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回神,齊傾墨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跟前了,只著了薄薄的裡衣,隱約都能看到她雪白肌膚。
「那不如我來替三皇子引路,告訴你我的閨房在哪裡?」齊傾墨邪惡地笑著,湊近蕭天離。剛才若不是落水太過驚慌才讓他佔了便宜去,又哪裡會被他調戲!
「如此……甚好。」蕭天離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挪,齊傾墨的長髮鬆下來,垂在胸前,說話吐氣之間帶著淡淡的香味,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劃過他腰間,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齊傾墨卻越靠越近,整個身子都幾乎要貼在蕭天離身上,削蔥般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臉:「三皇子殿下還是不要隨便招惹女人的好,有些女人吃人連骨頭都不吐。比如,我這種。」
她如花的笑顏就在蕭天離眼前,沉寂的雙眸裡漾著危險的氣息,一點秀挺的鼻子頂在他鼻尖上,薄薄的嘴唇裡說話的語氣溫柔纏綿,只是話卻太讓人背脊發寒,仿乎她會帶著盈盈的淺笑用千刀將你萬剮。
蕭天離從來沒有一次這麼清醒的認知,這個女人,他不能接近,也沒有人能接近。
所以他大方的攬過齊傾墨的腰讓她背在自己懷裡,在她耳邊問道:「不如我們來說說你剛才提起的萬民書?」
齊傾墨眼角一垂,藏好剛才太過誘人的媚色,淡淡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三日內我能幫你寫出一份萬民書來。」
「好,今日晚上我就給你送一萬個人的筆跡過來。」蕭天離再也不多想,最多是她寫不完,反正試試也不虧。
「我特別要有一個人的。」齊傾墨突然笑道。
「誰?」蕭天離問。
齊傾墨翻出蕭天離攬在她腰間的手掌,在上面一筆一劃寫了些什麼。蕭天離握住拳,下巴揉揉了齊傾墨的頭頂,笑道:「還好你不是我的敵人。」
可齊傾墨只是鬆開蕭天離的雙手,逕直走到屏風後,繼續穿上沒穿完的衣服,說道:「殿下的衣服既然已經干了,不如現在回府幫我收集筆跡吧。」
蕭天離深深看了一眼屏風上她的影子,然後頭也不回地從窗子裡跳出去了。
而在屏風後的齊傾墨緩緩繫上腰間的衣結,輕輕撫了兩下上面的褶子,收好嘴角的苦笑,再抬頭時,又是那派淡若輕風的模樣。
整個臨瀾國都為皇帝的五十大歲忙碌著,四處都沉浸在一片歡喜的氣氛裡,齊傾墨難得出街一次,這才發現豐城比起前些日子不知熱鬧了多少,原來就車水馬龍裡的城裡現在更是人群熙熙攘攘。
齊傾墨是受四夫人身邊的李婆婆之托出來買點東西的,他們手邊人手不多,李婆婆又抽不開身,就托齊傾墨來幫個忙。本來齊傾墨自上次的事之後不再想與四夫人有過多來往,但是總礙著她幫過自己兩次,又沒對自己真做出什麼事來,也就不好推辭。
他們要買的東西在天寶閣,這裡都是給富家小姐夫人專門做首飾的地方,一隻小小的髮簪都能要了去數百兩白銀。
齊傾墨跟掌櫃的報下四夫人留的東西,拿到東西細看了一番怕有什麼疏漏,卻發現這根本不是一套新訂做的行頭,反而是一套用了很多年的東西。
一支金步搖,上面鎏了幾縷流蘇,釵頭細細鏤空的刻著兩隻火鳥,火鳥的眼睛用了火華石點綴,羽翼寬大有如鳳尾,七彩的羽毛或點翠或者綴珠或鑲玉,小小一支步搖,拿在手中卻沉甸甸的,只怕那對青鳥上的火華石取下來都夠普通人家吃上三輩子了。
還有一個項圈,一隻戒指,同樣華麗非常,價值千金。
站在一旁的掌櫃的說:「姑娘好福氣啊,這一套東西就是窮天寶閣全閣之力也未必做出來,雖然已經是好多年前打造的,但是時下戴著也半點不顯老氣,還有那對青鳥的雕刻簡直巧奪天工!」
「掌櫃的,這套東西先在這裡,我下次來取。」齊傾墨隱約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拿過紫檀盒裝好這套貴重萬千的行頭,正要鎖上,卻聽見一個十分溫潤清雅地聲音:「不知可否請姑娘將這套首飾給在下看一看?」
齊傾墨尋聲看去,這世上竟還有能與蕭天離比肩的男子。
明亮的眼睛不含一絲雜質,仿如嬰兒般純潔,英挺的眉卻不帶半點煞氣,格外溫和,嘴角的笑容真誠善良,墨色的長髮一管翠玉簪子挽起,竹色的衣衫簡單合合身,只在袖口處繡了幾朵祥雲圖,不顯一絲華貴,可他卻無處不透著華貴。
他望著齊傾墨,語氣誠懇。
「對不起,不能。」齊傾墨想也沒想就拒絕,她深覺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仿乎這盒子裡的東西會衝出來鬧出一場她不願意面對的風波,所以,她飛快地就要鎖上。
一道人影衝出來,一掌擊碎齊傾墨就要鎖好的盒子,裡面的東西都完好無損地掉落出來,齊傾墨惱怒地盯著前面那人,竟是一個女子!
「祭語!」那男子不悅地責備一聲。
「主人。」祭語的聲音略有些低沉,恭敬地站在一邊。
男子皺了皺好看眉毛,對著齊傾墨一拱手,說道:「這位姑娘,是在下唐突了,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一個主子為下人犯下的錯賠禮道謙,要麼是真的教養良好,要麼就是兩人合夥起來演的一齣戲,齊傾墨很自然的選擇相信後者。
冷笑一聲,齊傾墨包好桌子上的東西交給站在一邊不敢說話的掌櫃:「將這些東西收好。」便徑直走過那男子身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天寶閣。
那男子愣了下,又旋即笑開:還真是有趣。
「主子,這個……」那掌櫃的托著那套行頭遞到男子眼前,等著他細看。
「嗯,不必了,是那一套。」男子笑道,又問:「她是什麼人,怎麼會來取這套首飾?」
「回主子話,她是相府七小姐齊傾墨,這些日子她也算是風頭大盛了,至於這套首飾卻是她拿著相府四夫人的銘牌來的,老奴也不是很清楚是怎麼回事。」掌櫃的放下首飾,恭敬回話。
「哦?怎麼個風頭大盛法?」男子好奇地笑道,他覺得自從來了這臨瀾國,有趣的事兒實在太多了,那個三皇子蕭天離原來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有趣,這會兒又多了個七小姐,看來臨瀾國皇帝這五十歲的大壽做得也只怕不會太順心啊。
掌櫃的笑笑,想起這些天關於相府的那些傳聞,也不得不感歎相府這個七小姐真是個傳奇,便娓娓道來……
齊傾墨回到府上時,四夫人像是知道她不會取回來那套首飾一樣,只說道:「這是屬於你的東西,你不要嗎?」
「那個男人是誰?你明知他會去那裡,所以你刻意讓我去替你取那些物件,是何居心?」齊傾墨對四夫人的那點好感消磨殆盡了,問得頗是是不悅。
「他是誰你以後自會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去你以後也會知道,何必急著問答案?」四夫人的話如同沒說,齊傾墨也知道從她這裡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看了她兩眼,突然覺得這個相府最難對付的人或許不是姚夢也不是齊治,而是這個一直不言不語的四娘!
從四夫人那裡出來回到西廂閣的時候,顏回他們已經搬了大堆的筆跡紙片來,還有許多筆墨硯台,一張長有數十丈的布帛鋪在地上。齊傾墨一早就吩咐了這屋子丫頭去別處,倒沒人發現。
「辛苦了,齊姑娘。」顏回有些結巴地說道,或許是為那天泠之繼的惡作劇不好意思。
「無妨,你幫我看著外面,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齊傾墨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一邊的泠之繼前來研墨,規規矩矩地不敢說一句話。
看她這小心翼翼的樣子,齊傾墨倒是笑了出來,搖了搖頭不再想四夫人之事,提筆沾墨,伏身低腰,在地上的布帛上開始寫上第一句「吾皇萬歲」。
而天寶閣的故事才剛剛說完,那男子聽得很入迷,不時問後來呢?掌櫃的好不容易說完已到了夜色初上的時候,男子聽完好了一陣唏噓:「這還真是位有意思的七小姐。」
「依我看,就是個陰險狡詐的毒蛇婦人。」一邊的祭語不屑地說道。
「祭語,陰險狡詐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詞,如果這個七小姐是你的朋友,你就會把這個詞換成聰明堅強了,因為這七小姐給你的印象不好,你就要說她陰險狡詐,這樣武斷,是會影響你的判斷力的。」男子詢詢教導著下人。
祭語臉色微有些變化,卻仍著臉板著臉說道:「是,我知道了。」
「主子說得對,這個女子日子也是過得慘了些,如今就算是要對那些人下手,倒也沒什麼,這世道本就吃人。」掌櫃的胖胖的身材說起話來也溫溫吞吞的,但卻很令人信服。
「聽到了吧,祭語?」
祭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臉上的冷色越來越繃不住。
男子也不介意,叫老闆收好那一套首飾起身理了理衣袍,就出去赴約了,今日請他喝酒的人,可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