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孤獨得懸浮在空中,身上撐起了金黃色的防護罩。
他想離得更近些,再近些。
瑞恩知道,天上的紅日一定只是某種術法的結果。而他卻一直覺得那一輪紅日極為熟悉,懷中的玄武陣盤一直在微微顫動,似乎在發出某種訊息。
「紅日……」瑞恩的腦海不停思考著,總覺得自己抓住什麼。
第二波黑羽的氣勢更加強盛,黑羽的外形更加誇張。
四象幻影雖然只是虛影,但是不知被何種術法加持,竟然真能迸發出幾絲聖獸的氣息。
青龍轟然脫離地面,翱翔九天,頎長的龍身間不容髮躲過天外黑羽,頭顱一擺,**相隨。一轉眼,天空就已經被雲氣所籠罩,紅日幾乎被遮擋大半,地面修行者肩上重擔卸下不少。
白虎主戰,一聲響遏行雲的虎嘯之後,背上虎毛根根豎起,離背而去,遇風便漲,如同黑羽一般,瞬間變為一人長短,且兩頭尖尖,寒光四射,正合西方庚金之象。
虎毛化劍,迎著黑羽逆襲而上,幾千根白色虎毛瞬間在空中爆出無數朵燦爛的火光。
怎奈黑羽數量極多,雖然白虎擋下相當一部分,卻無力為繼。
接著,玄武幻象猛然抬頭,龜蛇兩顆頭顱同時嘶叫。
一道黃色大幕從玄武幻象身上升起,轉瞬間越過數丈的距離,將數百人全部籠罩在內。
四象幻影各有長短,雲松一見如此,仗劍大喝:「朱雀,出擊。」
同一時刻,懸浮在空中的瑞恩大叫道:「慢!」
可是一切為時已晚。
朱雀幻象衝破陣法束縛,直衝天際,翅膀揮動間,蕩出一片片赤紅之潮。而它的身形也在眾人眼裡越變越大,最後徹底化為一隻鳳凰的外形,拖著燃燒的長尾,厲叫一聲,向空中露出半邊的紅日發起了決然的衝擊。
瑞恩的喊聲,雲機聽得真切,正在納悶,無意間雙眼一抬,看到紅日的變化,只覺得全身冰冷,如同墜入冰窖。
天穹上,紅日中,一個清晰的朱雀影子赫然出現,正在向上疾飛的朱雀幻影似乎也意識到不對,速度忽然減慢,猶豫起來。
而下一刻,紅日中的朱雀影像瞬間大亮,正在虛空中的幻影彷彿被黑洞吸引,身不由己,掙扎著被拖向紅日中。
「轟!」朱雀幻影瞬間爆裂,一絲光芒都未能逃脫出去,盡數被紅日中的影像吸入,融為一體。
地面上數百人同時震驚。
這一次的山海之戰,他們準備不可謂不充分,可是依舊意外連連。不可否認,這一片天地也在發生緩慢的演變。
四象幻影轉眼去其一,地面的陣法立刻搖搖欲墜。
瑞恩雙目一凝,心中大急,吼道:「小心!黑羽!」
雲機和敖逆同聲高喊:「變陣!」
雲松吐出口中的淤血,猙獰喝道:「逆推兩儀!」
四十八人中,有十二人因為朱雀幻象的失敗而遭受反噬,當時身上就已經重傷,可是此時此刻,他們沒有選擇。咬著牙,奮起所剩不多的靈力,按照四象逆推兩儀的陣法變幻位置。
天空中的黑蓮已經再度生出一波懸浮在空中的黑羽,似乎下一刻就會落下。地面眾人陣型已亂,雲機和敖逆心中冰冷,看來,想要毫無損傷再抗下一輪,已經不可能了。
「嗖嗖!」破空聲音響起,懸浮於虛空的黑羽同時發動。
而僅僅一個呼吸之後,幾乎所有修行者都大驚失色。
每一根黑羽竟然化成一隻悍不畏死衝鋒的渡鴉,他們甚至能看到渡鴉冰冷的眼神。
「不好!」雲機驚呼出聲。
渡鴉,乃是溝通陰陽的使者。而對於修行者來說,渡鴉,還有一個讓他們不寒而慄的能力——吸取魂魄。
渡鴉幾乎鋪滿整個天空,無法計數。
黑色的翅膀扇動震動空氣,青龍的雲氣轉眼消散。而白虎和玄武也因為陣法的變化而逐漸淡薄,最後消失。
渡鴉張著細長的嘴,鳴叫著疾衝而下,超過了世間任何一種鳥類的速度,它們是不周山的利器,它們是勾魂的使者。
成千上萬隻渡鴉一起向地面俯衝,似乎整個黑夜被傾倒在地面上。
修行者們停止了陣法的運轉。
四十九個人氣喘吁吁,靈力已經完全消耗乾淨。
第三層的戰鬥遠比想像中艱苦。
「雲機師兄,陣法崩散了!」雲松單手持劍拄地,嘴角血絲道道,狼狽之極。
雲機的眸子裡一片灰白,他已經無法思考。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他想不明白,明明做了完全的計劃,為什麼依舊要將性命留在這裡。每一隻渡鴉都是催命符,尤其是靈魂力量強大的修行者的靈魂,是渡鴉最好的食物。
大衍之陣已經無法運轉了,接下來只有各自為戰,抵抗渡鴉的侵襲,而這種分散作戰,傷亡將會急速上升。
雲機心中大慟,一口鮮血噴出,厲聲喝道:「分散作戰,各自保重!」
所有修行者心中一沉,對於這個超過兩百人的群體而言,分散作戰是最沒有把握也是最後的辦法。
看來,已經到了生死關頭。
天空的渡鴉幾乎將天光徹底遮蔽,一片近乎永久的黑暗即將把他們全部籠罩。
也許,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戰。
天色已暗,正是殺人時節。
渡鴉冰冷的眼中映出地面修行者絕望的神色,成千山萬的渡鴉彷彿是過境的蝗蟲看到了長勢喜人的莊稼,怎麼能放過。
它們已經嗅到靈魂鮮美的味道,本能催促它們飽餐一頓。
地面的修行者各個抽出仙劍,有的祭起隨身法寶,一時間,五彩繽紛。
雲機的視線全部被渡鴉所遮掩,他想尋找瑞恩,卻徒勞無功。
「嗆啷!」一聲輕響,雲機的仙劍霍然出鞘,劍鋒的寒光掃過雲機的眼睛,他喃喃道:「師傅,徒兒已經盡力了!」說罷,捏動劍訣,口中唸唸有詞,身後忽然現出數十把閃亮的仙劍,在空中嗡鳴,似乎極不耐煩。
「劍靈兒,隨我衝!」雲機神色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