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殺死尼奧（七）
「阿卡，等等！」
一絲清晰之極的心念在阿卡即將走上絕路的剎那在她的腦海中迴響。
是瑞恩！
彷彿是絕望中的一縷希望之光，阿卡立即散去自己積聚的能力，驚訝得望向漂浮在空中的蜃。
同一時間，戴維、蓋茲、尼奧三人似乎也發覺了某種危險的氣息，齊齊站在原地，死死盯著蜃。
他們的瞳孔迅速收縮，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漂浮在空中的蜃，像是一團被擠壓到極點的雲，除了巨大的嘴，看不到其他器官。
而現在，這團極度壓縮的怪物開始不停的晃動，頻率極高。
尼奧揉了揉眼睛，確定無誤，親生兒子萊尼漢接受改造後的身體已經晃出了虛影。
「戴維先生，這……」尼奧只覺得所有的血液一下子衝上腦袋，「到底是怎麼回事？」
「閉嘴！」
回應尼奧的是戴維一聲暴喝。
戴維·施拉德，面部扭曲著，甚至有些猙獰，他不明白，明明勝券在握，為什麼偏偏有一種危險的感覺，似乎一切正在脫離他的控制。
晃動停止，一蓬火苗忽然從蜃的嘴裡冒了出來，安靜的燃燒，焰心赫然是黑色的，如同從地獄鑽出的火種。
蜃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聲，龐大的身軀痛苦不堪得扭動起來，彷彿在承受烈焰的灼燒。
「萊尼漢！」尼奧驚叫出聲，即便他再愚蠢也能看出，出問題了。
尼奧對面不遠處，約西亞躺在地面，陷入昏迷，聖路易斯在向阿卡做出關鍵一擊之後，就傻呆呆得站在原地，好像是切斷指令來源的機器人。
阿卡的眼睛越來越明亮，勇氣和希望又回到了身體中，似乎左肋的傷處的疼痛也減弱了少許，她的嘴角漸漸暈出一絲美到極點的笑意，然後變成燦爛的笑容。
和燦爛笑容互相映襯的是空中燦爛的火焰。
蜃口外那一蓬火焰溫柔得燃燒，看上去極為柔弱，似乎下一刻就會熄滅。但是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蜃的身體好像變成了極佳的引火之物，黑色的火焰向著周圍開始蔓延，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逐漸將蜃的身體淹沒。
蜃瘋狂扭動嚎叫，淒慘的聲音中還蘊含著一些感情，那是屬於萊尼漢的痛苦。
尼奧手足冰冷，目瞪口呆，幾乎快要暈厥。
從蓋茲和戴維的表情來看，那種火焰必定是極為恐怖。
「戴維先生！救救他，求你！」尼奧嘶吼著，一把抓住了戴維的手臂，拚命搖晃著。
「滾開！」
戴維怒吼一聲，手臂一抖，尼奧向後拋飛。
「蓋茲！去解決它！」戴維沉聲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一起毀掉。」
人型蜥蜴蓋茲微一點頭，從腰裡拔出一把超大號手槍，面容陰冷得舉起，瞄準空中翻滾在黑色火焰中的蜃。
「滋！」一束手腕粗細的藍色光芒從槍口中噴吐而出，準確無誤得擊中蜃巨大的身軀。
「嗷！」一聲沉重深遠的嗥叫從天空播散開來，蜃的軀體在藍色光芒中不停縮小，融化，白色的組織從空中不停滴下，落在樓頂發出「絲絲」的聲音，轉眼間，樓頂的水泥結構就出現了巨大的凹陷。
蜃的身體組織竟然帶有強烈的腐蝕性。
阿卡的臉色瞬間劇變，那藍色光線竟然如此恐怖，能夠溶解生物組織，她的一顆心立刻提起。
「瑞恩，能聽到麼？」阿卡在心裡瘋狂呼喊著瑞恩的名字，她希望能夠得到哪怕一個詞的回應也好。
回答她的卻是一聲巨響。
蜃已經縮小了三分之二的身體失去懸浮天空的能力，重重摔落在樓頂，整座樓梯在那一刻甚至晃動了一下。
黑色火焰熄滅了，蜃的剩餘組織依舊在持續溶解分離。
蓋茲吹了吹發熱的槍管，掉頭往回走，剛邁出一步，身體霍然僵硬。
帶著不能置信的表情，蓋茲緩緩得將左手舉到自己的眼前，看著指縫中冒出的火苗，然後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慘號著回過身，舉起手中的大號手槍，咬牙射擊。
藍色光芒霍然噴出，筆直向前，直到被一隻僅剩白骨的手阻擋。
……
阿卡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裂成數瓣。
隨著蜃的墜落和溶解，阿卡的眼淚也在墜落。
沒有瑞恩的傳音，看不到他的身體，難道一切就這麼完了？
從希望跌落到絕望的深淵，中間只間隔了數個呼吸的時間。
下一刻，阿卡的抽泣忽然停止。
蜃的屍體中，站起了一個身影。
……
瑞恩，全身上下都被黑色透明的火焰包圍，散發著一股驚天動地的恐怖氣息，周圍的空氣忽然出現了亂流。
沒有一絲皮膚，只剩下一架完整的骨骼，晶瑩剔透。
骨骼在燃燒，瑞恩在燃燒。
第三隻眼懸浮在額頭的圓孔中，射出了彷彿洞悉天地一切秘密的光芒。
顴骨上方的一對眼眶中，有兩團跳動的火焰。
他伸出手，掌心向外，不費吹灰之力阻擋了藍色光芒的前進，然後五根晶瑩的指骨向手心微微彎曲，做出了一個不太明顯的抓取動作。
蓋茲發現自己失去了身軀的控制權，凌空向著瑞恩飛去。
瑞恩的指骨再度張開，蓋茲旋即懸浮在空中。
他的恐懼已經佈滿那張半人半蜥蜴的醜陋臉龐，他在空中瘋狂扭動著身體，想要甩掉已經蔓延至手臂上的黑色火焰，想要擺脫瑞恩的掌控。
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骷髏的嘴巴忽然咧開，像是在微笑，可是落在蓋茲的眼裡，卻變成死神的嘲諷，他絕望得奮起最後一絲力量，舉起超大號手槍，向著自己的胸口扣動了扳機。
「彭！」一聲爆響，人型蜥蜴在藍色光芒中化成一捧黑灰。
已經退到樓頂邊緣的戴維·施拉德亡魂皆冒，當時就要轉身登上懸浮在後方的飛船，他實在不敢相信，前幾天還在飛碟中和這個年輕人面對面，如今對方就恐怖到如此程度。
他一秒鐘也不想呆了，必須馬上離開。
蓋茲只不過是個低級的混血品種，組織隨時可以製造，死不足惜。至於尼奧的生死，哼哼，看天意吧。
只要自己登上了飛船，瞬間千萬里，就算瑞恩是真神……
戴維忽然頓住了身形，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眼中儘是難以置信，一隻手從胸前伸了出來，手心裡是某個器官的部分組織。
一股冰涼的感覺迅速穿透戴維的身體，他忽然很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改造身體強度。
尼奧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顫抖中帶著毫不掩飾的仇恨和一種極為壓抑的激動。
「戴維先生……對不起啊！你去陪伴我的萊尼漢吧！」尼奧的臉驟然猙獰，穿透戴維的手微微回縮，向上一撈，死死抓住對方的心臟。
細微的機械聲音響起，戴維的瞳孔驟然放大，他感覺到體內的精神能量在迅速流逝。
「你……你竟然……」戴維的喉嚨發出咯咯聲響，眼中一片死灰。
「沒錯！」尼奧的面頰抽搐著，呼吸急促而壓抑：「改造的時候，我加裝了你們最高級的能量採集器。」
「你的所有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尼奧瘋狂得笑起來，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去給我的萊尼漢陪葬吧！」聯席會議副主席狠狠一咬牙，手指一合。
「噗！」戴維聽到了自己心臟破裂的聲音，接著陷入永久的黑暗。
尼奧詭異得抽搐著，伸進戴維屍體的手不停顫抖，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下方彷彿有無數條蟲子在不停蠕動，尼奧的身軀瞬間脹大縮小，像是一隻吞吐食物的蟾蜍。
戴維的屍體則像極了一個被快速放氣的氣球，迅速乾癟下去，全身的能量和精神被尼奧吸得一乾二淨。
一陣風吹來，水分幾乎全部喪失的屍體如同揚沙般，隨風而去，同一時間，聖路易斯軟倒在地，昏厥過去。
阿卡一把挾起聖路易斯和約西亞，一個縱身，躍上半空，懸浮在開始變亮的天空下。
她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屬於瑞恩和尼奧，她需要替瑞恩掃除後顧之憂，同時形成威懾。
「桀桀桀」在低沉刺耳的怪笑中，尼奧緩緩轉過身，懸浮空中的阿卡吃了一驚。
從外表看，尼奧已經不能算人了。
他的頭顱奇異得脹大，像是腦袋裡面長了好幾個巨大的腫瘤，整個臉嚴重變形。
更讓阿卡噁心的是，尼奧的醜陋的臉的左半邊帶有明顯的戴維的模樣，像是兩個被縫合在一起的半片身體。
他的身高增長到三米左右，背脊佝僂，如同一隻隨時會發動攻擊的野獸。
之前精幹的軍人風格的短髮也在一眨眼間變得極長，垂在臉頰兩側。
他的上肢變得奇長，站立狀態下，直接杵到地面。
風將他的氣味帶向高空，飄過阿卡的鼻端，阿卡厭惡得皺了皺眉，然後閉住呼吸，但是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是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彷彿燒烤人肉。
「你……」尼奧側著腦袋盯著瑞恩，抬起一條手臂，伸出一根如同枯枝般的指頭，指著瑞恩道：「該死！」
骷髏狀態的瑞恩，眼眶中的兩團火苗劇烈得跳動了幾下，瞬間從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