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綠婷追出來。
「守在這裡,哪都不要去!」冷然扔下句話,戚庭華加快腳步。
等他回到宏慶殿時,發現那裡已經是空空蕩蕩,只有幾名小太監在灑掃。
「誰是這裡主事的?」
「太子。」太監們聽見,趕緊急匆匆靠過來,彎腰朝戚庭華叩拜。
「誰是這裡主事的?」戚庭華再次問道。
「是奴才。」一名太監站出來,朝戚庭華叩頭。
「今日的茶具,都收在哪裡了?」
「齊稟太子,已經送至退膳間清洗。」
戚庭華二話不說,掉頭便走。
退膳間離宏慶殿不算遠,戚庭華進去時,卻見太監們正在水槽邊忙碌,將洗好的杯盤碗盞隨意地疊在一起,他仔細地掃了一眼,卻沒有發現秦如晨用的那只杯子。
「太子。」
這時太監們已經發現了他,齊齊退到一旁,躬身施禮。
「今日御宴所使用的器皿,可都在這裡了?」戚庭華嗓音低沉。
「回太子話,全在這裡。」
「好,你們繼續清洗,本太子隨意瞧瞧。」戚庭華說完近前,拿起一隻隻瓷器杯仔細瞅著,可瞅來瞅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思忖片刻,戚庭華只得放下茶具,轉頭走出退膳間,徐步往太子宮而去。
回到太子宮後,戚庭華並沒有再去看望秦如晨,而是揮退所有宮人,自己迅速換了套便衣,啟開一扇暗門,隻身一人走了進去。
沿著長長的石級一路向下,便是一條長長的甬道,戚庭華腳步輕捷地朝前走著,待再次上到地面時,已經身處一座廢棄的宮苑。
他甫一現身,便有數名黑衣人從暗處閃出來,屈膝跪地:「見過太子。」
「你們最近,可有什麼收穫?」
幾人並不言語,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
「怎麼,有什麼不對勁嗎?」
「太子。」其中一人雙手抱拳:「宮中之事千頭萬緒,一時也不知該從哪裡說起。」
「撿重點。」
「二皇子府雖然動作頻繁,但其他幾位皇子,似乎也沒那麼安分。」
「不過都是捕風捉影,不足為奇。」
「太子。」其中一名黑衣人忽然踏近一步,雙手抱拳:「有句話,小的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縱然我等能拿到確鑿證據,太子就一定可以逆轉乾坤嗎?」
戚庭華沒有言語,只是定定地看著說話之人。
「屬下冒撞。」
「你不是冒撞。」戚庭華淡然一笑:「相反,你很聰明。」
「太子,我們接下去該怎麼做?」
戚庭華來回走了兩步:「傳令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動,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有任何的差池!」
「是。」
傍晚時分,秦如晨終於微微地睜開雙眼,定定地看著上方。
「娘娘。」
「什麼時辰了?」秦如晨艱難地坐起身來。
「已經戌時了。」
「是嗎?」秦如晨唇邊淡淡浮起幾許苦笑:「看起來,本宮還真能睡?」
「娘娘,奴婢給您熬好了銀耳蓮子羹,您趕緊喝了吧。」
接過綠婷手裡的碗湊到唇邊,秦如晨將銀耳羹緩緩飲盡。
「太子妃,您現在覺得怎麼樣?」秦如晨沒有言語,兩眼定定地看著前方,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始終有些不舒服。
「綠婷。」
「嗯?」
「你說本宮是不是做錯了?」
「娘娘這話從何說起?」
秦如晨並沒有答言,而是扶著綠婷的手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妝台前立定,靜靜看著鏡中的自己:「我真地很單純,想著嫁一個自己最愛的人,他可以護我愛我,疼我一生,這便是所有女子最終的夢想……可是我奢望了呢。」
「娘娘。」綠婷不禁一陣哽咽,卻見秦如晨恍惚一笑,轉身過來托起她的下頜:「好端端地,你哭什麼?」
「奴婢只是為太子妃不平……」
「是啊。」秦如晨澀然一笑,然後拿起綠婷的手:「你且告訴我,有沒有心上的人?倘若你有心上的人,嫁離這裡,倒也是好的。」
「娘娘。」綠婷撲通一聲跪下:「綠婷原本是街邊流浪的小丫頭,是小姐一時善念,帶綠婷進子相府,一應吃穿用度,從來不曾委屈綠婷,綠婷此生不敢再有他念,只願服侍太子妃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那也太長了,長得根本無法想像,綠婷,你不要全為我打算……」
綠婷沒有言語,只是定定地看著秦如晨,不知為什麼,她感覺今天的秦如晨說話十分怪異,就像是……
「娘娘。」綠婷嚇了一大跳,竟顧不得主僕間的禮儀,一把扯住綠婷的衣袖:「娘娘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奴婢……」
綠婷說著,眼裡泫然落下淚來。
「我哪裡會想不開,只怕是爭得過人,爭不過命。」她左思右想,走到桌邊坐下,提起筆來,囑咐綠婷魔墨,又抽過張宣紙,卻久久無法落筆。
回想這十餘年光陰,只童稚時期稍有歡娛,那時母親尚在,對她細加看顧,母親性子最是婉和,衣食器具皆親自打理,無不精到。
可後來,父親娶了婕娘,來看母親的次數便少了,母親終日垂淚……秦如晨紙上不曾著一言,卻被淚水濡濕,模糊了字跡……
戚庭華悄悄步進門時,便見秦如晨坐在妝台邊,手裡還握著一支筆,他湊過去,將壓在她肘下的紙拿起來,但見上面寫著:
生世飄零如萍,杳無寄,且任芳魂隨風去……
戚庭華的心不禁一抽,怔然站在那裡。
許久他輕輕一歎,將紙壓在硯台下,將秦如晨抱起來,朝內幃走去。
夜半醒來,秦如晨睜開雙眸,一張俊朗的臉龐隨即映入眼簾,戚庭華一雙手還搭在她的腰間。
秦如晨驀地屏住呼吸。
女人的感覺往往是十分微妙的,倘若她們對一個男子沒有絲毫依賴,那麼縱然躺在他們懷中,也會覺得是冷如冰窖,倘若她們心甘情願付出,那麼無論在哪裡,她們的心都是暖的。
「如晨?」戚庭華睜開眼來,定定地看著她:「你醒了?」
「嗯。」
兩人互相對看彼此,竟至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