,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的目光向他飄來,即便是一隊隊來回巡邏看上去像是維持城市治安的人首蛇身男性也沒有對他的方位投以絲毫的注意。
年輕人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神通如何了得,他應該是進入了一片虛妄,換句話說,眼前的城市只是虛影,並非真實。
可是這也足夠讓他震撼不已。
作為一個身具華夏血統的年輕人,祖父從小就向他講述很多華夏古老的傳說和掌故,其中就包括伏羲女媧兄妹的故事。
這一對華夏始祖絕非常人,伏羲推演先天八卦,創造字,傳授華夏先民謀生手段,女媧則揮土造人,撿石補天。
可以說,華夏明中最古老的那一部分幾乎都與這兄妹有關。
而現在,滿大街都是人首蛇身的男性女性,這彷彿便是滿街的伏羲女媧。
一個無法抑制的念頭鑽入瑞恩的腦海,他滿臉疑惑,喃喃自語道:「難道,女媧是外星人?」
「可以這麼說。」一個極為柔和的女聲打斷了瑞恩的思考。
年輕人一個激靈,轉過頭來……
「你……」瑞恩只覺得喉嚨被徹底堵住。
眼前的女子,人首蛇身,面帶微笑,目光中閃爍著似乎看破一切的睿智。
「我,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女媧。」女子的聲音像是春風裡輕輕晃動的柳條,流淌著清脆和柔軟。
瑞恩腦海瞬間短路,一切實在來的太快太突然,要說點什麼呢?
「你好,我是瑞恩·李,很高興認識你?」瑞恩晃晃頭,將這種荒誕的開場白驅除出腦海,年輕人略顯緊張得聳聳肩,略一思索,伸出右手道:「久仰!」
「哈哈!」女子很是開心得大笑起來,笑聲如銀鈴般一路飄散,一旁呆愣的瑞恩像是個可愛的傻子。
笑聲止歇,女子恢復了微笑,輕聲說道:「陪我走走,我會為你解惑。」說罷一擺蛇尾,款款前行。瑞恩看著前方擺動得極富韻律的蛇尾,忽然有一種進入祖父所講的《白蛇傳》的即視感。
略一遲疑,瑞恩快步跟上。
……
空隱海底,敖逆和數名水系同道運轉水系術法,在水底自由呼吸,不再受制。一分鐘前,他們徹底失去了瑞恩的蹤跡,這讓眾人一陣緊張。
山海之戰到了這個地步,幾乎就是瑞恩與對方最高力量的對決。年輕人絕對不能失敗。
出發前,這一批修行者都做好了埋骨他鄉的心理準備。但是,在瑞恩的帶領下,一路過關斬將,竟然奇跡般得超越前輩,徹底破掉了不周山,這讓眾人希望大增。接著,空隱海得倒扣又讓大家忽然面對絕望。而後又是瑞恩,勇敢得挺身而出,尋找破解的辦法。
敖逆忽然雙眉緊皺,心中沒來由一陣驚悸。
周圍諸人立刻發現了敖逆的反常。
「你怎麼了?」一名同伴問道。
一陣虛弱襲來,敖逆覺得自己的全身骨頭都軟了,一頭栽倒,同道慌忙扶住。
敖逆掙扎著站起,一顆心仍然狂跳不止。修行者對心血來潮的預感極為看重,敖逆更是身具龍之血脈,尤其對水系變化敏感。
他試圖靜心,卻始終不得要領。
忽然,敖逆若有所覺。
他極為艱難得扭頭向身後看去,雙目瞬間圓睜。同行的水系修行者們身軀巨震,抖若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