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童的家住在背街的一條小巷子裡,低矮的院牆,還保留著幾分農家小院的風貌。
羅南多陪著楊小童,兩個人沿著石板路一路走來,路上遇到的人都熱情地和楊小童打著招呼,妹兒長妹兒短地叫著,讓羅南多覺得很溫馨,這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地方,楊小童在這個小村鎮裡可是像個小公主般的存在,對比羅南多在湖北小縣城裡的那般模樣,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四川女人長得妖嬈美麗,但羅南多這副相貌就有點顯眼了,尤其是他身材高大,又是一副洋不洋中不中的打扮,每個人都向他投來好奇的眼神。
「這是我同學,來三星玩的。」
楊小童不時和別人解釋,這是他們準備好的說辭,要說是男朋友,楊小童面嫩不願意,但如果說是老外,羅南多又不樂意了。
剛剛走進楊小童家的院子,敞開的客廳裡就傳來了說話聲。
「妹兒她爸,老孫家這娃條件不比你家妹兒條件差了!人家是鎮上的編制,那就和公務員差不多了,公務員一個月掙1000塊錢小日子過得能滋潤著,普通人你就是拿5000塊1萬塊你能和公務員比?以後等他手裡有權了,就是一分錢工資都沒有,也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你家妹兒跟了他,保證不委屈!」
嗯?這話什麼意思?羅南多聞言就是一皺眉,不會這麼倒霉,他剛來就碰到給楊小童提親的?
「哼!」
楊小童也是聽到了這聲音,一跺腳瞟了一眼羅南多,抬腳就進了客廳。
「不是說了我現在不找對象嗎?誰來說我也不要!……張姨!把這些東西統統拿走!你要是再來,別怪我以後見面不叫你一聲阿姨!爸!媽!我的婚事你們不能管,早就答應了我的!不能說話不算話!」
暈了,還真是來給楊小童提親的,貌似來了還不止一次了。
楊小童的脾氣是外柔內剛,羅南多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真發脾氣,連忙跟著走了進去。
一對上了年紀的中年男女有些手足無措得站在那裡,應當是楊小童的父母,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中年女人,長得胖胖乎乎,應當就是楊小童口中的張姨,剩下的就是一個長相斯斯文文的年輕人,略瘦,也戴著一副眼鏡,不過和羅南多這副誇張的眼鏡不同,人家是正正經經的近視眼鏡。
「楊家妹兒……你回來了?你這妹兒,婚姻大事,父母怎麼就能不管?你看看孫家這娃兒,長得好,工作也好,人家別的妹兒還就看不上了,就等著你從國外回來……」
當媒婆的人,什麼人沒見過,根本就沒被楊小童嚇住,還是喋喋不休地說著,不過當她看到羅南多冒出頭,立刻就住了口。
不僅因為羅南多的打扮不同,而且他這副塊頭,從門口走進來,魁梧的身形剛好擋住了陽光,活脫脫一塊門板一般。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小羅,是童童的……同學。」羅南多看見楊小童兀自站在那裡生氣,趕緊給楊小童的父母打招呼,介紹自己。
聽到羅南多的話,張姨明顯鬆了一口氣,插話道:「妹兒的同學來了啊?正好,晚上老孫家請吃飯,人多了熱鬧!」
「他不僅是我同學,還是我男朋友!過來!給我爹我娘鞠躬!」楊小童冷著臉,突然開口說道。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羅南多只是稍微愣了愣,立刻大喜,彎腰就鞠躬,他可不管楊小童是不是被逼無奈,反正他們早就是事實上的戀人關係,就缺捅破那層窗戶紙,如果不是楊小童堅持,羅南多進門就想厚著臉皮喊「爸媽」!
「楊家妹兒!你開玩笑吧?男朋友?哪有新姑爺第一次上門,兩手空空的?」張姨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
這一下,羅南多大囧,他下意識往身上一摸,心裡就是一涼。
羅南多在葡萄牙都是待在俱樂部,平時習慣了到哪裡都是甩手就走,今天從機場出來,匆忙換了衣服,行李都丟給門德斯了,現在他渾身上下,只有一件花襯衫一條大短褲,外加一隻國內號碼的手機,手腕上有一塊手錶,然後就是假髮、眼睛、鬍子……不要說禮物,就是一毛錢都拿不出,剛才吃西瓜還是楊小童付了錢!
「妹兒,不是我說你,你爹媽身體不好,老孫家說了,這次把親事定下來,馬上出錢開一間小超市,讓你爹媽管著!你常年在外,總要想著你爹媽的難處吧?」張姨突然頗為傲氣地說了一聲,得意地瞟向了楊小童的父母。
我去!楊小童就值一家小超市?……不對!還不是給一家小超市,只是讓她父母去照看超市,充其量就是打工而已?
羅南多惱了!他是客人,不能囂張,但眼看著楊小童受欺負,這還能忍?
「三天!給我三天時間!我不出這個鎮子,就能掙100萬!我把這100萬送給叔叔阿姨,這夠有誠意了吧?」
羅南多突然一聲大吼,把所有人都震住了!還沒等其他人發出質疑,楊小童先是惱火地瞪了過來,但羅南多搶先嘿嘿一笑,道:「童童,先別發火!要是我做不到,我羅南多把這條小命賠給你!」
※※※
張姨帶著那眼鏡男氣呼呼走了,楊小童的父母雖然對羅南多很客氣,但看起來並不開心。
羅南多撓撓頭,這二老估計是把他當成是女兒找來的擋箭牌,而且還是個沒啥腦子、咋咋呼呼的毛頭小子,但又不想對女兒發火,所以只能把氣憋在心裡。
看得出來,楊小童家裡並不富裕,傢俱很簡樸,房屋也破舊,一個吃公家飯的女婿,還有一家小超市,對他們很有誘惑力。
羅南多和二老打了招呼,帶著楊小童出來,一直往小巷外面走。
「羅南多,你是去找門德斯拿錢是吧?這100萬,算我借你的,以後我掙錢還你。」
「嘿嘿!不用你還,因為這錢也不是我的!」
羅南多也不解釋,一直走到外面的街道上,左右看了看,從街角的地上撿起一段別人丟在那裡的長木板,拿在手裡比劃了兩下,這木板看起來像是從門板上拆下來的,半米長,厚度足有2cm多,很結實的感覺。
羅南多滿意地點點頭,找來兩塊石頭,把木板擔在上面。
「你這是在幹什麼?」楊小童一直咬著嘴唇站在旁邊看著,實在忍不住就出聲問了一句。
「賺錢!」
羅南多回答地很乾脆,他也不理楊小童將要暴走的眼神,從手腕上一把擼下手錶,高高舉了起來,大喊道:「瞧一瞧看一看啊!正宗的歐洲名表!誰和我做一個小遊戲,就可能不花錢拿到這塊手錶!一輩子就這一次機會啊!」
聽到羅南多的喊聲,楊小童先急了:「這是本菲卡歐聯杯冠軍的紀念金錶!你想幹什麼?你以為這是里斯本,會有球迷願意花100萬買你的表?」
「噓,童童別亂喊!我身上一毛錢也沒有,賺錢要本錢,所以我先要賺本錢。放心,手錶不會輸掉。」
街上的行人雖然不多,但羅南多叫得聲音足夠響,話說中國人就喜歡看熱鬧,周圍的人見羅南多就像是賣狗皮膏藥似的不斷大聲吆喝,迅速圍攏來了一大群人,足有20多個。
「男娃子,你是做什麼的?不會是賣藥騙人的吧?」
「那不是楊家妹兒嗎?這個男娃子和她一起,是不是她家的親戚?」
「小伙子,快點說說,你要做什麼遊戲?」
羅南多看看人數足夠了,朗聲道:「我手裡這塊手錶,最起碼價值幾千元,如果找到識貨的人,賣個幾萬塊輕輕鬆鬆。不過現在我缺錢,看到這塊木板了嗎?有沒有人願意和我打個賭,就賭我一拳能不能砸斷這塊木板!如果我砸不斷,這手錶就歸他!當然,如果誰能一拳把這木板砸斷,手錶也歸他!」
「對賭的代價……10塊錢!我贏了,只要給我10塊錢!」
10塊錢的賭局?對賭的卻是一塊看起來很漂亮的手錶,而且這塊木板看起來很厚實,一個人能用拳頭砸斷?那得多大的力氣?這個年輕人雖然孔武有力,但不會是個瘋子吧?
「我來!我和你賭!大家誰都不要搶,如果我贏了,我給這裡每個人10塊錢!」
一個人突然大喊一聲站了出來,羅南多一看,竟然就是剛才在楊小童家裡見到的那個姓孫的年輕人!
姓孫的鄙夷地看了一眼羅南多,冷笑道:「有人剛才誇下海口,說是三天之內不出這個鎮子賺到100萬,送給女朋友家裡當嫁妝!我當他有什麼本事,原來是個打把式賣藝的,為的就是10塊錢!我就成全你,如果你砸不斷木板,我輸給你100塊!……但是我要加一條賭注!如果你賺不到那100萬,就從這個鎮子裡爬出去!」
他這番話一出口,周圍的人立刻不說話了,不時有人拿眼睛往羅南多、楊小童、姓孫的三個人身上瞟。
羅南多的雙眼一瞇!
如果之前他只是對這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沒什麼好感,現在,已經是厭惡至極了!幸虧他來了,否則,萬一楊小童的父母犯了糊塗,收下這傢伙的彩禮,就憑這個傢伙惡毒的做派,以後楊小童不是有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