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林海上空,有巨大山峰懸浮虛空,仰頭望向峰頂,有連片樓閣,其外祥雲繚繞,五彩氤氳,猶如神話之中的天人住處。
瑞恩一行人在一個閃著土黃色光芒的碩大盤子的接應下,緩緩升上高空,向著空中巨峰而去。
年輕人來到阿卡身邊,以太之力緩緩流淌而出,將陷入沉睡的女孩輕輕包裹,靈銳的感覺全都放在阿卡身上,仔細探查對方身體的變化。
片刻之後,瑞恩睜開雙眼,鬆了一口氣。阿卡的全身狀態非常穩定,沒有出現讓人手足無措的波動。華夏修行人就在眼前,也許他們真的能夠相救也不一定。
瑞恩感受著清涼的山風在耳畔拂過,想著放在在山門口那句氣壯山河的「no」,不由微笑起來。當時,空中傳來的蒼老聲音並沒有任何怒意,只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銷聲匿跡,聽起來就像是一位被任性孫子搞的沒有辦法的祖父。
玄冰一直放在瑞恩身上,傳來浸入骨髓的涼意,如果不是他的體質遠遠超過普通人,恐怕現在早已經在極寒之下殞命了。而周圍諸人不自覺得與年輕人拉開一段距離,以躲避他身上散發出的刺骨寒意。
……
峰頂終於到達,空中樓閣的正門打開,三對持劍道人門口稽首為禮。明塵帶領諸人穿越門內的寬廣空地直達樓閣前方。
明塵極為恭敬得向閉合的玄色大門行禮,口中大聲道:「遵師尊法旨,人已經帶到。」說完,轉身向瑞恩做了一個延請的姿勢。
吱嘎之聲響起,玄色大門向外敞開,同一時間,大門的門縫竟然向上延伸,在樓閣的主體上散出萬道金光,眾目睽睽之下,整個樓閣隨著玄色大門一同裂成兩半,向外敞開,反覆是一條巨大的拉鏈在眾人面前被緩緩拉開,露出裡面精緻。
一層畫皮如此揭開,裡面乾坤自然不凡。
在山峰之下,眾人看到的儘是亭台樓榭。但是邁步進入,這才看的真切,蒼松翠柏,絕壁飛瀑,原來山峰之上又是連接著另一片洞天。
腳下踩著厚實的綠草,鼻端嗅著濃郁的異香,一行人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輕了幾兩。
草坪盡頭,是一棵冠蓋如雲的巨樹,樹下一字排開七個巨大的樹墩,每個樹墩頂端都坐著一名仙風道骨的道人。
瑞恩微微皺眉,那樹墩大概有十米高,自己走過去想要與對方對話,必然要仰著頭,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年輕人眼睛盯著對面,七人人人閉目,看樣子彷彿神遊物外,每人身後都有兩名侍劍童子,表情死板,眼神犀利,掃過瑞恩等人的時候,彷彿貓看老鼠。
瑞恩微微一笑,心中暗道,難道這是要給下馬威?臉上表情不動,以太之力卻從腳下噴湧而出,盡數注入草中。
跟在瑞恩身後的「光明之末」諸人同時有所覺,那是首領神通外放的先兆。眾人極有默契得向中心靠攏。
高高在上的七名蜀山前輩修行者幾乎同時睜開眼睛,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正在緩步前行的瑞恩。在他們眼中,這年輕人週身光華流轉,舉手投足之間暗暗符合這一片天地的規則和至理,似乎與無邊大地融為一體。
而下一刻,更讓諸位蜀山前輩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瑞恩腳步穩定,不快不慢,似乎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遊人,面上不見任何焦急和不耐,腳下卻步步登高。再仔細一看,竟然是瑞恩腳下無邊的草坪隨著他的腳步向上方隆起,卻奇跡般沒有草沫飛濺。
幾個呼吸之後,瑞恩足跡所經過的草坪,竟然生生向上抬升,形成了一個角度極大的斜坡,斜坡盡頭的高度恰好和蜀山前輩所停駐的樹墩高度相當。
「光明之末」諸人何時曾經跟著瑞恩走過這樣一段路,等到明白年輕人的意圖之後,心中紛紛湧起自豪。自己一行人來到神秘莫測的華夏,見識了想都不敢想的修行人的世界,心神其實早已被奪。而此時,瑞恩輕飄飄得一次能力展現,將之前受到得震撼抹平不少。只是不知道,年輕的首領的這一手是否能夠給對方一個明確的震懾。
幾名蜀山長老尚未有所表示,他們身後的侍劍先坐不住了。從瑞恩腳下發生異變開始,侍劍們不由自主伸手抓住腰袢劍柄。敢在蜀山長老面前發動法力的人少之又少,而眼前這個年輕人不但發動了法力,且讓他們覺得驚懼。
蜀山地界,從裡到外,數千年來,不斷經過歷代修行人法力夯實。腳下草坪看上去賞心悅目,但是侍劍們卻知道,這一片草坪硬度極高,何異於銅澆鐵鑄。而這個年輕人竟然閒庭信步般將地上禁制破去,而且能夠調動為己用,僅憑這一點,就讓侍劍們如臨大敵,如果不是長老們尚無表示,恐怕他們早就衝下去將那個年輕人拿下了。
幾名長老的目光不曾有一絲偏斜,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很多事情已經不需要用表情動作和語言才能交流了。
七根巨大的樹墩發出轟隆響聲,頭頂巨樹的樹冠微微顫抖中,樹墩緩緩縮回地面,最後竟然隱藏金草坪,再也不見蹤影。
「光明之末」諸人尚未覺得有什麼,侍劍們卻面帶驕傲。
剛才這一手,七位長老乃是同時催動木之法力和土之法力,才將樹墩同時送入地面。而樹墩巨大的外形本就是長老木之力支撐。這一手實在是漂亮至極,無聲無息展示了蜀山長老的強悍實力。
只可惜,對牛彈琴。
「光明之末」諸人根本不明其中奧妙,面面相覷,不知對方一會上一會下到底何意?展示天然電梯?
但是瑞恩卻不同。
在樹墩開始下沉的一剎那,他分明感受到兩股來自天地的無窮力量在面前的長老身上糾纏。
這是華夏修行人的道法流轉。瑞恩心中湧起憧憬和親切。不管怎麼說,自己身上也有一半華夏血統,這種天生的親近感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抹去的。
同時,瑞恩也明白,對方將樹墩送回地面恐怕是在回應自己的做法。當然,不是示弱,堂堂蜀山長老沒必要向一個外來的小子低頭,這也許是一種善意的表示。
心念及此,瑞恩覺得自己也應該表示回應。既然對方不再高高在上,自己也沒必要居高臨下。
心念一動,以太之力從腳下再度湧出,向深處滲入。
光華閃過,腳下高聳的斜坡開始緩緩恢復原狀。
七名長老暗暗點頭,這個年輕人挺上道,知道來往。從開始到現在,這較量完全在無聲狀態下進行。
突然,一名長老驚呼出聲。其餘六人微微皺眉,剛想傳音詢問,緊接著也掩口驚呼。
他們身後,扎根蜀山福地無數年的那棵巨樹,竟然晃動著巨量的樹枝和樹葉,從堅逾精鋼的地面裡緩緩拔出根須。
前一刻,七名長老仙風道骨,這一刻,七個老頭亡魂皆冒。
「木仙!這……」居中的長老鬚髮皆張,張開雙臂虛抱,口眼大張,驚惶間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瑞恩睜大雙眼。
巨樹的根系全部暴露出地表,一股精純的生命力量撲面而來,讓年輕人非常舒適。他隱隱覺得,這樹好像……
不是好像,那樹正在向他「走」來!
在場諸人全部呆住,臉上的表情瞬間定格。
這難道新年度的好萊塢魔幻大片?
一棵幾十米高的巨樹,晃動著茂密無比的枝葉,強健的根系從地下拔出,散佈在樹幹周圍。下一刻,巨蟒般的根系像是巨型章魚的觸角,在地面上極為靈動的移動起來。拖著龐大的樹身,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河床般的痕跡,挪到瑞恩面前。
枝葉再度強烈抖動起來,粗壯的根系向一根根金剛鑽,幻出無數虛影,鑽透堅硬的草坪和土層,重新扎根。
正在瑞恩恍惚間,樹上忽然垂下一根粗枝,像是擁抱情人一般,溫柔得在瑞恩腰間一繞,將他帶離地面,最後沒入茂密的樹冠。
一道綠色的屏障從天而降,將巨樹和所有人隔絕開來。
眾人緩緩回過神來。
蜀山眾人和「光明之末」諸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開場,這種狀況實在是出乎雙方預料。
說到底,還是蜀山前輩經驗豐富。中間的一名長老很沒有風度得搓了搓自己有些僵硬得臉,堆出一個高深莫測得笑容,微微回頭,向身後的侍劍道:「這個……還不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