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生死一線
百萬年以來，人類已經習慣了用口鼻從大自然中抽取生存必須的氧氣，通過肺部的循環來維持生命的延續。
人類曾經幻想過，如果能夠像魚類一樣，在水中也能夠呼吸，那麼人類的天地就將更加廣闊。
很可惜，在漫長的時間中，負擔過人類呼吸百分之十五份額的皮膚在進化中徹底失去了進一步坐大的可能。
所以，在水中呼吸，只能想想，僅此而已。
而今天，瑞恩體內第三條基因鏈的再次變異讓他擁有了皮膚呼吸的功能，對於被困在水球中的瑞恩來說，不啻為絕境中的一道閃電。
強悍的細胞擁有強悍的吸收能力，再純淨的水體也會有空氣的存在，在全身細胞的瘋狂運作下，水球中面部發青，嘴唇發紫的瑞恩得到了寶貴的喘息機會。
昏沉的感覺迅速消失，腦際清明的瑞恩馬上思索著如何脫困。
水球極為堅韌，極難著力，一派以柔克剛的架勢，這讓瑞恩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施放。
腦海忽然掠過一個念頭，瑞恩眼睛一亮，體內以太之力迅速改變了流動方向，開始模擬重力場。
利用水本身的重量破開水球，這就是瑞恩的想法，機會只有一次。
這一次的重力場與以往的都有所不同，不再以瑞恩為中心產生吸力和斥力。
以太之力溢出瑞恩的身體，融入水球的下部，開始模仿科裡奧利力發生裝置的運作遠離旋轉。
一個脫離瑞恩本體的重力場形成。
巨大的水球震顫了一番，規則的外表開始變形，上尖下圓，像極了下一刻就要滴出水管的小水滴。
水球底部的表面張力已經到達一個極限，瑞恩更加瘋狂得運轉重力場，眼看，水滴就要承受不住自身的重力而轟然破碎。
這個時候，三眼男人的手在空中隨意得揮動，像是和走遠的朋友告別，隨著手部的動作，空氣變得溫潤起來，一道水流忽然出現在三眼男人手部走過的軌跡上，跟著男人手的動作上下翻飛，水流細長，靈動如龍，且看不到末端，似乎隨著三眼男人的手一直揮動，這道水流會無限延長。
三眼男人一翻手，捏住了水流的一端，像是老練的獵人抓到了劇毒蛇一樣，輕輕的一抖。
在空中蜿蜒曲折的水流瞬間變得筆直，男人手持的一端迅速固化，結成冰晶。
一道冰凍線沿著筆直的水流快速前移，所過之處，水流盡數化成堅冰。
瑞恩在水球中奮力運轉全身力量，卻未曾防備三眼男人手中的冰凌。
三眼男人等到冰凍線將水流全部化為堅冰之後，單手向前一送，長長的冰凌的末端毫無阻滯得刺入圍困瑞恩的水球。
瑞恩胸前空門大開，雙手被強悍的水之力束縛，無法做出有效的防範，眼睜睜看著那看似無害的冰凌突破胸前水膜，插入自己的腹部。
一陣徹骨的寒氣從腹部的傷口快速向整個身軀蔓延，瑞恩痛苦的仰起頭，呵出一口寒氣。
那一刻，他覺得彷彿連空氣都已經凍結。
無數的寒氣從腹部進入瑞恩的體內，鑽進流淌著熱血的血管。
彷彿是奔騰的鐵水遇到了極地的冰水，一冷一熱的瞬間融合蒸發出大量的熱量，像是無數鋼針，在瑞恩的血管中刺刺戳戳。
巨大的疼痛讓瑞恩的身軀不受抑制的顫抖起來，他想弓起身體，讓傷口好過一些，卻發現，水膜依舊緊緊包圍著他，連彎腰都沒有可能。
三眼男人面無表情，向著水球伸出左拳，忽然把五指張開。
此時，瑞恩血管裡流速已經減慢的血液開始不受控制的逆沖，和入侵的寒氣扭結在一起，變成了帶著血色的冰凌，隨著男人張開五指的動作，血管中充塞的微小冰凌忽然爆發，像是受驚的刺蝟，瞬間豎起全身的尖刺。
「噗噗」密集的聲響從瑞恩體內傳出，無數微小冰凌像是無數牛毛細針，無視瑞恩身體的強度，鑽透了他的血管，撕開了他的表皮，出現在他的身體表面。
瞬間，瑞恩變成了血人。
腳下泛起水花，三眼男子踏足其上，向前緩緩漂移，來到瑞恩的面前。
瑞恩的全身不知出現了多少傷口，每一個細小的傷口外，都有一根冰凌猙獰。
三眼男子死灰色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神采，他張開嘴，輕聲說了一句瑞恩根本沒有聽過的語言。
處在無邊痛苦中的年輕人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起：「阻擋淨化進程，必須清除。」
三眼男人越過瑞恩，來到巨大的螺旋結構前方，雙手不知觸碰了什麼地方，整個螺旋結構忽然發出了刺眼的光芒。
而後，一股漆黑如墨的水流從螺旋結構內部的最下方湧起，沿著巨大的結構迴旋上升，衝出最上端的出口，沒入牆壁之內。
同一時刻，圓形中控台上方懸浮的巨大球體也發生了令人驚異的變化。
多個藍色區域迅速被令人心悸的灰黑色浸染，瑞恩強睜雙眼，將一切看在眼裡，心底沒來由得湧起了一股極度不詳的預感，似乎隨著灰黑色佔領整個球體，有些鮮活的東西將要逝去。
皮膚無力得從水球中吸取著極其微量的氧氣，瑞恩的各項身體機能都在急速下降，血液從無數個傷口中溢出，將他染成殷紅。
「這次，是真的不行了！」瑞恩頹然想道，「看來自己還是過於自負，沒想到只精通控水，就能將我折磨至如此地步。」
年輕人的眼皮逐漸沉重，身體上的痛楚似乎在慢慢遠去，他知道，這是自己即將昏迷的前兆。也許，這一次合上雙眼就永遠也不會睜開。
蒂卡，對不起啊，不能回去見你了。
塞隆，聖路易斯，你們兩個老傢伙……
艾斯特蘭娜，這次你的星盤總算不準了啊！
達克拉，我們就要相見了麼？
紛繁的念頭淹沒了瑞恩的最後一絲意識，他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
紐約。
巨大的卡巴拉在漫天的雨滴中安靜懸浮在高空。
帝國大廈一側的空中，翼展超過兩百米的加百列安靜懸浮，渾身上下的光芒幾乎把所有人刺瞎。
三公里之外的街道上，奉命趕來的第五十一軍團的戰士原地待命，他們正在密切關注第二原質加百利的動向，同時，他們也無比關心在十分鐘之前乘坐垂直起降戰鬥機前來的五個人。
五名勇士，說服了正要發動攻擊的豪斯准將，將防線後撤一公里，他們卻越過軍隊，去到那巨大天使的地方。
聖路易斯扛著專用巨錘，仰著頭，沒有使用一絲能力，任憑雨點砸在臉上。
「真他奶奶的大！」神祐騎士咧著嘴感歎了一句，語氣彷彿像是一個街頭流氓看到了美麗姑娘高聳的胸部，沒有一絲一毫的敬畏和尊重，似乎光翼天使根本不是信仰中一部分。
塞隆的全身都被雨水澆透，老祭司只覺得視野中的加百列太過耀眼。
「我們要把他引到地面上，在空中飄著可沒辦法。」
唐娜輕聲續道：「塞隆，只需要讓他的高度降低一些，我就有辦法。」
「沒錯……」達達羅爾不失時機的捧了心愛的女人一句，「讓他降落到四十米左右，我也能想想辦法。」雨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將他引以為傲的帥氣髮型徹底破壞。
艾斯特蘭娜微微瞇眼，眉頭皺在一起，右掌緊貼額頭，打了一個涼篷，阻擋雨水的打擾，目光鎖定天空中的加百列。
「我也有一個辦法，只不過只能用一次，而且是玩命，萬一失敗，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艾斯特蘭娜是五人組的核心，此次集合超人類幾乎所有精英的作戰計劃是源出於她的星盤。
可是如今，艾斯特蘭娜不得不承認，人力時有窮盡，而他們的敵人卻彷彿越來越強大。
第一原質梅塔特隆經過了幾次變化，最終被戰勝。
而第二原質則從出現開始就讓人摸不到頭腦，甚至連艾斯特蘭娜自己也極為迷惑，只能靠星盤來推算細節，從而做出了賭博式的計劃。
艾斯特蘭娜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防水手錶，心中微顫。離丹尼估計的巨大海嘯到來的時間點還有一個小時。
也許，一個小時之後，這座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這塊哥倫布在五百多年前發現的新大陸將沉入海底，陪葬的還會有歐羅巴，亞細亞，還有，整個星球。
「夥計們……」艾斯特蘭娜轉過身，看著四名夥伴，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們曾經一些攜手抵禦了神聖軸心的邪惡計劃，拯救了整個星球。」
「但是，這次，我們可能沒辦法再創造奇跡了。抱歉，我的星盤不靈了。」艾斯特蘭娜微微低首。
「哈哈，年紀大了，總會不靈的。」聖路易斯大笑著插嘴，和一旁的老夥計塞隆對視一眼，兩人露出了瞭然的笑容，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灑脫模樣。
「艾斯特蘭娜，我們已經得到了太多普通人無法得到的東西，現在，也該輪到我們付出了。」
唐娜則緊緊攥住達達羅爾的手，輕輕靠著他的肩，兩人一臉此生無憾的表情。
五人在血火之間結下的深厚情誼盡顯無疑。
漫天的大雨在讓地面生出了一層厚重的水汽，五個高矮不一的身影在陰沉的天空下卻顯得極為高大。
艾斯特蘭娜眼睛有些發酸，也許是雨水滴進眼眶了吧。
她用已經濕透的衣袖在臉上一抹，展顏說道：「我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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