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大門前,鄭明睿攜手顧文惜,面沉如水,冷靜地看著底下那些跪拜的臣民。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人,隆隆地聲音傳來,讓顧文惜的心裡頓生豪氣,抬頭望去,冷酷的側顏,竟然有著讓人炫目的俊朗。
顧文惜就這樣默默看著,看著他的嘴唇啟啟合合,說的話並不多,但是卻彷彿帶著魔力一般,字字句句都深入人心,直讓人心頭發杵。
看著底下跪著的那些人,顧文惜站立著,彷彿看到了他們內心裡的惶恐。
天子之威,讓人心神俱碎。
這樣的感覺,她也曾經經歷過。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內心裡竟然是那樣的平靜,平和。
這是因為什麼呢?
難道就是因為她與他之間已經發生了變化嗎?
她再不是那個跪在他的腳下,處心積慮、想方設法進入皇宮,謀求一席之地的顧文惜了。
此時,此刻!
低眉,看到他的大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上,抬眼,看到自己的頭還不及他的肩頭,顧文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知道: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這一次,他帶著她重新回到了皇宮之中。
他依舊是皇帝。
她依舊是皇貴妃。
可是,就是有很多東西,已經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了。
她的心,變了!
那顆曾經緊緊封閉著的心,已經在突然的時刻,被打開了。
*
「所有逆黨,通通格殺勿論!」
隨著鄭明睿最後一個字落下,顧文惜抬起了頭,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些跪在地上的禁衛軍,看到了一些還處於混沌狀態的人,也看到了那些身手了得的禁衛軍奮然而起,手起刀落,一顆人頭已經落下。
又是一番殺戮,開始了!
禁衛軍中混入的那些逆黨,正在被無情的清洗著。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所有人的眼前。
鮮血,再度染紅了殿外的土地。
「你還好?」
鄭明睿側目,看到了顧文惜發白的臉色,鬆開了手裡一直握著的柔夷,大手一揮,將顧文惜攬入了自己的懷裡。
「陪在朕的身邊,就必須要學會面對!」鄭明睿對著懷裡的顧文惜淡淡說了一句。
而後,他陪著她,一起靜看就發生在眼前的廝殺。
「明白!」
顧文惜將鄭明睿的話聽的清清楚楚,在他的懷裡輕輕點了點頭,壓下了因為血腥味而在心口湧動著的不適,她讓自己變的更加堅強。
依靠在鄭明睿的懷裡,顧文惜默默在心裡如是說道:我心似君心,從此不相負。
血霧朦朧之中,顧文惜抬起了頭,看到了夜色漸濃,而今日果然是一個難得的好日子,天空之中掛著圓潤的月亮。
*
「皇上,所有逆黨皆已誅殺!」
終於,塵埃落定,真真正正的塵埃落定。
顧文惜在聽到了下邊報來的消息時,在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而她的臉上卻不知何時,已經是和鄭明睿一樣的冷靜。
「好!」
鄭明睿讚賞的點了點頭,話也不多。
餘光看到了依舊跪在地上的那些老臣子,此時的他們早已經是一臉的灰色,有些人甚至是連跪著都跪不穩了,整個人直接是癱倒在地上,鄭明睿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卻是什麼也沒有多說。
「別害怕,有朕在!」
「好!」
鄭明睿從容的牽著顧文惜的手,緩緩走著,從那滿地的屍體和鮮血上跨過,絲毫不在意那些血跡會沾染到自己的身上,只小心扶著顧文惜,不讓她被絆倒。
顧文惜不知道鄭明睿要幹什麼,卻依舊是與他同行。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卻又在鄭明睿有意的帶領之下,不得不更加清楚地看到殺戮之後的慘狀。
生與死,就在她的眼前發生著。
所有的一切,她都是親眼所見。
說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可是,耳畔傳來的卻是他強硬卻不失溫柔的聲音。
「為帝者,手握生死大權,可仁慈,卻不可懦弱。」
「與我同行,朕希望你能擁有足夠保護自己的能力。」
「好!」
鄭明睿帶著顧文惜離開了,將身後的戰場交由了那些真正忠心於他的人來打掃。
*
花親王登基的消失還沒有讓全國人都知曉,甚至是連京城百姓都未能全部知曉的情況下,就已經被誅殺了。
當天夜裡,宮裡面的變化如此的快速,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同時也讓人心驚。
第二日,早朝之上。
「臣已老矣,望萬皇帝恩准告老歸鄉!」
「臣也是!」
「臣請休致!」
在安國公陳靖開了一個頭後,朝堂之上本就沒有站齊的人中,又有幾位冒了出來,皆是跪在中間,向鄭明睿請求著。
君臣之間沒有一絲留念。
想走的是真心想走,不想留的也是真心不想留。
所以——
「好!」
鄭明睿大手一揮,同意了那些跪著的老臣的請求,而後又當著群臣的面,將那些離去的老臣空出來的位置都補上了自己的人。
人還未走,可茶水早已經涼了!
這時候,那些尚且眷戀權棧的大臣,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皇帝從來都不是沒有人用,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的手底下就已經被皇帝安插了自己的人。
而這個時候,讓他們再站出來說要離開,又顯得太過虛偽,一時間,他們竟覺得站在那裡都是一種煎熬。
在這其中,感覺到最為難受的人,莫過於平國公葉雲海,他的女兒貴為德妃,他也可以說是皇帝的半個老丈人。
可是,同樣的,他也是四國公之一。
現如今,朝堂之上,四位國公只餘下了他一人。
是走?
還是留?
其他人心生怯意了,卻不敢輕易開口,心裡滿滿都是矛盾。
而他,也是同樣如此!
他心知自己日後在朝堂之上,只會越來越尷尬,可還是不能開口說一句想要離開的話。
他默默在心裡告訴自己:還不到時候,還要堅持,還要堅持,如此才能夠為葉家爭取到更多的機會。
「平國公與鎮國候府的婚事,朕怎麼聽說遲遲未辦呢?」
正當平國公葉雲海在不停地自我安慰之時,鄭明睿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只聽他看似玩笑地說道:「難道平國公覺得鎮國候府配不上國公府?還是平國公覺得皇貴妃的賜婚只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