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再一次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大紅色的帳幔,而後聽到了一個婆子的驚呼聲,「夫人,您醒過來了!」
夫人?
什麼夫人?
我明明已經死了呀,怎麼還會醒來?
皇后的心裡滿是疑問,可是,目光瞥過立在床邊的婆子,心裡亦是感覺奇怪,眼前的婆子分明不是宮中嬤嬤的打扮。
皇后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坐起了身,轉頭看了一眼立在床邊的婆子,微沉著臉,冷冷道:「夫人?你喊的是哪門子的夫人?」
「這裡是哪裡?」
皇后推開了身上的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冷冷的掃過了四周,只見對面牆上掛著一幅雪影美人圖,那畫怎麼的那麼眼熟?皇后的心底裡泛過了一絲疑惑,又看到臨窗的大炕上擺著紫檀雕花正方炕桌,桌上擺著一塊青玉雙鳳銜芝擺件。
如果說剛剛還是眼熟和懷疑,那麼此時皇后的心中已然是難掩的激動了。
她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緊走了二步,輕轉了一個圈,看到了屋子裡的一架紫檀博古架,架上擺著各種泥塑小玩偶擺件,青玉白菜、核雕遊湖記等各種小擺件時,她的心一下子緊張的跳了起來。
眼前……
(皇后猛然調轉了頭,往另外一個方向奔去,等她清楚的看到了那方擺著一個梳妝台時,快速的奔了過去,清楚的由銅鏡之中看到自己臉上的細細皺紋和幾根藏不住的銀絲,皇后將後背抵在梳妝台上,厲聲的質問著屋子裡的那位婆子,「這裡究竟是哪兒?本宮為何會在這裡?」
這屋子裡所有的擺設佈局,與她未出閣時候的閨房是一模一樣的!
究竟是誰?
誰能夠做出這般手筆?
皇后的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可是,她卻沒有辦法相信自己腦子裡的那個驚悚的想法。
「夫人,主子現在不方便過來。要不,您先坐下來喝口水等他,您睡了這麼久,有沒有覺得餓呢?要不要讓奴婢再給您送些吃食過來呢?」婆子一臉善意道。
「好,送些吃食過來吧!」聽那婆子提到了吃食,皇后的肚子應景的響了起來,輕輕點了點頭,親眼看到那婆子走了出去,皇后再度茫然的看著屋子裡的每一個擺設。
皇后相信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應該不會想要害她!
只是她實在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將自己從宮裡弄出來的,畢竟她是皇后,一國之母,縱然是死了,她不可能會讓人這般輕易的盜去「屍首」。
那人,會是他嗎?
皇后知曉自己服下的是必死的毒藥,如果這世間還有一人能夠救她活命,那必然是那人!
可是,他不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嗎?難道說他還活著?
心頭的疑問有千千萬,可是皇后思量的越多,心底裡越是糾纏的紛亂。
皇宮裡,眼下又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情形呢?她已「死」,如今連「屍首」亦不存在,也不知道文帝的心頭又會揣測著自己什麼呢?
罷了,罷了!
如今她已然是一個死去的人,餘下的事情,已然不再由她籌劃了,且由著他們天家父子決定吧!
想到了文帝,皇后輕輕抬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只覺得傷口還在痛,臉上的神色亦是變的難看起來。
*
三天前
皇后病逝的消息傳遍了京城,而後傳遍了舉國上下。
這三天裡,文帝只將自己關在鳳儀宮中不吃不喝,亦不見任何人。而這個時候太子鄭明睿終於是得到了文帝的親口解禁,皇后的喪事便由著太子這位「嫡子」來籌辦。
宮中上下一片忙碌,因為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竟然沒有一個人為皇后的過世感覺到驚訝,甚至是連原本伺候於皇后身邊,如今已然伺候在太子身邊的宮女都未曾表現出喪主的悲傷。
「娘娘,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娘娘讓奴婢給您帶一句話,娘娘讓您切不可忘記替李家翻案,倘若您做不到,她死都不會瞑目,亦不會讓您坐穩皇位!」
鄭明睿一向冷酷示人,可是面對著自己身邊更加冷漠的宮女,他的心裡很是疑惑,剛剛提了皇后二字,便聽到那宮女深沉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倘若是文帝聽到這宮女的話,必然是勃然大怒。
而鄭明睿則不同,他的心裡說是有著冤屈,所以他能夠理解皇后的要求,輕輕點了點頭,再度問道:「母后是為了孤,所以選擇自行了斷嗎?」
眼見著那宮女沉默點頭,鄭明睿深深吸了一口氣,沉沉說道:「孤懂了,孤絕不會辜負母后!」
因為心有愧疚,鄭明睿操辦著皇后的後事格外的用心,可饒是他再怎麼用心,卻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此時,躺在棺木之中的人已然不是皇后本人。
偷換皇后的屍首!
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超過了一般人的想像!
就這樣,在宮廷內外一片愁雲籠罩的時候,無人注意到天牢之中的五皇子鄭明曦越來越多的煩躁起來。
明明說好了,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救他逃出生天的?為何消息早已經傳了出去,但是過了這麼久卻遲遲不見有他派人來接應呢?
「再傳消息給他!」
藉著送來飯食的機會,鄭明曦對著進入自己牢間的侍衛低沉的說了一句話,而後只見那侍衛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退離了出去。
*
順義候府
楊蓮在姑姑楊月的面前急切的來回走動著,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不停的搓著,眼見姑姑還是那般悠然的喝著茶,她再也沉不住氣了。
「姑姑,殿下他被關在天牢之中,為何你和爹爹卻是什麼都不做呢?」
楊蓮心中急切,說話的口氣便沖了些,對於楊月少了些敬意,惹得楊月眉間幾不可察的輕皺,卻是依舊什麼也沒有說。
楊蓮將姑姑的動作看在眼裡,心裡更是著急,這些日子,每每她想要和爹爹說些什麼,卻被爹爹打斷並且推了出去。
而姑姑又總是教著她要沉穩,可如果殿下如今身在天牢,要她如何能夠沉穩的下去?
如果,如果殿下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她真是覺得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心頭這般想著,臉上不由燙了起來,暗暗在心底裡罵著自己:怎的這般沒臉沒皮的,也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