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你就沒有再問的必要,太子妃,乖乖地呆在這兒,否則——」女子手中寒磣光一閃,已經多了把匕首,對準秦如晨的喉嚨,見她一副溫順的模樣,方才收了匕首,滿意地點點頭:「很好。」
直到女子離開,秦如晨方才抱緊自己的雙腿,哇地一聲哭起來,她覺得冷,好冷,渾身像冰一樣地冷。
為什麼?
她明明好端端地在榴影園裡,怎會到了這裡?怎會遇到這些事?她真地想不明白。
前院正廳。
女子環抱雙手,斜倚在桌邊,睨著坐在對面臉色冰冷的兄長:「自打回到這裡,你便再沒有開過口,到底是什麼樣的事,讓我的哥哥如此為難?」
男子始終沒有說話,就像是在思考什麼。
「噯。」女子歎了口氣:「既然如此,看樣子我只能……」
「裊裊。」男子突然開口。
「總算是說話了。」女子頓時眉開眼笑,湊到桌邊,一隻手托著下頜,含情脈脈地瞅著男子:「說吧,我的好哥哥,你心裡到底在顧慮什麼,如此心事重重的?」
「俗話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男子終於緩緩開口:「你我雖是師兄妹,但向來為人做事完全不同,只怕將來終有分離之日。」
「哥哥這話什麼意思?」女子眉梢往上一揚:「哥哥是想,撇下妹妹嗎?」
「子軒怎麼敢。」男子已經站起身來,踏前兩步:「我只是在思忖,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恐怕我們……」
「恐怕別人過河拆橋?」
「正是如此。」男子點頭:「自來富貴中人,向來做事不擇手段,只要是觸犯了他們的利益,說要殺你,那是一絲猶豫都沒有。」
「哥哥說得甚是。」女子點頭:「看來哥哥已經有了十成的打算?」
「打算倒沒有。」男子指尖輕輕地敲擊著桌面:「不過這位太子妃嘛,倒也算得上是,奇貨可居。」
「奇貨可居?」
「你從來不打聽宮裡的事,所以不知道,莫看她只是一個柔弱女子,卻牽扯了太多的利益關係,東宮若想即位,必須得靠丞相的鼎力支持,可你仔細想想,若是太子妃不在了,秦相還會扶持太子嗎?」
女子微愕。
「所以,把她扣在手裡,對我們將是最有利的。」
縮在房間角落裡哭泣的秦如晨,卻不知道那兩個掌握自己命運的人,正在商量著如何安排利用她,她的心裡全是滿滿的恐懼,還有一絲,面對死亡難得的平靜。
出奇的平靜,令人難以置信的平靜。
「太子……」秦如霜醒來,一眼看見戚庭華,立即撲進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脖子開始撒嬌:「太子,你總算是回來了,霜兒心裡真是害怕極了,害怕太子又無端端地消失,不要霜兒了。」
「怎麼會呢。」戚庭華捏捏她的小臉蛋,又吻了吻她的紅唇:「霜兒別胡思亂想,本宮從今以後,都不會丟棄霜兒的。」
「是嗎?」秦如霜聽了地殊無喜色:「希望太子記得此刻說過的話,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會丟下霜兒不管。」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她,戚庭華心中卻是一顫。
他不由握住她的手,將她抱入懷中:「傻丫頭,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秦如霜卻沒有回答,縱然表面上她裝得再好,再對戚庭華千依百順,但是從內心深處而言,她已經有些厭倦了,厭倦了這種無止境的等待,厭倦了所有的一切,厭倦……
她忽然那麼渴望,強烈地希望擁有什麼。
「霜兒?」戚庭華心中一震,不由得握緊她的手,語氣有些急迫地道:「霜兒怎麼了?是不是生本宮的氣。」
「太子!」秦如霜霍地抬頭,目光灼灼:「霜兒有句話,想問太子。」
「你說。」
「如果有一天,霜兒離開太子,再也不回來,太子會如何?」
「你——」戚庭華奇怪地看著她:「霜兒你在說什麼?」
秦如霜仰頭看著他,決定要發起最後那沉重的一擊:「或許太子已經忘卻當年的誓言,可是如霜一字一句卻記得清清楚楚——也許那樣的承諾,對太子來說只是一時之興,可如霜卻當了真,因為當了真,所以一直覺得苦惱不堪,或許如霜,不願意再這樣無休無止地等下去……」
戚庭華一直沒有言語,他已經感覺到,秦如霜和從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她看他的目光裡充滿了質疑,是那種完全不相信的質疑。
「或許。」秦如霜下了榻,在屋子裡慢慢地跺著步:「只有當某一天,如霜徹底離開太子的時候,太子……才會想起生命裡,曾經有秦如霜這樣一個人罷。」
「如霜……」戚庭華覺得心中一陣震動:「如霜你聽我說。」
「沒有什麼好說的。」秦如霜唇邊竟浮起淡淡幾許笑意,朝戚庭華彎腰鞠躬:「如霜拜別太子,請太子自重。」
秦如霜說完,轉身朝寢殿外走去,這還是她不聽戚庭華的安排,第一次選擇自作主張,戚庭華心中大感惱火,重重一拍床欄:「秦如霜,你站住!」
然而秦如霜已經奔了出去:「蔡公公,麻煩你去叫輛馬車來,立即送我出宮。」
「這——」蔡永滿臉為難,並不敢允諾,只是朝門內看去,卻聽戚庭華沉聲喝道:「走!讓她走!』
蔡永聽得戚庭華言語中嗔怒之意甚重,不由得好言相勸道:「如霜姑娘,您,您還是聽太子的吧。」
秦如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將他推開,自己大踏步朝前走去。
「太子?」蔡永有些無措,趕緊走回來,點頭哈腰地道:「您看這,奴才要不要著兩個人,跟著如霜姑娘?」
「讓她去。」戚庭華冷冷地一拂衣袖:「女人嘛,天下間多的是,本宮想要誰便要誰,難道還少了一個她?」
蔡永愣怔半晌,才應一聲是,慢慢地退了出去。
走出殿門時,蔡永卻不禁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太子的心思變得越來越複雜,他這做奴才的也愈發琢磨不透。
晚間,戚庭華穩坐在案後,手裡握著一支筆,正細讀一本書冊,殿門外忽然響起蔡永的聲音:「四皇子,這天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