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脫胎換骨
瑞恩端坐在巨大空間正中央，由觸手構成的椅子上，四周的金屬結構和肌腱在此刻全部消失，水母外部空間的景像一絲不落得展現在眼前。從天空到腳下，瑞恩似乎孤身漂浮在空中。
他的面色極為沉靜，無悲無喜，眼裡似乎有星辰生滅，彷彿是一位從天空降臨的君王，俯視著腳下眾生。
一種天地盡在掌握的奇異感覺湧上心頭，萬千事物運行的規律在腦海中盤旋往復。
讓人看不懂的卡巴拉。
令人看不懂的梅塔特隆。
使人驚恐無比的異種。
叫人猜不透的魔法水母。
……
從覺醒開始的一切讓人無法理解的事物開始在腦海中變得清晰且有軌跡可循。
包括所謂的「魔法水母」在內，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湮滅在時光長河裡的史前明。
那個年代，魔法就是科學。
那個年代，占星就是天。
那個年代，煉金就是醫藥。
那個年代，超能就是生活……
疑惑接著升起，瑞恩開始看不懂自己。
自己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覺醒，為什麼會具有普通人類沒有的超能，為什麼？
他問自己，卻沒有辦法回答。
那張伽銀盤就像一把打開通往真相的鑰匙，但是同時，卻讓年輕的瑞恩背負了更多的疑問。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這個世界也許真的沒有上帝，瑞恩想，但是只有不停的去思考，去探索，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是誰？到底該做什麼？
如果說，這之前，瑞恩的理想是努力的活下去，那麼，從他成為魔法水母的主人那一刻起，他的目標就是努力的活明白，這才不會辜負自己莫名其妙被賜予的一身超強能力。
水母懸停在空中，碩大無朋的頭部閃著金屬光澤，長度恐怖的觸角在空氣中隨風緩緩飄動，像是死神的觸手，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
奧地利第一儲蓄銀行的中央大樓的頂端四層都不同程度的損壞，尤其是頂層會議室，幾乎一面牆完全垮塌。
羅森、施耐德、芬妮、哈利、蒂卡、小漢娜……
每一個人都聚集在斷裂的牆壁缺口，仰頭看著彷彿外星飛船一般的巨大水母，心中震撼無法言表。
水母中的操控者瑞恩將每個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嘴角浮起了笑容。
「我回來了……」瑞恩的聲音平淡如水，卻在巨大的空間裡不停迴旋，不停被增益，最後竟震耳欲聾。
水母表面忽然形成了一圈極為規則的聲場，瑞恩在內部的話語被輕而易舉得傳到外部空間。
「給大家看看我的新玩具。」
瑞恩的雙手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面前的兩個圓球，此時此刻，心念微動，整個水母內部的結構隨之開始運作。
在空氣中微微擺動的超長觸手向著頂層的眾人游弋過去，在眾人震驚到僵硬的表情中，觸手環繞著他們的腰部，輕輕收緊，像是溫柔情人的臂彎，將每個人都帶離頂層會議室，並將他們送進水母張開的巨口中。
片刻之後，水母頭部的巨大空間中，「玫瑰十字」倖存的高階成員各個目瞪口呆，震驚於這充滿想像力的空間構造。
瑞恩心念再動，四周的結構在一瞬間逝去，眾人似乎突然站在空中，沒有任何憑借，這種視覺上的急劇轉變讓所有人驚呼出聲，小漢娜更是驚慌失措得蹦到蒂卡的背上。
羅森、施耐德、芬妮，三名「玫瑰十字」的最高首腦，臉上的震驚無法掩飾。
芬妮眼中異彩漣漣，施耐德的眼睛似乎極不舒服，一直用手不停揉搓，而羅森的眼光則死死盯著瑞恩。
看著年輕人淡然的笑，羅森忽然覺得世界很荒謬。
「你能操控它？」思考了許久，羅森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是！」
「你是怎麼做到的？」
瑞恩聳聳肩，沒有說出伽銀盤的打算：「我也不知道，無數的訊息塞進了我的腦子，然後，我就懂了。」
「它……」羅森忽然有些吞吞吐吐，「應該屬於我們。」
他說的自然是魔法水母。
「沒錯，這是魔法師的傳承，必須屬於我們。」施耐德像是猛然醒悟過來，高聲叫道。他的雙眼眼角的肌肉微微跳動，似乎瑞恩搶奪了他最愛的東西。
芬妮皺了皺眉，沒有附和，女人的直覺告訴他，這種當面明搶的做法會有很大問題。
其他的高階魔法師和煉金師雖然沒有出聲表態，但是他們的眼神卻變得熾熱，顯然，把這件無價之寶收歸組織所有，是一個極富煽動力的主意。
瑞恩的心中平靜如水，甚至連一絲波瀾都不起，甚至連他自己都有些驚奇，之前的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忍受這種對待。
他笑了笑，說道：「好，那接下來，我給你們演示一下，如何操控它。」
話音剛落，地面忽然升起無數觸手，將蒂卡、芬妮、小漢娜和在一旁張著嘴表達驚訝之情的哈利裹挾起來，固定在這一片廣闊的空間中。
蒂卡和漢娜是自己人，哈利算是朋友，可以饒過。至於其他人，去體會一下高速的美妙感覺也是一件好事，瑞恩心中不無惡意的想著。
下一刻，魔法水母從極靜突然化為極動，在地面無數行人的注視下，在空中畫了一個完美的弧線，瞬間消失於天際。
而這一動，卻讓水母空間中的大多數人遭了秧。
「噗噗」響聲不絕，鮮血不要錢一般從眾人口中噴出，空間中立刻瀰漫著一股血腥氣息。
巨大的動靜轉化讓這些年事已高的魔法師和煉金師如何承受得住，看上去充滿活力的軀體難以消化狀態的突然改變，一個啟動就讓他們受了傷。
猛烈的啟動過程使得玫瑰十字的高階存在們站立不穩，全部以極為不的姿勢摔倒在地。
他們甚至沒有時間去撐起自己的防護罩，沒有時間去吟唱減傷的魔法，沒有時間去對抗水母在急速中上下翻飛所帶來的錯亂感覺，就已經七葷八素，不知身在何處。
「我們現在實在阿爾卑斯山上空。」瑞恩的聲音懶洋洋的想起，同時停住了水母的前進進程。
施耐德從地面上爬起，一股怒火直衝頂門。他沉默的攤開雙手，下一刻，一個火球在手心之上成型，火苗熊熊燃燒，帶著一股毀滅的氣息。
施耐德有理由生氣，他何時被這麼羞辱過？他和其他的高階魔法師就彷彿是瑞恩手中的玩物，被他搓圓捏扁，任意戲耍。
「小子，你太過分了！」施耐德緊咬牙關，臉龐在火苗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
瑞恩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你的邏輯太有問題，難道你直接從我手裡奪走這個大傢伙就不過分麼？」
接著，瑞恩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看著施耐德手中不停旋轉，越來越大的火球，搖搖頭，臉上浮現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接著說道：「年紀一大把，還這麼衝動，不過我們可以先較量一下再繼續談。」
強硬，甚至是挑釁。瑞恩心中卻無比痛快。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是瑞恩卻對這些所謂的高階人物有了一個全面的認識。
他們在世俗社會中必定都是極有地位的人，說出的話裡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就連強奪都能說的冠冕堂皇。
在他們的眼裡，自己說出的話不容違背，尤其是在魔法和煉金的領域，他們更加專橫。
聽到瑞恩蔑視甚至是無視的話語，施耐德臉色巨變，再也不估計身份地位，催動著已經膨脹到排球大小的火球向著瑞恩的面門飛去，速度極快，灼熱了四周的空氣，聲勢極為驚人。
空間裡的空氣驟然緊張，包括羅森和芬妮在內，每個人都對瑞恩操控水母上下翻飛，讓眾人出醜這件事頗為不爽，但是卻沒有想到，施耐德的脾氣火爆到如此程度，竟然直接大火球伺候。
大火球雖然是火系的常見魔法，但是排球大小的火球已經無法以常理衡量。
火球飛出，眾人心中一陣驚呼。
「完了，那個年輕人完蛋了。」有個魔法師在心中惋惜。
「可惜了，不知進退。」一位資深的煉金師暗自歎氣。
羅森的眼睛猛然收縮，似乎想捕捉火球和瑞恩接觸剎那的景象。
芬妮的心中卻浮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這個年輕人既然能帶著同伴橫跨半個歐洲，能力必不一般，怎麼想也不像是會死在這個回合的人啊。
但是在更多的同伴眼中，施耐德的火系水準當世難有對手，看起來對魔法一竅不通的瑞恩似乎只有戰敗身死一條路可走。
瑞恩伸出右手，輕輕拖托住飛來的火球，像是托住了一件寶貴的物事一樣。
托住之後，瑞恩的手迅速得像無骨軟蛇一樣左右擺動起來。火球隨著瑞恩右手的擺動，毀滅的氣息愈加平淡，最後消失，而火苗也從高高燃起的位置回落，最後也歸於虛無。
一顆威力巨大的火系法術——大火球，就被瑞恩輕而易舉的化掉了。
眾人大跌眼鏡。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瑞恩會如此輕鬆化解困境，不由得對年輕人高看一眼。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也是世俗的。當你表現出足夠的價值，總會有人對你感興趣。
羅森的雙眼瞳孔急劇收縮，剛才施耐德出手教訓瑞恩，未必沒有他的默許。
作為「玫瑰十字」的最高位階，羅森也希望這個囂張的年輕人能夠得到一點懲罰，只是沒想到，施耐德會無功而返。
然後瑞恩的一句話讓多少年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羅森心膽懼喪。
「你打完了？該我了！」瑞恩帶著一絲輕蔑的笑，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