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驚魂
蒂卡將越野車小心得停在超市門前，鎖上車門。
有瑞恩保護，女孩不擔心會有危險。
繞著越野車走了一圈，檢查了一下胎壓，蒂卡用扳手將各處螺絲重新上緊。從格拉茨到維也納還有一段路程，這輛特製的軍用切諾基是他們繼續前進的唯一保障。
檢查完畢之後，瑞恩推開虛掩的超市落地玻璃門。
令人奇怪的是，玻璃門裡面，直接將超市與外間隔開的一道金屬捲簾門幾乎完全放下，和地面下只留下相距大概四十公分的一道縫隙。
瑞恩走到金屬捲簾門前，半蹲下身，把左手五指分開，貼在水磨石的地面。
指掌之間傳來冰冷的觸覺，瑞恩的感覺從手心迸發，如同潮水一般，向著四面八方開始流淌。
消滅第一原質之後，瑞恩與大祭司塞隆進行過幾次長談，年輕人終於明白自己體內這種無色透明，幾乎無所不能的能量流被稱為「以太」。
這是密傳於所有非正常人類之間的秘密。
「以太」的說法在古老的哲學中就曾經出現，但是塞隆所說的「以太」則並不是指哲學概念。
「根據『光明之末』的研究，普通人體內的『以太』含量極少，只會在一些特殊的時刻，迸發出能量。」塞隆像是一名盡責的老師，認真得向瑞恩說明。
年輕人眼裡閃著求知的光芒，而塞隆平實的解釋讓瑞恩恍然大悟。
災難突然降臨的時刻，某些人的身體機能會達到一個令人驚訝的水準，比如，舉起平日裡永遠不可能舉起的重物，或者連續奔跑的距離讓人無法置信，這些都是「以太」的集中爆發。
「普通人的『以太』耗盡之後會如何？」
「如果耗盡，人的整體狀態就會下降極快。他會失去我們所說的『活力』。」塞隆有問必答。
「那為什麼我的體內會有這麼充沛的……呃……『以太』？」這是瑞恩早就想問出的問題。
「因為你不是普通人。」塞隆聳聳肩，「你和我們，都不一樣。」
白袍祭司的皺紋多，臉慈祥，鬍子長。頜下幾縷頗有東方味道的長鬚隨著下巴的動作微微晃動，讓瑞恩看著看著就開心起來。
老祭司讓瑞恩臉上略顯癡呆的笑容搞的渾身不自在，微皺眉頭乾咳一聲繼續說道：「對你實測的影像我看過了，你的所謂『第二系統』的說法我很贊同。」
「在過去的研究中，我們發現了人類體內另外一條能量流轉的通道，包括我在內，『光明之末』裡不少人都擁有這種通道，甚至連作戰部的戰士的輔助能力的刺激手段也是通過對這些能量流轉的特殊通道進行研究之後才得出的結果。」
「華夏人古老的醫學中，把這些通道組成的體系統稱為『藏象』。我們能證明它存在，能證明這套系統對人類的重要性，卻無法一窺全貌，因為我們所有人身上的這套系統……都是殘缺的。」
塞隆走到瑞恩的面前，仰起頭，看著年輕人年輕的臉，微微一笑：「但是，在你身上，它是完整的。」
瑞恩將上身向後微微後斜，盡量讓自己和老頭子的臉離得遠些。
塞隆卻似乎根本沒有發現瑞恩的動作，自顧自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感覺，你的力量越來越大？你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強悍？你的身體機能越來越旺盛？」
幾顆吐沫星子濺到瑞恩的臉上，年輕人卻忘記去擦拭。
正如老祭司說的那般，從天降異種的那天開始，他的身體各種機能一直在穩定得增強。
「所以……」老祭司忽然後撤一步，瑞恩如釋重負。
「我敢肯定，你體內的以太一直在增加。」
「這就是你越來越厲害的原因。」
老頭子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得說道：「小子，那方面是不是也強了不少？」
「那方面……是哪方面？」瑞恩滿頭霧水，一對濃眉皺成漢字大寫的「八」。
「就是那方面！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就去問蒂卡那個小丫頭。」老頭子嘿嘿怪笑兩聲，眉毛輕佻得跳動兩下，滿臉猥瑣。
男孩也是男人，兩秒鐘後，瑞恩終於明白老祭司「那方面」的意思，不由大怒。
「死老頭子，你想什麼呢？」瑞恩雙眼圓睜，「我和蒂卡，我們……」急切間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喜歡蒂卡，午夜夢迴時，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些不為人知的齷齪小心思卻不能宣諸於口，讓他很是憋悶。
正打算組織語言讓老祭司明白自己和蒂卡之間無比純潔的好感，卻發現老頭子忽然換上了一副嚴肅的嘴臉，幾縷長鬚兀自在胸前飄蕩，配合著深邃的眼神，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派頭。
「年輕人，現在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和你和蒂卡。」塞隆聲音低沉，「替我們這些老傢伙跑一趟奧地利，去找一群人，送一封信。」
塞隆從胸前抽出一個信封，放進瑞恩的手裡，鄭重其事的交代若干零碎的細節。
瑞恩博聞強記，過耳不忘，不過最讓他記憶清晰的還是接頭人的特點——胸前繡有一朵玫瑰十字。
……
兩天後，一群隸屬於「光明之末」的優秀年輕人集結在錫安島的停機坪，準備出發。
塞隆將瑞恩和蒂卡叫到身邊，表情嚴肅得叮囑道：「知道為什麼讓你們兩人一組麼？」
瑞恩扭頭，看著將要同時出發，奔赴不同地方的其他幾組人馬，搖了搖頭，認真請教：「請祭司指點。」
「目的就是讓你們兩個人……培養愛情的種子丫！」塞隆怪笑一聲，轉身搖搖晃晃走開。留下表情呆滯的瑞恩和滿臉紅暈的蒂卡。
兩人在登陸歐羅巴之後，更換了組織為他們特別提供的特製切諾基，一路穿過數個城市，直奔維也納而去。
歐洲上空被一股奇異的電磁干擾覆蓋，所有航班被迫停飛。
而在城市中穿行，瑞恩和蒂卡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滿眼見到的都是超出政府控制的混亂局面，無數的人類似乎進入了無法控制自己的異常狀態。
直到今天，他們來到了格拉茨，瑞恩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怒意，親手結果了一群殺人兇手。
而如今，車上所攜帶的清水和食物馬上就要告罄，進入超市尋找補充就成了眼下最現實的問題。
瑞恩的感知隨著以太的發散，無孔不入鑽入超市的各個角落。
沒有異常的波動，基本安全。
捲簾門被瑞恩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瑞恩在前，蒂卡在後，兩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極為小心得走進燈光昏暗的大型超市。
蒂卡緊緊扣著瑞恩的手，一刻也不放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安心，現在的惡劣狀況已經不是靠她的泰拳能解決的了。
光線不足對於瑞恩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他掃視著這一處所在，許多細節都一覽無餘。
貨架或歪或倒，早已經失去之前的井然之序，絕大多數的貨架上空空如也，地面上是無數散落的雜物。
餅乾被踩成扁平狀，咖啡豆鋪散一地，啤酒瓶破碎不堪，玻璃茬上閃著像血一樣的鮮紅顏色。購物出口的防護欄上，趴著一個身穿超市工作服的身影，一動不動，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時。
角落裡有被遺棄的拖鞋，似乎是主人驚慌失措之下遠遠踢開。
促銷的大幅海報被撕成碎片，裝盛飲料的透明冰櫃被人砸碎了玻璃，飲料一瓶不剩。
飲用水貨架的巨大標誌從頂端歪下，整個貨櫃沒有哪怕一滴水。麵包專櫃早已經被洗劫一空。
瑞恩眉頭微皺，心中暗叫不妙。
長途跋涉的過程中，最怕的事情就是斷掉給養的供應。在路上，越野車可以在無人看管的加油站加滿油箱，但是他和蒂卡卻無法不吃不喝。
此時此刻，瑞恩想著祖父曾經說過的華夏道家的辟榖境界，心中滿是嚮往和羨慕。
「貨架沒有，我們去倉庫。」瑞恩低聲交代著，背後傳來蒂卡微不可聞的一聲「嗯」。
女孩有些心不在焉，她手臂上的寒毛根根倒豎，一股被人窺視的感覺浮現心頭。
蒂卡的精神力很強大，所以，她覺得，超市裡一定有其他人。
一聲斷喝從背後傳來，瑞恩猛然轉身，而蒂卡則上身僵硬，迅速舉起了雙手，因為她聽懂了那一聲的含義。
那是德語，意思是——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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