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貝這會兒腦袋裡全都是麵粉加水兌成的了,哪裡還會去想著蘇莫曉說的,要出去記得通知她的話,傻的連個車都沒打,一路往醫院去跑的。
好在醫院離的也近,一口氣跑到醫院去找裴瑾瑜。
沒找到裴瑾瑜,倒是遇上顧競然了。
顧競然當她是來複查呢,郝貝卻是抓住顧競然就問裴瑾瑜的事情。
裴瑾瑜的事情,別看就一個晚上,那傳播的速度,堪稱光速了,醫院上到院長,下到掃地的清潔工都知道有這麼一神奇的事了。
顧競然就說裴瑾瑜沒在醫院,昨晚上就讓裴靖東給接走了。
郝貝拿出手機給裴靖東打電話,關機!
打了一次又一次全都關機!
顧競然在邊上看著郝貝這著急慌亂的樣子,就勸著:「郝貝啊,你別著急,那孩子沒事的,全都好了,要不然裴靖東也不能把他帶走的,你這樣子不對勁,跟我去辦公室坐會兒吧。」
顧競然這個心理輔導師可不是作假的,看出郝貝這會兒精神上就是很不對勁。
「我得找,顧醫生,你能不能幫我找找啊,我得找到小瑜,我得找到他……」郝貝慌亂的抓住顧競然就不放,讓人幫她找裴瑾瑜。
這真就是不管顧競然說什麼,郝貝就不行,就要找到裴瑾瑜。
顧競然也沒辦法,只得給裴靖東打電話,可電話根本就打不通,打蘇韻的電話也打不通。
最後說好了帶著郝貝去找的,到了服務台時就被一大堆的媒體記者給堵住了。
記者們就在服務台,說是想親自驗證一下昨天那個小男孩。
儘管早上郝貝已經把網絡上的風波給壓了下去,但線下的媒體卻是捕捉到了熱點的訊息,簡直就是把醫院圍了個水洩不通的。
「……」郝貝沒說話,趁著顧競然跟別的醫生說話的功夫就自己溜了。
也是看到這麼多媒體才醒了神一樣的,可不就是麼,那裴靖東的電話打不通,能打的通才怪呢,別說裴靖東了,就光醫院前台的電話,都讓人打的接不及了……
郝貝出門要打車,等了半天沒見出租車,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從邊上緩緩駛來……
就在郝貝心煩,這車停這兒,擋她打車了,就往前挪一點,她挪那車就也跟著挪,真氣得她不行。
正想著走到路對面去等車算了,去蘇韻那裡是要到對面坐車的。
她剛抬腳,兩聲喇叭音響起,郝貝停下腳步往聲源處看去,就看到勞斯萊斯的車窗滑下,赫然就是方樺那張冰山臉。
此時冰山臉上依然是那種玩味的笑意,看得郝貝頭髮一陣陣的發麻。
毫無疑問,方樺就不適合這種笑,看樣子是想給郝貝一個溫和的笑,但方樺這樣的人做出來,就帶著點詭異,讓人看著不舒服。
「上來吧,你打不到車的。」又是這樣篤定的語氣。
郝貝很想一腳踢滅他的車來著,可是她知道那就是自不量力了,她的腳就是踢慘了踢廢了,人家的車估計連漆都不會掉一塊的。
方樺親自下車,拽過郝貝,把人給塞進車裡,探腰進去,扣上安全帶,這才回到駕駛位,啟動車子重新上路。
全程郝貝就像是讓雷劈了一樣的呆愣住一動也沒有動的。
你知道,剛才方樺給她扣安全帶時,她甚至沒有一絲絲的煩感,只有一種莫名的心安,包括此時,坐在方樺的車上,她的心都是安定的。
沒有怕,沒有懼,好像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的一樣。
車子開出醫院門口,方樺這才開口:「你給顧競然打個電話,說你走了,別讓人家著急。」
經方樺這一提醒,郝貝才想起顧競然這茬事來,拿出手機給顧競然發了條短信,說自己先走了。
等短信上發送完畢的字樣出現在屏幕上時,郝貝才扭頭看向方樺,憤恨的噴了一句:「要你管!」
方樺也不惱,反倒很平靜問:「你喜歡什麼車?阿斯頓馬丁?法拉利?蘭博?還是瑪莎拉蒂?」
「……」郝貝沒搭話。
方樺就接著問:「顏色呢?紅色,白色,還是黑色?」
「……」郝貝還是沒理這神經病。
方樺那真就是接著神經:「房子,想要市區的還是別墅,別墅的話就要郊區,裝修喜歡什麼風格的?」
「……」郝貝很想拿手摀住耳朵,覺得這位就是有病,還病得不輕。
可馬上她就不這樣想了,因為她看到路了,這條路儼然就是通往蘇韻別墅的那條路。
「方樺你要帶我去哪兒?」郝貝驚叫了一聲,她知道蘇韻的別墅裡也是別有構造的,方樺對於她來說,是方家的人,那不管以前怎麼樣,在她心裡都是有牴觸心理的。
方樺側身看她:「不是你要去找裴瑾瑜的麼?」
「噢噢,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去找。」郝貝緊張的抓著車門去解安全帶。
方樺嗤笑一聲:「怕什麼,你怕我知道蘇韻的別墅下面是實驗室,還是怕我知道蘇韻的家在哪兒?」
郝貝愣了下,脊背上一層層薄汗,這樣還不明白麼?方樺,或者說方家的勢力太大了,連蘇韻的這點小秘密都一清二楚的。
如此這樣,郝貝也就放棄了掙扎。
「郝貝,我說過的話,你最好都往心裡去,這樣我們是雙贏的局面。」方樺再次舊話重提。
郝貝一聽這個就腦袋大,可是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方樺,我是不會同意的,真心的,你想找什麼樣的老婆都能找到,我說過了,我不合適,也不會跟你談戀愛,更不會跟你結婚。」
方樺把車停下來,好整以暇的看著郝貝,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說了:「那你跟袁嘉邈結婚吧。」
噗——
郝貝差點沒讓口水給嗆了的,無奈的低吼著:「方樺,我說過了……」
方樺一抬手打斷她的話,以再認真不過的神色說:「郝貝,我這是為了你好,這京都,也就袁家還算乾淨,我爺爺的手伸的再長也伸不到袁家頭上,你嫁給袁嘉邈,也是為你好。」
「方樺,你是為了我好?為什麼?」郝貝不解,她自認跟方樺沒有什麼交情的,不應該這樣的啊?
方樺的眸光裡閃過莫名的情愫,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還份情罷了,郝貝,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跟我在一起,或者跟袁嘉邈在一起。」
郝貝試探性的開口問:「是還我爺爺的情嗎?」
方樺笑:「算是。」
說罷,發動車了繼續上路,沒一會兒就到了蘇韻的別墅區外面,這兒裴靖東叫了警衛員過來,所以方樺的車子讓攔了下來。
用對講機通知了裡面,裴靖東開車出來,看到方樺和郝貝一起過來,還愣了一下。
方樺的眼晴裡像是沒有看到裴靖東一樣,拍拍郝貝的肩膀提醒著:「去吧,自己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郝貝走過去,坐上裴靖東的車離開,車開走後,她又轉頭去看方樺,正好看到方樺轉身的背影,那背影帶著股說不清的落寞與孤寂。
裴靖東皺著眉頭,把郝貝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語氣不善的問著:「你過來做什麼?」
郝貝沒說話。
又問了一次,還是沒回話,裴靖東就有點急眼了。
蹭的一下,一腳剎車踩下去,郝貝上車根本就沒系安全帶,這會兒裴靖東一個急剎車,他自己是緩著勁兒的,郝貝就慘了,一腦門就栽前面的檯子上去了。
好在裴靖東及時伸手給拎著後衣領,郝貝也就撞上去那麼一下,可就那麼一下,腦門上就鼓了一個包的。
疼啊,疼的眼淚直掉。
可能沒那麼疼,只不過她愛這個男人,在這個男人跟前,把她的小任性小委屈就發揮了個淋漓盡致的。
睜大了雙眸,淚花像水晶般凝結著,一顆快過一顆的往下掉。
裴靖東直覺的就把人給摟進了懷裡,輕拍著,哄人的話也是張嘴就來:「乖啊,都怪老公,老公不好,疼了嗎?親親就不疼了……」
郝貝怔住,可當他的唇要落在額頭上時,她卻狠狠的一把給推開了。
本來只是推的,誰會想力道過大,那一下,就掃著裴靖東的臉過去了,還發出不小的啪的聲響。
裴靖東的臉也順著那道勁兒歪到一邊,呆愣住……
郝貝的眼淚就掉的更凶了,她沒想打人的,就像那天在裴宅一樣,她沒想打裴靖東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打了,今天也是一樣,她只是想推開他的。
一著急,腦子就不好使,拉開車門就往外跑。
裴靖東還在車裡愣了下,看郝貝跑了,暗罵了句髒話,拉開車門大步追了上去。
郝貝那小腿肯定是跑不過裴靖東的,沒多大會兒就讓追上了。
這會兒雖然說春天了,可還沒真到春天的溫度,今年這天氣也怪,春風打在臉上也跟刀子割似的,尤其這還是山裡,那山風就更泠了。
以至於郝貝哭的喘著粗氣臉上也是紅紅的,分不清是凍的,還是哭的……
「你放開,放開我,你放開我!」郝貝就跟中了邪似的,使勁的要掙開裴靖東的手。
裴靖東就鬧不明白,這姑娘在鬧什麼呢,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真就看她著急你知道嗎?你過來幹嘛啊,艾米也說了,昨天晚上給郝貝打過電話,讓過去的,郝貝沒過去。
現在你過來幹嘛?
所以剛才就有點火,沒想到會讓她頭撞車上去了。
「郝貝,你別鬧了行不行?」裴靖東的手就緊緊的抓住,就死活不鬆手,心底有個很可怕的念頭,就怕這一鬆手,就是一輩子!
可郝貝堅持,使了吃奶勁兒的去掰裴靖東的手。
但是啊,男女力量的懸殊實在也太大了,她這邊使足了勁的也只能掰開裴靖東一個手指頭的,可是等她掰開麼二個手指頭時,上個手指頭又落了下來,緊緊的箍著她的手腕,就像一隻無形的手銬拷在了上面一樣,任你怎麼弄也掙脫不開的。
郝貝也是個倔強的,弄不開是吧,她就非撐,手掰不開了,就上牙去咬……
這位可是真咬啊,咬的裴靖東都咧嘴了,可真尼瑪的疼,估計得出血了。
出血!
裴靖東的身子瞬間石化,神情肅穆的如冷面修羅一般,另一隻手捏住郝貝的下顎處,迫使郝貝張開嘴。
他把自己的手從郝貝的嘴裡拿出來,看到手背上冒著血珠子的牙印,整個人就不好了……
轉身就往車子跟前跑。
郝貝站在那兒,看著男人跑遠,心一點點的涼了起來,冰的跟冬天的冰渣子一樣的。
眼淚模糊了視線,全身的力氣都像讓風吹乾了一樣的,慢慢蹲下身來,雙手摀住臉,嗚嗚嗚的哭著……
裴靖東走的很快,滿臉子就一件事兒,她把他咬出血了,會不會有事啊?他不是正常人的,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吧!
車裡有水,拿了一瓶,覺得不夠,又拿了一瓶。
郝貝從指縫裡看到一雙黑色皮靴,慢慢抬頭,眼底綻放出驚喜的眸光來,裴靖東一伸手,她就握了上去。
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從低到高,一下衝上雲霄。
過山車啊,真是過山車,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裴靖東打開水瓶,就往她嘴裡灌。
不是餵她喝水,不是溫柔的動作,而是像洗刷什麼髒東西一樣的動作,粗魯的近似殘暴……
「唔……」郝貝讓灌的嗆著,嘴裡全是水,眼淚和這些水全混到了一起,沒一會兒衣服前襟就濕了一大塊的。
她今天穿一件白色的襯衫,外面是一套草綠色的套裙,這會兒前襟處全濕透了,勾勒出豐滿的形狀了,頭髮也在剛才的掙扎中凌亂的貼在臉頰上。
濕身的誘惑也不過如此了,裴靖東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離婚前郝貝受傷,離婚後更是沒有心思去想這方面的事情,此時,身體就給出了最原始的反應懷。
臉上更是一種憤恨的神色,恨極了,為什麼會感染?
這個時候要說沒有一點怨氣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得不說為什麼有那麼多抱怨社會的,真別說別人了,就說裴靖東此時都興起一股報復的念頭來,自己為什麼會感染這該死的玩意,全是為了眼前這女人。
如果郝貝能乖一點,但凡她能不鬧騰,那麼也許他不會感染這死東西,也許他們不會走到這一步……
可不管心裡是不是有報復的念頭,他手上的動作,雖然粗魯到近似於殘暴,但卻一點也不含糊的摳進了郝貝的嗓子眼裡。
其實郝貝就咬到他手了,充其量也就牙齒上能沾點他的血,但他怕啊,真怕郝貝像他一樣倒霉的,所以摳進郝貝的嗓子眼裡。
郝貝這就嗷嗷的吐了起來。
早上進肚的早點吐了個乾淨,吐到綠水都出來了,裴靖東才鬆了口氣。
裴靖東一鬆手,郝貝就跌坐在地上,可這一處實在是難聞,爬起來往前走兩步,站定,手撐在腰上看著裴靖東問:「你發什麼神經?」
裴靖東舉了舉讓咬傷的那隻手說:「你忘記我是怎麼感染的了,你不應該咬傷我的。」
轟的一下,郝貝的腦袋像是炸了一般的,人也整個傻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啜泣了好久的她,眼睛紅腫得像兩顆熟透了的櫻桃一般,眨巴著淚水,就那麼不遠不遠的看著他……
他們之間明明只隔了不到兩米的距離,這一瞬間,郝貝覺得像是隔了千山萬水一樣,她伸手好像再也觸不到他了一樣的。
那種感覺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呵,我謝謝你啊……」郝貝的嘴唇動了動,有氣無力的吐了這個謝字出來,心底卻是一陣陣的恨……
仰頭看向天空,陰霾的霧氣把天都給遮擋住了,什麼時候才能撥開雲霧見到那萬里晴空呢?
「走吧,送你回去。」裴靖東這麼說著,看向郝貝。
郝貝搖頭:「我想去看看小瑜,你陪我走會吧。」說的很平靜,沒帶一絲情緒,卻又是那樣一雙水眸兒,不容人拒絕的堅決神色。
裴靖東擰了下眉頭,把那個不字嚥回去,回了一個好字。
於是,兩人一起走在這山間小路上。
這其實距離別墅區也就不到五百米,這會兒倒也清淨,兩邊的大樹也吐了新芽,郝貝走的有點吃力。
這是上坡路,她剛吐了那麼久,真吐的沒力氣了。
裴靖東上前一把,扶了她一把,郝貝抬頭,沖裴靖東笑笑,倒沒有拒絕的。
兩個人默默的前行著,大約走二三百米,別墅大區的招牌近在眼前時,郝貝才幽幽的開口:「你知道嗎?我以為我能和你一起走很遠很遠的,原來這麼快就到盡頭了。」
「嗯?」裴靖東不解的蹙眉,這話中有話啊?
郝貝站定,回頭看著他,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她沒有去,不是她不想去,是蘇莫曉攔住了她,今天早上她看新聞,然後去醫院了,遇上方樺……
「裴靖東,方樺說讓我跟他在一起,要麼就嫁給袁嘉邈,他說京都也就袁家還算乾淨,還能保護我的。」郝貝說的很平靜,不是問句,而是陳述了一件事實。
裴靖東詫異的看著她,良久,久到兩人都停下駐足在這兒,任風聲嘩嘩的響著……
「哎……」郝貝及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問:「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裴靖東的眼珠子都未動一下的,這兒明明是山間的別墅區,可他的眼晴看到的卻是一片沼澤地,他曾眼睜睜的看著孿生兄弟的生命一點點的消失於他的眼前。
終於,他開口:「嫁給袁嘉邈。」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方樺沒有說錯,現今的京都,你根本不知道誰家是清白的,再者說了,就算是清白的人家大有人在,可是哪一家人袁家那般的權勢能護了郝貝周全的,又有哪家有適齡的,跟郝貝還能搭上話的?
所以袁嘉邈是最合適的人選。
郝貝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下:「我也這麼想。」
裴靖東恩了一下,放在身側的拳頭緊緊的握住,幾乎可以聽到骨頭縫都咯吱吱響的聲音了。
「走吧,我去看看小瑜。」郝貝說著,甩開裴靖東的扶持,走進了別墅區。
裴靖東舉步維艱的往前挪著腳步,跟著她的步伐,忽快又忽慢……
裴瑾瑜還在睡覺,是蘇韻給打了一針安定,才睡著的。
郝貝看到過那張圖片,所以伸手摸著小娃兒的腦袋,如果不是當事人,可能真的被她給闢謠給辟了呢。
但她知道,就那麼神奇,小瑜的傷口會自動痊癒的。
郝貝低頭,親在孩子的額頭上,想想那個情形就是一陣陣的後怕,這還好是二樓,還好有這麼一個玄幻的自愈的能力……
那如果是二十樓呢?
腦海裡出現這個想法時,心就揪著一樣疼。
眼淚一顆顆的落,打在小娃兒巴掌大的小臉上。
小瑜以前也瘦,可沒有現在這樣瘦,瘦的就像非州難民似的,臉上沒一點肉,你甚至能看到臉頰骨的位置都很明顯,眼窩也是深陷的……
「小瑜,小瑜……」郝貝情難自禁的把小娃兒抱在懷裡,緊緊的抱住。
睡夢中的裴瑾瑜並不安穩,夢中全是怪物,像人又不像是人,有的臉上是血一樣的,有的鼻子長的長長的,就像是大象的鼻子一樣……
這會兒就夢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身子也有點抖,猛然就在郝貝的懷抱裡醒來了,醒來那一瞬間,眼中是驚恐的神色,看到郝貝時,嘴一撇,眼淚就啪啪的落。
郝貝見裴瑾瑜醒來,趕緊放他下來。
小娃兒翕動著唇邊,喃喃著:「媽媽,媽媽……」
不知道是在喊郝貝,還是在找方柳……
但沒有大哭,也沒有大鬧,郝貝好生的哄著他:「小瑜,餓不餓啊?要不要吃東西,媽媽給做酒釀小圓子給吃好不好啊?」
裴靖東聽到聲音趕緊過來,就怕孩子再鬧起來。
真就這麼一個孩子,有時候要鬧騰起來,你都收拾不住的。
「我再給你們做一頓飯吧。」郝貝如是的說著。
裴靖東抱著裴瑾瑜,郝貝跟在後面,跟蘇韻和裴紅國說了一下,就去輔樓,那裡一直就是給裴靖東和孩子們住的地方。
開門進屋時,就聽到廚房砰的一聲……
郝貝大步進廚房,就看到一臉懊悔的站在小凳子上的裴黎曦。
水池裡七零八亂的扔著幾個碗,還有一些……應該是酒釀的那些東西。
小娃兒的手上有紅紅的燙傷,郝貝飛快上前,拿了醬油要給孩子摸點,裴黎曦是閃身躲過去了。
郝貝伸出的手僵直在那兒,好一會兒才歉意的說了句:「對不起。」
裴黎曦神色生疏的回了句:「是我不對,不該給你打電話,我才該說對不起。」這話說的是事實在情緒的,郝貝聽出來了,卻無法反駁。
解釋再多也是沒用的,所以上手去收拾水池裡的東西。
裴黎曦卻是跟她搶,郝貝終於怒了,低低的吼了聲:「小曦,就算是為了小瑜可以嗎?」
裴黎曦這才讓步,就站在郝貝的身後默不作聲。
郝貝看了下冰箱,幾乎全是買來的現成的酒釀,菜是沒有什麼菜的。
瞬間便明白了這些全是裴黎曦的作為,那天小瑜就是吃了酒釀小圓子的。
郝貝記得那是怎麼做的,可是她做出來的,真就不如蘇莫曉做的好吃……
做好了一小鍋,端出來,盛出來,裴靖東抱著裴瑾瑜坐下來,小聲的哄著,吃一口又一口的。
沒一會兒,一小鍋的酒釀被小娃兒給吃完了。
裴靖東眼底這才有了點笑意。
蘇韻送來了些菜,半成品的,只要下個鍋,就可以了……
郝貝去廚房做菜,父子仨人就坐在外面等著,屋子裡很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炒菜的呲呲音。
裴瑾瑜眼皮沉沉的,臉也有點紅,一副喝醉酒的模樣,可能是酒釀吃多了,也可能是其它……
幾次張了嘴,又死死的抿了唇。
裴靖東抱著他的,所以最有感覺,孩子的身子就一陣陣的抖著,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一樣的。
「小瑜,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啊?」裴靖東著急的問。
裴瑾瑜抬頭,眼底全是戾氣,他的頭很沉,很暈,你問他哪兒不舒服,倒還不如問他哪裡舒服來的好……
真就沒有哪裡舒服的,身體裡像是住了條火龍,隨時都能噴出火來一樣,他頭開始疼,有點控制不住了。
雖然他很想盡力的去保持平靜,今天還打了安定,可不行,真不行……
終於,郝貝做好了菜,簡單的三菜一湯。
摘下圍裙招呼著那邊的父子仨人過來吃飯,就像是從前的在江城的每一天那樣,喊著:「小瑜,小曦,喊爸爸都過來吃飯了……」
裴靖東勾了下唇,難得露了抹笑出來。
裴黎曦誒了一聲,先過去幫著擺了碗筷,裴靖東這才抱了裴瑾瑜過去。
本來要抱著裴瑾瑜坐的,可裴瑾瑜一個勁的掙著,就是要下來的意思。
「是不是要下來,自己坐著?」裴靖東好脾氣的問著。
裴瑾瑜抿唇,臉上沒什麼表情,大眼晴就盯著那些菜,好像很有味口的樣子……
裴靖東就把裴瑾瑜給放了下來,郝貝給每個人都盛了飯,還有湯。
當一碗湯送到裴瑾瑜跟前時,裴瑾瑜的手突然伸了出來,就那麼突兀的,快的讓人都沒有防備的機會……
郝貝連帶著那碗湯一起往後避了下,順著就跌了下去。
就在她摔到的那個瞬間,裴靖東大吼一聲:「裴瑾瑜!」
然後去扶郝貝的,緊跟著……
嘩啦啦!餐桌上的桌布被裴瑾瑜一把給扯掉了,你都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那麼大的力氣,那些剛做好的飯和菜,還有冒著熱氣的湯就這麼一股腦兒的朝著郝貝招呼去了。
裴靖東只來得及撲在郝貝的身上,那些湯啊菜啊的澆了他一後背的。
郝貝的眼淚撲籟籟地往下掉,無聲的嗚咽著,看進裴靖東幽暗的眸子裡……
「小瑜!」裴黎曦驚叫一聲,只來得及接住暈倒了的弟弟。
裴靖東身子一僵,飛快的起身,抱住兩個兒子,大聲的喊著:「小瑜,小瑜,小曦去叫二奶奶過來!」
說罷,抱著裴瑾瑜就往外衝。
裴黎曦也跟著往外跑,跑到門口的時候,站定,回頭,對著屋子說:「你走吧。」
蘇韻這吃飯的時候還跟裴紅國說呢,說小娃兒好像好了點,剛才她送菜過的時候,看到小娃兒吃了好多酒釀。
雖然這東西吃多了也不好,特別是孩子,吃多了會醉的,但能吃點總比一點也不吃好。
那就不管什麼好不好的了。
可就這麼片刻的功夫,還沒高興完呢,裴靖東就抱著一暈倒的裴瑾瑜奔過來了。
蘇韻這一通忙活之後,只給出了一個結論——睡著了!
這真是虛驚一場。
裴靖東鬆了口氣,就想到郝貝,從蘇韻這兒拿了醫藥箱就往輔樓去了。
可是屋子的門開著,空空噹噹的,哪裡還有郝貝的身影。
裴靖東趕緊去看小區的監控畫面,這就看到了郝貝的身影,她正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走到小區門外了,前方五百米處有守衛的人員。
看到郝貝時還給裴靖東打來了電話,問讓放行不?
裴靖東說放吧。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吧,走了就走吧。
郝貝走到那群黑衣人身邊時,沒有一個人攔她,她還看了幾眼,對方也沒看她。
她繼續往前走,摔到時,不光手燙著了,碗碎掉後,還有碎片渣子弄進肉裡了,身上也是菜湯子的味兒,真是有夠狼狽的……
可就是這麼狼狽的時候,前方卻出現了衣著鮮亮的方樺。
方樺扯了下嘴角,覺得郝貝你還不如改名叫狼狽好了,怎麼弄的這麼狼狽呢?
沒等郝貝走過來,就去後面拿了兩瓶水和一條毛巾出來,等她走過來時,擰開了水瓶,示意她先洗一下。
郝貝就著那水,洗手,手上的傷口一碰水就格外的疼,要擱以前,就這點疼,郝貝就非得哭的眼紅紅的不可,可是奇怪的,從別墅區走出來後,她就沒哭,這會兒疼死了,也沒哭……
「嘖嘖,這衣服沒法要了,脫了吧。」
方樺說著把自己身上的西裝脫了,舉著,示意郝貝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
郝貝也沒客氣,這衣服坐進人車裡,也的確糟蹋,就把外面的外套給脫掉,披上方樺的西裝,這才坐進車裡。
方樺跟先前一樣的紳士,給她繫好安全帶,這才上車,問她去哪兒?
郝貝看著自己這一身狼狽,無語的翻著白眼:「總得先找個地方讓我換身衣服處理下吧。」
方樺點點頭,車子開上路,又問:「然後呢?」
郝貝深吸了口氣說:「我和袁嘉邈簽了兩年的工作合同,違約的話要付一億的違約金,袁嘉邈現在特別想把我踢出去,為這個曾找過裴靖東,找過司洛蘭登,就是想讓他們付一億的違約金把我踢出公司,你說是袁嘉邈傻,還是別人傻啊,誰會為了我付一億的違約金呢?」
方樺二話不說拿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眼都沒眨巴的說了一句話。
郝貝呆愣住,看著方樺說:「我並沒有答應你什麼。」
方樺回她:「我也只是從袁嘉邈那裡買了你兩年的工作合同而已。」
郝貝失笑,撫額,有氣無力的嘟囔:「隨你吧。」
一個小時後,郝貝收到一條轉賬短信,她的賬戶上有了一億的到賬,郝貝二話沒說打電話問邰輝袁嘉邈的私人賬號是多少……
邰輝還問郝貝要幹嘛呢?
郝貝就說是還袁嘉邈點錢。
邰輝就把袁嘉邈的私人賬號發給了郝貝。
郝貝這邊直接通過電話銀行就把錢給轉到了袁嘉邈的私人賬號上。
轉完,郝貝扔下手機就去洗澡了,洗完披著浴袍出來,手機響,門鈴也響。
接起手機,去開門。
電話是袁嘉邈打來的。
「郝貝,你什麼意思啊?」袁嘉邈收到短信時,心中就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郝貝開了門看到是方樺沒好氣的說了句:「你又不是沒房卡,還按什麼門鈴。」
說罷,才對電話裡的袁嘉邈說:「一億違約金,你收到了吧。」
袁嘉邈那邊像是一口吞了個雞蛋一樣的,問郝貝:「你跟裴靖東復合了?」
郝貝搖頭:「沒有。」
袁嘉邈又問:「那是司洛蘭登那傢伙。」
郝貝歎氣:「袁總,我謝謝你的照顧,我們兩清了。」
說罷,沒給袁嘉邈再發問的機會,直接就掛了電話。
方樺把衣服放下,伸手鬆著領帶問郝貝:「吃飯嗎?」
郝貝點頭,當然要吃,方樺又打電話叫客房服務,郝貝就進浴室換衣服,衣服的碼子稍有點小,郝貝吸了口氣,將拉鏈拉上。
出來時,就看到方樺一臉怔然的看著她,那眼神很耐人尋味,像是透過她去看另一個人似的。
門鈴又響,郝貝去開門,是服務生來送餐的。
這會兒早過了午飯的點了,點的也只是一些下午茶的一些點心之類的。
郝貝關上門時,方樺也回了神,一邊吃一邊跟郝貝說,說的又是車子房子之類的,郝貝對這些沒什麼概念。
說白了她這人沒福氣,你給她開瑪莎拉蒂和開桑塔納都一樣,對住的要求就更不高了,一張床罷了……
吃完東西,方樺走到窗前,掀開窗簾看了下去,果然看到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就往這樓上張望呢,看一眼對面,似乎也有動靜。
嗤笑了一聲,問郝貝:「準備好了嗎?」
「什麼?」郝貝問。
方樺走到她跟前,沒給她問的機會,抬著她的下顎就親了上去。
郝貝瞪大了雙眼,寫滿了不可思議,真親啊?
方樺另一隻手伸出來,蓋在郝貝的眼晴上,這姑娘難道沒接吻過麼?這麼睜著大眼晴,讓親她的人也很有壓力啊?
郝貝的眼晴被方樺的手蓋住,眼晴處於黑暗中,觸覺就格外的敏感。
這是一個吻,不帶任何*的吻,甚至只是他的嘴唇碰上她的……僅此而已,沒有厭惡,更沒有喜歡,平靜的就好像在親吻是在喝水一樣的平淡。
一切結束時,郝貝還呆愣住的。
方樺失笑:「我說過談戀愛結婚的。」
郝貝反駁:「你也說你不喜歡我,也不會愛上我。」
方樺反問:「難道你會喜歡我,愛上我?」
「……」郝貝啞然。
方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別想不開,你得到的福利也很多。」
「方樺,你不能騙我,我只信你這一次的。」郝貝有點怕了,她就這麼把自己賣了的。
方樺的神色怔愣住,眼晴死死的盯著郝貝,那一刻,郝貝又從方樺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似有悔恨,似乎還有什麼……
「嗯,我不會再騙你。」方樺如是的說著。
郝貝卻是心細的聽出點不同來,方樺說不會再騙你,難道說他以前騙過她?
不會吧?
蘇莫曉當天一直沒有找到郝貝,然後打電話也找不到,再然後第二天就在報紙上看到郝貝的消息了。
一則方家大少方樺情歸何處為標題的報紙搶佔了娛樂版的頭條位置,鏡頭有點露骨是兩人正在接吻時的畫面。
蘇莫曉的心頓時瓦涼一片。
手機響了幾次都沒聽到,等發現時,才看到那號碼是那樣的熟悉,是莫揚打來的。
蘇莫曉沒打回去,她得先找到郝貝,找到郝貝問清楚再說,就一天而已,怎麼就成了這樣?
郝貝的手機關機了,她在酒店裡,不需要上班,不需要去想其它的,等著方樺給她的住處安排好,她只需要搬過去就可以了。
而方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手機都快讓打暴了,全是家裡打來的,一直到響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時候,方樺才慢悠悠的接了起來。
「爺爺,是,好,我馬上回去。」
說著抓起外套,神色著急的套著,並對大床上的郝貝說:「你跟這兒呆著,外面的保鏢,不管是誰來,不許開門,也不許出去,等我接你。」
郝貝從床上下來,抓住方樺的袖子提醒他:「方樺,你說過的,一寧和小瑜都不會有事,你還我一個好好的小瑜。」
方樺掰開郝貝的手,抬手攏了她的發在腦後,低頭唇抵在她的唇邊低語了兩個字:「放心。」
方樺說的放心,果真讓郝貝很放心。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