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備戰
阿卡的表情依舊平淡，只是「我不願」三個字讓約西亞等人的心逐漸下沉。
「為什麼？」約西亞不死心，阿卡幾乎是唯一可以幫助他們直擊卡巴拉要害的人，沒有她的幫助，難道所有人都要被無盡的風徹底困死麼？
「符合人類邏輯思維特點。」阿卡點點頭，對約西亞的問題做出了評價。
「你們稱呼他為卡巴拉，我不明白含義。而你們也不明白它對我的含義。」阿卡又回到座位上，開始攪動杯中的咖啡。
「我的家鄉已經沉入海底，我的族人早已經死去，即便它擁有智慧，即便它在擁有智慧之後，給我的家鄉帶來毀滅性的的打擊……但是現在，它是我唯一的寄托，我為什麼要幫助你們？給我一個理由？」阿卡將咖啡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看著約西亞，認真問道。
「如果我們不能將第三原質關閉，那麼地球上會死很多很多人。」約西亞表情凝重。
「會死很多人？」阿卡眉頭微皺，然後舒展：「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人，總是會死，不是麼？我，還有你們，都會死。你們知道我的族人是如何死去的麼？你們知道，在我的家鄉毀滅之後，我是如何看著之後的人類繼續毀滅的麼？」
「你們的掙扎沒有意義。」阿卡下了一個讓所有人心中冰涼的結論。
「如果您不打算幫助我們，又為什麼來到錫安島？」艾瑪忽然有些激動，她和阿卡的相處算是融洽，但是她卻沒想到，阿卡美麗的外表下竟然是如此清冷的性子。
「我來到這裡，是為了護送你，而這件事，是瑞恩拜託我做的。」阿卡依舊平靜。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沒有瑞恩的拜託，她是絕對不會駕駛著黑色魔法水母走這一趟的。
艾瑪眼圈發酸，轉頭跑開。
「那，如果是瑞恩拜託你幫助我們，你會同意麼？」蒂卡向前一步，認真問道。
阿卡竟然如此聽從自己男友的話，蒂卡心中不快。可是在滅世風災的面前，這些都是細枝末節，阿卡手中也許就捏著通向勝利的鑰匙。
「我不會讓他再去做這種無謂的事情。」阿卡回答。
「你錯了……」蒂卡看著這個比她美麗許多的女人，「瑞恩會去做他覺得正確的事情。正是因為有了瑞恩的努力，我們才能連贏兩次，正是因為他沒想過放棄，我們才能繼續活下來。」
蒂卡越說越激動：「在你眼裡，所有的生命都有結束，所以，沒有必要去在意。可是，在我們眼裡，活著，只有活著，才是意義。」
「活著？在這種狀況下活著，有什麼特別？」阿卡搖頭。
「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特別的。」蒂卡的聲音充滿著感情。
「我們這些人，每天都在拚命，就是為了活的更好。」琳達站在自己學生的旁邊，給予她鼓勵。
「沒錯，再漫長的生命，也有盡頭，我們總要有點追求。」約西亞來到琳達旁邊，兩人相視一笑，手緊緊扣在一起。
塞隆、聖路易斯、唐娜、達達羅爾等人看到這一幕，先是驚訝，然後釋然。
從約西亞出現在世間，一直都是琳達幫他融入現代社會，教他語言和現在的生活方式。隨著時間流逝，約西亞身上出現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令人恐懼的活死人的皮膚開始變得有彈性，有光澤。
新生髮絲長了出來，原本的面容逐漸恢復，擁有幾百年生命的約西亞重新煥發了青春。對他來說，最早出現在全新生命中，並對他細心照顧的琳達就具有了特殊的意義。
約西亞擁有猶太密傳的傳承，這種學術上的契合讓琳達著迷，於是，兩人很自然得走到一起。
美好的愛情在兩個相差幾百歲的人之間萌發，他們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渴望活下去，渴望從無邊的災難裡逃脫。
艾瑪看到這一幕，又扭頭看了看躺在棺木中的艾斯特蘭娜，狠狠一咬牙，說道：「阿卡女士，請您把我送回基地，我要和瑞恩並肩戰鬥。」
在巨風降世的天氣條件下，除了巨大的魔法水母，幾乎沒有其他的方式能夠在露天行進。
「艾瑪，我也和你一起去，瑞恩是我的男朋友，我可要看著他。」說完，蒂卡示威般的挑了挑眉毛，艾瑪卻滿臉淚水。
這不是情敵之間爭風吃醋，而是拋開生死的大勇。
「也算上我一個！」
聲音在大廳門口響起，一臉汗水的哈利·波特曼出現。
這幾天，他一直受約西亞的委託，在調試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直到現在，他的工作才算基本完成。
「我和那小子可是老搭檔。」哈利·波特曼身上固有的矜持和傲氣在長時間的相處中，逐漸消失，本來一副拒人千里模樣的魔法師變的越來越容易交流。
「我也去吧，畢竟，黑色水母的改造是我主持的，萬一出現緊急情況，我可以處置一下。」丹尼推了推眼鏡。
聖路易斯哈哈大笑道：「好！有膽量！不怕死！看來不用我老人家出馬了。」
話音剛落，引起眾人的一陣鄙視。
塞隆看著老夥計發窘，心裡卻並不輕鬆。
聖路易斯留下的最大原因當然是為了防範「阿瑞斯」的偷襲。
外面是滅世之風，錫安島幾乎成了超人類唯一的家園，必須要保住這片根據地。
約西亞和琳達對視一眼，微微點頭，說道：「委員會成員都留下，如果情況有變，我們就是最後的預備隊。」
他誠懇得向阿卡說道：「阿卡女士，請您用水母將幾個年輕人送到瑞恩身邊，那孩子現在需要幫手。」
「好。」阿卡乾脆得答應，臉上依舊一副淡然之色。
……
「貓屎一號」基地。
巨大的水母操作場中，軍官們整齊站成三排，臉上帶著或激動，或忐忑的表情。
通過衛星電話，他們接到了鄧肯上將直接佈置的任務。
「查清第三原質點的運作原理，找出停止風災的辦法。」
軍官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瑞恩。
年輕的教官雙手背後，一副老年人的模樣，臉上都是凝重。
軍官們保持著絕對安靜，瑞恩眼神掃過他們的每一個人。
「戰鬥就要開始了！」瑞恩開口說道，「也許你們之中還有人沒準備好。」
「外面的風很大，每一秒鐘可能都有人死去。」
幾名軍官忽然想到自己住在城市裡的親友，不由心中憂愁。
「鄧肯將軍的命令我們都聽到了，我們要想辦法阻止風災繼續。說實話，我沒有信心。」
亞鍥斯基和艾森特站在一起，雙方的眼神對視一下，然後迅速分開，心中不由想道，要是這小教官沒辦法，那可就不好辦了。
「但是，我有決心。」瑞恩忽然提高了聲調。
「英雄不好當，可是我們卻必須讓自己成為英雄。」瑞恩揮了揮拳頭，「因為，你們的父母，你們的妻子，你們的朋友，都在面臨生死考驗。」
「我們不僅僅是為了他們在拚命，我們也是為了自己拚命。」
軍官們的眼睛裡開始散發著銳利的光芒，小教官說得對，哪怕為了自己能活下去，也要拚命。
「這個世界這麼美好，我們還沒看夠。」
「我們要讓父母安享晚年，我們要看著孩子出生，看著他們長大，我們還要好好愛我們的妻子，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瑞恩看著軍官們，看著他們大幅度起伏的胸口，看著他們眼裡燃燒的火焰，說道：「我羨慕你們有完整的家庭，我羨慕你們都有那麼多人愛你們，現在是時候了，讓我們為了自己，和愛我們的人……」
瑞恩忽然激動起來，右手握拳狠狠砸在自己胸膛：「戰鬥！」
「戰鬥!」
「戰鬥！」
「戰鬥！」
軍官們瘋狂得用拳頭捶打胸膛，點燃自己，寬闊的場地裡滿是他們的怒吼。
亞鍥斯基和艾森特熱淚盈眶，他們看著對方，將手掌緊緊握在一起，戰鬥的意志在燃燒。
波頓站在遠處，低下頭，揉了揉眼睛，哪裡來的沙子，讓眼淚都流出來了。他暗下決心，既然鄧肯沒有具體命令，那他無論如何都要參與這次的戰鬥，戰鬥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基地大廳中，不知是哪一位工作人員擅自做了決定，將訓練場這一幕傳回了大廳的主屏幕。
史蒂夫准將擺擺手，揮退了想要切換畫面的下屬，緩緩坐回椅中，閉上雙眼，不知在思考什麼。
瑞恩的聲音清晰的展現在眾人眼前，軍人們只覺得心中有一股久違的熱流翻滾。那個年輕人從第一次會議之後就再也沒有穿過帶著上尉軍銜的軍裝，但是此刻，他卻比任何人都像一名戰士。
狂風一直在吹，令人難以想像的風速貼著地面掠過，將地面農場的牛羊吹得不知去了何處。基地中的人們似乎能夠聽到從空氣流通管道中傳出的風聲。
二十隻魔法水母在地下龐大的作訓場地安靜浮空，地面一圈的通道已經關閉。
水母群在瑞恩的指揮下互相靠近，觸手開始進行緊密的接駁，片刻之後，瑞恩的巨大水母為中心，其餘小型黑色水母為外圍的水母集群方陣組合完畢。
「轟隆」場地上方的水平金屬隔板一層又一層得打開，露出了灰暗的天空。暴烈的氣流像是忽然找到了夢寐以求的宣洩口，猛然灌入地下作訓場。
龐大的水母集群像是無邊巨浪中的小舢板，在猛烈的風壓下發生了明顯的晃動和位移。
「啟動！」瑞恩的命令傳出。
黑色水母的微型核反應堆同時開始運轉，水母群瞬間獲得了強大的控制力，繼而穩定下來。
在充塞天地的狂暴氣流中，水母群憑借穩定的能源和巨大的質量緩慢得從地下升起，來到了地面之上，它們的周圍甚至生出了明顯的湍流。
水平金屬隔板一層層關閉，水母群彷彿變成了天地間一名孤膽騎士，靠著一己之力去挑戰整個世界。
「目標，紐約。」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