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天塌下來自己扛
特製的切諾基穿過了格拉茨，向著維也納的方向絕塵而去，將一個徹底陷入瘋狂的城市甩在後方的煙塵裡。
小漢娜將安全帶綁在自己身上，依舊蜷縮在副駕駛的位置，歪著頭靠著車窗玻璃，雙眼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表情落寞。十歲的小女孩連續目睹了母親和父親的死亡，哭干了眼淚，心如同被掏空一般。
蒂卡手握著方向盤，全神貫注，路途尚遠，在這個一切都充滿不確定的時期，唯有更加小心。她的眼光掃過後視鏡，瑞恩和哈利·波特曼坐在後排，兩人的身高平均值快逼近兩米，本來寬敞的座椅顯得有些擁擠。
「所以呢，你是來接應我們的？」瑞恩問道。
哈利·波特曼依舊保持著幾乎完美的微笑，帶著淡淡的居高臨下的疏離感，用一種極為有個性的口音與瑞恩交談。
「是的，受我尊敬的老師的委託，我全權負責此次的接洽。」
「雕花玻璃……」蒂卡聽著哈利的發音，嘴角不自覺的撇了撇，有些不以為然，不過轉念又想到，這些細節恐怕早就烙印在這些皇室成員的骨子裡，改變的難度不亞於讓世界永遠和平。
「雖然我個人對您沒有任何其他想法，但是，我覺得，一些必要的程序還是要有，畢竟我們的相遇太過巧合。」瑞恩想起老祭司塞隆的叮囑，那些早就被他深刻記憶的對話將驗證哈利·波特曼的真實性。
「如您所願。」哈利·波特曼依然彬彬有禮。
「我的兄弟……」瑞恩忽然正襟危坐，左手握拳，拳眼向內，貼著心臟的位置，像一名參加宗教儀式的虔誠信徒。
哈利的眼睛一亮，面容馬上肅然，也以和瑞恩相同的動作，一字一句清晰得回答道：「阿徹思的智慧已經降臨。」
「真理和秘密就在身旁。」瑞恩說道。
「阿徹思在上，願您指引真理的方向。」哈利續道。
「願玫瑰在十字上盛放。」瑞恩和哈利同時說道。
蒂卡從後視鏡中瞥到一臉正經的兩人，聽著貌似狗屁不通的對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在她眼裡，後座的兩個年輕人像極了兩條日久成精的神棍。
哈利·波特曼自然之道蒂卡的笑所為何來，他並不生氣，只是聳了聳肩，滿臉無奈，說道：「蒂卡女士，尊重這個世界的真理就是尊重我們自身，而儀式感恰恰能表達這種尊重。」
「暗號」完全合拍，瑞恩放下心事。在蒂卡的描述中，哈利·波特曼類似於魔法師的發揮已經讓瑞恩疑心盡去。
玫瑰十字的成員豈是隨隨便便可以冒充的，而自己和蒂卡的行程，外人無從得知，看來，自己的送信任務即將完成。
「哈利先生，你是如何找到警局的呢？畢竟，我們約定的地點並不是格拉茨。」蒂卡沒有回頭，隨口插了一句。
「是的，這也是我偶然的決定。」哈利·波特曼舒服的靠在座椅上，懶洋洋得說道：「那些市民就像發瘋了一樣，約定地點不再安全，所以我只能一路向南。進入格拉茨之後，警察局裡發散出來的波動我沒辦法忽視，於是……」
哈利極為優得微微聳肩，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哈利先生，那個圖案是怎麼回事。」發問的依舊是蒂卡，見多識廣的女孩沒有放過這個請教的機會。
「我說了，那是一個沒有完成的六芒星，目的在於圍困目標和進行小範圍的能量轉移。」
「有人事先在警局裡畫下設計了這個圖案，並用人的血液作為引導媒介。」
「可是這麼做目的何在呢？」這一直讓瑞恩無法理解。
人為的圖案放置在警局裡，而自己在陰差陽錯下踏入了圖案之中，而且跌入地下的洞穴，放倒一片怪物，甩脫一團黑影，這總要有個可以解釋的通的理由啊。
「也許就是它想逃出來吧。」哈利從懷裡掏出一張閃閃發光的金屬圓盤，在手心把玩，那正是黑影解體之後留下的唯一物品。
「這是什麼？」
聽著蒂卡的問題，哈利並沒有接著回答，而是屈起右手食指輕輕彈了一下圓盤。
「叮！」清脆的響聲從圓盤上發出，且餘音繞樑，久久不絕。
「上好的伽銀……」哈利晃著腦袋，嘴裡嘖嘖有聲，驚歎異常：「這種東西最少有兩千年沒有出現過了。我們的運氣不錯。」
忽覺有異，哈利扭頭一看，只見瑞恩如一隻呆頭鳥般盯著他，從迷惑的表情判斷，瑞恩完全不懂他說的話。
何止瑞恩，即便是蒂卡也處於同樣狀態，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和瑞恩就彷彿是兩名剛邁進了大學教室的原始人。
教師正在搖頭晃腦，陶醉異常，而兩名還未脫離蒙昧的原始人學生雖然有極強的求知慾，卻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似乎是注意到有些過於自我，哈利尷尬的乾咳了一聲，做了一個短暫的思索，露出微笑，說道：「這種金屬，在我們的典籍中被稱為伽銀，是一種極為優秀且少見的材料。它的元素親和力讓人歎為觀止，它的可塑性也讓我們驚歎。而說到我手裡這張圓盤，結合瑞恩先生的描述，我猜，它是一個魔法陣的陣眼。同時，是那處地穴的最後的守護力量。」
「至於那團被我們消滅的黑影，應該是地穴主人當年的一種手段。而那些被瑞恩打倒的所謂雕塑，也許是一種我從來沒聽說過的魔像。」
聽到這裡，瑞恩不自覺得皺了皺眉，問道：「可是我有感覺，至少它們曾經是活生生的人和動物，這怎麼能是魔像呢？」
蒂卡在心中暗暗讚同，卻苦於不能頻繁回頭髮表意見，小漢娜靠在座位上，收回看著窗外的目光，開始傾聽後座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逐漸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誰說魔像不能是活生生的人和動物呢？」哈利反問了一句，讓瑞恩無言。年輕人連自己身體的變異都說不出原因，這些流傳於歷史中，描寫於小說中的所謂「魔法」，也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在我所看過的典籍裡，這種用伽銀操控魔像的方式是青銅魔法時代的一種代表性手法。後來，我們周圍的環境變化了，魔法師幾乎無法感應到他們所需要的元素波動，魔法師們才有地上轉入地下，等待感知再次回歸。」
「而自從『那個東西』出現之後，我們都發現，我們又可以清晰的感知元素波動了，你們知道麼，這對於我們這些目前只能存在於小說和劇集中的從業者來說，不啻為獲得了第二次生命。阿徹思保佑我們。」說道這裡，哈利虔誠得將左手拳眼貼在胸膛，一臉肅穆。
「可是，哈利先生，卡巴拉給我們帶來的都是災難。自從它出現，已經有不計其數的人類死亡，而我們卻不知道這種絕望會一直延續到何時。」蒂卡有些痛苦得低下了頭。
「光明之末」是當年一群有前瞻性的人為了等候末日到來，特別成立的一個龐大的組織，而現在的情況卻是，面對天空中極具壓迫感的卡巴拉，「光明之末」的力量顯得太過渺小，而面對第一原質的三個階段的不同狀態，最後是靠瑞恩·李賭博式的攻擊，才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完成阻擊。
事情過去之後，標榜自己「具有前瞻性」的神祐騎士聖路易斯將瑞恩衝擊梅塔特隆立方體中心位置的功勞一把搶了過來，完全沒有最高委員會成員的自覺。
可是，包括老祭司塞隆在內，「光明之末」的高層人員都明白，那次攻擊能成功，只能歸結到運氣。
如今，第一原質似乎已經被徹底扼殺，而第二原質到底會在哪裡以什麼方式出現，是讓高層頭疼的首要問題。
蒂卡很痛苦，她眼見著無數同類死在第一原質的各種形態之下。
哈利·波特曼則非常淡定：「無論怎麼說，魔法師群體感知能力的回歸也是好事，這讓我們有更多的辦法和籌碼去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
瑞恩在一旁安靜得聽著蒂卡和哈利的交談，回想著自己這一陣子所作的一切，仍然覺得像是一場夢。
一夜之間，世界的題材就從紀實學變成了科幻小說，而自己卻正在將這本宏大的科幻小說用力寫下去。
想到這裡，一股釋然和希望油然而生。
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那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管他狂風暴雨還是電閃雷鳴，靠自己的肩膀扛下去。
然後，瑞恩發現，無數道張牙舞爪的細長閃電，托著一塊巨大的烏雲，沿著他們座駕行駛的路線快速逼近，像是科幻電影裡，離地飛速行駛的磁懸浮列車。
每一道閃電就都將空間撕出一條巨大的口子，數量多到令人恐怖。
蒂卡從後視鏡中發現了這一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不由驚叫出聲，
而哈利·波特曼則像是完全被驚呆了，從後窗盯著快速逼近的閃電群，一言不發。
瑞恩心中念頭紛雜，他用了兩秒鐘判斷形勢，得出結論，閃電會在半分鐘之內將他們的汽車完全淹沒。他用了三秒鐘下定決心，用了一秒鐘拉開全景天窗，將半個身體探出去。
天空上的烏雲快速翻滾著向前行進，它與地面之間上千米的垂直空間被無數道閃亮的電弧充斥，那一片空間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閃電落在堅固的公路上，如同雷神砸下的重錘。
平整的公路表面迅速開裂，無數的道路碎塊在閃電的密集的轟擊下慘然碎成細末。道路兩旁的植物和草叢像是被澆上汽油的助燃物，遇到閃電，瞬間燃燒，形成了兩道壯觀的明火帶。
瑞恩計算著時間。
十，九，八……
他將雙手上舉，掌心朝天，像是一個想要托起天空的不自量力的傻小子。
六，五，四……
體內以太之力開始瘋狂運轉，與操控高大巨人的女子相遇的一幕在腦海裡重演。
三，二，一……
一道金黃色的光幕從瑞恩的雙掌中生出，以極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擴展，剎那間，將整輛汽車置於保護之下。
雷霆之怒和瑞恩之光，轟然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