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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05章 黑羽之騎 文 / 淡看浮華三千

    「小姐,喝藥了。」

    鵲應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進來,旁邊配了一小碟冰糖,淡淡的藥味在屋子裡瀰漫。

    齊傾墨撫了撫腿上的毯子,無奈地望著鵲應:「這些藥喝了又沒用,你這是讓我白遭罪。」

    鵲應小嘴一扁,端了藥塞到齊傾墨手裡:「雖然我挺不喜歡三殿下,但是這藥既然是他求來的,且不管對腿有沒有用,小姐你喝了氣色越發見好,所以啊,喝了總有好處的。」

    被鵲應嘮嘮叨叨了半天,齊傾墨皺著眉頭憋著氣,一口灌下了那碗藥湯,連忙含了兩粒冰糖在嘴裡,一陣冰冰涼涼地甜蜜在口裡漫開。

    這藥的確來之不易,齊傾墨雙腿不能下地之後,蕭天離暗中不知自責傷懷了多久,四處尋求名醫,本來想找柳安之,可是柳安之一去便沒了消息,後來好不容易得到這藥方,可是其中幾味藥又極為難得,他又進宮去求了皇帝,這才配齊了這副藥。

    齊傾墨知道這是他一番心意,不管有沒有用,都喝了一個多月了,也如鵲應所說,腿上並沒有多少好轉,只是氣色好了些。

    鵲應收好藥碗笑道:「小姐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喝藥。」

    「這怎麼能怪我,實在是這藥太苦了些。」齊傾墨無奈道。

    「如果小姐你的腿能好起來就好了。」鵲應靠在齊傾墨旁邊,按摩著她雙腿,滿是難過。

    「不就是走不了路,沒有什麼的。」

    兩人閒言碎語的說著瑣碎話,蕭天離笑著走了進來:「今日在宮裡找著株千年人參,鵲應你拿下去燉了。」

    說著將一個玉盒放到鵲應手上,靠著齊傾墨坐下,看他神態實在懶散得很。

    「你這是準備要把整個皇宮裡的藥材都搬空嗎?」齊傾墨笑道。

    「早晚是我的,就當提前用了。」蕭天離好大的膽,說話從不忌諱。

    「你倒是自信得很。」齊傾墨瞪了他一眼,好不嬌俏。

    蕭天離貼著臉過來笑嘻嘻道:「這事兒沒自信可辦不成。」

    夜色將起的時候,蕭天離一臉納悶地推著齊傾墨去了細雨閣,後面跟著的顏回和泠之繼手裡頭還提著今天晚上的宵夜,看齊傾墨的打算,她是又準備通宵做什麼了。

    「你就不能給我透個口信嗎?」蕭天離很是鬱悶,齊傾墨明顯準備做什麼事,卻不肯說半分。

    「當作驚喜不好嗎?」齊傾墨當然不能說,成與不成還是兩回事,早早說出來,蕭天離定是忍不住的。

    蕭天離無奈也不能再追問,齊傾墨不想說的事,誰能逼問出來?

    青微將備著的毯子拿出來蓋在齊傾墨腿上,已是五月初的天氣,還是在屋子裡燃起了火爐,細雨閣的地底下畢竟陰暗潮濕,齊傾墨身子一向不好,用多少補藥都補不回來,再著了涼可就麻煩了。

    「您要的東西備好了。」青微鋪開桌上的紙筆和已經硯好的墨,規矩地站在一邊,倒真是將齊傾墨當作了主母般對待。

    「好,你也別站著,坐吧。」齊傾墨不想擺什麼架子,對於他們三人之間的事暫時誰都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那在解決之前,最好還是平等相處。

    待青微坐下之後,齊傾墨對顏回和泠之繼說道:「今日晚上你們不能在這裡,去找鵲應,她會告訴你們做什麼。」

    顏回和泠之繼相視一眼,明顯不解。

    「聽她的,去吧。」蕭天離擺了擺手,他就知道齊傾墨和鵲應有什麼事在瞞著他。

    地下很安靜,安靜得只聽見火爐裡升起的黃紅色火苗騰起的聲音,蕭天離摸著鼻子不好開口說話,但誰都感受得到凝重緊張的氣氛,苦惱的是他不知道這種氣氛到底來自哪裡。而青微則微低著頭盡量不去看蕭天離,只是緊握著的手心出賣了她的不安,但是齊傾墨現在的心思並不在這裡,所以沒有關心。

    她的心思在外面的夜空下,連帶著一雙眼睛也越發的深邃起來。

    夜黑得跟墨一樣,像是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事一般,連星星和月亮都不想驚擾了行事的人們,悄悄躲了起來,更是讓這夜色濃郁了幾分,如同一張漆黑的幕布將一切都籠罩了起來,身處黑暗中的人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似乎過重的呼吸都會引發令人恐慌的事情。

    繞城河裡的河水在沒有月光的夜裡,像是濃稠的墨汁一般,緩緩流動著,洶湧著,又似乎安靜著。兩岸原本溫柔的柳樹葉,在今晚也格外嚇人,像是鬼的觸手,綿軟無力卻又可怖的晃動著。

    顏回和泠之繼跟著鵲應匍匐在草叢裡,將身形藏到最好,哪怕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也無法看出這裡藏了三個人,正緊張地盯著河面。

    「我們到底在等什麼?」泠之繼再次小心地拍死一隻叮在她臉上的蚊子,有些惱怒道,這樣毫無意義的等待已經快一個多時辰了,她快被夏天裡蚊子咬死了,臉上脖子上全是包。

    「等人。」鵲應看上很緊張,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河對岸。

    「……」泠之繼一翻白眼,多麼無用的一句廢話,不等人難道還等鬼啊。

    然後他們真的看到了鬼!

    那是一隻全身隱藏在黑色夜行衣裡的隊伍,連坐下的馬兒也是黑色的,更為詭異的是那些馬匹明明急行如風,卻並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像是突然而至的幽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對面河岸。

    更為恐怖的是,這一隻隊伍,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這一千人放在戰場上或許不值一提,可是放在豐城中卻是驚心的數字,臨瀾國有嚴令,在豐城裡不管多高的官多大的權親兵不得超過三百之數!而這支隊伍不令人數已是三百的三位還多,更是訓練有素,千匹黑馬同時收足,寂靜無聲,馬上的人除了一雙眼睛露出外面,其它的地方幾乎要與這夜色融為一體,令人莫明膽寒!

    沒有人會懷疑,這些人如果行動起來,會具有多大的破壞力。這是出於武者的直覺,以顏回和泠之繼的武功,都沒有自信能從這些人馬裡逃脫。

    這一千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什麼他們事先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要調動這麼多人馬,怎麼可能毫無痕跡地避過細雨閣的耳目?

    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沒有等泠之繼和顏回繼續發問,鵲應小手一揮,指揮泠之繼:「回去稟告小姐,黑羽騎已到。」

    泠之繼大腦有片刻的空白,這是鵲應嗎?這樣嚴正冷靜的聲音難道不應該是齊傾墨才有的嗎?有一瞬間她真的以為是齊傾墨在發號施令。

    「還等什麼,快去!」鵲應見泠之繼一動不動,連忙催促了一聲。

    「好!」泠之繼顧不得心中的震驚,悄悄從草叢裡退出去,一路狂奔向細雨閣,她要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繞城河到細雨閣的路並不遠,泠之繼只用了短短五分之一柱香的時間就到了,一進門便是鵲應叮囑的那句話:「黑羽騎已到!」

    齊傾墨迅速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下了此時的時辰,邊寫邊沉聲說:「一刻鐘後,攻!」

    「這到底是在做什麼?」蕭天離終於忍不住大聲問起來,什麼黑羽騎,攻什麼?對方是誰?

    齊傾墨卻頭也未抬,只低沉著嗓音說道:「泠之繼速回,鵲應會告訴你們怎麼做。」

    泠之繼知道今天的事情大發了,齊傾墨做的事沒有一件不是掉腦袋,嚥了口口水,她很清楚,此刻最好什麼也別再問了,便轉身就走,乾脆利落!

    等泠之繼傳完齊傾墨的話,鵲應從懷中掏出個小小的布包來,解開上面的繫帶,飛出十幾隻螢火蟲,在這詭異的黑夜中,這可愛的小精靈竟帶著某些可怖的感覺,像是幽幽的鬼火,催人索命!

    對面的黑羽騎見到鶯火蟲,像是一陣黑色的旋風紛紛下馬,直入水中!

    水面上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卻一如他們來時,沒有發出半點水花濺起的聲音,這些人就像是一團軟泥融進了水裡一樣,靜,絕對的靜,靜得連旁邊的蘆葦蕩都一動未動。

    「顏回入水,有情況立刻回報。」鵲應冷靜地說道。

    「等一等!」泠之繼低聲喊道,「下面是不是很危險?」

    鵲應清秀的眉毛微皺:「是。」

    沒有料到鵲應的回答如此簡潔,泠之繼竟有些愣住,傻了似地看了一眼顏回:「要不我下去吧?」

    「說什麼傻話?」顏回一敲她額頭,脫下身上的外衫,拿著佩劍輕巧地落入水中,雖然他很不心,但還是有輕微的水花揚了起來,在這寂靜的時刻顯得格外聲大,聽著讓人驚心,泠之繼不自覺握緊了長劍,只待出鞘。

    顏回劃著水,一路暢遊到底,月光並不好,他看不清太深的地方,只能小心地往前劃著,漸漸可以看到在夜色中張牙舞爪黑乎乎的水草,他知道快要到底了,撥開眼前的水草,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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