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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4:實情,死前托孤其言也善! 文 / 心靜如水

    裴靖東先打電話通知了二叔裴紅國和二嬸蘇韻先過去,爺爺那邊肯定是得先瞞著,這要讓爺爺知道了,那肯定兩個老人一塊兒走了。

    當晚輩的就這樣,儘管知道老人總有走的一天,還是想著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京都那邊的事情電話裡安排好後,他這邊也馬上登機,調用了這邊的軍用直升機,三個小時後就能趕回去。

    京都醫院裡,病危通知已經下過兩三回了,可是沈奶奶依然頑強的昏迷著,也有清醒的時候,就那樣看著他們,眸光忽閃著,微微露出一絲疲累來……

    蘇韻和裴紅國第一時間趕過來,其實他們對沈奶奶的感情幾乎沒有,裴紅國出生的時候沈奶奶已經離開了裴家,只知道有這麼一個讓二叔裴森惦記的二嬸,可以想,就這一年能處出什麼感情來。

    再加上又是碧悠,又是沈碧城的事情,搞得裴森這個當爺爺的越發偏心起來。

    蘇韻就越發的不喜歡這個沈奶奶,但礙於情面上,過得去就是了。

    如今看著病床上病入膏肓的垂暮老人,蘇韻也有些後悔,兩個多月前,她去婦科的時候看到過沈奶奶,當時沒多想……

    這會兒想起來,那個時間應該是診斷出來了。

    如果她當時能多關心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可這世界上的事沒有如果只有結果,結果就這一個,沈奶奶快不行了。

    「二嬸,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二叔的。」蘇韻衷心的說著,握住沈奶奶的手。

    沈奶奶眼角有淚滑落,嘴唇動了動,蘇韻把耳朵湊過去,聽沈奶奶說話。

    「我……想見……裴……靖……東,有……話……跟他……說……」儘管聲音弱的不行,也是斷斷續續的說出來的,但蘇韻還是聽清楚了。

    詫異的抬頭看向沈奶奶問:「二嬸,你要見東子?」

    沈奶奶真就是撐著一口氣的,想點頭,但沒辦氣,但那看著蘇韻的眼神堅定又急切,唇片翕動著,就是一定要見到裴靖東節奏。

    「好,二嬸,你先別說話,休息會兒,我這就去找東子。」

    說著跟裴紅國使眼色,讓出去說話。

    走到門外就跟裴紅國說:「你不覺得奇怪嗎?她為什麼要見東子?」

    裴紅國揉了下發疼的眉心:「可能是想囑托下她的後事和二叔的事情吧。」

    蘇韻疑惑的挑著眉:「我怎麼覺得沒這麼簡單呢?靖東這兩天去了哪兒了?剛才打電話的樣了好像在機場。」

    裴紅國搖頭,他也不知道侄子去哪兒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沈奶奶為什麼那麼堅持的要見裴靖東,只能一個勁的給裴靖東打電話,希望他能盡快的趕回來見沈奶奶一面。

    裴靖東下了飛機開機就接到數個未接來電,打過去就是郝貝催他快點,沈奶奶沒時間了,要見他。

    有車來接裴靖東,直奔醫院飛駛而去。

    不到半小時就趕到了醫院,病房裡只留了一個醫生和護士,還有就是郝貝和寧馨,蘇韻和裴紅國在走廊裡等著。

    裴靖東一出電梯,看到就喊:「二叔,裡面怎麼樣了?」大步走來,就要往病房去。

    蘇韻卻是一把拽住了他問:「你這兩天哪兒去了?」

    裴靖東擼了把臉,著急的說:「二嬸,回頭我再跟你說,我先進去看沈奶奶。」

    蘇韻不放人,把他拽回來又囑咐了一句:「她一直要見你,你不覺得這事有點蹊蹺麼?」

    「哎喲,我的好二嬸,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這懷疑精神能不能晚一會兒的,我趕緊進去,再不去就來不及了的。」說罷掰開蘇韻的手就往裡面走。

    「哎,你……」蘇韻還想說什麼,裴紅國拽了她一下。

    「韻兒,你這是怎麼了?裡面的人再不喜歡那也是二叔正經的媳婦,你這樣讓人看到說出就不好了。」

    蘇韻撇嘴叨叨就是一通的牢騷:「我就是看不慣二叔的作派,你看今天在家裡說的那是什麼話,要不是你一直拉著我,我早就去說了,他跟沈梅香和趙秋雙那事出來時,有咱靖東什麼事啊?哼,今天看郝貝那丫頭還算是有點優點。你以為這老太太能按什麼好心,想都能想得出來,自私的要死,肯定又是說裴一寧的事情,要我說裴一寧就是永遠找不到才好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為東子鳴不平,可這會兒咱就不計較這些了行嗎?」裴紅國摟住蘇韻拍著後背給妻子順氣。

    當時裴森說那話,是有問題,可所有人跟裴靖東都一個心思,畢竟那麼大年紀了,順著他點吧。

    倆人正要進去呢,蘇韻猛然一個回頭,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護士服,推著一個藥車,戴著口罩,只露出兩隻眼晴……

    蘇韻剛才沒注意到,這會兒注意到了才想到剛才好像看到過好多次了。

    「你,過來!」蘇韻伸手一指,就讓那護士過來。

    護士趕緊低頭,推著車往蘇韻跟前走。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蘇韻越是要看,那護士就越是要低頭,都恨不得把頭低到腳跟下去的。

    蘇韻倏的一伸手就去摘護士的口罩,正在這時,病房裡傳來驚呼聲:「奶奶,奶奶……」

    蘇韻一鬆手,那護士急忙就跑掉,可蘇韻還是驚叫了一嗓子:「方柳!是你!」

    方柳嚇得膽都要破了,藥車也不顧了,飛一般的就跑掉了。

    病房裡已經哭成一團了,全是郝貝跟寧馨這倆丫頭在哭的,哭的那叫一個慘喲,不知道的還當這是她們親奶奶呢!

    裴靖東往後退了兩步,仰靠在身後的白色牆壁上,抬起手,好像還能感覺到剛才老人的手在他的種滑落的那一刻……

    他想到他剛進病房的時候……

    裴靖東一進病房,郝貝的寧馨就給他讓開了路,並喊著沈奶奶:「奶奶,裴靖東來了,他來了!你醒醒啊……」

    沈奶奶的眼晴都瞇著一副要閉上的模樣了,還是堅定的看著門口的方向,看著他。

    裴靖東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畢竟這事兒,還是不宜讓其它人知道的。

    等人都退出去後,裴靖東才大步走過去,握住沈奶奶伸出的手,輕拍著安撫著:「奶奶,我知知道你想問什麼,一寧沒有找到,但我去找姑姑了,姑姑沒有死,但她沒有跟我來,她說就想這麼平靜的過完剩下的生活,讓奶奶你保重。」

    沈奶奶眼底閃爍著淚花,神情變得激動了起來,緊緊的抓住裴靖東的手,翕動著嘴唇,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問:「她……還,好……嗎?」

    裴靖東恩恩的點頭,半跪在沈奶奶的病床前,俯在沈奶奶的耳邊給她說裴碧悠現在的生活,說裴碧悠現在生活的很好,讓沈奶奶可以放心了。

    沈奶奶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眼晴也瞪的大大的,好一會兒才順了口氣過來一樣,握住裴靖東的手交待著:「告訴你爺爺,我原諒他了……一寧拜託你們了……還有,幫我跟貝貝說聲對不起,我對不起她……」

    裴靖東的心裡咯登一下,什麼叫跟貝貝說聲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她?

    「奶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裴靖東的話還沒問完,便見握住自己的那隻老人的手鬆動了一下,就看老人的頭一偏,眼晴微微闔上,嘴角噙了抹滿足的笑意。

    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也知道了,該囑托的也囑托過了……就差一句對不起也說了,她是可以瞑目的了。

    後來的後來,裴靖東才徹底的明白了沈奶奶的對不起是什麼意思,不過那是後話,先說眼下。

    「奶奶!」裴靖東大聲的喊著。

    醫生護士衝進來看著儀器上的幾條直線紛紛搖頭,拔掉儀器宣佈死亡時間,悲鳴聲陣陣。

    因為還瞞著裴爺爺,所以沈奶奶的葬禮辦的很低調,沒有通知外面的人,在京都裴家的祖墳裡給選的一塊墓地。

    火化後第二天便下葬。

    墓地裡,一塊黑色的冰冷的墓碑上寫著裴沈氏梅香之墓,墓碑前放著白色或黃色的菊花。

    天空飄起毛毛細雨,是這年春天的第一場雨,混著郝貝的眼淚,默默的為沈奶奶的死哭泣著。

    這邊算是塵埃落定,裴紅國帶著蘇韻先離開,還得回家替裴林的班,滿著裴爺爺,那就必須有人在裴爺爺的身邊照看著。

    有裡的傭人都不沒讓知道沈奶奶的死,就怕萬一說漏嘴了的。

    「那你們差不多也就回吧。」裴紅國交待著,帶蘇韻離開。

    裴靖東恩了一下,目送他們離開後回頭看還跪在那裡哭個不停氣的郝貝,深吸口氣,沖裴黎曦使了個眼色。

    沒敢叫裴瑾瑜來,怕再刺激著孩子了,所以是重孫輩的是裴黎曦出度,並抱著遺像的。

    裴黎曦把遺像交給裴靖東,這才走到郝貝跟前,伸手去拉郝貝並勸著:「你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你好好的幫太奶奶找到一寧妹妹就好了。」

    郝貝抬起一雙哭的紅紅的水眸兒問孩子:「小曦,你覺得你一寧妹妹還活著嗎?」

    郝貝覺得沒希望了,真就覺得找不到了,快一個月了都沒找到,還能找到嗎?

    裴黎曦攏了下眉頭,而後說:「嗯,還活著。」其實他又不會掐指算,怎麼會知道裴一寧的死活,不過是為了安慰郝貝罷了。

    郝貝的眼晴瞬間亮了起來,她信孩子的話,老人們都說孩子說話很準的。

    「嗯,還活著,肯定還活著,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一定……」

    「嗯,活著,一定活著。」裴黎曦咐和著,這一刻心中甚至在想,如果裴一寧還活著的話,那他就不要那麼討厭她了,就當妹妹,比弟弟小一點的弟弟吧。

    裴靖東鬆了口氣,他是勸不住郝貝的,每次讓她別哭了,她就哭的更凶。

    無意間的一瞥,就看到側面的墓碑後面似乎有一個黑影。

    拍拍蘇莫曉的肩膀,以眼神斜了下側方的位置,蘇莫曉收到暗示,大步走到郝貝的身邊站定。

    裴靖東又看了一眼展翼。

    展翼這兩眼閃著淚花喲,其實本來對沈奶奶也沒多少感情的,不過看著郝貝哭的那個慘樣喲,是個人都得抹兩滴淚的。

    裴靖東皺眉冷瞪了展翼一眼,這孩子沒看到他的暗示嗎?

    展翼是真沒看到,不過被裴靖東這麼一瞪是看到了,還很納悶的問了句:「哥,怎麼了?」

    裴靖東撫額,恨不得踢這小子一腳的。

    可他不能動靜太大了,正愁著呢,蘇莫曉開口了:「展翼你過來下。」

    展翼不想聽男人婆的話,可是自從上次他把男人婆踢流產後,他要付醫藥費,男人婆自己結算過了,他給她錢,她又甩還給他,弄得他很尷尬,好像欠了男人婆什麼一樣的。

    這就導致蘇莫曉每次喊他,他都得乖乖的聽話,不敢回嘴,不敢反對。

    不然就覺得是自己錯了,就像這會兒一樣,他覺得男人婆喚他那口氣,跟喚小狗一樣的,還有那招手的動作都特別像。

    他真生氣,但腳就像是被磁鐵吸了一樣的,不自覺的往男人婆那兒移去。

    男人婆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長款風衣,裡面是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不同於穿軍裝時的颯爽,反倒帶著一股冷艷的氣息……

    展翼揉揉發疼的太陽穴,覺得自己也是眼抽了,冷艷個屁,只有冷沒有艷!

    裴靖東這就放心了,往後退了兩步,衝著側方的位置就奔去了。

    展翼驚的一下抬起頭來喊道:「哥,你干……」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莫曉抓著手包砰的一下砸頭上去了。

    「你……」展翼這個委屈啊,剛想問為什麼打他。

    蘇莫曉就一個刀子眼甩過來:「閉嘴,保護裴黎曦!」

    展翼嚇得一怔,暈呼的腦袋瓜子瞬間回檔,緊緊的把裴黎曦給護在懷裡。

    郝貝也讓嚇著了,想站起來,又被蘇莫曉死死的摁住頭,讓她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要動。

    這個位置其實很好,郝貝在墓碑前面,裴黎曦在郝貝身邊。

    前方有墓碑做掩飾,蘇莫曉在側左後方站著,就在側右後方站著,完全的把郝貝和裴黎曦卡在一個相對來說安全的位置上了。

    忽然,有什麼動靜的樣子。

    「小曦趴下。」

    「小曦趴下。」

    展翼和蘇莫曉異口同聲的說著,蘇莫曉的手已經摸在腰間的配槍上,倒是展翼有點汗顏,他沒帶配槍啊!

    蘇莫曉一看他那樣子就問:「怎麼了?」

    展翼吞了吞口水,眼晴瞥向蘇莫曉手去摸的位置,他能說他沒帶槍嗎?說了得被噴死吧,所以趕緊搖頭:「沒事,沒事。」

    可蘇莫曉多瞭解展翼啊,瞬間就猜到原因了,問:「你沒帶槍?」

    展翼啊了下,又是一副二百五的樣子,訕笑著解釋:「我又不知道會需要用到……」

    蘇莫曉冷呵一聲,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展翼開口:「呵,你是等著敵人給你打個電話通知下展翼你今天記得帶槍,因為我們有行動!」尼瑪的,真想給這熊孩子一槍的,你是幹什麼吃的,不知道槍不能離身的嗎?

    展翼的臉上一陣燥熱,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得了!

    正難堪著呢,又聽蘇莫曉一句:「接著。」

    反射性的抬頭,就看到蘇莫曉扔來的黑色手槍,還有蘇莫曉眼底那抹嘲諷的笑意,好像在說,別給我說你接都接不住,我會笑死你的。

    展翼那個火喲,終於穩穩的接住手槍,沖蘇莫曉一哼鼻,一臉得意。

    蘇莫曉笑著輕搖下頭,沒再說話。

    展翼卻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件事,男人婆把槍給他了,那要是有危險,她自己怎麼辦?她還要保護郝貝的。

    而被他們圍著的郝貝和裴黎曦早就抱成一團了,在蘇莫曉說槍的時候,郝貝就第一時間把裴黎曦給拉過來捂懷裡了。

    「我不用你的槍。」展翼說著要把槍還給蘇莫曉。

    蘇莫曉狠剜了他一眼:「怎麼?你打算犧牲了是吧。」

    展翼覺得自己被蘇莫曉看輕了,很生氣。

    可蘇莫曉馬上又說了一句:「還是你以為我這是為了你,怕你掛掉了?」

    展翼讓說的臉脖子通紅的反駁不上來一句話。

    蘇莫曉無奈的白了他一眼罵:「白癡。」

    說罷手點了下自己胸口的位置,展翼疑惑的看了眼,也不知是今天腦抽了還是怎麼了,騰的一下耳根處有點紅,趕緊移開視線。

    蘇莫曉又問了句:「明白了嗎?」

    展翼沒吱聲。

    蘇莫曉有點怒了,低聲喊著:「展翼!」

    展翼回頭,臉有點紅。

    蘇莫曉納悶的問:「你剛才看出什麼來了嗎?」怎麼臉紅了呢?

    展翼覺得男人婆真是有逼瘋人的本事啊,剛才不是他讓她看的胸嗎?他看了啊,還不小!可這話你讓他怎麼說吧!

    不理蘇莫曉,堅持把槍還給蘇莫曉。

    蘇莫曉這下才想明白:「展小翼,你他媽的剛才在看哪裡了?」

    展翼也是沒轍了,這可是你逼我說的,所以就說了:「不是你讓我看你胸的嗎?說實話,沒想到你還有點胸的啊。」

    蘇莫曉差點沒讓氣暈的,說實在的,活了二十多年,也就展翼和郝貝這倆二貨能把她給氣成這樣的。

    「那你就再看看!」屏住氣息,讓展翼再看,並把手放在胸口襯衫口袋的上方位置。

    這夠明顯了吧!蘇莫曉發誓要是這熊孩子還看不出來,那她真就給他一槍得了!

    展翼只覺得腦袋有點暈了,本來不想看了,可是這一看就停不下眼了。

    那是pen—pisto鋼筆手槍!

    展翼是個槍支器械的愛好者,張嘴就來:「你讓我摸一下。」看到就想摸一摸,這手就真伸過去了,可這個位置不對啊……

    光天化日的是吧!

    郝貝都有點著急了,她維持這個姿勢也不對啊,腿都發麻了,然後懷裡不家一個七歲的孩子呢,你們兩大人在這兒打情罵俏的合適嗎?

    於是小聲地囁嚅的提醒著:「展翼啊,你要摸你們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吧,不能把我和小曦當隱形人啊,小曦還是個孩子。」

    展翼臉瞬間通紅,趕緊解釋:「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是……」

    是什麼,他就是說了郝貝也不懂的,而且也不能說。

    正在此時,砰的一聲槍響聲響起……

    嚇得他們都是一怔,蘇莫曉更是冷聲吩咐著:「戒備!」

    展翼正色,不敢再亂說話。

    郝貝也不說話,都在等待著下一秒,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再說裴靖東,還沒到側右方的位置的時候,就看到那個黑影跑了。

    一身黑色的長裙,頭上裹著黑紗,看起來好像是少數民族的打扮,可這個地方,今天跟陵園說好的,不會有其它人的。

    這陵園是在山上的,就這麼一直追著繞著山路往下跑。

    裴靖東這也是熬了好幾天了,體力上面真的有點撐不住的節奏了,但又不能放棄,追了一段距離,掏了槍,照著前方側一點的位置,扣響扳機就開槍了。

    子彈擦著前方那人的身子過去,穿過黑色的面紗,卻正好沒有傷到人的位置。

    「轉過身來,不然下一槍,我一定不留情的!」

    前方的人果真不跑了,裴靖東的手摁在扳機上喊著:「現在,雙手抱頭轉過來。」

    黑色的身影不敢動,手慢慢舉到頭頂,僵硬的轉過身來,面紗下一張臉慘白無一絲色澤,淚珠子如雨般嘩嘩的往下掉。

    裴靖東蹙著眉頭,看著對面那張熟悉的臉,只覺得腦袋都轟轟的直響,無力的垂下舉槍的手問:「方柳,你到底在幹什麼?」

    方柳看裴靖東放下槍了,身子一軟就癱坐在山路上,泣聲說著:「我就是想來送送沈奶奶。」

    裴靖東冷哼一聲,想到沈奶奶死的那天,二嬸給他說在走廊裡看到方柳鬼鬼祟祟穿著護士服的事情。

    放下的槍又舉了起來,走到方柳的前方兩步處站定。

    「方柳,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沈奶奶的死的那天,你為什麼又會出現在病房外,還作護士打扮……」

    裴靖東此話剛出,方柳的身子便是一僵,冷汗順著臉頰流下,驚恐的發出喃喃聲:「不是我,不是我,蘇韻看錯了,看錯了。」

    裴靖東呵的一聲冷笑:「呵,我還沒說是二嬸看到的,你這不是不打自招的嗎?」

    方柳的身子像篩糠一樣的抖了起來,卻是抿著唇一副就是不說的模樣。

    裴靖東也不跟她急,只是慢條斯理的以手摩挲著手中槍,雲淡風輕的說:「方柳,你該知道,我的槍法一直很好,好到可以打到天上的飛鳥,你說我會不會一時失手,連這麼近距離還靜止不動的你都打不中呢?」

    方柳快嚇尿了,這人的槍法有多准,她是見識過的,還沒進部隊前就能射擊第一名的,更別說進了部隊後經過專門的訓練,那簡直就神槍手啊!

    但她不敢說,怕說了死得更快一點。

    正當她在猶豫著,糾結著的時候,裴靖東的槍可是一點也不糾結,只聽砰的一聲。

    這次子彈擦著方柳的小腿肚過去,幾乎是摩擦著小腿肚的皮膚過去的,腿上那一處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沒有見血,卻是火辣辣的疼著。

    「你,你,我說,說……」方柳哆嗦著認輸了。

    她怕看男人那樣嫌棄的,看她就像是看一坨大便一樣的神色,更怕男人下一槍直接就照著她身上哪一處來了。

    她是怕極了會是這樣的結果,更不敢拿命去賭的。

    「我說了,你能不能饒過我這一次,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氣不過!」方柳說之前還想講條件。

    裴靖東不耐煩了,跟她在這兒瞎耗著也不是辦法。

    直接就拉保險,眼看著就要扣扳機,並嗤聲道:「你想說了,我還不想聽了呢!」

    方柳果真不講條件了,張嘴就往外倒實情:「是我告訴沈奶奶裴一寧被扔進護城河的事情了,我怕你們知道了,會找我算賬,又擔心她會不會死,所以才會去醫院看,然後……」

    其實方柳這次真的特別單純,本來是打算拿沈奶奶當槍使的,結果沒成想沈奶奶會因為這個事重病住院了。

    方柳聽到消息的時候簡直就在瘋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是說她的吧。

    所以心裡就盼著沈奶奶快點死吧,死了這事就翻篇了的。

    可是沈奶奶死了吧,她這心裡又不好過,又怕沈奶奶最後叫裴靖東進去,是不是告訴裴靖東是誰告訴她裴一寧的死的。

    那樣的話,裴靖東還是不會饒過她的。

    故而方柳才會出現在這裡,就是想觀察一下,裴靖東到底知不知道這個事情。

    裴靖東聽罷,眼晴一瞇問:「你說是你告訴沈奶奶一寧的事情?你是什麼時候告訴她的?」不是從電視上看到的。

    方柳趕緊老實的全部交待,就說了時間。

    裴靖東哦了一聲,收起槍,眼底閃過一抹瞭然的光芒。

    那是在電視事件的前一天,既然沈奶奶前一天就知道了一寧的消息,為什麼爺爺又會在第二天的早上看到電視。

    還有醫院說沈奶奶的癌症是兩三個月前就檢查出來的。

    雖然沒有一個明顯的答案,但裴靖東心裡約摸已經有個譜了。

    「你不怪我對不對,反正這老太婆本來就得癌症,本來就快死了。」方柳不知死活的想要張免死牌,天知道她很怕裴家的反過來找她麻煩,她最怕的就是裴家的人不喜歡她了。

    「滾,你要再不滾,我真就一槍斃了你!」裴靖東低吼一聲,煩透了方柳的,跟只噁心的水蛭一樣,扒拉著人就不鬆開的。

    方柳信這話,幾乎連滾帶爬的往山下走。

    裴靖東卻又喊住了她,不太情願的交待了一句:「方柳,你記住了,小瑜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你把別人氣死氣活的我不管,你要是把兒子弄死了,我要你陪葬的!」

    方柳嚇得身子一抖,一句廢話也不敢說,就往山下跑去,邊跑邊笑,覺得自己還是有希望的,只要他還在乎他兒子,就一定會不捨棄她的。

    裴靖東回到墓地時,給蘇莫曉使了個眼色,戒備解除。

    「媽媽,你可以放開我了嗎?」裴黎曦快讓郝貝給捂死了的,這會兒藉著一點點光亮看到裴靖東回來時就趕緊出聲讓郝貝放開他了。

    郝貝緊張的看向裴靖東問:「沒事了嗎?」

    裴靖東點頭,郝貝這才鬆開懷抱,別說裴黎曦不好受了,她也不好受的,兩條胳膊都酸麻了,腿也是麻的不行的。

    母子倆人差不多同樣的狀態,裴黎曦是憋的臉都是紅的,都坐在地上喘著氣。

    裴靖東神色冰冷的開口:「行了,都回吧。」

    不想呆在這兒了,想到沈奶奶的算計,裴靖東就覺得怎麼那麼噁心呢,更噁心的是他還費勁扒拉的跑去找了碧悠一趟。

    想著碧悠說的話,也許是騙局,可不就是個騙局嗎?

    早就知道了裴一寧的事情,再來個無意間讓爺爺看到電視,再病倒,然後死亡……

    「要不你們先走,我想再陪會沈奶奶。」郝貝這就是個心軟的,心裡難受啊,就想著那麼好好的一個人,前些天還一起過年,精神還可好了呢,一下就沒了……都怪她,如果不是她的話,沈奶奶也不會這麼快病發的,也許可以撐到裴一寧找到也說不准呢……

    或者裴一寧沒被她弄丟了,是不是沈奶奶這會兒也是好好的呢?

    只要想到這些,郝貝就沒法原諒自己的,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催命貴,催了沈奶奶的命的。

    當時聽到方柳說沈奶奶早知道一寧後情之後,裴靖東腦袋都懵了,覺得自己跟郝貝就像是一對大傻瓜,被沈奶奶耍的團團轉。

    本來他還納悶沈奶奶最後讓他轉告郝貝的一聲對不起是怎麼會事呢?

    瞬間就全明白了,可是你說人已經死了,化成灰了,他就是再氣能如何,還能把灰組成人再罵人一頓嗎?

    這會兒也真是強忍著砸了墓碑的衝動,看郝貝還在哭,裴靖東就忍不住了。

    「郝貝,你差不多也行了,人死不能復生,你哭就能把她給哭活過來嗎?」裴靖東是不願意去毀滅郝貝心中的那點美好的。

    他多瞭解郝貝啊,這人看起來是沒心沒肺的,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都是美好的,要是讓她知道沈奶奶如此的算計她,她得怎麼難過……

    可是又見不得郝貝為沈奶奶這樣的人再掉一滴眼淚的,如果這是一場戰爭,他們完敗於沈奶奶!

    以死亡來行使的一場騙局,怪不得他會無所察覺呢!

    「裴靖東,你怎麼能這樣呢,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郝貝跟裴靖東吵了起來。

    裴靖東真是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強忍著沒有噴死郝貝的。

    告訴自己,算了算了,就這樣吧,給她留下個美好的,總比殘酷的真相好吧。

    一把抗起郝貝就往山下走,郝貝叫啊嚷啊全沒用,就得走。

    展翼一行人走在後面,展翼看著前面那鬧騰著的倆人直皺眉頭。

    到了山腳下,還有兩輛車,一輛是蘇莫曉開來的,一輛是展翼開來的。

    本來是蘇莫曉載著郝貝走,展翼載著裴靖東父子倆走的。

    可裴靖東和郝貝同時開口了。

    「展翼你和蘇莫曉先走。」

    說完,倆人又是同時一愣。

    展翼撇了下嘴,覺得他哥拎不清,不過他也管不著,於是就開口問了句:「那小曦呢。」

    郝貝一把拉過裴黎曦:「當然是跟我一起走。」

    如此,蘇莫曉也沒意見,展翼就把車留給裴靖東,跟蘇莫曉走了。

    郝貝帶著小娃兒坐在後排的位置上,手摸著小娃兒的頭髮,無限憐愛的開口說:「小曦是不是瘦了啊?」

    裴黎曦緘默不語,心裡有點難受。

    這個時候,他真希望郝貝就是他們的媽媽,真希望從來從來就沒有方柳這個人存在過。

    他是瘦了,可是弟弟小瑜比他更瘦的。

    郝貝也想到了小瑜,眼淚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你說小曦這還比上次見到的小瑜還胖點呢,她看了就這麼難受,她可憐的小瑜啊……

    又想到讓擱置了幾天的錄音的事情,她得跟小曦好好談談的。

    於是開口問:「小曦今天還要上學嗎?」

    裴黎曦搖頭說請過假了,今天週五了,下週一再去上學。

    郝貝眼底全是喜悅在閃爍,試探的問裴黎曦:「那你想不想跟我去上班啊?可好玩了……」

    裴黎曦抿唇沒說話。

    郝貝就叨叨的開口說:「真的,我們上班那樓下就有一家商場,可好玩了,還有好多好吃的……」

    可就算這樣,裴黎曦還是沒有說話。

    郝貝就有點著急了,要怎麼樣啊,給句話啊,於是就以商量的語氣要求道:「小曦,你剛才還叫我媽媽了,那媽媽想讓你陪陪我,行不行啊?」

    「可我要陪……」裴黎曦想說他要陪弟弟的。

    前面開車的裴靖東就打斷了:「小曦你就跟她去玩兩天吧,小瑜那邊不用擔心,我會看好的。」

    裴黎曦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但表情不是很情願。

    裴靖東就開口跟郝貝說了:「你別給他買玩具衣服之類的,家裡多的是,小曦的遊戲機壞了,也許你可以送他一台新的。」

    郝貝一聽就睜大了眼,想到上次吳哲說的從小曦那裡知道的mk。

    裴黎曦也是輕瞇了下眼,開口說:「好。」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裴靖東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問郝貝去哪兒,打算送她們過去。

    郝貝想了想,又幾天沒上班了,就去上班吧,讓裴靖東送她去公司。

    還好,她在衣櫃裡有放著上班時的套裝。

    先讓裴黎曦在她辦公室裡呆著,她去更衣室換了衣服才回來。

    邰輝眼皮兒都直跳的,心想這姑娘可真是未來夫人的命啊,請假的時間比上班的時間都多。

    這一周又是四天沒上班,今天最後一天上班來了,還來到中午。

    郝貝坐在裴黎曦的身邊,茶几上放著點心和牛奶,裴黎曦就那麼安靜的坐著,不吃也不喝。

    「小曦啊,你是不是很喜歡玩遊戲?」試探的問了一句。

    裴黎曦看了一眼郝貝認真回答:「不喜歡。」

    郝貝噢噢了下,有點訕訕的又問:「那我送你一個遊戲機,你要嗎?」

    裴黎曦很酷的點頭:「可以接受。」

    那臭屁的樣子讓邊上的正在辦公的邰輝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也中午了,你趕緊帶小朋友去吃飯,然後要有事就下周再來上班。」

    郝貝呵呵一笑:「那敢情好啊,那我走了。」

    真一點也不客氣的,拿了包包,拉著裴黎曦就走了。

    邰輝張大嘴巴,桌上內線響,接起來就聽老闆在電話裡說:「郝貝來了是吧,讓她來我辦公室一趟。」

    邰輝誒了一下,恨不得拍死自己的,剛才怎麼嘴賤的讓郝貝走了呢,這下好了,上哪兒找個郝貝去的。

    「袁總,是這樣的,郝貝剛才帶個小朋友過來,然後……」

    邰輝扒拉扒拉的說了下情況,本來以為老闆會發脾氣的,沒想到袁嘉邈這次很好說話,就說了句知道了,那等她回來讓她過來。

    總裁辦裡,袁嘉邈掛上電話後,看著手中的白紙黑字,這是京都電視台新聞實時說欄目組編輯發來的一份節目單。

    袁嘉邈當天跟著郝貝一起去的裴家,過後就覺得怎麼就那麼湊巧了呢,正好電視上就播這個,再說那條新聞的熱度,在播出的時候都不太熱了的。

    於是正好有個大學同學在電視台工作,還是製片人,公司也一直贊助著那個台的一些節目,所以就找人打聽了下,結果就有了現在紙上這些東西,那條跟郝貝和裴一寧有關的新聞是臨時插播上去的,並且是有人給了電視台贊助。

    袁嘉邈又加了三年的贊助費,才得到一個準確的消息,贊助播那條新聞的人叫沈梅香!

    「呵,這裴家啊,可真是……」袁嘉邈想了想,給裴靖東打了個電話。

    「一起聊聊唄,跟你家的事有點關係的。」

    裴靖東剛離開袁嘉邈的公司沒多久,接到電話就說行,約了個地方一起吃飯。

    再說郝貝帶著裴黎曦去了商場,就去買遊戲機,幾乎把商場的每款遊戲機都試過了,也沒有裴黎曦滿意的一款。

    並且孩子很認真的說了一句:「我不喜歡打遊戲。」

    郝貝就有點拿不準孩子是個什麼心思了,於是就問了一句:「小曦,你怎麼會有mk的?」

    裴黎曦猛然抬頭,看著郝貝,眼神犀利的像雷達一樣在掃瞄著,而後反問一句:「你怎麼會知道mk?」

    郝貝苦笑了一下,她怎麼知道,她太知道了……

    裴黎曦眼晴亮亮的看著郝貝問:「我就要我原先的遊戲機,可是讓爸爸給我弄壞了,你能幫我修好嗎?」

    郝貝點頭,學著裴黎曦的調調回了句:「可以試試。」

    裴黎曦拉著郝貝的手就走:「那還等什麼,跟我去修遊戲機去,這裡的遊戲機都弱爆了的……」

    「哎,小曦,你還沒給我說,誰給你的遊戲機呢?」坐上車郝貝還在問這個問題。

    「你要是能修好了,我就告訴你是誰給我的。」裴黎曦賣了個關子,眼底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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