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根達亞之死
穿過一道一道光幕，瑞恩和阿卡發現他們周圍的景物在快速變化。
那光幕應該是一種奇異的通行路線，連接著並不互相連接的地方。
兩人心中暗自驚訝，這不就是空間門麼！
阿卡尤為驚奇。
根達亞的科技不可謂不發達，在數萬年前，屬於他們的年代裡，各種科技層出不窮。
但是，有幾個方向卻成為根達亞人始終無法攻克的難題，其中就包括空間技術。
而現在，在這座地底城市中，這種直接利用類似蟲洞技術形成的空間門竟然比比皆是，這如何讓阿卡不驚。
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毫無疑問，蜥蜴人的科技水準超越了根達亞，當然，更讓地面上的人類社會望塵莫及。
瑞恩也驚詫莫名。
作為一個人類青年，他做夢也沒想到，在地幔的下方，竟然隱藏著這麼雄偉的一座地下都市。
從他的角度看去，這座都市根本望不到邊，根本無法估計，有多少蜥蜴人生活在這裡。
不是說，地核是固態麼？
瑞恩歎了一口氣，人類科學家的所謂科研在這種存在面前猶如嬰兒對世界的認知般，幼稚可笑。
每一棟建築物似乎都擁有生命，瑞恩似乎能夠感覺到它們在呼吸，在緩慢得活動，自己似乎行走在巨獸的軀體中，這種感覺，身不在其中，完全無法感受。
對即將見到的所謂「元老」，瑞恩的心中提起了萬分警惕，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超能力是否被對方偵知，但是，從蜥蜴人的表現來看，恐怕它們絕非善類。
再漫長的路也有終點，瑞恩和阿卡在穿過一道光幕之後，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寬闊的大廳，超高的穹頂，一如第三原質內部的景象。
一共七名蜥蜴人，站成一排，眼中黃芒閃爍，盯著沒有絲毫懼色的瑞恩和阿卡。
蜥蜴人的身材也極為高大，幾乎都超過了兩米，瑞恩和阿卡的身量也不低，此時倒是有了些平等對話的味道，這也算是個子高的一個意外福利。
「歡迎你們來到泰勒斯。」最左側的一名蜥蜴人高聲說道，「我想，我們接下來的談話將非常愉快。」
其餘六名蜥蜴人面無表情，只是偶爾將分叉的舌頭閃電般吐出，然後收回。
瑞恩忽然感受到阿卡心中的隱隱恐懼。
於是他橫跨了一步，將阿卡擋在自己身後，朗聲回答道：「有什麼事情，請明示。」
「很好。」代表元老們發言的蜥蜴人讚美了一聲。
瑞恩卻發現，對方的口型完全是另一回事，只不過聲音傳出來之後，就變成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紐約腔。
「看來，這應該是蜥蜴人的一種特殊能力。」瑞恩暗暗想到。
「我想知道，你們兩位是如何來到泰勒斯的，我們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外來的客人了。」蜥蜴人元老的眼中黃芒閃動，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極為感興趣。
「怎麼辦？」瑞恩在心中詢問阿卡。
「說實話，這樣我們才有可能知道更多。」
瑞恩微微點頭，示意阿卡自己明白。
迎著蜥蜴人熱切的目光，瑞恩轟然釋放出自己的防護罩，淡金色的光芒雖然不刺眼，卻流轉著一種百煉成鋼的味道。
七名蜥蜴人的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們有些僵硬得扭動著頭顱，互相看了一眼。
「太……太奇妙了。」其中一人忍不住讚歎道。
「果然，我們的計劃有希望了！」一隻蜥蜴神情激動。
「哈哈，我們重返地面的日子不遠了！」一隻蜥蜴仰天大笑。
一時間，幾名看上去穩重無比的「元老」突然變得活潑起來，聽他們話中含義，應該是在瑞恩身上發現了讓他們無比驚喜的內容。
而瑞恩卻聽到了「重返地面」四個字，心中湧起了極為不好的預感。
……
忽然，蜥蜴人們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不對，迅速得收斂了自己的表情和笑聲，眼觀鼻鼻觀心，一語不發。
「中間那個不一般。」阿卡悄悄傳音道。
七名蜥蜴人的中間那位，樣子與其他人沒有不同，只不過，當其餘六個人幾乎要手舞足蹈的時候，他卻依舊安靜如水。
果然，他說話了。
「先不要高興得太早。」這名蜥蜴人的聲音極為低沉，語速緩慢，像是上了年紀。
「上面的環境與從前是否一樣，我們還不能下定論。」
「至於，這兩位客人，他們來到泰勒斯的方法，我們恐怕很難借鑒。」說道這裡，這名看似七名元老裡地位最高的蜥蜴人有意無意瞥了瑞恩一眼。
一股冰冷的感覺從身體上劃過，瑞恩身上的汗毛瞬間直立，那感覺，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
「即使地表環境允許我們生存，我們如此眾多的族人要如何全部返回地面也是一個難題，僅僅靠這名朋友，永遠辦不到。」
此話一出，其餘六人彷彿洩了氣的皮球，瞬間蔫了。
他們在地下的時間已經難以計數，如今，一名地上來客衝破他們無法衝破的阻礙來到地心，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可是，這希望卻被大長老一語戳破。
「我們還有一個辦法。」其中一名長老忽然說道。
「是什麼？」
「請這位朋友貢獻出他的基因，我們來做一次全族的基因補償和刷新，等到我們都擁有了他的力量，什麼也阻擋不了我們。」長老雙目中的黃芒猛然大盛，一臉的狂熱。
瑞恩聽得直皺眉頭，身後的阿卡也覺得不妙。
「哦？這倒是可以考慮。」大長老意味深長得點了點頭，眼光根本沒有離開瑞恩的雙眼。
「我想知道的是，我要如何把基因貢獻出來呢？」瑞恩忽然開口問道，「另外，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到這一步，瑞恩如果還猜不到對方想幹什麼，那就白活了。
如果按照蜥蜴人的說法，自己的性命應該暫時無虞，但是所謂的貢獻基因，他必須搞明白，然後想辦法阻止這些善惡不知的異種人回歸地面，因為地球表面生活著無數普通人類。
「我們需要你完整的體細胞……當然，你的基因與我們的基因能否順利融合還是未知數。」蜥蜴人大長老的長尾在身後來回掃了幾下，似乎在考慮措辭：「可是，我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至於我們是什麼人？」大長老忽然笑了起來，一張異型的嘴咧得極大，露出細密的牙齒和長長的舌頭：「我們是這個星球的主人，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暫時生活在這裡。」
大長老的目光望向瑞恩身後，看著美麗的阿卡「微笑」道：「既然你有第三隻眼睛，那麼你一定是來自那片古陸！」
蜥蜴人的笑容極為難看，像是一隻張嘴捕食的鱷魚，阿卡覺得一陣冰冷沿著脊樑迅速上竄。
「你，知道根達亞？」阿卡的聲音微微顫抖。
「當然！」蜥蜴人大長老指了指自己的頭：「我們族人所有的記憶都在這裡一直傳承，我對你們很瞭解。」
「不得不說，我的祖先很佩服你們。只可惜……你們造出了一個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怪物。」
瑞恩皺起了眉毛，看來，蜥蜴人知道的事情遠超他們的想像。
阿卡則忽然激動起來，她已經無法保持冷靜，顫聲問道：「那……你是否知道，為什麼我們的……維持系統會……會突然叛變。」
「我的確知道……」大長老歪著頭，舌頭吞吞吐吐，瞳孔中的黃芒閃爍不定。
阿卡做了幾次深呼吸，瑞恩輕輕攥著她的手，感受著對方手心的涼意，以太之力緩緩流出，走遍阿卡全身。
數萬年的謎團難道就要這麼解開？
「對於你們來說，維持系統的確是一個偉大創舉。」大長老話鋒一轉，「但是對我們來說，它只不過是一個稍微複雜一點的生物機械結構。」
「當時，恰好我族的首領正在計劃第二次重返地面……」大長老瞥了阿卡一眼，瑞恩彷彿看到他嘴角浮起一絲嘲諷，心中一動。
「而我們發現，竟然有一股神奇的波動，可以穿越岩漿層，直接到達我們這裡。」
「於是，我們的精神力專家就抓住了這次機會，釋放出精神波，跟隨這股波動一起回到地面。」
大長老的瞳孔忽然迅速的放大縮小，如此往複數次，方才停下。
「哦，抱歉。我剛才只是到記憶中回顧了一下當時的影像。」大長老吐了吐舌頭，「調查結果讓我們很意外，地面上竟然出現了超人類的明。而且種族還不止一個。」
大長老聳聳肩，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知道麼，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第一次星際聯盟戰爭結束之後，我們被迫轉入地心，而這次超人類明的誕生竟然距離戰爭結束不到一萬年……」
大長老忽然轉身，一雙眼睛像要刺入阿卡的眼中：「一萬年，怎麼可能會進化出超人類明，所以，這一定是我們的敵人的傑作。」
「只可惜，當時你們的水準太低太低，否則，也不會被我們的精神力戰士影響。」
「我知道，這一切和你們……哦，根達亞是吧，沒有關係。」大長老放低了聲音，「可是敵人想要達到的目的，我們必須破壞，所以，只好犧牲你們了。」
阿卡目瞪口呆，心底一片冰冷。
數萬年的沉睡，醒來後每天都有的煎熬，今天機緣巧合，竟然得知真相。
她終於明白，維持系統為什麼會一夜之間成為所有根達亞人的敵人，原來，這裡面還有他們所不知道的內幕。
一股椎心之痛將阿卡淹沒，她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那種找遍全宇宙也不會再見到一名族人的孤獨感將她完全包圍。
這一刻，她的腦海閃過無數念頭，掠過無數的碎片，儘是根達亞，儘是族人的臉。
「我們的血統，天生敵對。」雖然蜥蜴人幾乎長的完全一樣，但是瑞恩還是從大長老的臉上看到了明顯的淡漠。
對於他們來說，利用卡巴拉毀掉根達亞，就像是調皮的孩子衝著螞蟻窩撒上一泡尿徹底將一個蟻國毀滅一樣，沒有任何負罪感。
「所以，現在，你們也別想離開了。」大長老說完，與其餘六人忽然隱沒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