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有句俗語,叫做水火不相容,水遇到火,不是水被火燒成水汽,就是水把火全部澆熄。
可是——
在茶道中,水和火卻是另一番境地,它們不但要彼此相容,而且還要容納的相得益彰,因為,只有水和火配合好了,泡出來的茶才會是最上等的茶。
唐言施展選茶絕技飛羽手完畢,便將裝有茶葉的茶杯放回到桌面,繼而將目光轉移到旁邊的銅爐上面。
咕咚咕咚——
在銅爐上面放著的銅皮水壺正咕嚕作響,唐言走過去,揭開銅壺的蓋子,仔細的打量著壺中正滾滾冒泡的沸水。
唐代茶仙陸羽所著《茶經?五之煮》有云:水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緣邊如湧泉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
開水三沸過後,便是最佳的泡茶時機,再往上,水就老了,泡出來的茶也會少了很多味道。
唐言見水到達三沸,便立即上前將水壺提起,同時空閒的左手,衝著火爐微微一擺,一道內力形成的勁風便迅速的脫離手掌,眨眼間,勁風便將火爐裡燃燒正旺的炭火全部吹滅。
「……」
看到這一幕,坐在唐言對面的一眾人等又一次目瞪口呆,嘴巴張開的程度足以塞進去一個雞蛋——或許是兩個雞蛋也說不定。
「這不是在做夢吧?」葉無法喃喃說道,他是葉家的大少爺,平日裡也很喜歡飲茶,對於華夏茶道,也鑽研過一段時間,可是,他仍舊被唐言今天的表現震撼到了,這樣的茶技,早已經脫離了他所瞭解的範疇。
「嘰哩哇啦八嘎嘎……」千葉鷹一臉驚歎的表情,他不會華夏語,所以只能用東洋語表達內心的震撼,這句話譯為——天啊,這就是華夏茶道嗎?
對於身邊幾人的驚歎,葉家家主葉立恆則要穩重了許多,不過,他雖然沒發表看法,但他那充滿讚許的眼神,仍舊說明了他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
……
唐言用眼角餘光把對面幾人的神色收在眼底,但他卻並沒有回應他們的讚歎,而是繼續著自己手中的動作。
在茶桌上並排擺放著四隻空茶杯,唐言依次將水壺中的水注入到這四隻空茶杯裡。
這一步並不是泡茶,而是燙杯。
用滾燙的沸水將杯子清潔一遍,同時也能將茶杯本身的溫度升高,待會泡茶的時候,茶水也就不會因杯子太涼,而散去很多味道。
燙杯之後,便是最重要的沖泡環節。
這一環節也是茶道中最為關鍵的環節,只是,在到這一步驟的時候,唐言雙手的動作,卻突然間加快了很多,在對面四人眼中,只能看到唐言的雙手圍繞著水壺以及那四隻茶杯飛速挪動,並且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只剩下一道道看不清虛實的殘影。
葉立恆,葉無法,以及東洋來客千葉鷹,千葉鈴子這一對父女,他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唐言為什麼會突然間把動作加快,如此驚才絕艷的茶道技術,他們本來是想好好觀摩一下的,可沒想到,現在什麼都觀摩不到了。
其實,這是唐言故意而為之,畢竟他的茶道傳承於三師傅,而三師傅是被譽為華夏茶仙的超凡人物。
茶仙的絕技,又怎能隨便讓東洋人看到呢?
國家之別,讓唐言藏了私心,他同時也在心底想到,或許——三師娘說她從不給東洋人泡茶,也可能是這個原因吧?
沖泡的這一環節,唐言雙手的動作迅疾無比,一道道虛影讓對面四個觀眾看的眼花繚亂,也讓剛剛走進門,此時還站在客廳門口的葉無天好一陣詫異。
「這小子到底是誰呢?茶藝這麼好,怎麼會被秦少列入黑名單?聽說秦少也很喜歡茶道啊……」葉無天默默的在心底想到,只是,無論他怎麼想,都不可能想到唐言和秦曜之間的仇恨是從何而來,就算是他現在當面去問唐言,唐言都告訴不了他答案,畢竟這個時候,唐言根本就不知道秦曜是誰。
……
一壺茶水,唐言只斟了四杯。
「請。」唐言面帶微笑,對坐在他對面的四人說道。
葉家家主葉立恆和東洋來客千葉鷹彼此對視一眼,便同時上前端起一杯泡好的茶。
兩個長輩端完,旁邊的葉無法和千葉鈴子才上前端起另外兩杯。
他們四人的動作一模一樣,把茶杯端到嘴邊之後,都沒有立即品嚐,而是仔細打量著茶湯的色彩。
「湯色青白,茶色上佳。」葉立恆滿臉讚許,十分佩服的說道:「好茶!」
「嘰裡咕嚕,屋裡哇啦,嘎嘎嘎嘎……」千葉鷹小口的抿了一下,便立即雙眼放光的說道。
只是,他終究是說的東洋語,在場的除了他的女兒千葉鈴子,其他人都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父親說,如此優等茶,足以升到仙茶之列,他在東洋,從沒喝過如此優秀的茶湯。」這時,千葉鈴子卻出乎唐言意料的說起了華夏語,雖然她的華夏語說的很不流利,但總歸是能讓人聽懂。
唐言心道,難怪這東洋人出門不帶翻譯,敢情是他女兒會講華夏語啊……
「過獎了,清茶一杯,當不得仙。」唐言微笑著說道,雖然東洋人的話極具恭維之意,但唐言心思通透,自然不會被一句話誇的飄飄然。
葉家大少葉無法滿臉陶醉的把杯子裡的茶水一飲而盡,閉上雙眼回味了很久,等他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他沒有說話,而是抬起右手,對唐言豎起了大拇指。
唐言微笑點頭,接受了他的稱讚。
到這時,葉立恆和葉無法以及東洋來客千葉鷹,都對唐言所泡的茶水做出了評價,唯獨有千葉鷹的女兒千葉鈴子沒有發表看法。
唐言眼神疑惑的看著她,發現她此時正跟她父親千葉鷹低聲交談,由於他們父女倆說的是東洋語,唐言就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嘰裡咕嚕,嘎嘎嘎嘎……」千葉鷹對著千葉鈴子點頭說道。
「嘰嘰嘰嘰……」千葉鈴子微笑回應,看其臉色,就像是做好了什麼決定一樣。
「……」唐言有點無語,他現在的感覺就跟一個月前在清遠中學面對來訪的韓國師生一樣,語言不通,根本就無法交流。
千葉鈴子和父親說完話,便轉身朝唐言這邊走來。
唐言大感疑惑的時候,就看到千葉鈴子走到他身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以並不流利的華夏語說道:「唐先生,您能收我為徒嗎?我想跟隨您學習華夏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