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全的臉色,第一次變了。瞬間明白過來,這很有可能是秦如霜為了詐自己。但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哪怕僅僅只是一瞬間,也足夠秦如霜發現很多的事情。
這德全,看來是有什麼不想讓秦如晨知道的事情啊!一個身邊沒有夠的主人,怎麼也是凶狠不起來的。若是德全肯投靠自己,自然是件好事情。若不肯,那秦如霜也不會吝嗇為德全準備一口薄棺。
已經流露出來之後的東西,再想藏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情,德全沒有做這種欲掩彌彰的事情。他淡笑一聲說道:「剛在奴才的確是去辦了些事情,但那也是坤寧宮的事情,就不勞煩娘娘關心了。「
秦如霜一笑,這些似真似假的話,她可不想去猜測,但她已經決定的了的事情,就必定會做到。
秦如霜總算走了,德全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朝著秦如晨呆的禪房走去。
到了禪房,輕輕敲門,卻是一點回應都沒有。倒是離禪房不遠處的廚房,傳來陣陣香味。德全精神一振,莫非秦如晨總算是想明白了,肯對自己好一些。
「德全,你在那杵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李如柔正端著一盤壽桃包往禪房走來,見德全杵著,立刻招呼他快些過去。若是再沒有人過去,怕秦如晨會自己端著東西出來了。
身為娘娘,就算再心疼他們這些奴才,也沒有到非要自己事事親力親為的份上。
德全立刻反應過來,應了一聲之後,快步朝著廚房跑去。剛推開門,果然,秦如晨正端著東西出來。
「回來了!」秦如晨淡笑一下,雖已經不美麗,但對於這熟悉的人,還是習慣性地笑了起來。
德全向來不會覺得一點瘢痕便將秦如晨給否定。他趕緊接過秦如晨手中的托盤,看了一眼盤中的食物說道:「主子當真決定要吃齋念佛嗎?主子已經那麼久沒有沾過半點葷腥了,在這麼下去,主子的身體怎麼受得了。」德全說著,心疼的很。眼睛落在那一盤盤青菜豆腐之上,哪怕是變了花樣,也掩飾不了這青菜豆腐的本身。
秦如晨無所謂的說道:「吃了這麼久,本宮也習慣了這些。倒是養生的很。本宮吃些素食有又能什麼關係,倒是你,之前那秦如霜,怕是沒少刁難你吧!」
那些可以刁難,德全已經習以為常。他並不建議這些,他建議的是,秦如晨吃的這些苦頭。
「德妃再怎麼刁難,奴才沒做錯事,她又能夠怎樣。至少奴才還好端端的呆在坤寧宮中。」德全也是一時嘴快才說出這些話的,話一說出來,便後悔起來。
秦如晨眼眸一暗,她口口聲聲說著待綠婷如親姐妹一般。可現在,她都在做些什麼,因為自己毀容怕被人笑話,就連綠婷在慎刑司吃苦,也是不管不顧了是嗎?秦如晨緊咬著牙齒,對之前做的美食再無半點食慾,眼神悲涼的說道:「綠婷的三番兩次頂撞皇上,想要救出來,真的很難。」
「娘娘,奴才也並非有心這般說著,娘娘求您責罰奴才吧!」德全趕緊跪在地上求秦如晨責罰。
「怎麼能夠怪你,快些起來。」秦如晨趕緊將德全扶起來,續而說道:「你與綠婷都是忠心為本宮,就算是本宮遭難的時候,依舊是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本宮。」秦如晨說著,眼眶也有些濕潤,歎息著說道:「只是這一次,怕真的不能夠翻身了,這張臉,再也無法恢復了。」
聽到秦如晨這些自暴自棄的話,德全也是心酸的很,若是這樣一直頹廢下去,該如何得了。德全悲聲道:「主子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您想過皇子與公主沒有,您想過慎刑司的綠婷沒有。」
秦如晨心中何嘗不是酸澀,但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她又能夠做什麼掙扎。拿出手絹擦掉臉上說不出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東西。扯了扯自己身上樸素的穿著,道:「讓李如柔替本宮換衣服,本宮要去一趟慎刑司。」
這天的日頭,算不得多大,加上樹蔭的遮擋,走在路上也不見得有多麼的熱。在通往慎刑司與坤寧宮的路上,出現了一位端莊大方的美人。那一身鳳衣彰顯著她的身份,頭上戴著鳳冠更是讓人不可侵犯。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臉上多了一張繡圖精美的絲巾,讓人不斷地去遐想,這絲巾後面,該是有多麼的傾國傾城。
老財正坐在慎刑司最外頭的屋子裡,喝著冰水。戚庭華考慮到他年紀不小的問題,特地每日多賞了他一塊冰,也讓他可以在這炎炎夏日裡面,能夠坐在屋子裡面,感受到冰塊融化的那種涼爽。
「總管,您看,那來的人是皇后吧!」一直跟隨老財的太監眼尖的看著來人,待瞧見那華麗的服飾之後,趕緊叫正在享樂的老財。
老財頓時疑惑的瞇起那雙老眼去打量秦如晨,待確定那就是皇后之後,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趕緊跑到外頭跪著,恭聲說道:「奴才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如晨冷冷的睥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人,有了面紗的遮擋,那一雙眼睛冰冷而魅麗。她掃過跪著的一干人,冷聲說道:「都起來吧!這麼熱的天,就別都跪在那滾燙的地上了。」
有了這句話,眾人巴不得起來,哪怕只是跪了一小會兒,那被太陽曬得滾燙的地面,也將膝蓋燙的通紅。
老財見秦如晨來了,心裡已經有了七八分猜想。那李如柔早就來打過招呼了,就連皇后身邊的大紅人,德全也來過,是什麼事情,早就明白了。只是剛才,也有人進去了,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哪怕心裡面恨不得立刻將秦如晨給送走,卻也得腆著笑臉說道:「這麼熱得天,不知娘娘來著臭氣熏天的慎刑司做什麼?」
「臭氣熏天!倒也是,全是腐肉與死人的味道。」這後宮裡頭,秦如晨最不喜歡的地方,便是慎刑司了,對這個地方,可是半天好感也沒有。若不是因為綠婷在裡頭,又哪裡會來到這個地方。
秦如晨這麼說著,老財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也不敢多言,只得順水說道:「娘娘說的是,奴才這就讓人備好步攆,送娘娘回宮。這地方,奴才定會好好的打掃一番。」
「不用了,本宮來這裡,不過是為了見一個人罷了。」秦如晨冷眼看了老財一眼,「你應該知道,本宮要見誰吧!你現在便帶著本宮一道進去,本宮倒也不會為難你。」
老財就一直站在這門口,卻沒有將路讓開的意思。臉上的笑容不減,一直弓著身子站在那裡。
「怎麼,皇后娘娘已經開口了,財公公還不讓開。」德全見到老財的舉動立刻察覺到不對勁,率先問道。
老財看了一眼德全,笑著對秦如晨說道:「娘娘千萬不要多心,只是這個時候,有些不方便,這綠婷,已經有人在拜訪了。要不是娘娘,明日裡趁著涼快的時候再過來。」
「老財,你這是在趕本宮走?」秦如晨心裡面已經窩火的很,語氣之中,也多了許多嚴厲的停頓,「怎麼,是覺得本宮如今失勢了,不用將本宮放在眼中了是嗎?這皇宮之中,除卻皇后與太后之外,本宮到底還該給誰讓路,今日,本宮倒是想讓你教教本宮。」
「奴才不敢,奴才並非是這個意思,奴才也是為了娘娘著想,怕這日頭上裡面的味道會熏著娘娘才這般說的。」老財聽秦如晨的話便知道,哪怕秦如晨不再風頭之上,也依舊能夠隨便給自己安排個罪名。在秦如晨話音落下來的那刻,便已經跪在地上磕頭認錯了。
秦如晨看也不看老財一眼,直接看著一旁的太監,喝道:「你說,到底是什麼人,該本宮為她讓路。」
那小太監見老財都已經吃了虧了,哪裡還敢冒犯秦如晨半分,趕緊恭敬的回答:「回娘娘的話,也是剛才不不久之前,德妃娘娘去了裡頭,算起來,也不過剛過一盞茶的功夫。」
「秦如霜。」秦如晨心頭莫名一跳,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冒了出來。秦如霜與綠婷之間並無半點感情,挺著大肚子到這樣的地方來,若說只是為了看一眼綠婷,打死她也是不信的。這一次,秦如晨只將德全帶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慌亂。
但,卻要故作鎮定。橫著老財,冷聲道:「本宮從來不知道,戚國的皇后,是需要讓著妃子的。」
「奴才從頭到尾都沒有過這個意思,若是奴才言語之中,有什麼話讓娘娘誤會了,還望娘娘看在老奴年邁的份上,繞過老奴。」老財畢竟在這個位置上面坐了這麼久了,見秦如晨話語之中有些不對勁,趕緊轉換口氣,說道最後,就是連自稱都給換了。現在,兩個人都是老財得罪不起的地方。
秦如晨自知現在大不如從前,也不跟老財爭論,只得說道:「哼!本宮這次便饒過你這一回,行了,帶路吧!若再這般磨磨蹭蹭,可就不要怪本宮不客氣了。」
「是,是,奴才這就帶路。」老財哪裡還有攔下秦如晨的脾氣,趕緊在前面帶路,只祈禱千萬不要鬧出什麼事情才好,要不然,他這把老骨頭,可是不知道該怎麼像皇上交代了。
這慎刑司的味道,當真是難聞的很。在外面的時候,還不覺得有多大的味道,越是往裡面走,那味道便越是難聞,到了後來,秦如晨只得用手帕緊緊的摀住自己的口鼻,才能夠好過一些。
德全知道秦如晨現在不好過的很,卻沒有勸秦如晨放棄,畢竟,綠婷在秦如晨的心中,也是值得起這般走上一趟的。
倒是老財,見秦如晨這般,臉色不免多了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