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大雨滂沱
路上幾乎沒有車。望著擋風玻璃外的滂沱大雨，方揚也是愁眉緊鎖。在這種雨勢下，雨刮器幾乎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必須瞪大眼睛才能勉強看到路面。
這條沙子路在大雨的沖刷下，早已變得泥濘不堪，道路右側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在雨水的侵蝕下，此刻也是泥沙俱下，不時有小小的沙石粒打在車身上，發出滲人的啪啪聲。
「馨瑤，我們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先停下來，這樣的大雨中行車實在是太危險了！」方揚皺眉說道。
「嗯，那些小混混應該找不到我們了，你去找個地方停車吧！」柳馨瑤點頭說道。
這裡顯然不是停車的好地方，側面有山，在這種暴雨下隨時可能發生山體滑坡，而且這邊道路狹窄，在雨天視線不好的情況下，停在這邊很容易被其他車輛刮蹭甚至碰撞。
方揚瞪大了眼睛慢慢朝前方開去，在雨中視線變得很模糊，擋風玻璃上彷彿蒙上了一層水幕一般，根本看不清路面。
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往前開了十幾公里，就已經耗費了將近一個小時時間，方揚總算是找到了一處停車點。
這時他們已經從剛才的山谷鑽了出來，現在道路的兩側都是平坦的農田，而且方揚在導航上看了一下，這裡距離大江大河都還挺遠的，不用擔心洪水氾濫的問題，於是方揚找了一處路肩較寬的地方靠邊停了下來，打開了路虎車的應急雙閃燈。
兩人舉目望去，天地都如同已經淹沒在一個寬廣無涯的大湖中，伴隨連續不斷的陣陣巨大雷電轟鳴聲，天上不斷閃著銀色的閃電，一道道的，空中遍佈不規則的銀色網狀紋絡。
巨大的雨點沖刷著地面，霧濛濛的。天高地厚，日月歸臨，雷鳴風吹，四時代謝，讓人在大自然的咆哮下頓生渺小之感。
「不好意思啊馨瑤……」方揚帶著歉意說道，「如果不是我與那兩個小混混鬥氣，就不會連累你大半夜的跟我一起困在這野地裡……」
「不關你的事，我也早想教訓他們了！」柳馨瑤淡淡地說道。
她知道方揚其實是在為她出氣，而且臨走時出手狠辣的那一下，多半也是因為那個齙牙話語中透露出了對她的覬覦。她突然覺得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也挺窩心的。
方揚有些意外地側頭看了看柳馨瑤。車子還沒有熄火，在微弱的儀表盤燈光下柳馨瑤粉雕玉琢的側臉顯得楚楚動人。柳馨瑤也轉臉瞥了方揚一眼。方揚訕笑了一下說道：
「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雨是停不了啦！咱們聊聊天吧！」
「嗯……」柳馨瑤淡淡地點了點頭。
「我跟你說說我小時候的事情吧！那時候我跟我媽住在南浦縣的郊區，小時候我挺調皮的，有一次我用彈弓把鄰居家養的雞打死了一隻，被人告上門來，我媽……」
方揚知道柳馨瑤寡言少語，也沒指望她能是一個多好的聊天夥伴，所以直接聊了起來。方揚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前任兒時一些根深蒂固的回憶彷彿就是方揚自己與生俱來的一般，倒是前世的一些記憶漸漸地已經有了恍如隔世的模糊感。
柳馨瑤靜靜地聽著，並沒有插話。如果不是她美麗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忽閃忽閃的，方揚甚至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還有一次我跟小夥伴們到南浦溪游泳，把衣服鞋子都脫在了河邊的岩石上，我們到下游上岸之後，就鑽到蘆葦叢裡圖掏田鼠窩，玩瘋了也忘記了時間。結果我媽找到河邊看到我留在那邊的衣服和鞋子，當時就給嚇壞了，她以為我溺水了……」
……
方揚挑了一些兒時的趣事當做聊天的談資，只不過他講得倒是津津有味唾沫橫飛，可惜柳馨瑤給的回應卻相當少，只是偶爾點點頭，或者「嗯」幾聲而已。
方揚講著講著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了，換上誰面對這樣一位無趣的聽眾，估計聊天的興致也會很快被消磨乾淨的。
方揚苦笑著撓了撓頭說道：
「馨瑤，我們休息一會兒吧！等雨勢小點我們就繼續出發……」
方揚倒是不擔心迷路，這條沙子路雖然很小，但在導航上依然還是有顯示，他只要通過導航找到高速路口就好了。
雖然柳馨瑤已經通過她的鄭伯伯聯絡了魯東省警方，但是剛才在呂蒙市區的一幕還是讓方揚心有餘悸，所以他也不準備在呂蒙上高速了，直接從國道開到下一個高速入口處去就好了。
可是就當方揚準備結束這次無聊的談天時，柳馨瑤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方揚，韓阿姨一個人把你拉扯大，的確挺不容易的……」
方揚微微感到有些意外，有問有答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對柳馨瑤來說是一件挺不尋常的事情，方揚忍不住看了一眼柳馨瑤，很快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所以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我媽媽過上好日子，無論在哪兒，都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柳馨瑤輕輕地說道。
無論方揚的感情生活多麼混亂、多麼糟糕、多麼讓柳馨瑤不適應，但是柳馨瑤也不得不承認，方揚的確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而且在其他方面，似乎真的是無可挑剔。
「謝謝。」方揚真誠地說道。
然後車艙內又陷入了安靜當中，只有引擎的轟鳴聲低沉地響著。就在方揚昏昏欲睡的時候，柳馨瑤那好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方揚，我也想講講我過去的事情，你願意聽嗎？」
方揚頓時睡意全無，柳馨瑤主動發起聊天話題，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呢！他連忙坐直了身體說道：
「當然！」
柳馨瑤並沒有看方揚，只是入神地盯著擋風玻璃外面狂風驟雨電閃雷鳴的天地，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地娓娓道來：
「我在初中的時候，有個非常非常要好的閨蜜，她叫小蝶。我們是同桌，幾乎每天都膩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放學回家，有時候我還會在她家裡過夜，我們兩個人幾乎無話不談，比親姐妹還要親……」
柳馨瑤的聲音輕輕的，微微有些顫抖，她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過去的那段回憶當中。
這件事情柳馨瑤憋在心中六七年了，除了很親密的家人瞭解一些之外，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講過，包括在大學裡很要好的楊小嫻。
所有人都知道柳馨瑤討厭男生，從來不跟男生說話，不給男生好臉色看。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甚至學校裡還有一些惡意的揣測，認為柳馨瑤是一個「拉拉」。
楊小嫻那略帶一絲男性化的行事風格，似乎更加為這件事情增加了佐證。不過柳馨瑤從來都不屑於去解釋這些無聊的事情，別人的看法根本無法影響到她的內心。
今天在跟方揚經歷了一場幾百公里的長途旅行，見識了天下第一關的雄渾壯闊，體驗了自由自在的放飛心情的感覺，又在高速公路上經歷了刺激的汽車追逐以及呂蒙如家快捷酒店裡那驚險的一幕之後，來到這天地連成一片的荒郊野外。
車外是如瓢潑一般的大雨以及電閃雷鳴，車內是溫暖如春的擋風避雨的港灣，旁邊是一個能夠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而且還在飛機上捨命救過自己的男人，柳馨瑤突然覺得內心最柔軟的一處被觸碰到了，她突然很想要將這段往事講出來，不想再憋在心裡。
說起小蝶，柳馨瑤的話語裡終於帶上了一絲感**彩：
「那是一個夏天，小蝶告訴我她戀愛了，對象是外校的一位學長……」
柳馨瑤娓娓道來，從小蝶初戀的美好講起，直講到最後她遇人不淑，發現男友腳踩兩隻船，進而又發現了自己懷孕的事實，在經受不住雙重打擊之下，黯然地以跳樓的極端方式結束了自己本該如花綻放的生命。
說到這裡的時候，柳馨瑤的情緒出現了很大的波動：
「小蝶跳下來之前，給我發了一條短信，短信裡她說：『馨瑤，永別了！來生我們還是好姐妹！記住，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到現在為止，那條短信的每一個字我依然歷歷在目……」
方揚聽到這裡，終於有些動容了，他這才知道柳馨瑤為什麼會對異性有這種異乎尋常的排斥，原來根子在這裡呢！
「看得出來，這件事情對你的影響相當深。」方揚輕聲說道。
「嗯！」柳馨瑤點了點頭，「從那以後我對所有的男人都產生了本能的厭惡，甚至有時候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都不能避免……」
「馨瑤，其實你自己也知道這種狀態是不正常的，對嗎？」方揚認真地問道。
「嗯，有時候我也想，為什麼我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她們都有對愛情的憧憬，而我卻只有恐懼和厭惡……」
柳馨瑤今晚算是將她緊閉的心扉打開了一條隙縫。這要是在平時，讓她與一個男生聊這個話題，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在今天這樣一個特定的時間和環境下，卻成為了現實。
「其實你應該自己嘗試著走出這個怪圈。」方揚真誠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很要強的女生，做什麼事情都不肯服輸。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你卻一直都選擇了逃避的態度呢？既然知道這也許是心理方面的問題，那你就更應該主動地去克服，甚至主動地與男生交流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