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天災之下,個人力量都是渺小的。
其實臨江城是相當悲催的,因為它處於一條大河的下游,在這個沒有大壩沒有水庫的年代,大河的下游都是重災區,因為河水匯聚到下游的時候是上游水量的幾千上萬倍,任何阻於洪水前面的東西都會被洪水摧毀,沒有任何的僥倖。
其次,湄公河現在的周邊還是原始森林,野獸太多了,大型野獸也多,當洪災到來的時候,這些野獸也會本能的轉移,要尋找安全的地方度過洪災,不過一個區域內安全的地方並不多,導致了這些野獸也會集結,平時野獸肯定是怕人的,但是在這種時候,野獸全憑本能行事,相比於人類還要講究個先來後到,禮尚尊卑,野獸卻全然不管,只是蠻橫的衝擊,所以才會出現這種事情。
說了這麼多,總結起來其實就是一句話:在天災面前,人和野獸都有各自生存的權利。
「還是不夠果斷啊,如果當時看到河水上漲的時候便提出撤離的話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林北苦笑道。
林北還是低估了處於汛期的湄公河,他原本以為土著人在這裡建造部落,想必就算有洪災也不會很大吧,畢竟土著人也不傻啊,另外,要轉移一個城裡的人也是相當大的事情,林北不能光憑猜測就做出這個決定,同時,林北還是有僥倖心理的,萬一他預測錯誤呢?或者萬一洪水並不大呢?
在思索間,傷口已經在止血了,此時雖然只過了片刻。但是林北的身體恢復能力實在驚人,而且林北耐力悠長,所以雖然受了傷,體力卻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喘了幾口氣後。林北下了樹,朝隊伍的方向奔去。
現場一片狼藉而慘烈,野牛群奔過之處,車被撞碎,有十幾個人也被奔跑的野牛群撞倒,隨後慘遭踐踏。林北掃了一眼,死去的人已經有十人,還有五人跌坐在水裡,臉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卻努力不想發出慘叫聲。這些人受傷了。
「都讓開。」林北喊道,擠進了人群:「軍士呢,還不把人救起來。」
聚起來的人把受傷的扶起,還有人想去扶那些死去的人,林北暴喝道:「死的人就別救了,趕緊離開,張成,張成!!」
張成還是沒有回應。哪怕林北的聲音如雷一般大,但是在這種時刻,林北的聲音卻傳不出太遠。
「快點走。不要停下來。」林北捲起一輛車子,朝著移了幾步,把車放到了實地。
在林北的催促下,隊伍又重新開始前進,林北看了眼水裡的十具屍首,歎了口氣。他也心痛,但是這個時候。帶著屍體會相當困難,所以只能拋棄掉。
在林北忙前忙後的同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些火把,林北心裡一喜,這是最先趕到礦山的軍士們帶著人出來的接應了,有了這批生力軍的加入,林北便會輕鬆很多。
大雨還在持續,如今森林中的水已經淹到了人腰處,雖然由於樹木和地形的阻擋,森林裡的水流還算比較平緩,但是後面的一些人體力耗盡,有些走不動了。
「把車子拋掉,不要車子了,所有人手拉手前進,不要車了,都拉著各自的手,朝火光那裡走,快!!」林北當機立斷。
水勢上來得太兇猛了,所以車子也不能要了,否則後面的人根本趕不到礦山便會被沖走。
「大人,大人!!」張成的聲音終於傳來。
林北循聲奔去,張成瞇著眼道:「大人,後面大概還有一千人過不來了,水太急,怎麼辦?」
「你先組織這些人趕到礦山,後面的我去救,快。」林北說完,朝著後方奔去。
這後面也不知道咋回事兒,水勢要比剛才的那裡湍急的多,而且已經沒過人腰了,人們在艱難的涉水前行,好在張成也同樣是照林北所想的那樣吩咐的,這些人都彼此手拉手,抱樹前行。
林北越過這些人,跑到了最後方,那裡有一團人聚集在一個坡上面,這些人之中大都是女人,老人和一些孩子,軍士在坡下,他們行路較慢,所以便走到了最後,如今小坡周圍都是河水,軍士雖然在不停的大喝維持著秩序,但是卻仍然能看出他們的慌亂失措,還有些好些痛哭聲,充滿著一種悲涼的氣氛。
當林北龐大的身軀出現,悲涼的氣氛頓時一變,軍士們大喊道:「大人來了,大人來救我們來了。」
就像深沉的黑夜看到了光明一樣,林北的出現讓這些人重新點燃了希望之火。
「你們有繩子沒有?」林北大喊。
「有。」
「沒有。」
「有的趕緊把繩子給沒有的,前次我望海城阻擋海水之事大家都聽說了吧?以那種方法行事,如果繩子不夠,各自抓手,抓緊,速度。」
在這種時刻,還能留在這裡的軍士都具有一種奉獻精神,紛紛把繩子貢獻出來,先讓給了女人,老人,並且幫他們把繩捆在腰間。
「大人,讓他們先過去,我會水。」
「大人,我也會水,我不怕的。」
林北顧不得感慨,伸出尾巴捲住一人,大喝道:「都拉住他,跟我走。」
林北扯著這人,後面的人或是拉住,或是被繩捆住,如同一條線上的螞蚱,被林北緩緩的拖離小坡。
「快,跟上,跟上,抓緊,不要鬆手。」後面的軍士也大喊,讓老人和女人把彼此抓緊。
十個,百個,兩百個,林北拖著這些人,這些人踉踉蹌蹌的跟在身後,拉成了一條彎曲的人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關鍵時刻,也都不敢鬆開抓住的手。否則後面的人可能便會被沖走。
小坡這裡的軍士約有一百五十餘,此時軍士也手拉手形成人牆,站在水流的下方,一旦哪個庶民被水沖出來,便會被軍士抓回。但是壓力卻全集中在了林北的身上。
林北要對抗水流,又得拖著人前行,開始拖十人的時候他還很輕鬆,五十人的時候便覺得吃力,一百人的時候林北異常吃力,到了兩百來人後。林北幾乎都拖不動了,因為水流已經快有四尺深,差不多一米三了,民眾根本難以前行,只能依靠林北的力道。
又一次用力後。林北感到原本被牛角刺穿的傷口迸裂了,碰到河水,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這股氣兒也洩了,林北拖不動,只能回頭,有些疲憊的開口道:「你們都用力往前走,往前走。軍士,都上來推一推,人太多。我拖不動了」
林北確實很無力,原本他以為兩三萬斤的力氣已經足夠大了,但是現在才知道在這種天災面前他的力氣根本不夠看,所以林北也沒辦法再擺什麼龍神的架子,救人要緊啊。
軍士們倒沒有多想,畢竟都知道龍神大人還並未變成真正的神龍。力有未逮也是很正常的,而且龍神大人能拖動兩百人已經相當厲害了。
在林北說出這話後。女人和老人也開始在水流裡拚命的移動步伐,為林北減少一些阻力。軍士們也上前,攙扶起那些快要走不動道的民眾。
人多力量大在這個時候又體現了出來,林北覺得壓力減小了許多了,終於又能拖著人牆前進了。
「哇」軍士發出了尖叫聲,隨後居然笑道:「這裡還有魚?」
「我也看到了,一條大魚呢,游過去了。」
「確實好大的一條魚呢,居然從河裡游到了這裡。」
這條魚讓現場的氣氛頓時一鬆,就連庶民的臉上也掛起了幾絲笑意,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林北終於趟過了水流最湍急的地形,然後水流變得平緩,水位也降低了一些,後面的人陸續跟上,也幫著林北拉人,林北的壓力隨之減小,危機算是度過去了。
此時,前方仍然有火光,這個時候火光就是指引方向的明燈,林北對周圍的人喊道:「別呆在這裡,去前面,朝那火光那裡去,快點。」
當最後一個庶民被拉到淺水區,那邊的水流已經沒到了軍士的肩膀處,估計最少有一米半深的水了,把軍士們也沖得東倒西歪,林北趕幫把手,把軍士也一個個拉了出來。
「趕緊,朝有火的那裡去。」林北又吼道,喊了這半天,他的喉嚨都快乾裂了。
「大人,你的身上流血了!」有軍士注意到林北的身體在流血,雖然河水不斷把血跡帶走,但是卻仍然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我無事,你等安全便好,速去吧,不用管我。」
因為傷口崩裂,同時泡在水裡,林北的恢復速度大大降低,不過耐力悠長的好處也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只是覺得有些氣虛,對行動力的影響不大。
「大人,我們去了那你呢?」軍士問道。
「我再去後面看一看還有沒有遺漏之人,快去吧,別到時候讓我再擔心。」
軍士們肅然的道了聲諾,追著那些庶民後面,朝有亮光的地方奮力前行。
「老子真是天生的勞碌命。」林北歎了口氣,又轉身,撲入了湍急的水流中。
此時林北已經可以在這裡游了,可想而知漲水漲得是多麼厲害,沒有人拖累,林北速度快得飛起,把來時的路和路的下方範圍都轉了一圈,邊游還邊喊:「有人嗎?還有沒有人?我是大人,還有沒有人?」
一路行來,林北並未看到有任何人被遺漏在外面,雖然有些疲累,但是林北心裡還是安慰的,因為這證明了就算是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所有人還是相當齊心和團結,這點很難得。
不過剛這麼一想完,林北便聽到隱隱的呼喊聲,頓住身體仔細聽了聽,林北循聲游了過去,看到一棵大樹上有三人,一個軍士,還有一個老人和女子,三人都抱著大樹,臉色已經有些發青,除了驚嚇外,還因為現在是夜裡,溫度降低給凍得。
黑夜中三人看不見林北,林北遊過去剛要出現,就聽到那個軍士強做鎮定的安慰道:「老丈,小娘子,不必擔心,大人肯定會來救我等的,我們只需耐心等待,最多明日,大人必會得到我們的消息。」
老頭子面有悲慼之色,咽聲道:「這位軍哥兒,老頭子我身子骨弱,恐撐不到明日,如今我看水並不太深,軍哥不如帶小女先去那礦山,我年衰無用,不必連累了軍哥兒。」
那女子頓時痛哭,軍士趕緊安慰,但是這軍士看樣子也不擅言詞,翻來覆去只會說大人肯定會來的,也不知道是在給兩人信心呢還是給他自己信心。
林北心說幸好自己趕來了,對他而言,只是走一些路的事情,但是對這三人而言卻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林北當即長身而起:「前方可是有人在?」
聽到林北招牌的聲音,樹上三人頓時喜極而泣,軍士喃喃的道:「看吧,大人果真來了呢,我們是大人子民,大人是不會置我們不顧的。」
本來林北想把三個人馱在身上直接運走算了,哪知道三人死活不願意,寧肯死也不讓林北馱他們,林北最後只能無奈的扳倒了一棵樹,讓三人坐於樹上抱住,自己再拖動那棵樹。
找到了這三個人後,林北故意繞了幾圈,同樣也是想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人,最後終於沒有再發現了,便拖著樹朝礦山那裡行去,然後便看到了雨中的幾點火光。
危機總算是度過去了,不過洪災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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