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如豆,似乎每一秒都可能熄滅。
十幾個頭戴兜帽的人圍著昏暗的燈光沉默,他們的臉藏在陰影中,看上去詭異莫名。
忽然,一把蒼老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都說說吧,現在這種狀況也不是頭一次遇到了。」
有人立刻接上:「照以前的辦法就好了,各自找到代理人,打一場大型戰爭。」
有人立刻反駁:「蠢主意!你以為還是一百年前麼?再說,現在的狀況根本經不起全球範圍的戰爭。我們要的是掌控,而不是毀滅!」
有女人插口:「你們根本沒有抓到關鍵。這一次的重心應該是將華夏徹底從地圖上抹去,否則,一旦主神降臨,我們要如何交代?」
有女人反駁:「主神降臨?現在地球同步軌道上還有佛族的艦隊在不停巡邏,主神降臨之前一定會有一場大戰,誰能看到前景?這個時候,我們貿然將華夏捲進來,結局難以預測!」
有人冷哼:「我只想提醒大家一句,我們的血脈源自主神,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們連燈都不開,只點著一根破蠟燭,不就是為了提醒自己的身份麼?難道你們開始懷疑主神的力量?你們開始懷疑主神降臨的可能?」
「我們能夠佔據這個星球的最高巔峰,不正是因為我們神聖的血統麼?天琴的雜種固然要消失,但他們只是次要目標。華夏,我們必須徹底抹去。即使這些土著有百分之一的覺醒可能,我們也要提前出手扼殺。」
此人話語殺氣騰騰,其餘眾人盡皆沉默。
良久,一把男聲緩緩說道:「那『光明之末』那一幫人,我們要如何處置?」
「密切跟蹤,但是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蒼老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另外,我們的家族應該團結在一個目標下。同意對華夏作戰的請舉手……」
十幾個藏頭露尾的人物,竟然言語間便要決定世界走勢,而從他們的語氣判斷,這竟然是他們經常去做的事情。
蒼老聲音的擁有者緩緩舉起右手,攥成一個拳頭。
其餘的兜帽微微左右扭動了一下,似乎藏在陰影中的面孔想要探尋周圍夥伴的意圖,但很快,七八隻手也輕輕舉起,攥成拳頭。
「好!過半!」蒼老的聲音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開始準備對華夏的全面戰爭。」
……
在詭異的十幾人會議將未來的走勢敲定的同時,一座巨大的空中堡壘正在太平洋上空勻速飛行。
「黃道天宮」正在向太平洋的另一邊,華夏海岸線飛去。
天宮中,瑞恩一臉嚴肅,手心相對,虛抱成圓,以太之力極盡柔和之能事,小心呵護著手心之間的一團微弱的綠光。
那是唐娜的魂。
瑞恩不知道,這樣的能量形式是否能夠再造唐娜。但是,不止一個人曾經說過華夏奇術的厲害,活死人,肉白骨,這幾乎是瑞恩唯一的希望。
看似無邊無際的海面終於有了盡頭,遠方的海岸線越來越近,瑞恩情緒微微激動,站起身來,小心得走到舷窗邊,向外張望。
手中的綠光忽明忽暗,極不穩定,這也是瑞恩全天看護綠光的原因。
忽然天宮中一陣小騷動,吸引了眾位高層的注意。
一名工作人員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大聲道:「報告,天宮受到強斥力干擾。」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說法,花花綠綠的儀表指針一路回落,這表明整個天宮的狀態正在飛速下降。
「報告,有不明物體高速接近……」
「報告,不明物體距離天宮2000米……」
「報告,距離天宮500米……」
天宮微微晃動一下,工作人員欣喜得喊道:「斥力消失,天宮恢復正常飛行。」
「進入懸浮狀態!」瑞恩輕聲喝道,「來到了別人的地盤,我們還是收斂些。」
下一刻,舷窗外忽然出現了一團燦爛的金光,如同太陽在眾人眼前升起。光芒很快斂去,顯出金光包裹之物。
一艘樣式古老的華夏風格木船漂浮在距離黃道天宮兩百米開外的虛空中,船舷上竟然有人影晃動,然後突然跳出一個人。
天宮眾人齊齊驚呼,這可距離地面幾千米,難道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而驚呼幾乎轉瞬間就變成了驚歎。
人影在下落剎那後立刻扶搖直上,腳下憑空顯出一團白色雲氣,簇擁著人影向天宮快速飛來。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人影倏然消失。
下一刻,他赫然站立在天宮的正中央。
黃道天宮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像看鬼一樣看著這名不速之客。
來者是一名男子,身量不高,大概一百七十公分左右。頭頂挽著一個道髻,一襲青色長袍,腳穿樣式古舊的布鞋,腰間懸著一柄帶鞘長劍。
他的面容極為普通,幾乎沒有記憶點。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神采飛揚,似乎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能難住他。
如此拉風的出場,如此個性的造型,卻是將黃道天宮諸人結結實實震了一把。只有瑞恩,緩緩上前兩步,微微一躬身,道:「道長有何貴幹?」
跟隨祖父的日子可沒白過。瑞恩從老爺子那裡學到不少,也見識了不少。從虛空木船中凌空飛渡,直接穿梭進入黃道天宮,傻子都知道這道士打扮的人不是普通人。
瑞恩正想尋找華夏本土修行者,一是看看有沒有機會復活唐娜,二是要歸還海底基地中老頭的掌門指環。開始,年輕人還在苦思如何才能找到華夏修行者,現在好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所以,瑞恩恭恭敬敬,正正經經得行禮。
那道士眼中光芒閃動,盯著瑞恩看了足有一分鐘。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開始懷疑他的性取向的時候,他才如夢初醒般得回了一禮,微笑道:「李先生,我是來找你的!」
年輕人雙眉微挑:「你認識我?」
道士搖搖頭道:「不認識!」
「那你找我幹嘛?」瑞恩反問。
「家師說你要找我們,今天恰好是我們輪值,順便先找到你吧,省得你麻煩,這都是緣法。」看上去,道士的年紀也就二十多歲,說起話來字字帶笑,無形中讓大廳的氣氛柔和起來。
「你的師傅是?」瑞恩忽然想到一個可能,試探著問道。
「家師正一道玉陽子。」道人認真答道。
「那玉塵子道長是?」
「是貧道師叔!」小道士乾脆道。
瑞恩微微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可是,你如何證明?」年輕人其實心中早已經信了七八分,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身份還是需要確定的。
小道士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李先生!」當他稱呼瑞恩的時候,語調忽然出現了一種奇異的變化,瑞恩聽出有異,不由自主抬頭望去,直直對上了道士兩道犀利的眼神。
同一時間,海底基地中,玉塵子硬生生塞進瑞恩腦海中的傳承一股股得浮現,而讓瑞恩無法跳躍過去的,正是「正一道」的獨門傳承。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小道士輕輕張口,嘴唇翕動,似乎在說著什麼,而瑞恩的眼前,「正一道」的傳承卻化成了漢字,出現,飄散……
小道士每說一句,瑞恩眼前就湧起一句漢字,而後重新歸於虛無。
瑞恩心中湧起明悟,這道士只是做口型,而他說的正是「正一道」的核心傳承,與玉塵子灌入自己腦海的內容完全一致。
至此,確定無疑,這道士是「正一道」前來接應自己的。想到這裡,瑞恩心中震撼。華夏修行者當然如此神奇,竟然能夠未卜先知?
小道士似乎看出瑞恩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李先生,家師修行多年,心血來潮間,很多事情都能看清,其中正好預見到你的到來。」
「另外,家師有言,李先生歸還本門寶物,本門自當給予李先生厚報……」言語間,他的眼神掃過瑞恩手中的綠光,年輕人心中一動,一股喜悅油然而生。
接下來,道士卻臉色一肅,道:「竟然有人想要闖關?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我去去就回。」說罷,道士一晃頭,從黃道天宮中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