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羅先生,我要收回那個賭注!你家裡那麼有錢,我輸定了……你開口,說讓我賠你多少錢,我認了!」
當羅南多和楊小童爬山歸來,剛剛走進鎮口,迎面就碰見了孫旺,周圍還有幾個年輕人。
羅先生?家裡有錢?
羅南多在心裡幾乎笑噴了,原來這孫旺是把他當成一個富二代了,想想也是,羅南多雖然弄個片假鬍子黏在上嘴唇上,但面相瞞不住人,看起來能有20歲就不錯了,這樣的人能有一個開奔馳車的司機跟著,不是富二代是什麼。
不過,孫旺肯低頭,對羅南多也省了一個麻煩。
原先他有兩個打算,如果楊小童的父母願意離開小鎮,他就在成都市幫他們買房、養老,如果不願意離開,羅南多這一次在成都有活動,到時候肯定有領導出席,他只要找個機會和成都的某個領導暗示一下,有朋友的父母住在這裡,讓他們幫忙照看一下,相信絕不是難事,在國內官府就是天,辦這點事歪歪嘴而已。
孫旺能在鎮裡混到一個體制內的編制,家裡肯定有些權勢,至少也得和某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有關係,否則一個普通人很難成為「公家人」,楊小童的父母親在這裡出了意外,羅南多就百死莫辯了。
「呵呵,我要你的錢幹什麼?本來就不是我要和你打賭。這樣吧,只要你不再騷擾我們家童童,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就這麼簡單?」
不僅孫旺吃驚,就連守在附近的幾個年輕人也吃驚起來。
羅南多掃了一眼附近的幾個人,冷笑道:「我就是不願意麻煩而已,可別想錯了,以為老子怕事!不怕告訴你們,我還真練過武,當然,這個世道練過武的人不可怕。我還要告訴你們,我雖然不是成都人,但在這裡黑道白道都能吃得住,聽說你是鎮裡的人?那就該明白,官商官商,能掙大錢的都是有背景的,大家兩不得罪最好!」
孫旺被羅南多說的一愣一愣,慌忙鞠了個躬:「羅先生大人大量,我保證以後……盡量幫著照顧楊家。」
「這個不用了!」羅南多隨意擺擺手,道:「以後楊家二老就是我長輩,會有人來幫我照顧。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
聽見羅南多的話,孫旺哪裡還敢有懷疑,唯唯諾諾應了,帶著幾個朋友趕緊走人。
楊小童鬱悶地歪著腦袋,圍著羅南多轉了兩圈,遲疑道:「小流氓,你真是葡萄牙人?你是第一次來中國?真的不是哪個大官的兒子喬裝打扮的?」
「我去!你見過哪個公子哥為了混口飯吃,拚命在球場上踢球嗎?」
※※※
中獎了!真的中獎了!
當小巷子裡突然傳來一陣鞭炮聲,以及吵雜的喧鬧聲的時候,羅南多正坐在院子裡的一棵蘋果樹下,陪楊小童的父母拉家常。
雖然他的捋不直的口音讓二老聽起來很費力,他們對羅南多的態度也有些捉摸不定,但羅南多堅持這麼做,人家把女兒養大,出落得如花似玉,送到歐洲讀書更不容易,現在馬上就要被拐跑了,這陪著聊聊天還能耐不住性子嗎?
羅南多聽到小巷子裡的動靜,立刻笑了起來,從短褲口袋裡掏出一大疊百元大鈔,把捆在鈔票上的紙帶扯掉。
「小羅,你拿這麼多錢出來幹什麼?」楊小童詫異問道。
「喜錢!我讓司機取了一萬,你中大獎了,我幫你先掏點喜錢出來,免得大家說你小氣!」
「拿一萬塊當喜錢?……彩票真能中獎?不會真中了100萬吧!」
何止100萬?這一期的七星彩和羅南多記憶中一模一樣,真是1100614,全國買彩票的猜中了全部七位數的一共有兩張彩票,這兩張彩票都是10元錢,買了同一個號碼的單注5倍,兩張彩票平分500萬的獎金,去除掉個稅,每張彩票剛好分到200萬!
楊小童一家三口跑到院門口,聽到彩票店老闆結結巴巴地說明一切,他們都歡喜得傻掉了。
一旁的羅南多哈哈大笑,他將右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度,五指一張,頓時那100張百元大鈔都飛了出去,因為他身材高大,力氣又足,這些鈔票順著小巷的上空飄著,宛如下了一片錢雨,眾人轟然叫好,紛紛踮腳跳起來去抓漫天飛舞的鈔票……
有了這筆不義之財,事情就好辦了。
羅南多堅持說不論是100萬還是200萬,反正他送出去了,這就是他出的彩禮錢。
楊小童也樂得開心,她知道羅南多雖然號稱窮光蛋,但本身就是一個寶庫,200萬人民幣只不過相當於20萬歐元,羅南多以後去了英格蘭踢球,對這個數字真不怎麼在意,但這筆錢對她的父母就很重要了,最起碼可以安享晚年,於是她乾脆把彩票給了她的父母,自己開開心心去給羅南多當「導遊」。
羅南多這次回國,時間並不充裕,在三星鎮折騰了兩天,滿打滿算只剩下5天的自由時間了。
「小流氓,想去那個城市看看?中國這麼大,風景區不計其數,你想到處跑肯定來不及,只能去一兩個地方。或者不要去風景區,只是到一些城市裡走走看看,肯定也會覺得很新鮮。」
「湖北,宜昌下面的一座小縣城,沒什麼名氣……我帶你去吃正宗的熱乾麵,順便聽聽湖北大鼓,哦,還有什麼三鮮豆皮啊,糍粑啊,那網吧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反正就是到處轉轉,名勝古跡就不要去了,到哪裡都是看人,沒意思。」
「你情緒不對……小流氓,出什麼事了?」
「沒事沒事,想起了一些事情……過一會就好了……童童,你說我現在看起來像是中國人嗎?」
※※※
奔馳車停在了一條不寬的小街上,不遠處就是一扇大鐵門,門口豎立著「**小學」的牌子。
羅南多把自己窩在後排座椅上,隔著封閉的車窗,遠遠注視著那扇大鐵門,楊小童坐在他旁邊,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來到這裡,羅南多當然是為了等這個世界的「他」,現在是2005年,「他」應當還是一個小學生,雖說年紀小,但現實已經讓他變得孤僻而倔強,不合群,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人。
「叮!~~~~」
學校裡的鈴聲響起,過了一小會,一群一群的孩子們從那扇大鐵門裡或走或跑了出來,等候在附近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們迎上前,接到自己的孩子,有的走路有的騎電瓶車有的開車,帶著自己家的孩子離開。
這是中國城市的一景,家家孩子都是寶貝疙瘩,每座小學甚至中學的門前,放學的時候都堆滿了家長。
漸漸地,從大鐵門裡出來的孩子少了,變成了一個個,那是留下來值日的學生。
羅南多一直坐在那裡,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但卻沒有那個「他」,難道「他」恰好今天沒來上課?
天色漸漸地有些發暗了,這是夏天,天色變暗代表著時間已經很晚,此時的校門前已經空蕩蕩沒有一個人,不可能再有學生還留在學校裡沒有出來,現在的學校和以前不同,一般不允許學生放學後在操場上玩,放學後直接就得離開學校。
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老大爺出門轉了一圈,然後進了門,光噹一聲關上,掏出鑰匙準備鎖門。
羅南多坐不住了,交代了一聲讓楊小童別動,自己打開車門,快步走了上去,一直走到了鐵門外。
「張大爺,您好!」
「嗯?你認識我?學校裡沒人了,沒接到孩子?你家孩子大概已經回家了吧。」
「不是,張大爺,我跟您打聽一下,羅羅今天沒來上學嗎?」
「誰?哪個羅羅?」
「羅羅是他外號,大名叫羅南多,不愛說話……他父母不在,總是一個人來上學,您有一次給過他一塊餅吃,記起來了?」
「羅羅?羅南多?……沒有!我還沒老,這個名字不多見,如果有我肯定記得!你是幹什麼的??到底找誰?」張大爺很警惕地盯著羅南多看。
在這個世界上,「他」並不存在!或者說「他」莫名其妙消失了。
神奇的「唯一性」再次發揮了作用,就如同葡萄牙21世紀的國寶c?羅納爾多一般,隨著羅南多的來到,從這個世界上被抹去了,當羅南多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他的爺爺的住處,竟然也沒有找到那個老人……唯一和「他」有聯繫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小流氓,你來這裡是為了找人?」
「嗯,是,也不是……據說這裡是我老家在的地方……我做過一些夢,夢到了一些人和一些地方,但是現在我沒有找到。」
「哦,也許這就是別人說的前世今生?那我們再找找,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或者我們可以登尋人啟事?」
楊小童並沒有因為羅南多是在夢裡得到的消息而去懷疑,反而鼓勵他,給他出主意,但是,羅南多已經不準備再找了,也許這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他再也不用頭疼如何去面對另一個自己。
他小時候常常去的小吃店,甚至街上的大餅鋪子、補鞋修拉練的小攤子,以及那家網吧,都還在那裡,唯一消失的僅僅是「他」。
第二天一早,羅南多再次來到了小學門口。
「張大爺,您早!昨天真是很抱歉,是我記錯了……這裡是10條黃鶴樓香煙,您收好了。不用謝!就當作是您曾經給出來的那塊餅的報酬吧……您說您還是記不起來誰是羅羅?沒關係的,張大爺,無所謂,也許是我記錯了,這個世上根本就沒這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