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東方天際,瀰漫著一層輕飄飄的白霧。經|典|書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白霧遠處,掛著一片淡淡的紅,就像是少女害羞時臉上的紅暈,陽光在此時一點點綻放,艱難的向上攀爬,每爬一步,天邊的朝霞就更紅一分。
它不那麼濃重,卻也不那麼清淡。
漸漸的,火紅的太陽露出了大半,淡紅色的光芒越加深沉,範圍也越來越大,就像是正在燃燒的一團火。
這團火在輕盈的雲朵映襯下,冉冉升起,像一位儀態端莊的少女在清晨緩緩醒來……
唐言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看過日出了,小時候隨二師傅在遠山之巔習武,倒是經常會看到日出的絢麗景象——誰叫二師傅那麼嚴厲,給唐言制定了一系列的魔鬼訓練呢。
雖然在遠山山頂看到的日出,和雲山山頂看到的景像有些許差別,但這熟悉的一幕仍舊讓唐言心底滿是感歎。
原來,很多事情都已經默默的過了這麼久了。
「這是我第二次站在這裡看日出了。」這時,站在唐言身前不遠處的宋曉突然間輕聲說道,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寂靜的清晨,仍舊很是清晰的傳到唐言的耳朵裡。
「那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唐言順著宋曉的話問了出來。
「大概是十年前吧……」宋曉也不是很確定的說道。
「——」唐言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
十年前?
沒搞錯吧……
那個時候自己還僅僅只有九歲,就算宋曉比自己大,那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光景,那個時候,她就已經來過雲山看日出了?
唐言對宋曉的好奇更加大了。
「那個時候還小,是哥哥帶我來這裡看日出的。」宋曉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而唐言這時已經化身成一個安靜的聽眾,默默的等著宋曉接著說下文。
「哥哥說,這裡能看到最美好的景色,但是——卻也能看到咱們家最大的仇人。」宋曉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想到了某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仇人?」唐言忍不住問了一聲,他實在是很好奇,雲山周邊,人跡全無,在這裡怎麼能看到仇人呢?人在哪兒?
「是的,仇人。」宋曉無比肯定的點了點頭。
「……」唐言心想,還是讓她繼續說下去吧,這實在是沒法猜……
「哥哥還說,讓我一定要記住這裡的風景有多美,我不理解,就問哥哥為什麼,難道在這裡看日出和在燕京的家裡看日出是不一樣的嗎?」宋曉繼續訴說著。
「哥哥回答我說,在家裡看日出自然是很美的,但是在這裡看,同樣很美,我又問哥哥,那為什麼要記住這裡很美,而不去記家裡的呢?」宋曉很愉快的自問自答。
「哥哥說,因為咱們的仇人,他們在這裡看到的日出,和咱們在家裡看到的日出,是一樣的美。」宋曉的聲音開始有些苦澀。
唐言聽了這幾句話,又有點迷糊了,這日出美不美,和仇人有什麼關係呢?
好在宋曉的下一句話,就解答了唐言的疑惑。
「哥哥不想讓仇人也看到這麼美的日出,他說,仇人不配看到這麼美的風景。」宋曉又突然間冷笑起來,這段時間,她的表情變化堪稱一場顏藝大戲。
聽到這句話,再看到宋曉冷笑,唐言突然有種脊背生寒的感覺——她的哥哥,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就因為他的仇人和他一樣,也能看到這麼美的日出風景,他就特地帶著十幾歲的妹妹來到這裡,讓妹妹記住這一切,然後等將來再去報仇嗎?
太變態了吧?
太極端了吧?
唐言很無語,他真為宋曉哥哥的仇人感到悲哀,被這樣的一個瘋子盯上,他今後的日子應該很艱難吧?
連風景都不想讓你看到美好的,那其他事情豈不是會做的更絕?
唐言在心底深深歎息,都是可憐人啊……
「唐言,你不想知道我們家的仇人是誰嗎?」這時,宋曉卻突然改變了文風,直接把她的訴說轉移到了唐言身上。
「呃……你們家的仇人和我又沒關係,我想知道他幹嘛?」唐言很是奇怪的說道,宋曉把他哥哥說的那麼變態極端,誰還想跟他們家搭上關係啊,這要有一天做了什麼惹惱她哥哥的事情,那她哥哥還不分分鐘就把自己滅掉?
「要是和你有關係呢?」宋曉又調皮起來,似乎是看夠了日出的美景,轉過身,緩緩朝唐言這裡走來。
「——」唐言愣了一下,他實在沒搞懂宋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咱們今天才剛剛認識,你們家十年前的仇人,怎麼能和自己扯上關係呢?人家十年前才九歲啊好不好……
「唐言。」宋曉很是認真的叫到唐言的名字。
「啊?」唐言疑惑的看著她,心裡突然間升起一股很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宋曉看他的眼神,總是讓他覺得——難道他們家的仇人真的跟自己有關?這不可能的吧……
「我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宋曉說道。
「誰的名字?」唐言越來越迷糊了,今晚的宋曉已經把他搞的暈頭轉向。
「唐逍。」宋曉乾脆利落的回答。
「什麼?!!」唐言失聲驚呼,一臉的不可置信!
「咯咯……」宋曉嬌笑起來,說道:「是不是很驚訝?」
唐言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無比陰沉,他此時的心底何止是驚訝,簡直就像是有一枚原子彈突然爆炸,把他的五臟六腑,把他的經脈丹田,都炸成了無數碎片。
「我就知道你會很驚訝。」宋曉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緩了緩,又繼續說道:「現在我可以回答你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了,你說——如果你今晚不跟我出來,是不是很可惜?」
「——」唐言的臉色陰沉如水,之前他在六號別墅準備睡覺的時候,宋曉打電話叫他出來兜風,唐言不想跟宋曉單獨接觸,就想拒絕宋曉的邀請,可宋曉卻在電話裡說了一句『那還真是可惜』,就是這一句『可惜』,勾起了唐言的好奇心,所以他才答應了宋曉的邀請,上了她的車,來到了這雲山山頂。
唐言心裡的震驚無以復加,如果他不來,那麼還真就是無比的『可惜』,因為——唐逍,這個名字,和他的關係非同尋常,甚至可以說,唐逍和他的關係,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親密的關係。
「你怎麼知道我爸的名字?」唐言沉聲問道。
唐逍,就是唐言的父親,是遠山監獄的監獄長——黑臉判官!
「你這麼聰明,自己猜不到嗎?人家剛才可是說了那麼多呢。」宋曉淡淡微笑,聲音輕柔的就像是夏天拂面而過的輕風。
可是——
宋曉的聲音像微風,聽在唐言心裡,這聲音就彷彿霹靂驚雷一樣。
難道——
難道——
難道——難道剛才宋曉說的那些話,難道宋曉他哥哥說的那些話,指的都是自己的父親嗎?
唐言全身巨震!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父親怎麼可能是他們宋家的仇人?
自己從懂事開始,就知道父親從沒離開過遠山監獄,這十多年來,他早已把遠山監獄當成了自己的家,這樣一個偏僻地方的監獄長,怎麼可能有遠在燕京的仇人?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唐言的腦海如颱風過境驚濤拍岸,如西北荒漠沙塵蔽天,如極地冰山轟然崩碎,如泰山壓頂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兒?
唐言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這股什麼都不知道的無力感讓他極為難受!
「如果我哥哥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想他一定會很開心。」宋曉的聲音再次鑽進唐言的耳朵裡,就像是點燃炸藥桶的最後一簇火焰。
「不要說了!」唐言怒聲吼道。
從宋曉把黑臉判官的名字說出來的那一刻起,唐言心中的不安就越發的強烈起來,無數種猜測無數種未知的可能就快要讓他崩潰,此時宋曉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為什麼不說?」宋曉饒有興致的看著唐言因痛苦而虛汗直冒的臉,「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父親以往的故事嗎?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父親為什麼會在遠山監獄當監獄長嗎?難道你不想知道這十九年來,你的——母親,她為什麼從來都沒到遠山看過你嗎?」
轟!
又一個新的詞語在唐言腦海中爆炸。
母親!
母親!
母親!
這兩個字甚至比父親的名字還要具有威力,因為這是唐言心中永遠的痛!
母親為什麼從不來遠山看自己?
她為什麼不來?
她在哪兒?
她是誰?
這些問題,唐言曾無數次的問過黑臉判官,可是每一次詢問,黑臉判官都沉默不答,就像是從沒聽過這個問題一樣,久而久之,唐言也就不再去問這些了。
但是,即使他不問,那這些問題也都一直伴隨著他,天下間,又有哪個孩子不想知道母親在哪裡呢?
唐言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很堅強的,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是那麼的脆弱,只是因為——聽到了有關母親的消息。
「她——在哪兒?」唐言聲音顫抖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