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的進攻由陣法抗住,瑞恩便抽出身來,著手去尋找屍牆的弱點。
年輕人絲毫不懼怕異種的龐大數量,一個閃身,瞬間出現在屍牆前方。這個動作讓所有修行者一驚。
而接下來,他們放下心來。
瑞恩身上迸發出燦爛光芒,防護罩赫然出現,將周圍三米的空間清理一空。
站在屍牆前方,瑞恩忍住感官上的強烈不適,想要伸手去觸摸。
一聲聲痛苦的呼號似乎從耳邊隨風吹過,好像是這些被鑄成屍牆的人生前的不甘。
這些都是假象!瑞恩告訴自己。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就是覺得這屍牆後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
因為,在鋪天蓋地的死亡氣息中,瑞恩竟然奇跡般的感受到一絲讓他熟悉的生命氣息。
同時,一個問題又困擾著他——這些屍體都是來自哪裡?他們看上去應該都是華夏人無疑,是如何成為築牆的原料?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隱情呢?
他的心裡忽然煩躁起來,被收入體內的羅天大陣沒來由的躁動。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面前一根慘白的手臂,在瑞恩的手指尖和手臂接觸的一剎那,他忽然「陷」了進去。
「什麼?」一直關注著瑞恩動向的雲機和敖逆同時驚呼一聲。他們只看到瑞恩伸出手去觸碰屍牆,然後光芒閃動,年輕人失去了蹤影。這一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六甲奇門的運轉瞬間緩慢,顯然連佈陣之人都心生波動。
雲機當機立斷,高聲喝道:「乙丑組佈陣,甲子後撤休整。瑞恩先生獨立去尋找破陣的方法,大家稍安勿躁。」
儘管如此說,可是瑞恩消失的那一幕真切得印在很多人腦海裡。前幾關瑞恩的驚艷表現和事先就已經種植在眾人心中的「應劫之人」的名分,有意無意間,瑞恩已經成為了眾人極為重要的精神支柱。修行者們甚至認為,有這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年輕人帶領他們,破開山海之間,有命回家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敖逆敏銳的預感到,如果不能迅速得將瑞恩忽然消失得影響降到最小,那麼整個隊伍很可能出現大動盪。一念及此,心中已經有了定計。
「諸位,六甲奇門主守,雖然自保無虞,但是卻無法有效殺傷敵人……」看著不停從屍牆前方出現的異種,敖逆眼中精光爆射,「我欲請幾位同道與我一起擺下太乙乾光陣,殺入對方陣中,也能為瑞恩減輕壓力,可有願意隨我一同之人?」
「哈哈!好主意,我陪你走一趟!」雲機高聲笑道。
敖逆卻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這如何能行,六甲奇門的陣旗是你攜帶,你跟了我來,誰來操控陣旗?」
「敖逆說得對,雲機師兄,就由我陪敖兄走一趟,也讓這些醜陋的東西見識我崑崙的厲害。」曾經在前幾層主持陣法的崑崙弟子雲松,掣出仙劍傲然應道。
「好!」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茅山空覺子擺了擺拂塵走出來大聲道,「你崑崙和瀛洲都是好漢,我茅山也沒有膽小鬼,我那師弟肩負重擔,我這師兄又怎麼能袖手旁觀?算我一個,且給你當個陣眼!」
茅山一脈,在修行者中的名聲一向不好,但是此時此刻,挺身而出直接祭出最強攻擊陣法,說到底都是冒著殞命的危險。到了這一步,眾人的所謂門派觀念哪裡還有半分,互相之間剩下的都是惺惺相惜和同仇敵愾。
敖逆哈哈一笑,豪爽道:「好!太乙乾光陣共需七人,現在已經有三個不怕死的,還有沒有拎著腦袋想要陪我走一趟的?大聲吼出來!」
敖逆本就是粗豪大漢的模樣,此時此刻,烈火般的豪情展露無遺,熱血的話語徹底點燃了修行者陣營。
員嶠山首領掣出仙劍,一個縱越,與敖逆並肩,豪氣沖天道:「你瀛洲有不怕死的,我員嶠一脈也不是膽小鬼。我風炎陪你一遭,萬一你受了傷,我也能給你臨時醫治,保住你的小命!」話語雖然戲謔,眼中卻是濃濃的關切和燃燒的鬥志。
員嶠山一脈擅長煉藥,有風炎道人同行,眾人殞身的風險又小了一分。
岱輿山的首領獸玉在陣中糾結不已,心中百轉千回,終於下定決心,走回本門陣中一陣低語,然後轉身大聲道:「諸位,且聽我一言。」
說著,飛縱到敖逆等人身邊,從懷中掏出七個晶瑩剔透的白色圓珠,鄭重道,「這是師門賜下的替身獸,往各位道友攜帶。如果事有不諧,又被怪物圍攻難以脫身,就將這替身獸丹狠狠擲於地面,自可逃出生天。我本想追隨各位,奈何術法低微,害怕托眾位後腿,只有這一樣東西贈與各位。」
獸玉道人此言一出,已經決定死拼的幾人面色肅然。敖逆更是珍而重之的接過替身獸丸,小心翼翼放好,對獸玉深深一躬。
岱輿上一脈擅長馴養靈獸,但是這替身獸丸卻極為特別。
替身獸丸乃是岱輿山弟子用本命精華煉製的丹藥,附以靈獸的精血,煉製的一種法寶。而據說,一顆替身獸丸,就需要損耗岱輿山弟子十年壽數。所以,這七顆替身獸丸其實等於是七名岱輿山弟子的第二條命,如今就這麼落在他們手中。
幾顆輕輕的丹丸如重千鈞。
……
一陣喧鬧之後,七人小隊正是成型,竟然都是各門派的中堅弟子。
敖逆看著蜂擁而至,卻始終無法攻破六甲奇門陣的異種,嘴角掀起冷笑:「各位,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華夏一脈的厲害,我倒要看看,那道屍牆能不能攻破!」
下一刻,雲機和敖逆的眼光在空中相撞,兩人各自狠狠點頭。
雲機高聲道:「陣門放開!」
敖逆高喊道:「太乙乾光,出陣!」
六甲奇門的邊緣忽然在間不容髮間露出了一個極為微小的縫隙,而敖逆等七人就像是一支尖刀一樣,從陣營內殺出,狠狠扎入密密麻麻的異種當中。
……
敖逆為了配合瑞恩所做的一切,年輕人確實一絲一毫也不知。
他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城池前。
城池,還是不久之前看到的那個人流熙攘的城池,只不過,人流卻不見了,彷彿只剩一座空城。
正前方高闊的城門一片漆黑,看不到裡面的景象,彷彿怪獸擇人而噬的巨口。本來夯實厚重的城牆也在瑞恩的仔細觀察下變得微微顫動,像是……呼吸。
是的,瑞恩感覺那城池彷彿一隻幻形巨獸,趴在地面上沉睡。
進?還是不進?
好像有的選,其實沒有。
既來之,則進之!瑞恩哈哈一笑,嘲笑自己的畏首畏尾。昂首挺胸邁步走進城門。
城門的漆黑終於盡頭。
在瑞恩前行了幾個呼吸之後,漆黑一片的周圍空間忽然大亮,年輕人一眼望去,愣了一下——竟然是一個村莊。
瑞恩心念電轉。
村莊,這個詞語太過熟悉。
在眾位華夏修行者前輩的記錄中,不周山第五層應該有一個村落,茅屋三兩間。如今可不就是在他眼前麼?
城池之中竟然依舊是村落,古怪的事情真不少。
瑞恩沉著心,緩步前行,全身警惕。
突然,年輕人停住腳步,他發現了一絲極為怪異的地方。
按照雲機曾經的說法,這一片原本在第五層的村落,應該是毫無規律的幾間房子,可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排列極為規整的無間茅屋。
東西南北中,各有一間,如果有東西南北的話。
四間茅屋彷彿是侍從,前後左右護衛著中間的茅屋。這完全違反常識的一幕讓瑞恩瞇起了眼睛。因為,他從這一片村落裡感受到了更熟悉的氣息。
木靈!
沒錯,是極為微弱的木靈的氣息。雖然如游絲一般細微,幾乎無法感知,但是瑞恩百分百確定,與蜀山福地的先天木靈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
在這細微的木靈氣息之上,盤踞著瀰漫天地的死氣。
懷中羅天大陣陣盤抽風似的又震動了幾下,然後歸於平靜。
瑞恩面無表情,微微低頭,額頭霍然開裂,第三隻眼如洞悉世事一般射出漫天綠光。綠光掃視之下,村落的一切纖毫畢現。
五間茅屋,紛呈紅黃白綠黑。除了一角的綠色茅屋尚有絲絲掙扎之外,其餘四間茅屋都被灰色霧氣化成的鎖鏈纏繞,鎖死。
本能的,瑞恩極為厭惡那些灰色的霧氣鎖鏈。
年輕人忽然神色一動,大聲喝道:「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話音剛落,一片灰影從綠色茅屋上升起,轉瞬間在空中凝結,化形,一頭巨大的灰色惡獸出現在年輕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