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其言也善
從白鬍子老頭出手到反被瑞恩制住，中間電光石火，僅僅用去幾秒鐘的時間。
瑞恩心中實在已經怒極。
自己不顧危險，暴露身份，卻遭到對方奪舍，果然是好心無好報？
現在主客之勢顛倒，老頭的脈門被自己死死扣住，瑞恩再不留情，精神力和以太之力同時衝進老頭的身軀，一路勢如破竹，攻陷對方的體內防禦，一路高歌猛進，直搗對方神經中樞。
對於白鬍子老頭來說，這幾分鐘是他一生中最為漫長而難熬的幾分鐘。
先是發現道術傳承者心念傳音，而後又起了抵死一拼，奪舍瑞恩的念頭，然而情況急轉直下，自己反而被對方控制。
瑞恩的力量獨一無二，在他的體內勢如破竹。
容納能量的通道在瑞恩力量的衝擊下，寸寸碎裂，老人本已經近乎油盡燈枯的身體現在幾乎支離破碎。
一口鮮血就在喉間，幾乎要噴湧而出，瑞恩眼疾手快，以太之力立刻分出一支，沿著老頭臂膀一路向上，在對方的勃頸上猛然一收，像是纏緊的絞索，生生將那口鮮血壓回老者肚裡。
老者面露痛苦之色。
另一路精神力也幾乎全無阻礙的突入對方顱腦，將整個神經中樞包裹在內。
老人奮起全身力氣，低喝一聲：「停！我有話說！」
瑞恩沉默得維持著自己的絕對控制，留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年輕人，讓我把話說完。」老頭大口喘息，臉色蒼白，卻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似乎兩人還在親密交談。
「有什麼話，快說，說完我送你上路。」瑞恩聲音中無悲無喜，全身力量嚴陣以待，只要對方稍有異動，他馬上就能以雷霆萬鈞的姿態徹底摧毀對方的生命力。
「年輕人……」老頭的聲音低沉瘖啞，彷彿極為疲憊：「不要擔心，我體內生機已經斷絕，就算你不取我性命，我也活不長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您老人家還活躍的很啊！」瑞恩微微撇嘴，語帶譏諷，如果不是自己力量強悍，恐怕已經著了道。
老頭苦笑搖頭：「我撤除全部功力，你能相信我麼？」
下一刻，老人瞳孔中的精光逐漸散去，而以太之力和精神力的突進變得極為順暢，老頭的身軀被瑞恩完全掌握。
「前倨後恭？這是為何？」瑞恩冷冷問道，卻絲毫沒有放開對方脈門的意思，有的虧，吃一次就夠了。
「年輕人，華夏的俗語用的很不錯啊！」老頭擠出一個笑容，「放開吧，我沒有多久好活了，剛才為了奪舍與你，我奮起最後一絲生機，如今事情失敗，反噬一到，我就會歸於塵土了。」
瑞恩微微皺眉，以太之力在對方體內瞬間遊走一圈，所到之處，生機盡皆枯萎。
老頭說的沒錯，他真是沒有多久好活了，如果瑞恩現在撤回力量，也許下一刻老頭就會仙去。
「你有什麼想說的，我可以替你帶到，雖然你算計我，但是我也沒有閒心跟一個快死的人計較。」瑞恩的臉依舊隱藏在陰影中。
「好！」老頭顯然沒想到瑞恩竟然以德報怨，有些喜出望外，聲音竟然微微顫抖。
「如果有可能，你能否替我走一趟華夏？」老頭忽然激動起來，「把我的東西帶回去？」
「我恐怕無能為力。」瑞恩在心念中輕輕說道，「這裡的監視無處不在，你叫我如何去做？」
「如何去做並不是難題，關鍵是你是否願意？」老頭的眼中流露出一種傲然之色，似乎回到了過去笑傲江湖的時代。
老人的手指在桌面上劃過，留下了幾道淡淡的彩色，他有些出神得盯著桌面說道：「這是我的遺願，請你成全。」
「需要我如何幫你？」瑞恩考慮良久，緩緩問道。
「把我的傳承帶回去，那是我畢生的道術大成，不能隨著我被埋葬！」
「可是我能怎麼做？難道再被你奪舍一次？」瑞恩的嘴角雖然被遮蓋，但是依舊揚起一道嘲諷的弧度。
「當然不！」老頭微微一笑，似乎沒有聽出對方的諷刺：「畢竟有活命的機會，誰都會搏一把，對吧？我不後悔自己剛才的做法，不過，現在請你放心，即便我有奪舍之心，也沒有奪舍之能，我會將我的記憶全部揉進心念之中，渡給你。」
「便宜你小子了！」老頭的白鬍子顫顫巍巍，「我們一群老傢伙早就把彼此的東西共享，希望有朝一日闖出這裡，能夠把我們的傳承繼續下去。小子，看著我！」
瑞恩輕輕推了推帽簷，露出一雙眼睛，和老頭的目光緊緊鎖在一起。
眼前轟然一片大亮。
瑞恩做出決定之前，已經將全部精神力聚集在雙眼附近，萬一出現意外，他可以隨時調動力量進行阻擊。
但是這一片慘白的亮光還是讓他猝不及防，條件反射得就要閉上雙眼。
「看著我！」心念之中傳來老頭的嘶吼。
瑞恩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去面對。
白光依舊，同時有龐大的信息湧入瑞恩的腦海。
老人沒說謊，浩瀚如海卻涇渭分明的知識和經驗有條不紊得鑽入瑞恩的心中，那一剎那，年輕人渾身顫抖，大汗淋漓，幾套系統同時瘋狂運作，消化吸收著這突如其來的饋贈。
瑞恩異於常人，他對於信息的處理速度遠遠超過人們的想像。
在龐大的內容進入腦海的同時，她敏銳得捕捉到其中的兩個詞語——金機飛電，虛室生白。
老頭現在不就是這個級別麼？
眼前的白光無論瑞恩的眼睛是否睜開都會貫入他的意識。
……
不知過了多久，白光消散，瑞恩的眼睛恢復了視物能力。
老頭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任由瑞恩抓住自己脈門，而他的臉色卻異常紅潤，可是瑞恩的以太之力卻探查的明白，老頭已經剩下一個空殼，生機全部斷絕，目前應該是迴光返照。
「小子，聽著，我的道號是玉塵子，你如果有機會，去一趟華夏，找到正一道的山門，替我還一樣東西……」瑞恩的手裡忽然多了一樣硬物，攤開手掌之後，是一枚黑黝黝的金屬指環。
「正一道掌門傳承之物，你替我交還山門，就說我玉塵子無能，未能完成祖師重托。」
「只是，我要如何才能找到正一道山門？」
「我受了我的傳承，回頭自己一看便知。另外，如果你想要對付這裡的主人，靠你自己遠遠不夠。」
瑞恩立刻豎起了耳朵，恭敬說道：「請老先生指點。」
「這回信我了？小狐狸！」玉塵子淡淡一笑道：「除了我之外，和我一樣的被囚禁在這裡的還有其他傳承的老前輩。他們的傳承我已經盡數交給你，如果你能夠發動所有傳承的後人，也許有贏的機會。」
瑞恩一邊聽玉塵子說話，一邊暗自動念去查看所得，一看之下，自己嚇了一跳。
分門別類，信息龐大，玉塵子交給他的是一個令人驚訝的寶庫。
華夏道術、扶桑陰陽術、顯密兩宗的降魔法、美洲的薩滿傳承、非洲的祭司殺人術、上古占星術煉金術、金色黎明的魔法、印度的脈輪梵法、凱爾特德魯伊之術、異界召喚術、巫毒之術、招魂術、禁咒、通靈術……
無數閃著光芒的字體在瑞恩的意識中飄揚，像是有靈性的存在。
瑞恩的鼻子忽然有些發酸，玉塵子的確想奪舍，但是如今他給自己的傳承卻是千真萬確，這都是在人類漫長歷史中曾經出現過的精華。
「道長！你這是……」
「小子，我們一群老傢伙都上了這裡主人的當，開始，他面目和善，聲稱想將我們的密傳發揚光大，但是後來，我們卻發現，他只是把我們當成了工具，替他培養走狗，而最後的目的竟然是想滅絕我們這些傳承。」
說道這裡，玉塵子的情緒極為低落，他縷著自己的鬍鬚的手一直在顫抖。
「我們剩下這些人，都存下了必死之心，所以，才徹底拋開門戶和民族之見，把所有的傳承偷偷的共享，只要一個人有機會逃出去，那麼我們的傳承就不至於滅絕。」
「答應我！離開這裡之後，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不要回來！」玉塵子的面目忽然猙獰。
「道長！」瑞恩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請受我一禮。」他微微低下頭。
他與玉塵子剛剛相識，還曾在一剎那變成敵人，但是現在，玉塵子雖然與他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可是在周圍有監控的狀況下，他只能做到這樣。
玉塵子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瑞恩心中一沉，知道老道長大限來臨。
「小子，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如果你獨吞傳承，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老人的眼光赫然銳利。
瑞恩心念電轉，以太之力幻化成一層稀薄的霧氣，遮擋在他面部周圍，同時，遮住面孔的圍巾在玉塵子眼中落下。
老道長終於看清年輕人的真容，眼睛一亮，然後轉為驚訝，最後變成顯而易見的喜悅。
「沒想到……沒想到啊，哈哈哈！」老道長壓抑的笑聲清晰得傳入瑞恩的耳朵。
「你竟然是這樣一副樣子！果然！果然！」玉塵子的身軀不受抑制的微微顫動起來，似乎情緒極為激動。
他挪開視線，呆呆盯著桌面，嘴裡喃喃說道：「師傅，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這一天，算到了這個人？」
瑞恩愕然。
「難道我這百年來，就是為了等他麼？師傅，徒兒馬上就與你相見了，一定會問個清楚！」
言罷，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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