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黃姨娘揭發之事,夏清歌是知曉的,不但知曉,真正幕後操作就是由她主導,黃姨娘懷孕更是她讓木槿送去的一顆「盼生蓮」服用後的假象,和一般孕婦無意,一般大夫根本不會察覺出什麼區別,正是因為黃姨娘懷孕,夏子恆方才對她寵愛有加,她也才能趁此機會找到了夏子恆與鳳家以及赤猶、大理之間的秘密來信。
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夏子恆一定不會想到,最後在背後補給他一道的竟然是自己寵愛多年的侍妾,而黃姨娘表面迎合他,實不知,心裡卻早對他強搶自己入府那一刻恨入骨髓。
冤有頭債有主,她本想著借助黃姨娘絆倒夏子恆,卻不想,三叔夏子楓跟隨慕容策離去,導致整個夏府徹底垮台。
楊子月打了一個哈欠,身旁的丫鬟立刻上前提醒「少夫人,您怕是困了吧?」
「沒事,這陣子天天都困乏的很。」
「還是回去休息吧,如今你搬來山莊居住,咱們有的是機會見面,都六個月大了,可不能動了胎氣。」
夏清歌勸說一句,楊子月憨然一笑「我哪裡有那麼嬌氣,在未出閣的時候爬上爬下慣了,如今真是做不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奶奶。」
宋莜玉撇了她一眼「即便做不了,如今也要學著去做,總不能讓肚子裡的胎兒跟著你上蹦下跳的。」
楊子月翻了個白眼看向她二人「好了,你們這兩位乾娘比我這親娘還親我這兔崽子,等他出來了,我就給你們養著好了。」
夏清歌、宋莜玉輕笑一聲,宋莜玉率先挑眉道:「這可是你說的,我是沒打算和那傢伙生兒子,我就等著靠你肚子裡的給我養老了。」
三人又閒聊一會兒,楊子月真經不住困了,方才被身邊的丫鬟攙扶著退了下去。
宋莜玉目送走楊子月後抬眼看向對面坐著的夏清歌「我大婚時只怕你已經離開京城了,徐子煜說等我們大婚之後會前去藥王谷重新補辦一次,到時候我們在好生聚一聚。」
夏清歌從衣袖內掏出一個暗紅色的小木匣子遞到宋莜玉的面前「這次大婚我的確不便參加,不過填嫁倒是早就備下了。」
二人相視一笑,她們有幾年的友情,三年前一起在鄂州平亂,曾攜手並進上場殺敵,營救士兵,又曾在藥王谷度過無數光陰,在夏清歌心裡,宋莜玉和楊子月一樣,都是她此生難得的朋友。
……
送走了宋莜玉,夏清歌閒來無事就在書房內隨意拿起了一本書籍閒坐在軟塌上觀看,剛躺下不多時,雙手無由的顫抖起來,夏清歌皺眉,緊盯著自己的雙手,只感覺一絲青筋由手背直衝到手臂之上,一股刺痛隨著這絲血脈遊走到四肢百合。
「啪!」手中書籍落地,夏清歌趴伏在軟塌之上,身子無助的抽搐起來,她想要運氣將這股不適壓下,可奈何,剛由丹田運氣,一股更大的刺痛感直衝心臟而去。
她疼得緊皺眉頭,額頭及身上參出冷汗,裸露在外的白嫩手臂上青筋暴起,彷彿一條靈動的小蛇一般,快速的在血管之中遊走。
夏清歌強自忍著劇痛想要爬起,可奈何,只要她稍用力氣,身體的刺痛就如幾隻利劍扎來,疼得她再不敢亂動分毫。
這些年在藥王谷種,她也曾犯過幾次,最後都是白老頭點了她的昏睡穴,方才讓她減輕疼痛。
這三年裡她和白老頭嘗試無數次想要引出冰魄血蠱的辦法,奈何這條該死的蟲子卻彷彿已經在她的體內生了根,根本毫無所動,這也讓她漸漸死了心,只要沒有找出下藥引之人,她必然是活不過明年年關的。
心裡苦笑一聲,罷了!這樣也好,這一世活著早就該知曉是一場劫數,又何必如此執著與這個過程?到不如隨波逐流,任命運安排也好。
「小姐!」巧蘭聽到屋內有響聲,本想進來看看,卻不想見到自家小姐半趴在軟塌之上,面色蒼白的嚇人,她立刻小跑著上前「小姐這是犯病了麼?」
聽到巧蘭驚呼,木槿也倉惶跑了進來,一看眼下情況,顧不得多說,立刻上前點了夏清歌任通二脈,後者微微喘著氣,片刻之後便昏睡了過去。
「木槿,這可如何是好?白鶴老者不是說小姐如今不易犯病的麼?為何突然……。」
巧蘭未曾繼續詢問下去,滿是擔心的看著夏清歌。
後者將夏清歌安放在軟塌之上,方才朝巧蘭看來「先別問這麼多,快去著了王爺和雲公子來吧。」
「好,我這就去。」
巧蘭立刻踉蹌著轉身跑了出去,這邊,木槿拿過一張薄被為夏清歌蓋上,在屋子裡又加了炭火,方才坐在一旁仔細守著。
一絲冰涼侵襲著她的四肢百合,彷彿穿著單薄衣衫行走在冰天雪地一般,四處都是冷颼颼的風,大雪飄揚在這白茫茫的陸地之上,彷彿天地之間除了這一片白色便再無其他。
夏清歌瑟縮的抱緊雙臂,腳下輕飄飄的,可身體卻清楚的感覺到了徹骨的冰寒之氣,她四處張望,周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再無任何鮮活的事物。
這裡是哪兒?
她不是該躺在錦鳶閣的書房內嗎?當時她記得自己犯病疼得爬在了軟塌上,迷迷糊糊記得似乎有人跑了進來,接下來她做了什麼?
記憶彷彿一瞬間被沖洗乾淨,在她昏迷後她竟然想不起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低頭朝腳下看去積雪深厚,可她向前走了數步,回頭望去,地上卻並未出現她落下的腳印。
冷風呼呼的刮過,吹到身上極度寒冷生疼,而鬼泣一般席捲的風聲更忍不住讓她心裡冷汗之冒,突然她升起一抹大膽的推測,難道……難道她又進入了那個奇怪的夢裡?
「冥神……。冥神是不是你……。冥神,你做什麼裝神弄鬼的?」
一通呼喊過後,周圍仍舊是寂靜的可怕,猶如夏清歌這般淡然的性子,在遇到這種詭異的場面也著實驚嚇的不輕,這種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孤單讓她備感淒涼恐懼,腳下未曾停歇,不斷往前走著,四周全是淡淡的迷霧,白色的世界裡讓她分不清方向,只能這麼尋著感覺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哈哈,玉恆,你快過來追我啊!快過來……快點啊!」
一道女子的嬉笑聲讓盲目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夏清歌終於振奮起來,聲音是從她的左前方傳來,夏清歌分辨清楚方向之後,顧不得渾身冰冷,小跑著朝那個方向而去。
「芙兒,你慢一點,小心腳下。」
隨著女子銀鈴一般的笑聲,伴隨著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夏清歌突然頓住腳步,只因這道聲音太過熟悉。
在她剛剛站定時,不遠處朝這邊跑來兩抹身影,為首的是一位妙齡少女,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容貌,只能隱約看到這女子身著一抹淡紫色長裙,裙尾拖地,衣袖隨著她的奔跑偏偏飛舞,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周圍似乎閃耀著一簇金光,伴隨在女子的周圍,猶如從天上偷跑而下的仙女,那般輕靈。
夏清歌尋著女子身後看去,一抹月白色的身影落入她的眼中,在這一刻,她的眼神灼的生疼,即便看不清楚來人的長相,可那風姿只怕她這一世都難以忘記。
為何?為何在這種奇怪的地方讓她遇到了他?
「玉恆,你快看啊,這裡下的雪比咱們玉雪峰上更大呢,好美啊!」
這對男女漸漸鄰近,夏清歌也看清了他們的容貌,後面這名男子已經在她的意料之中,的確是那張在熟悉不過的面容,到沒讓她在覺得驚訝,而當她看到前面這位紫衣少女時,著實驚得張開口愣神的盯著她。
只見這少女的臉,豈不就是她本人麼?
芙兒?
這個名字讓她瞬間聯繫到了什麼,慕容鈺曾經說過,在黑木斯寨子時,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就叫芙兒,可面前的女子已經有十五六歲的模樣,按道理來說,不該是他們相遇時的年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男子見女子站在雪地裡翩然旋轉著跳舞,一雙清泉般的瞬子裡滿是柔情,他解下自己的披風為少女披上「這裡天寒地凍的,你穿的這麼單薄就急匆匆的跑了下來,也不省的自個兒的身子。」
少女停下了旋轉,開心的望著面前如玉一般俊雅優美的男子,嘟嘴道:「你都讓人家在崖頂待了這麼久了,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下山來看看,我就不能好生轉一轉麼?且不是你害怕我趁機溜走,你不好向女媧娘娘交代了吧!」
男子原本溫潤的面色閃過一抹沉色,拉過少女的手道:「不許胡說,我哪裡是這個意思,如今只是擔心你初為人形,對這裡的地形又甚是不熟,若走丟了,我要如何找你。」
少女仍舊嘟著嘴道:「你就是怕我走丟了,到時候女媧娘娘怪罪下來,你不好交差,哼!我倒是盼著自己走丟了呢,省的在過不久,就要被女媧娘娘收了去提煉丹藥。」
「芙兒!」女孩這番話似是說到了男子的痛楚,他輕喚一聲卻並未在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