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競然往裡面走,沖還站著門口的顧亦北大喊著:「馬上叫值班醫生組織搶救!」
裴靖東的身子往後退一步,給顧競然讓出位置來。就愛上網……
顧競然急眼的沖裴靖東吼道:「愣著幹嘛,快點把病人放平在床上!」
裴靖東是完全就傻掉了,被這麼一吼醒了神,火速的拖起秦立國往床上去放。
千鳳聽到動靜從休息室裡出來,站在門口傻眼了……出事了,出事了!著急的拿著手機去撥號碼,打的是方樺的手機。
方樺在外面喝了點酒,剛到樓下,手機響了,千山拿過來一看是千鳳的號碼,想也沒想的就接了起來……
接起來,照例聽不到千鳳的聲音,卻聽到對面傳來的雜亂聲——
「血壓下降。」
「血氧下降……」
「顧醫生,心跳也在下降……」
千山對著電話說了句:「我們馬上過去。」
說罷扶住剛下車的方樺說了句:「大少,我們得趕回醫院,秦立國出事了!」
方樺酒瞬間就醒了,回身飛起一腳踢在車身上,大吼一聲:「還愣著幹嘛,開車啊!」
趕到醫院的時候,就見走廊時裴靖東倚牆靠站在那裡。
方樺那個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二話不說,上去抓住裴靖東就招呼上去了。
「靠,他媽的,我說了你會後悔的,我說了的,為什麼不聽為什麼不把郝貝找回來!」
裴靖東本來就不好受,萬蟻鑽心般的,也是憋了滿身的火氣,事兒怎麼就這麼寸呢?又聽方樺這話,當下就瞇了一雙虎眸,這裡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肯定有文章。
「方樺,是你,是你對不對,你他媽的是不是讓人做了什麼手腳的?」
只見他如破籠而出的雄獅一般,一拳頭砸回去,胳膊肘卡住方樺的脖子蹭的壓他在牆壁上。
千山見自家大少吃虧自然是要上的,可是他還沒近身呢,裴靖東背後跟長眼晴了一樣,斜踢了一腳,剛好踢在千山那打著繃帶的胳膊上。
千鳳扶起千山,眼底一片肅殺之意。
「你們最好別過來,不然我真能弄死他的!」裴靖東冷冷的聲音響起,就這麼片刻的功夫,眼晴裡像是爬進了只血蜘蛛一般,織起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
千鳳一怔和千山對看了一眼,正好聽到方樺開口:「你們都邊上看著,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把我弄死的。」
方樺是吃準了裴靖東就是說狠話,你是一個軍人,你把我弄死,你弄啊,弄啊,你敢嗎?
這個身份首先就得壓你一頭,讓你只能放狠話做不出狠事來。
「方樺,你還真別逼我!」裴靖東壓著方樺脖子的胳膊肘用了力。
方樺多狡猾啊,沒理裴靖東,反倒看向裴靖東側後方電梯的方向大喊著:「郝貝!」
裴靖東這麼一愣,往電梯處看過去,方樺就這麼一個功夫反擊了回去,脫離了剛才被動的局面。
方樺動的時候裴靖東就知道上當了,憤恨的罵著:「小人!」
方樺回了一句:「兵不厭詐!」
倆人的打鬥還在繼續,沒一會兒就發展成了群架了,顧亦北自然是幫著裴靖東的,雖說是三對二,但千山受傷,千鳳又是個女人,而裴靖東則是特種兵出身,這戰鬥力本身就是一個頂倆的節奏,更別說還有一個顧亦北幫忙。
打的不亦熱乎,方樺方漸呈弱勢時,病房的門被從裡面開了。
顧競然第一個走出來,一雙眼晴像冬日裡的寒冰一樣掃過在打架的幾人,勾唇冷笑:「還打呢,有你們哭的時候。」
不打了,裴靖東收手,方樺也收手。
動作一致,口吻也一樣。
「怎麼樣了?」
「沒事吧?」
都是期盼著秦立國不要出事的。
顧競然搖頭:「情況不太好,搶救了近一個小時,其它方面還好,心跳還沒有上來,我們懷疑還會出現其它器官衰竭的現象。」
這進候主治醫生也出來了,也是搖著頭,說的跟這差不多的話。
「醫生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裴靖東著急的問。
醫生沒說話,顧競然卻是冷冷的嗆了起來:「為什麼?這個得問你自己吧!」
裴靖東那張老臉這是掛不住了,真就是因為自己把秦立國扔在這裡的了?
「你是不是還覺得你沒做錯什麼?」顧競然就見不得裴靖東這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
裴靖東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競然是非常相信心理因素可以影響疾病發展的這個理論的人,而且跟郝貝之前的溝通,也可以基本確定,秦立國是否能甦醒,差不多就是取決於心理因素。
今天的事,你看著沒什麼。
但郝貝從醫院裡被帶走的事情,顧競然也知道。
秦立國的情況就這樣,你說郝貝走了幾天,全都是千山和秦佑安照顧的,千鳳那就是個外人,秦佑安是自己人。
今天倒好,秦佑安也走了。
裴靖東來了,你倒是好好的把病人伺候了啊。
顧競然就特別想噴裴靖東一臉口水的,就她進門看到的那一幕,你有把秦立國當成病人嗎?
洗腳的時候,難道不能把他扶的坐起來,用枕頭或被子給支在後面……你再急,難道不能喊千鳳過來照看一下……
那麼冰冷的水,那樣隨意的位置,你還覺得自己偉大,怕是對自己父親都沒有做過的洗腳的活,你給這個人做了,但你還不如不做。
顧競然是真沒給裴靖東留情面的,噴的裴靖東都想挖個地縫鑽進去的。
顧亦北扯自家小姑娘一把:「好了,咱們回去吧。」
顧競然斜了他一眼沒吱聲,好一會兒後,說有話跟方樺說,往前走了幾步到走廊的盡頭處。
方樺隨後跟上。
顧亦北拍著裴靖東的肩膀:「算了,這種事,你也不想的,你也盡力了。」
裴靖東悲切的一笑:「是啊只盡力了,卻沒有盡心。」
其實顧競然罵的很對,他活該啊!
另一邊,顧競然看著方樺問:「這跟郝貝的夢是有關的嗎?」
方樺看向顧競然,目光灼灼。
顧競然表態:「我是郝貝的心理醫生,她曾在寧馨事件之前因為不能做夢的事情找我做過心理輔導。」
方樺從口袋裡摸了根煙出來,沒問顧競然的意見就點了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回答:「儘管我也是無神論者,有些事真就存在著。」
顧競然點頭,表示贊同。
方樺看向病房的方向問:「會不會有事兒?」
顧競然搖頭如實以告:「具體的,我想最好是把郝貝給找回來,不管是夢的問題,還是什麼原因,有親人在身上,以愛來感化,總好過這樣孤單冰冷,可真就是生無可戀死又何懼了。」
這麼一通折騰已經是後半夜了。
病房裡留了兩個護士值班監護,方樺和裴靖東也都在病房裡。
這個晚上誰都無心睡眠。
同一片藍天下,卻有一人睡得香甜。
郝貝被關在這個屋子裡已經好幾天了,她自己數著這是第四個黑夜了。
像是一個犯人一樣被關在這裡,裡面有一張床,一張桌子,抽屜裡還有幾本心理學方面的書。
有吃有喝,還能看看書,倒也不算太無聊,但這幾天的夢卻是讓她驚慌的。
她沒有再夢到秦立國,反倒是夢到成片成片的玫瑰花,一眼望去全都是玫瑰花,火紅的玫瑰,在遙遠的盡頭處,近天邊的位置,似乎能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離得太遠了,只看到背影,及腰的黑色長髮服貼在後背處,身量纖纖,應該是個美女。
每個晚上她都做這個夢,每次都能往前近一步……
……
莫揚所在的地方這會兒還是白天,從外面回來就進了書房。
沒一會兒鳳陽也推門而入,鳳陽的臉色有點不好,蒼白的厲害……
莫揚從文件中抬頭看過去問:「你臉這麼白的,出什麼事了?」
鳳陽的一屁股坐下去,顫抖著手從口袋裡捏了張紙出來,莫揚走過去,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三個人名,看向鳳陽眼中全是疑惑。
鳳陽解釋著:「是弗瑞德,上次他曾求我幫他占卜算命,給我寫了這三個人名,我很惱……」
給死人算命,這對於鳳家來說是很忌諱的一件事,是一種傷元氣又添陰氣的事情,沒有一個幹這行的人願意去做的,所以當時就拒了弗瑞德。
最近因為一些事情,鳳陽時常想起來弗瑞德的給他的這三個名字。
今天實在沒忍住,就搖了一掛,你猜怎麼著?
不是陰掛,是陽掛。
莫揚也是一愣,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死了那麼多年的人,現在出現這種掛象,要麼是占卜出了問題,要麼就是這些人只是假死,如果是占卜出了問題倒還沒有什麼,但如果是假死,那問題就大發了。
「……」
鳳陽的擔心也是在於此,如果這些人真如掛象所言,那麼這個坑就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大上幾分。
「別著急,我們慢慢來……」莫揚還算是很沉得住氣的,心裡居然莫名的興奮。
……
樓下,弗瑞德著急找莫揚,可是卡米爾個小鬼給攔住了。
莫揚聽到動靜,讓鳳陽呆在書房先休息,他出去應付弗瑞德。
「靠,我真找你家爹地有事的!」
出來時弗瑞德還在跟卡米爾解釋著。
沒辦法,這房子他媽的就不是普通房子,如果不經人允許礙闖,只會給機關發動的機會罷了。
「你找我什麼事兒?」莫揚問。
「秦立國出事了!」弗瑞德著急說出來。
莫揚一挑眉頭,出事了?
弗瑞德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來給莫揚看看的,你看咱們是一夥的,就應該相親相愛是吧,你天天防我跟防大灰狼似的有意思麼?
「郝貝也被人抓走好幾天了,秦立國現在很危險,應該是跟郝貝的失蹤有關係的,莫揚你不是喜歡她嗎?你救郝貝出來,秦立國對郝貝有多重要,你應該知道的……」
莫揚坐在沙發上,別管心裡急不急,面上就是不著急,氣定神閒的甚至讓卡米爾給他沖杯咖啡來。
弗瑞德就比較著急了,沒辦法不著急啊,從顧競然那裡得來的消息,現在國內的情況很不好,他不希望秦立國出事,而且還死的這麼冤屈!
為什麼那些壞人到現在還可以逍遙法外,而好人卻要一再的受折磨!
「莫揚,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我們是一夥的你不明白嗎?我是白狐,我是你的搭檔白狐!」弗瑞德也顧不得許多了,直接表明了身份,我們得擰成一團才行。
莫揚看著他笑了笑問:「那麼,請你告訴我,你是裴靖南麼?」
……
送走弗瑞德,莫揚重回書房,心情顯然比剛才好了不少。
鳳陽看他的笑容,無奈的搖搖頭:「這個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
莫揚瞇了眼,心情就特別的好,問鳳陽:「你們家還有沒有別的人活著的?」
鳳陽一愣,怎麼說到鳳家上面了?
莫揚也不隱瞞,最近一直在暗中查這個事情的。
「鳳陽,二十多年前,你應該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有人為京都袁家的袁嘉邈續過命,這些年,袁家的老爺子一直在暗中找鳳家的傳人……不過我想他找的絕對不會是你。」
鳳陽猛然站起身來,而後臉色蒼白的跌坐了下去。
「不,不可能!」
他是克父克母的命,他出生的時候,父母親都去世了,家裡就只有他一個人,是老傭人把他帶大,他長大後,傭人也去世了,他就一個人生活在鳳家的祖墳裡,後來又走出了祖墳……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你,鳳家還有沒有其它人活著的可能性……」莫揚扶住鳳陽的肩膀,現在不得不懷疑是有這麼一個人存在於暗中……
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會影響到秦立國,鳳陽說過除非是看過羊皮卷的人,又有一定的靈性,才可能知道鳳陽的陰陽之術。
而且為人續命這種極損陰德的逆天之術,更是玄學人中最低損的一種,一般的玄學人士都明白這個道理,偷天換命,那是逆天而行,會造大孽之報的。
「我回國一趟。」鳳陽思索著,這個事情,遙控著畢竟不好,他需要回國去看一看。
莫揚沉默了一會兒,說實話,他身邊離不開鳳陽的,是他的左右手。
鳳陽也知道這一點,但事情緊急,如果真有其它的鳳家的人存在,而他卻不知道,那他就是死後也無臉見鳳家祖先的。
「弗瑞德,其實你可以信任他的,之前我們一直懷疑他的意圖,現在似乎再明顯不過了。」
莫揚輕點了下頭:「好,那你回國,一切注意,讓卡米爾跟你回去一趟,也好有個照應。」
「好。」
*
翌日,柳晴晴站在陽台處,看著花園裡的情景,可真像是古時候的皇宮,亭台樓閣,百花爭妍,晴空萬里……
明明這麼美好的地方,這麼美好的天氣,她的心卻無時無刻的不壓抑著,回頭看向自己的這間屋子,很大的一間屋子,分為臥室,客廳,起居間,衣帽間,浴室和衛生間……
這就像是一座華麗的牢籠,有吃有喝有住,還能站在陽台看一看花園,但她連出這個房門的權利都沒有。
她的女兒,據說就養在這別墅裡的育嬰室裡,但她想看女兒時,得跟柳晚霞申請,女兒才會被抱來讓她看上一眼。
「唔唔……」
噢,忘記說了,她的房間裡還放著一個大鐵籠子,養著一隻被剁了十指的小玩寵。
這唔唔聲就是這小玩寵發出來的。
柳晴晴心裡很清楚,自己這樣是病態的,這也許就是他們的目的,但沒辦法克制,她心裡恐慌極了,極需宣洩,而這玩寵就成了她發洩的最佳道具。
「唔唔……」玩寵發出唔唔的聲音來。
柳晴晴走了地去,拿起桌子上放著的狗糧倒進了盆子裡。
玩寵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掉,這玩寵不是別人,正是賀子蘭,伸出來的手上沒有手指,十根手指全被剁了。
想要吃東西,就需要爬在那兒,像隻狗一樣的用舌頭去舔東西吃。
不得不說人類的學習能力是那麼的強大,賀子蘭已經可以像一隻狗一樣,用舌頭把食物勾進嘴裡,然後再吃……
當然,她也可以不吃,那就餓著,餓到死為止。
柳晴晴逗弄了一會兒玩寵,也是乏了,去浴室裡泡了澡,換了衣服出來,奶水漲的不行,這幾天都沒有客人過來,沒有人吃,每天都需要去把奶水給擠掉。
她真成了奶牛了,在浴室裡擠了會兒,還是很漲,漲的她心裡發慌。
她想去餵一喂自己的女兒。
她聽柳晚霞說過育嬰室的位置。
門是開著的,沒有人鎖上,只是她一直沒有膽量走出去一步。
這會兒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她想女兒了,她想見到自己的女兒,穿上輕便的鞋子,飛一般的往外奔去。
像是衝出牢籠的小鳥一般,她跑的很快,心也怦怦怦的狂跳著,終於看到育嬰室三個字,她屏住了呼吸,手扶在門把上,一擰,輕輕的推開。
可真是育嬰室。
柳晴晴以前是當護士的自然見過醫院裡的育嬰室。
她能說這裡比醫院裡的育嬰室都要好嗎?
一個屋子分成左右兩排,總計約十個小床位,但基本上都是空著的,只有兩個小床上是有嬰兒的。
柳晴晴快步的走過去,看到第一個床位上的孩子,眼底閃過驚艷的眸光來,該怎麼說呢,可真是一個漂亮的孩子,全身都是雪白的色澤,大眼晴忽閃著,嘴巴是粉紅色,頭髮是黑色帶點捲曲……可愛的像是一個公主一樣的。
這孩子看起來就不是剛出生的孩子,柳晴晴也說不好,也許一歲了或者小一點。
她沒有心思去注意這個不是她女兒的孩子,轉而看向第二張嬰兒床。
嬰兒床上放著一個小小的保溫箱,裡面一個小小的嬰兒,是她的女兒方珂,每天她都會被允許看一眼自己的女兒的,她記得她小小的眉眼一點點長開的樣子,皮膚已經不是透明的色澤,而是變成了粉粉嫩嫩的白色,眼晴還是閉著的,小嘴一呶一呶的做出吸吮的動作來……
柳晴晴不錯眼珠的盯著自家的女兒,怎麼看都覺得好看,雖然她的皮膚有點皺皺的,但是真的美麗的像一個小天使……
她把自己手指伸在方珂的嘴角處,小娃兒吃奶的慣性就出來了,手伸在那邊,小嘴兒就往那邊呶,柳晴晴玩心大起,果真跟懷孕時聽趙嫂子說的一模一樣呢……
小娃兒似乎有點惱了,總是吃不著,嗷的一嗓子哭了起來。
柳晴晴著急,想抱起孩子的,門外已經傳來了腳步聲。
她一著急,四處看看,這屋子裡一眼看到頭,根本就沒有什麼能躲的地方,只好彎下腰,藏在嬰兒床的下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到門口的時候傳來一道男腔:「你們不用進去了。」
育嬰室的門開了,方槐和方葵一起走進來,站在門口,只看一眼,便看到那貓著腰躲在嬰兒床下面的柳晴晴,但他們誰也沒有吱聲提這茬,反倒是走到了另一張嬰兒床前,就柳晴晴先前看到的那個嬰兒跟前。
方槐的手中拿著醫藥箱,打開來,拿出一個針管,面無表情的扎進女嬰的胳膊裡,隨著方槐的動作,針筒裡的越來越多的紅色。
方葵扭頭看向另一張嬰兒床,那個小小人兒,是他的女兒,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曾經他最期盼的是十幾年前秦汀語肚子裡的那個他的孩子,可是那卻是個不知道性別,沒能來到人世的孩子。
從見到方珂開始,對那個孩子的懷懷念也越來越少了,如果說心中還有柔弱的一處,那麼全都是為了方珂而存在的。
很奇妙的當了父親的感覺。
方槐停拿掉針筒,皺眉喊方葵:「發什麼呆呢?」
方葵這才回過神來,現在哥倆合作的很好,方槐是醫生,這抽血的活,幾乎每週都要做一次,方葵就是他的搭檔。
方葵遞上一個新的針筒,把抽滿血的那一個扣上蓋子放進藥箱裡,眉頭擰的緊緊的出聲問:「這麼小的孩子,每週這麼抽血,能受得了嗎?」
方槐歎氣:「鬼知道受不受得了。」這個工作,即便是他不做,也有的是人來做,他做,還能稍微的控制一下,別人做那可就說不好了……
方葵擔心的看向另一張嬰兒床,是不是他的女兒長大後也會面臨這樣的場景。
抽完血,方槐把藥棉摁在小嬰兒的胳膊處,粘上了膠布,合上藥箱往外走。
方葵則是不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
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來時,柳晴晴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又等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會進來時,才從床底下爬出來,拍著胸脯抓住嬰兒床站起來。
看了一眼大一點的那個嬰兒,臉色白的像張紙一樣。
胳膊處的衣袖還未放下,柳晴晴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著,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看到那藥棉上的血漬,還有小嬰兒白嫩胳膊上的多個針眼,柳晴晴不可置信的摀住了嘴巴才沒讓自己尖叫出來。
這才是個嬰兒啊,看起來還不到一歲的樣子,就這麼小的孩子,是不是每天都要被人抽血,就算不是每天,看這針眼,數著也抽過很多次了。
就在柳晴晴震驚的時候,門又被悄無聲息的推開。
方葵黑著一張臉的看站在那兒的柳晴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愚蠢的女人!大步走過去,揪著柳晴晴的頭髮就往外拖。
柳晴晴尖叫了起來,這聲尖叫驚的睡著的兩個嬰兒哇哇哇的嚎了起來。
方葵對柳晴晴是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心情的,一直扯著柳晴晴到她自己的房間,啪的一個大耳光就抽了上去:「你他媽的想死呢是不是!」想死也別連累我女兒的,方葵很多次都想把柳晴晴弄死的,但柳晴晴現在還是個生財的工具,不是可以任他玩弄生死的。
柳晴晴被打趴在地上,還未能從剛才的震驚中回神,臉上**辣的頭,感覺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一樣。
但她卻還是爬著到了方葵的跟前,抱住方葵的腿抬頭祈求著:「方葵,求你了,你放我和女兒出去行嗎?那也是你的女兒,身上流著你的血,你放心,我會好好的養大她的,我會告訴她,她爸爸是一個很偉大的男人……」
方葵有瞬間的呆愣,心裡咯登一下,他其實沒有想過這個女兒可以長大的,真的沒有想到過。
就看另一個孩子那樣子,就是他女兒方珂的未來。
還用想嗎?
別想未來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想通了這個,方葵一腳踢開了柳晴晴,扔下一句:「你會付出代價的。」
這個地方,無處不在的都是眼晴,你柳晴晴以為沒有看到人,就是沒有人看到你了嗎?這個世界還有一種眼晴叫電子眼!
方葵走了,柳晴晴趴在地上嗚嗚的哭了一會兒,起來後打開屋子裡的鐵籠子,把裡面的賀子蘭揪出來,就開打……
她好恨好恨!
賀子蘭讓打的嗷嗷亂叫,差點沒被打死的時候,柳晴晴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秦汀語,哦現在該叫方語,一身光鮮明亮的走了進來……
柳晴晴赤紅著雙眼看著眼前的女子,那麼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到底為什麼眼熟,吃驚的看著來人,她身上穿的可真是好看,衣服就好像是專門為她量身訂做的一般,那樣的合體,波浪色的紅棕色卷髮一甩便是一個漂亮的弧度,傭人們更是畢恭畢敬的在她一個手勢下就呆立在門口沒有進來。
「你,你是誰?」柳晴晴心中有個猜想,但卻是不相信。
方語呵呵的笑著,輕啟紅唇說:「我叫方語。」
方語?
柳晴晴一愣,方家的人?可是沒有聽說過有這個名字啊?
方語眉眼間全是笑意,那笑聲讓柳晴晴越來越熟悉,特別是那雙桃花眼,上勾著,嫵媚又風情。
柳晴晴大驚的往後退了兩步,這雙眼晴,怪不得熟悉,姐姐和媽媽都是這樣的一雙眼晴,唯獨她是一雙杏眸……
「我以前的名字叫秦汀語。」方語停住了笑聲,陳述著一件事實。
柳晴晴的身子開始抖了起來。
地上奄奄一息的賀子蘭都來了精神,從地上爬起來,往方語跟前爬著叫著救命:「小語,小語,我是媽媽啊,是媽媽啊,你救救媽媽……」
方語看著近在眼前的賀子蘭,早聽說這老東西還活著,沒想到命還真是大啊,不過她可真是醜陋不堪的。
一腳就踢開了賀子蘭的纏繞,半蹲下身子,好笑的看著狼狽的賀子蘭說:「媽媽?哦,忘記告訴你們了,我才是柳晚霞的親生女兒,而你賀子蘭的親生女兒叫柳晴晴,明白嗎?」
轟隆隆!
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賀子蘭還保持著張大嘴巴的模樣,而柳晴晴則是不相信的搖頭再搖頭,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方語嘖嘖舌:「覺得不可能啊?那你想我為什麼叫方語,又為什麼能站在這裡以主人的身份看著你的狼狽……」
柳晴晴還是搖頭,可是心裡卻明白,這也許就是事實,因為自從回來後,媽媽柳晚霞對她,不再像是從前一樣好了,那種生疏她是感覺得到的。
方語站起身來,拍拍自己手,歎氣的說:「你們可真夠平靜的,我以為你們得瘋了呢?」
說完,人家就這麼走了。
但留下來的柳晴晴和賀子蘭卻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兩個人都躺在地上,都恨不得這一刻天塌下來吧,讓他們怎麼面對?
往事一幕幕的浮現於眼前,什麼是最痛,之於賀子蘭和柳晴晴來說,就是此時,就在此刻是最痛!
賀子蘭想到了是她親手把柳晴晴送到了王二德的床上想;到她如何一次又一次的迫害於柳晴晴;想到前不久她還想把柳晴晴肚子裡的孩子給打死;想到她曾不只一次的在心裡詛咒柳晴晴的女兒早點死掉……
可那是居然是她的外孫,她的外孫,一切全都明白了,不需要懷疑,毋庸置疑的。
柳晴晴也沒好到哪兒去,就在剛剛,她還把賀子蘭一陣的毒打,以前……
呵呵,柳晴晴笑了起來,她可真是活的失敗,天啊,為什麼不打個雷劈死她算了!
柳晴晴爬起來,想去撞牆,她不想活了……
柳晚霞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居然抓住了柳晴晴的腿,用力的抬著頭懇求著:「活著,活著!」
柳晴晴很想一腳踢開賀子蘭,但方語的話在她的腦海裡一圈圈的打轉,眼淚啪啪啪的往下掉。
賀子蘭艱難的說著:「你活著,活著會有希望的,秦立國是故意放你出來的,所以,他們還會找回你,只要你能回去,能回去,你就會希望……」
這一點上,賀子蘭還是看得很明白的,她和柳晴晴就是秦立國的一枚棋子,現在放出來了,是棋子總有收回的一天,只要忍著,做著棋子該做的事,總有完局的時候,那就是活著的希望。
柳晴晴的眼晴一亮,真的,真的是這樣嗎?
書房裡。
方公道坐在首位,下面站著幾個人,方葵從外面開門進來。
方公道看了過去問:「都辦好了?」
方葵點頭說辦好了。
方公道呵呵一笑對著下面的人說:「你們該知道,咱們是一家人,就要齊心,誰要是有個外心,那下場就是柳晴晴。」
下面的人都趕緊點頭稱是。
方公道這才揮手讓人都下去,而他自己則往禪室的方向行去。
禪室裡,道姑依然在打坐。
方公道也沒打擾,就在那兒坐著,一直到道姑打坐完畢睜了眼,才給方公道行了個禮。
方公道示意她坐下說話。
道姑安靜的坐在那裡,臉上的神色有點緊張。
方公道坐那兒就不說話,越不說話,道姑就越緊張,手心都出了汗,手中的佛珠都沾上了汗漬。
不得不主動開口:「主子,那件事,要成了……」
方公道點點頭,自然明白道姑所言何事,但他現在感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靜嫻啊,我很好奇你的俗家名字叫什麼呢?」
靜嫻是道姑的法名。
道姑的身子抖了一抖,抿唇不語。
方公道呵呵的一笑:「你要的羊皮卷有著落了……」
道姑的眼晴一亮,脫口就問:「在哪兒?找到了嗎?」
「當然,我說過你為我所用,你所要的將來總會落在你的手裡。」方公道保證著。
道姑眼底掠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方公道的眼晴似雷達一樣,瞬間了悟道姑的心思,提醒著她:「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靜嫻啊,我可養了你不只千日了,你該知道的。」
道姑低眉順眼稱是。
「袁家最近在找二十多年前,為袁嘉邈續命的鳳家人,我在想這普天之下,是不是還有除了鳳家的高人,或者說靜嫻你便是那除了鳳家的高人呢?」
道姑的手抖了下,緊張的交握在一起,不再捻動佛珠。
好一會兒後,才閉了下眼,復又睜開,迎上方公道的探視的眼神開口道:「是,我的俗家名叫鳳嫻,我是鳳家的養女!」說到養女二字,道姑的眼底似有恨意閃過。
方公道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普天之下,能將玄學登封造極的怎麼可能不是鳳家人。」
方公道留下這句似是而非的話,就離開了。
獨留下道姑看著禪室上方的一個佛字久久未曾回神。
鳳天,呵呵,鳳天,你可知,你的妻是怎麼死的?你可知我有多恨當你的妹妹?眼前似乎還有那男子生氣的衝她說,鳳嫻,你是妹妹,嫵兒才是我想娶的妻子。
可是鳳天啊鳳天,小時候你不是這樣說的,你說鳳嫻你是我的童養媳,你是我的小媳婦兒……
鳳嫵啊鳳嫵,你怎麼能怎麼能搶了師姐的愛人……你們該死,該死啊!
鳳嫻是鳳家收養的孤女,人美心善,靈氣十足,是鳳家老爺子為兒子親選的童養媳,自小如同鳳家人一般習玄學,頗有小成。
可一切都在十五歲那年改變,一個叫鳳嫵的師妹從眾多師妹中脫穎而出,鳳家的獨子鳳天驚為天人,愛上了小師妹,勢必要娶師妹為妻……
兩年後,鳳天如願以償,鳳嫻割發斷情長伴青燈古佛,發誓從此不為鳳家人。
鳳家老爺子當年病逝,病逝前托人在道姑裡找到了已然出家的改名為靜嫻的鳳嫻,送來老爺子的臨終遺言:「為兒媳也罷,為女兒也罷你都是我鳳家的人。」
靜嫻回了鳳家,以女兒的身份送走了老爺子。
鳳嫵大著肚子,拖著她的手一邊哭一邊曬著幸福,鳳嫻微微一笑,安心做妹妹……
但那顆躁動的心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平靜的下來。
就在那個時候,袁家出了大價錢,找上門來。
袁家有個小孫子,自小身體贏弱,幾乎是泡在藥罐子裡長大的,算命先生也說了,這一脈內,就是命薄之人,小孫子的父親便是年輕輕的便去世,只會一輩比一輩弱,除非改命,當時給指了一條路,找北邊的鳳家吧。
當時的鳳家在鳳天的手裡,已然呈現落敗的痕跡。
鳳嫻以鳳家傳人的身份為袁嘉邈續了命。
三個月後,鳳陽生,其母鳳嫵死於難產,而袁家那個奄奄一息,醫生都束手無策的小孫子袁嘉邈卻奇跡般的康復了,連醫生都說是奇跡……
鳳陽滿月的時候,鳳天還是知道了,鳳天要殺了鳳嫻為妻子報仇,但……
哈哈哈……
道姑狂笑了起來,那天打著雷閃著電,瓢潑般的大雨裡,那個曾經視她如珠如寶的男人手持匕首,她閉了眼,死吧,死在他手裡,也不枉此生了。
誰知道連老天爺都想讓她活。
一道驚雷劈死了鳳天,鳳嫻瘋了般的狂笑起來,看到沒,連老天爺都覺得你錯了,鳳天,你還認為你沒有錯嗎?
小徒弟從外面匆匆而來,看到師傅又笑又哭的,也不敢上前,一直等到師傅平靜下來後,才怯生生的走過去,低聲喚著:「師傅……」
靜嫻閉了眼恩了一聲,任小徒弟幫著擦臉換衣。
小徒弟小聲的湊到靜嫻的耳邊說了句:「主子讓我轉告您,三天後,事成,馬上去袁家。」
靜嫻猛一睜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小徒弟,小徒弟無奈的衝她點點頭,她只是一個傳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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