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應卻沒有起身,繼續裝模作樣的找東西,嘴裡說道:「樣子總要作給他們看的。」
齊傾墨一時好笑,原來鵲應也慢慢懂了那些人的心思,便由著她去假裝找那什麼青鳥釵子,自己喝起酒來。
果然如齊傾墨說的一樣,就算把這宮殿裡的地板翻個個兒,也不可能找得到那只釵子。齊傾墨坐直了身子,雙手交疊,今日這宴,這才開始上正餐,之前那些不過是些開胃菜罷了。
皇后聽完小太監的回秉,奇怪地問道:「這殿裡就這麼些地方,能丟到哪兒去,陳貴人你不會記錯了吧?」
「沒有,臣妾敢發誓,一定是在這殿裡丟的!」陳貴人抬淚眼朦朧的眼睛,說得斬釘截鐵。
皇后皺著眉頭,說道:「那能丟到哪兒去?」
此時姚夢挺身而出,動作謙卑有禮,說話不卑不亢,似乎她還是相府裡那個掌攬大權的大夫人,對著皇后嫻熟地行了個禮之後,才說道:「啟秉皇后娘娘,依臣婦愚見,這釵子既然是在這屋子裡丟的,又找不到,那只可能是……被誰拿了吧,只要搜一搜身,就知道了。」
她的話一出,立刻激起了公憤,引來旁人的攻擊和私語:「相府夫人這話可就過了,這裡坐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誰會去偷一根釵子?」
「就是,相府夫人,可不要做些越俎代皰的事,我們可做不來那些丟人現眼的事!」
「相府夫人,相府最近發生了些事不順當我們也能理解,但您可不能在這裡胡說,拿不出證據就不要亂說話。」
姚夢對這些話卻置若罔聞,只一心一意看著皇后說道:「皇后娘娘,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如果真的不是在場各位小姐夫人身上,那又怕什麼搜身呢?」
「皇后娘娘,我們沒有拿那釵子,又為何被人搜身?」亦有人跪下對此反駁。
皇后被她們吵得頭痛,喝道:「不要吵了!」
下面便是一片寂靜,面面相覷著都不敢再說話,只有姚夢視死如歸一般:「皇后娘娘,臣婦願意第一個被搜身!」
旁人實在不能明白,陳貴人丟了釵子,跟姚夢有什麼關係,她為什麼非要這麼積極的跳出來幫忙,但她這句話一說出來,別人就都不好再說什麼了,她一個堂堂相府夫人都肯接受搜身這種事,其它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齊傾墨慢悠悠地理了理衣擺站起來,向皇后盈盈一拜,動作優雅從容:「皇后娘娘,臣女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說看。」皇后對齊傾墨絕對沒什麼好感,但此時總不好讓她閉嘴的。
「我母親一片赤誠熱心,想幫陳貴人找回釵子不惜得罪這裡所有的人,能找出來還好,若找不出來,我母親豈不是要背負一身罵名?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去陳貴人宮中找找看,說不定真的是貴人忘了呢?」齊傾墨的話看著是極維護姚夢的,實際上她不過是很討厭別人碰她的身子罷了。
眾人紛紛覺得她得有理,一致贊同先去陳貴人宮中找找看,但陳貴人卻跪在地上,不停地哭道:「肯定不在的,我出來的時候的時候刻意帶上的,我不可能記錯的!」
皇后沉默了半晌,看著齊傾墨問道:「你還有什麼建議嗎?」
「沒有了,既然陳貴人這麼肯定,那臣女只能接受搜身這種不尊重人的事情了,但如果找不出來,還請陳貴人給我們在場所有人一個解釋。」齊傾墨目光微瞇,這個陳貴人實在令人生厭得很。
「好,那就搜身!」皇后一聲令下,進來一群老嬤嬤,各自帶人下去後面的隔間搜查。
齊傾墨跟其它人一樣,跟著一個嬤嬤來到一個小房間,老嬤嬤經驗老道地解開齊傾墨身上的衣服,一點點摸著身上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齊傾墨嘴角冷笑漸漸聚起。
老嬤嬤找了又找,翻了又翻,只差把齊傾墨身上搓掉一層皮,還是沒找到任何東西,乾枯的手都有點發抖,額頭上滲出冷汗。
齊傾墨笑問道:「嬤嬤,找夠了嗎?」
「怎麼可能……」那老嬤嬤嘴一哆嗦,差點說出不該說的話來,連忙改口道:「夠了,夠了,齊小姐請。」
齊傾墨穿好衣服往大殿走去,後面跟著有如篩糠的老嬤嬤,她很明確地看到了皇后眼中的緊張和期盼,之前的一切果真是在作戲,你身為皇后怎麼能不知道今天將上演的戲碼,現在是在等著你想要的結果嗎?只怕要令你們失望了。
「找到了嗎?」皇后問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沒……沒有。」老嬤嬤舌頭都有些打結了。
「怎麼可能?」姚夢大呼出聲。
齊傾墨看著她:「母親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那青鳥玉釵應該在我身上嗎?」她反問時語氣驚訝略帶委屈,令人看了心酸,外人看了只會覺得這個相府夫人果然苛待庶女,處處找事。
姚夢理也不理齊傾墨,拉住那老嬤嬤的衣襟:「你搜清楚了?你確定沒有?」
老嬤嬤頂不住壓力,撲通跪倒在地,抖著身子說道:「真的沒有!」
「不可能,不可能,你去再搜一次!」姚夢像是瘋了一樣指著齊傾墨說道。
齊傾墨冷笑看著姚夢:「母親,這裡的人身上都沒有搜出來,莫非你要把這裡的人都搜一次嗎?」
「就是,相府夫人,你未免太過份了,七小姐一直在替你說好話,你怎麼一副恨不得她是小偷的神情,也太讓人心寒了。」旁邊早有人看不順眼,出聲說道。
「不錯,我看七小姐就是太善良太好說話了,相府夫人你可不要欺負老實人。」
姚夢張著嘴不知道該如何回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她明明把玉釵放在她身上了的,怎麼搜不到呢?
齊傾墨淡漠地看著皇后,你們唱完戲了,就該輪到我來登台了:「皇后娘娘,既然這釵子在我們這些女眷身上都沒有搜到,那是不是該問問陳貴妃,到底是真的帶了還是記錯了?如果是記錯了,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說法,不然我這些平白無故的被人懷疑又該問誰要公平呢?」
「是啊皇后娘娘,我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樣羞辱過呢。」
「皇后娘娘,要不還是去陳貴人宮中看一下,能找到是最好,找不到也算是個說法。」
「而且誰知道是不是在路上掉了呢,一路也可以找過去。」
皇后眼看著說話的人越來越多,心裡頭惱怒姚夢果然是個廢物,什麼事都做不好,但還是不得不做出理解的樣子來:「今日令各位受委屈了,是哀家的不是,那我們現在就去陳貴人宮中看一下吧。」
陳貴人兩腿虛軟得連站都站不起來,還是旁邊的宮女扶了一下才不至於倒地,那只釵子去了哪裡?怎麼不在齊傾墨身上?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問題。
「陳貴人,帶路吧。」皇后不滿陳貴人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輕斥了一聲。
「是。」陳貴人虛弱地行了個禮,領著一幫夫人小姐往她住的宮裡走去,姚夢跟在人群中神色恍惚。
陳貴人住的地方並不遠,但是極豪華,看上去皇帝對她頗有寵愛,一群人湧進她的宮中,皇后裝模作樣的叫了人去翻找,本來不作任何打算的她,卻生生被一聲喊驚出了冷汗。
「皇后娘娘,找到了!」
找到了!
本應該在齊傾墨身上的釵子竟然在陳貴人的屋子裡找到了!
「陳貴人,你是在逗我們玩嗎?」
「就是,陳貴人這青鳥釵明明就在你宮裡,卻非要說在宴席上丟了,害得我們通通被搜了個遍,陳貴人你居心何在?」
「我看有些人就是故意想看我們出醜吧。」
這裡有不少人都是誥命夫人,還有許多權臣的子女,論起品級來,還真不比陳貴人低,卻被她耍了這麼大一個樂子,若不是皇后還在這裡,只怕這些人早就要鬧翻天了去。
陳貴人吶吶著要解釋,卻不知道說什麼,這釵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皇后娘娘,這裡還搜到點別的東西,還請皇后娘娘過目。」有個嬤嬤遞過來一沓厚厚的信紙,皇后皺眉接過。
齊傾墨不著痕跡地搖了搖自己的手腕,那些信上的東西皇后還是不要細看的好,不然會被氣死呢。
果然,皇后突然怒不可遏:「陳雅,這就是你幹的好事!」握著信紙手氣得發抖。
「皇后,臣妾……臣妾怎麼了?」陳貴人連忙跪下,一臉懵懂地望著皇后。
皇后還算極有修養,強忍著怒氣,對著諸位夫人小姐說道:「本宮有一些家事要處理,就不再留各位,今日就先散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皇后為何發這麼大的火,更不懂為什麼要突然遣散他們,但誰也不敢頂著皇后的怒火上前問個究竟,正準備請安依次退下的時候,卻突然聽得一聲太監的長喊。
「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