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夏莎摀住手臂上還在流血的傷口,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愈發的蒼白,她倉皇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能咬咬牙鑽進了那間明知是死路一條的房間,然後快速的關門上鎖,好像這樣就可以減少心理上的一些恐慌似得。
雖然上了鎖,可是這種鎖的防禦力,在從修真界來凡界,擁有著天生神力的那人面前,防禦力完全接近於零,再加上那人身上還帶著槍械,接近零的防禦力隱隱有了為負的趨勢。所以說,現在的歐陽夏莎,也算得上是徹底地窮途末路,走投無路了,只要那人破開了這防禦力差不多快要為負的大門,她便是真正的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歐陽夏莎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她身上的那件,與北宸堪稱情侶服的小禮服,還有那讓她為之追逐了多年的『九天鸞凰袍』。
因為一路上的逃亡,歐陽夏莎的長髮早已經顯得有些凌亂不堪了,做好的,美的不得了的髮型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散開了,甚至有一些稍短的髮絲粘在了她那,因為用沾滿自己鮮血的雙手擦汗,而沾了不少鮮血的臉龐上,再加上那被鮮血染紅的,有些錯亂破損禮服,染紅了半面,卻沒有半點損傷的『九天鸞凰袍』,怎麼看都有一種不太和諧,不太正常,卻又異常惹眼混亂淒厲之美。
歐陽夏莎無力的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靠著身後的牆壁,聽到那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疲憊地閉上眼睛,整個人,顯得無比的狼狽。
而這有些狹小的空間,不僅不能夠給歐陽夏莎帶來一點安全感,反而因為這種狹窄,讓她整個人都覺得無比的壓抑,若不是她是已經生存了兩世,經歷過生生死死,大起大落的磨難,具有神級精神力之人,恐怕現在早就已經承受不住,這種隨時掙扎在生死邊緣的崩潰感覺,徹徹底底的神智潰散,不傻也瘋了。
此時此刻的歐陽夏莎,心中真的很是後悔,無比的後悔,後悔為什麼在拿到『九天鸞凰袍』之後,不趁無人的時候,早點收入『腕碧』空間,後悔碰到那些人之後,不冷靜的多想一點,就立刻毫不思考,不動腦筋的,就那麼貿貿然的把『九天鸞凰袍』套在身上,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可以多想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她也就不會把自己弄到如此的地步,就算是不可避免的受一些小傷,卻怎麼也不會落到如今手無縛雞之力,任人魚肉的地步。
沒有人知道,有著一身本事,卻無法使用,還落了個任人宰割的地步的心性高傲之人的後悔有多悔,更何況,導致這一結果的罪魁禍首還是她自己,或者更直白一點的說,就是這個結果完全是歐陽夏莎她自己選的,是她咎由自取的結果。
歐陽夏莎心中的那個悔,那個恨,根本就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毫不誇張的說,歐陽夏莎現在是恨不得咬舌自盡,重來一次。
哪怕心中再如何的後悔,再如何的愧疚羞愧,事情也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歐陽夏莎無力,也無法再改變什麼了。
就算是『腕碧』空間沒有被『九天鸞凰袍』的力量強制斷開,就算是小浩宇如今沒有閉關,安靜的呆在自己的身邊,就憑自己如今這毫無半點力氣,無法給任何一個術數基本支點的狀態,倒轉時光,挽救過失,也都變成了一個天方夜譚,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更何況是如今身邊什麼都沒有的自己呢?
要知道,不管是什麼術數,哪怕是小浩宇當年使用的,全憑自己力量發起的倒轉時光,前提條件都是歐陽夏莎必須有足夠的力量支撐起這個術數,也就是所謂的基本支點,縱然不會消耗歐陽夏莎半點力量,也必須具備了這個前提條件,那些術數才能被啟動,誰讓小浩宇與歐陽夏莎之間,有著本命靈魂契約的存在呢?
可惜,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可買,歐陽夏莎也只能閉上雙眼,一邊輕輕地喘著氣,緩衝著自己力量的流逝,並慢慢的吸收『九天鸞凰袍』的傳承力量,一邊無可奈何的後悔,歎息著自己的冒失大意,直到突然聽到有人禮貌地敲響了換衣間的門,便很是紳士的開口詢問道:「我最最親愛,最最偉大的主上大人,您在裡面嗎?」
歐陽夏莎這才慌慌張張地睜開了雙眸,心中有些惶恐的想到:『是他一一,是那個變態瘋子!』她抬手摀住嘴,連呼吸的聲音都不敢弄得太重,生怕被人發覺。
房間的大門,突然被人用力的推了推,接著,便傳來一聲輕笑,笑完之後,那人便帶著寵溺的語氣,溫潤的輕聲說道:「我最最親愛的主人大人,門都是反鎖著的,還想騙我裡面沒有人嗎?沒有想到,相隔千年,如今的您,會一改過去的冰冷木訥,變得如此的可愛,特難怪,他會如今的捨不得了!」
他那清脆的笑聲,寵溺的語氣,溫潤的聲音,怎麼聽都像是愛人之間的呢喃,還是很親密的哪一種,如果不是之前發生的種種,讓歐陽夏莎明白了這個瘋子變態的本性,估計任誰都不會把擁有如此美好的一切的主人,與來自地獄的魔鬼聯繫起來。
沒錯,在歐陽夏莎的心中,那個人就算是擁有再多的美好,那都改變不了,他是一個來自於地獄的魔鬼,剝奪她性命的修羅這個事實,歐陽夏莎緊緊的咬著牙,眼底開始逐漸瀰漫著,連她自己都沒有太過注意到的絕望。
難道今天,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難道這一輩子,又將重複上一輩子的悲哀嗎?難道自己一家人的仇怨,永遠都不可能得報了嗎?難道老天爺真的覺得,好人就應該不長命,禍害就應該遺千年嗎?
容不得歐陽夏莎多想,也不等歐陽夏莎回答,外面的那人,便已經開始肆無忌憚的踹門了。掛在門上的那把,看似堅固,但在修真界的仙人面前,完全就是個掩飾的門鎖,很快便開始搖晃,並且在那人一腳一腳地連續踹著下,越發的破爛,眼看門就要被踹開了,外面的響動突然停止。
一直關注著響動,心跳越發加快的歐陽夏莎,也頓時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就那人的能力,對付這樣一個小門鎖,根本就不需要像凡人這般一腳又一腳的,煞費苦力的用腳去踹,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折磨自己,折磨自己的心臟。
不得不說,那人想要的結果,已經達到了,如今的歐陽夏莎,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三尊之一,不再是那拒絕眾人表白,那麼乾脆,那麼冰冷,心中只有她的兩位兄長的冥靈帝,不再是那……如今的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只是比常人稍稍的強大那麼一些,擁有著血肉之軀的普通人,她會擔心,她會害怕,她面對死亡,也會露出心驚膽戰的表情,面對這樣掉起來的結果,她也好奇,也會充滿了期待。
如今的歐陽夏莎,多麼希望,此刻有什麼異變的發生,或者有什麼突如其來的人,可以拯救自己與水火之中,可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殘酷的,當歐陽夏莎滿心期待的盯著那扇門鎖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大門的時候,一隻手卻從她的身旁伸出,死死的掐住她的頸脖,並慢慢的將她吊了起來,然後歐陽夏莎便看見,本應該在門外的那人,此時此刻,卻真真實實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並滿臉笑容的看著自己,而那雙堪稱完美的雙手,一隻正很是悠閒的插在自己的衣服褲兜裡,而另一隻正死死地掐著自己的頸脖。
因為求生的本能,哪怕歐陽夏莎此時此刻早已經精疲力盡,如今卻也咬著牙,一邊使盡了渾身的力氣,雙手用力的拉扯著那人掐著自己頸脖的手,讓自己可以有一絲絲的緩衝,不至於窒息而亡,一邊使命的瞪著那人,那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啃其骨。
而歐陽夏莎之所以會露出如此的模樣,完全是因為那人使用的瞬閃這個技能,讓她明白了,修真界的『那個叛徒』真的已經研究出了,到達凡界不會被限制力量的方法,一想到修真界的人的實力,以及他們到達凡界的後果,她如何能不恨?
「我最最親愛的主上大人,您不要這樣瞪著我,您再這樣看著人家,人家會害羞,會不好意思的。」那人並沒有減少掐著歐陽夏莎頸脖的那隻手上一絲一毫的力道,也沒有因為歐陽夏莎的反抗,而又任何的表情變化,只是故作害羞的柔聲的開了口,那姿態,那語氣,好像他真的會因此而不好意思似得。
而歐陽夏莎此時此刻,除了瞪大雙眸,表達自己的憤怒之外,還真的是什麼都做不了,她從來沒有一次,像如今這樣,厭惡過自己,厭惡自己的無力反抗,厭惡自己的弱小,厭惡自己的一時衝動,厭惡自己經歷了那麼多,還會有這樣不計後果的時候。
「我最最親愛的主上大人,我想您應該看出來了吧!偉大的他,終於研究出了,您一直竭力阻止,卻從不認為可行的『界面禁制束縛破解之法』,讓我們這些個高高在上的仙人,到達這些個低位面的時候,在這些螻蟻的面前,不需要再束縛住自己,您看,他是多麼的偉大,多麼的強悍啊!而如此偉大強悍的他,愛慕著您,您居然忍心去拒絕他,您怎麼就忍心呢?您當年拒絕我,我無話可說,畢竟我不夠完美,您放棄我,也是情理之中,可說如此完美的他,哪一點比不上您那被尊為三尊的兄長,您怎麼捨得傷害他,拒絕他?您還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珍珠當魚目。』」那人完全忽視掉歐陽夏莎眼中的憤怒,不甘,以及指責,只是一隻手仍舊死死地掐著歐陽夏莎的頸脖,而另一隻手,很是曖昧調調撫摸著歐陽夏莎的臉龐,自顧自的,半是寵溺,半是溫柔的自言自語的說道,只是說到後來,說到歐陽夏莎不識金鑲玉的時候,那人本來很是溫潤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猙獰起來,那種猙獰,與地獄裡來的惡魔,可謂是真正的毫無違和之感。
「既然親愛的主上大人,您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珍珠當魚目,那麼留著這雙眼睛,那也是多餘的,不如屬下把它挖出來,免得有人再拿它們說事,您說好不好?」不等歐陽夏莎做出任何的反應,那人便用撫摸著歐陽夏莎臉龐的那隻手,開始輕柔的撫摸起了歐陽夏莎的雙眼,一邊摸,還一邊喃喃自語的溫柔的說道,而從他口中脫口而出的,似乎根本就不是什麼包涵了血腥的話語,而是一個很好的建議,一個善意的建議似得。
「不一一不一一你一一不能,他一一他那麼一一那麼喜歡一一喜歡我,如一一如果你一一如果你這麼對我,他一一他不會一一不會原諒一一不會原諒你的,他一一他會一一他會恨你一一永遠恨你的,哈哈一一哈哈一一,我一一我想一一他一一他給你一一給你的任務一一應該是一一應該是毫髮未傷的一一毫髮未傷的帶我回修真界吧!」那人撫摸自己雙眸的手明明是暖的,可是卻讓歐陽夏莎感覺異常的冰冷,也許是心中求生的意念太過強大,歐陽夏莎明明被死死的掐住了頸脖,明明自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只足夠自己不被掐的窒息而亡,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可以說出這麼一長段話,哪怕她說的斷斷續續,哪怕她一邊說,還一邊不停的喘息著,可是卻也不能改變,她完整的說完了這麼一段話的事實。
其實,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歐陽夏莎最最討厭的就是利用他人的感情,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或者什麼理由,她都討厭,可是此時此刻,在生命受到脅迫的情況下,卻由不得她去堅持自己的信念,而她也不得不做出自己最最討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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