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戚庭華點頭，他覺得自己像是明白了什麼，可又什麼都不明白。
「皇上是給，還是不給？」秦如晨加重語氣。
「好，朕給。」戚庭華說完，折身返回內室，繞到御案後，提筆蘸墨，在宣紙上寫下四個字，然後收筆看著秦如晨：「如何？」
「臣妾叩謝聖上。」秦如晨說完，幾步走到案前，就在她捧起聖旨的瞬間，卻聽得戚庭華突兀地道：「等等。」
秦如晨站住腳。
「你。」戚庭華忍了很久：「你真地沒有什麼事，要對朕說嗎？」
「……沒有。」秦如晨咬咬牙，到底是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秦如晨！」戚庭華忽然大光其火：「你心中到底有朕？你從前，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從前嗎？」秦如晨身形挺得筆直，唇際卻浮起幾許冷笑：「從前如何，如晨已經忘記了，秦如晨只是現在的秦如晨。」
說完，她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那是戚庭華第一次從她身上看到決絕，如此的決絕，不留餘地。
那一刻他心碎，心死，心冷如冰。
「秦如晨！」他大喊著想要衝過去，但是理智卻攔住了他，他感覺自己和秦如晨之間，已經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距離，就像河的丙岸，再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娘娘。」碧婷湊上來，有些焦灼地道：「娘娘您到底要去哪裡？」
「碧婷。」秦如晨的腳步邁得飛快：「我留在皇宮，是因為對那個人還有期待，但是現在這種期待已經不復存在，碧婷你要想清楚，是自尋去路，還是依舊和我在一起？」
「娘娘？」碧婷倍感意外：「碧婷從小就跟著娘娘，娘娘在哪裡，碧婷就在哪裡。」
聽見她這樣說，秦如晨突地收住腳步，轉頭看她：「你難道，就沒有為自己想想？」
「想……什麼？」
「比如，嫁一個好男人……」
「好男人？」碧婷睥色深深：「這個，奴婢從前也想過，但是後來，就不再想了。」
「為什麼？」
「因為這個世上，沒有好男人。」
秦如晨聽完，卻不置可否。
「你孔子被戚庭華傷了心嗎？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或許有一天，你會遇著一個男子，讓你情不自禁地想要嫁給他，但或許，這天永遠不會到來。」
秦如晨加快腳步，一回到毓坤宮，她就令人將聖旨懸掛起來，然後繞著宮門來回走了幾圈，覺得甚為滿意，輕輕點頭，再帶著碧婷離開了毓坤宮。
「皇后去了何處？」
「出，」侍衛的臉色有些難看：「出宮了。」
「出宮？」戚庭華微覺意外——秦如晨出宮，她出宮做什麼？
那丫頭最近做事，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要屬下們跟著嗎？」
「不用。」戚庭華擺手，他倒是很好奇，她到底想做什麼。
馬車緩緩地走著，不停有叫賣聲傳進來。
「娘娘，您想去哪裡？」
「其實，」秦如晨略一沉吟：「倒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只是想找個清淨的地方罷了。」
「哦。」
「葉明，你駕著馬車，只管往城郊去。」
「是，娘娘。」
馬車一路行駛著，漸漸遠離了鬧市區，沿途的風景也越來越清，最後在一處幽靜的湖邊停了下來。
主僕倆下了車，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秦如晨自覺精神百倍，不由得啟唇慢歌，婉轉的歌聲穿透重重樹影，在空中迂迴縈繞。
琴音裊裊，忽然自天際飛來。
碧婷驚愕地睜大眼，覺得自己已經聽傻了。
「小，小姐……」
秦如晨驀地閉嘴，而且覺得十分不悅，拉起碧婷的手轉身便走。
「聞絃歌而知意，姑娘的歌喉雖然清麗，卻含著一絲幽怨，想來定是心事難解，何不說與在下聽聽？」
秦如晨的心一緊，萬沒料到這裡居然會冒出一個人來，遂加快腳步，後面那人倒沒有追來，而是揚聲道：「姑娘，若是有緣，自會相聚。」
「晦氣。」拉著碧婷一氣走出很遠，秦如晨方才停步，暗自跺腳。
「娘娘？」
「原本出來只為散心，未料這山野之中竟也有人，真是晦氣。」
秦如晨說完，輕輕拂去身上的塵土，舉目朝四周看了看。
「娘娘？」
「碧婷，你先去那邊。」
「好。」碧婷點點頭，走向一旁，秦如晨將包袱放在地上，打開來取出條布巾，輕輕地鋪在地上，然後坐上去，手裡拿條手絹，替自己扇風。
幾縷悠悠的香氣傳來，秦如晨轉頭看時，卻見一個俊眉朗目的男子正瞧著自己，不由得紅了臉，趕緊轉開頭去。
「果然是美人。」男子神情怔忡：「美人何故在此長吁短歎？」
「這與你何干？」秦如晨眉梢往上一揚。
「美人，何故如此冷若冰霜呢？」
「你這人煩不煩？」
秦如晨霍地起身，成開步子就朝前走，她匆匆行出一段距離，住足往回看，不曾郵男子追來，這才放了心，稍稍吐出口氣來。
「娘娘。」碧婷忽然從一旁冒出來。
「再朝前走走。」
秦如晨領著她，越走越遠，漸漸地看不見身後的小樹林，而天色也黑下來。
「娘娘。」碧婷滿眼擔憂：「您真地不回去了？要是天黑下來，我們可連個投宿的地方都沒有。」
「咱們今夜……」
「姑娘今夜若是沒有去處，便去小可莊上暫歇吧。」
秦如晨微微一愣，回頭看時，卻見那個男子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她不禁暗暗朝天翻了個白眼：「公子，我跟您很熟嗎？」
「出門在外，多有不便，更何況姑娘弱質纖纖，若是遇上歹人，那可如何是好？小可這也全是為了姑娘好啊。」
「娘……」碧婷臉色顯得有些緊張：「這位公子說得不錯，不如，咱們就去——」
秦如晨忽然停下來，定睛細看對方一眼，只見對方星目朗目，儀表堂堂，再看碧婷，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看上去格外可愛，尤其是，她對這位年輕公子，似乎格外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