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熱鬧了一日的修國公府終於安靜下來。
此時,紫霞院內,巧蘭、無雙二人將書房內的燈掌了,巧蘭添足了燈油後便出門忙活夏清歌的晚膳去了,而無雙則被景銘藉故叫了出去。
夏清歌自從夏霜霜離去之後就陷入了沉思中,今日和夏霜霜一番交談之後,她心裡有些思緒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成型,可她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過大膽了一些。
可!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她猜想的是真的,那麼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無論怎樣,她有一種預感,當年必然隱藏著一件天大的秘密。
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起來,她定要將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小姐,小姐不好了。」蕊兒挑著裙角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何事如此驚慌?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守在門口的木槿將她攔截下來,蕊兒喘著粗氣道:「木槿姐姐,奴婢是有急事稟報啊。」
夏清歌聽到她的話抬頭迎向她「有什麼事?」
蕊兒見夏清歌開口詢問急忙回道:「是…是梁姨娘,她…她服毒自殺了。」
「什麼?」
夏清歌著實震驚,梁心婷會自殺?就她那種貪生怕死的性子怎麼會甘願自殺?雖說父親將她囚禁在院子內,可日常的穿戴吃食卻和從前並沒什麼區別,況且今日是夏瑜涵大婚的日子,她挑選在今天自殺似乎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何時發生的事情?如今梁姨娘情況如何了?」
「奴婢聽秀景院的夕羽說的,應該是晚飯前發現梁姨娘出事的,如今梁姨娘一直昏睡不醒,已經著了大夫前來府上,此時應該還在路上,老爺、二老爺、二夫人、三夫人都已經過去了,老爺說小姐您善通醫術,讓您先過去給梁姨娘瞧瞧。」
「好,我這就過去。」說著夏清歌也顧不得整理儀容,站起身就急匆匆的朝秀景院的方向而去。
秀景院內
此時整個院子內已經掌燈,院落站滿了奴僕,而位於梁姨娘內室門口處,不斷有腳步匆匆的丫鬟婆娘陸續走了出來,又有人急匆匆的端著盆子進去。
燈光並不是太明亮,在加上滿院子都是下人,在夏清歌進入院子後,周圍的奴僕也並未注意到她,只聽有幾位秀景院的粗實婆娘低聲議論。
「怎麼好端端的就自殺了呢?」
「是啊,真是沒看出來呢,昨個兒她還在院子內趾高氣昂的教訓咱們沒伺候好她,如今怎麼說想不開就去了。」
另外一位老媽子歎息一聲「今個我見姨娘心神不寧的,興許是二小姐出嫁的原因。」
「不太可能。」另外一位婆娘立刻否定了她的話。
「雖然二小姐嫁給失寵的大皇子,可總比二小姐今後不知道嫁給什麼樣的人強吧?如今大小姐可是在國公府隻手遮天,你想想她和姨娘、二小姐之間的過節,今後能給二小姐找一個好歸宿麼?比較起來,雖然這次二小姐要跟隨大皇子去陝北之地,可總的來說還是一位側王妃的頭銜在那裡不是,就說陝北生活疾苦,可大皇子成為陝北的王,怎麼著也不會苦到她們,前兩日我還無意間聽到姨娘給二小姐捎了書信,似乎是想等二小姐成親之後將她接走呢。」
「此話當真?」
那婆娘點頭如搗蒜「自然是真的,我在內房伺候,自然是親耳聽到的了。」
夏清歌放慢腳步,耳根仔細聽著她們的言論,心裡瞬間了然了什麼,隨即勾唇一笑,越過她們徑直朝著內室而去。
正在激烈議論的婆娘並未注意這邊的情況,仍舊低頭小聲私語著,而這邊,夏清歌已經走進了梁姨娘的內室。
如今夏子清、二夫人、三夫人、馮姨娘以及夏雨夢、夏霜霜、夏雨佟均已經到齊,連大肚子的黃姨娘也隨著二房跟了來,二爺是男子不易進門,此時也等候在前廳。
「歌兒來了?快,給你姨娘瞧瞧脈象。」三夫人見夏清歌走進,急忙上前拉過她。
夏清歌掃了一眼床上緊閉雙眼、面色蒼白的女人,這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還真是梁姨娘呢,此時她穿著一件白色錦絲外衫,頭髮也未曾梳理,烏黑的髮絲此時全部樸散在枕頭上,襯托的她面色更加蒼白。
心裡冷笑一聲,這樣的梁姨娘還真是她未曾遇到過,記憶裡從前那位八面玲瓏、能說會道的梁姨娘竟然也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她順勢坐在床沿上,伸手拉過梁姨娘的手臂,入手的肌膚十分冰冷,她心裡一頓,皺緊了秀眉,伸出手指按在她的脈象把脈。
眼看夏清歌的神色越發凝重,夏子清走至身邊詢問「情況怎麼樣?」
夏清歌放下梁姨娘的手臂,搖了搖頭沉聲道:「據我的觀察梁姨娘身體早已經僵硬,應該是去了多時了。」
眾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就這麼去了呢?真是太意外了。」二夫人臉上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雖然她和梁心婷斗了半輩子,可如今見她就這麼倉促的去了,這心裡雖然開心卻還是一下子難以相信。
「若是讓二姐姐知道了該如何傷心呢。」夏雨佟也悲慼戚的道,夏雨夢、三夫人也紛紛表示哀痛。
夏清歌看向眾人一眼未曾言語,都說死者已矣,無論生前和這些人有多大的矛盾仇恨,可如今人死了,她們也捨得說一些慰藉的話來表示她們的哀悼之情,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起碼,所為的恩怨在這一刻的確是煙消雲散了吧。
「父親請節哀,這只是清歌的判斷,待會兒等清風堂的陳大夫來了之後再做定奪吧。」
夏子清點頭應下,冷漠的面容沒有閃現絲毫情緒,低頭朝床榻上平躺著的梁姨娘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皮微微跳了一下,隨即便立刻移開了視線。
「老爺、陳大夫來了。」夕羽急匆匆的從門外走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年約六旬的瘦弱老頭,這個老頭夏清歌記憶深刻,她第一次醒來時就是由這位清風堂坐診數十年的老中醫為其看的病,而且,第一面時,她對這個老頭就沒有什麼好感。
一位灰衣袍者的老人有些困乏的搖晃著走了進來「夏老爺好。各位夫人小姐安好。」他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就急匆匆的走到梁姨娘的床榻前,還未把脈只看後者蒼白的臉色,他便已經覺察出事態的嚴重性。
「陳大夫,情況如何?」夏子清沉聲詢問,後者則連連搖頭「筋脈已斷,身體冰涼,夏老爺請節哀,還是早些為夫人準備後事吧!」
他話一出,滿室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夏清歌的醫術他們早已領教過,在夏清歌確診梁姨娘已經斷氣之後,她們也基本上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通知二小姐回府,梁姨娘這邊所有急需的喪葬物品盡快準備妥當。」夏子清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聲音剛落,屋內便傳來一陣哀呼聲,梁姨娘生前的丫鬟、婆娘們皆是跪在了地上嗚嗚哭了起來,院內的下人們也隨時關注著屋內的動靜,當她們聽到這一聲高過一聲的哭聲後,也緊跟著跪在了院內的青石地板上,埋頭哭了起來。
片刻,整個秀景院內都被這道悲鳴所圍繞,和白日那種紅艷的喜慶儼然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一個晚上,整個夏府的下人急匆匆的為梁姨娘備齊了一身喪葬的寶藍色長衣,穿戴好同色的靴子,又為她梳妝盤發,一陣打扮,到天明之際方才將一切準備妥當。第二日清早棺材鋪的人將一台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槨從後門抬入,因為梁姨娘不是正室夫人,所以死後不能將靈堂供在正廳,於是秀景院便成了盛放她屍體的地方。
這一夜府裡的下人幾乎都沒閉眼,梁姨娘可謂是走的匆忙,許多後事的準備都有些倉促,到了午時左右,一陣哭鬧聲伴隨著一眾的勸解距離靈堂越來越近,眾人尋著聲音看去,只見一身白衣素裙,頭戴靈冒的夏瑜涵被人攙扶著走了進來。
「嗚嗚…。姨娘,你怎麼這麼狠心丟下涵兒一個人去了,你讓我今後可怎麼活啊。」
「二小姐節哀啊。」一位婆娘攙扶著她不斷勸解,三夫人也急忙走上前去「涵兒丫頭,切莫在哭了,小心哭壞了身子,姨娘去的急,你也未見她最後一面,如今還是好好的送送她吧。」說著也拿起了手中絲帕擦著眼角的淚水。
「是啊二姐姐…你可別在哭了。」夏雨佟也十分乖巧的上前勸慰。
二夫人站在一旁撇了撇嘴,小聲嘀咕著自己的意見「這三弟妹可真是個八面玲瓏的妙人,說話可說到人心坎裡了。」
「娘!」夏雨夢在一旁不滿的提醒她一句。
二夫人嘴唇撅的老高,一臉的不以為然,自從昨個知道梁心婷這小蹄子死了,她就高興了一整個晚上,想起從前她連手老夫人壓制自己時的情景就一陣暗恨,如今福壽院那老東西也是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而梁心婷又突然自殺,這豈不是解了她心裡頭多年的郁氣?
夏清歌站在一旁,眼皮微微抬起掃了二夫人和夏雨夢一眼,嘴角帶著一抹微笑,剛才這母女二人的聲音雖然很小,卻也沒有逃過她的耳朵,看來二房實在是太過清閒了一些,這邊的事情瞭解之後也是該給他們一點事情做了。
這邊,哭的險些昏厥過去的夏瑜涵踉蹌著走到棺槨前,如今棺蓋還為封上,站在一旁能夠清楚的看到梁姨娘蒼白的臉,見到了梁姨娘,夏瑜涵哭的更是厲害,她雙手緊緊的扒住棺沿哭著道:「姨娘啊,涵兒不相信你是自願離開的,你快醒醒啊,告訴涵兒究竟是誰害死你的,你死的好冤啊。」
夏瑜涵這一句話不免讓在此的人怔住,這不是擺明了懷疑有人陷害梁姨娘嗎?
「涵兒不得胡鬧。」未曾想到夏瑜涵一開口就說出這麼驚人之語,夏子清臉色鐵黑的呵斥一句。
夏瑜涵抬起哭的紅腫的眼睛,十分肯定的道:「父親,您要相信我,涵兒絕對不是空穴來風瞎說的,姨娘前個兒還曾給涵兒傳過去一封書信,上面說的很清楚,姨娘放心不下我,想在我跟隨大皇子前去陝北之前讓我來請求父親放她跟我一同前去,試問,為何在短短一日後她就絕望自殺呢?這期間若不是發生了什麼使姨娘絕望的事情,姨娘是萬萬不可能自殺的,父親,涵兒覺得定然是有人在暗地裡逼迫她的,您一定要徹查此事為姨娘申冤啊!」
「無憑無據,就憑你一番猜測,為父如何替梁姨娘申冤,別在胡鬧了,趙嬤嬤,趕緊的帶二小姐回房休息。」
「是。二小姐,老奴知道梁姨娘去的急您一時難以接受,可如今事實就擺在面前,您還是節哀順變吧。」趙嬤嬤走上前去好言相勸,試圖將夏瑜涵勸出靈堂再說。
夏瑜涵緊緊抓著棺槨死活都不放手,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使夏清歌名譽掃地的機會,她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我說的都是真的,父親,其實有些話女兒早就想說了,可礙於孝道,礙於長幼有序,女兒一直忍耐到了現在。」她哭的梨花帶雨,胸口劇烈的顫抖起伏著,彷彿想要將心裡所有的委屈都一併哭出來才甘心。
眼角餘光掃向角落裡那靜靜站立的身影,夏瑜涵淚眼之下的瞳孔猛地伸縮出一道暗光。
「我知道在父親心目中大姐姐和我是不能比的,大姐姐出身高貴,母親又是榮國公府的三小姐,太后曾寵愛如公主般的女子,而姨娘雖也是景田候府的嫡親小姐,卻怎麼也不能與楊夫人相比,涵兒這些年也從未責怪過父親,即便您心裡只有姐姐,可您在涵兒心中卻永遠都是涵兒最尊敬的父親,可是…。可是讓涵兒覺得委屈寒心的是,為何大姐姐在府中這一年屢次陷害姨娘和涵兒,您即便知道都不幫助我們母女呢?」
她此話一出猶如驚雷炸響,前來哀悼的賓客們私下裡紛紛議論起來。
「不知道這位二小姐所說的可否屬實?夏府的大小姐真的是這樣的人麼?」
站在人群中的一位賓客小聲議論,他身邊的人也跟著說道:「這還真不好說,在下聽聞這位夏府的大小姐從前可是一位臭名在外的人,去年夏老夫人壽宴時,她還曾當眾給自己祖母難看,不孝的名聲也早已經傳開,都說無風不起浪,想來,這其中必然是有些實情的。」
雖然夏府只是一位姨娘去了,可如今夏府的勢力絕不容忽視,大小姐被皇上相中多次封賞,五小姐則因為當日替鈺小王爺擋箭而得到了太后的喜愛,更是多次破例讓她留宿青華宮,如此恩寵定然是為如今身在戰場的鈺小王爺物色將來的王妃做準備。
不得不說,夏家就靠這兩姐妹今後也必然平步青雲,如今想要托關係和夏家搭上線的人大有人在,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如今夏子清內房的姨娘去了,她又是昔日景田候府的小姐,自然同一般姨娘的身份不同,所以自今日早上迎門開始,府中就有絡繹不絕前來悼念的人。
夏瑜涵選擇在這個時候靈堂內鬧事,顯然就是說給這些賓客們聽的。
夏子清臉色鐵青的瞪著夏瑜涵「你這又是鬧得哪一出?難道你還嫌自己不夠難堪嗎?自從我回府之後,看到的都是你幾次三番的給你大姐難看,如今還要在這裡胡言亂語,看來這些年你將府裡這些規矩都當耳旁風了,趙嬤嬤,還不將二小姐帶下去,若她在鬧,就立刻遣人去大皇子府上通知大皇子。」
夏瑜涵哭聲乍然而止,今日在來此之前她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設想了一遍,只要她在這個時候哭鬧,眾人必然會可憐她這位庶女在嫡女壓制下的生活,可她萬萬沒想到,夏子清竟然絲毫不顧及眾人在場,依舊這麼偏袒夏清歌那個賤人。
「父親,您竟然這樣說?您是被她騙了啊,有太多事情您都不知道的,事實都是夏清歌搞的鬼,她表面上表現的十分無害,特意討好父親,可背地裡她對待我們的時候卻換做了另外的嘴臉,從前我被二公主當眾奚落,被宗人府執行杖責都是拜她所賜,不但如此,她私下與平南王世子關係曖昧非淺,在楊老太君壽宴時,她眼看被明珠郡主當場捉姦,便將自己做下的事情強加到我的身上,以至於明珠郡主以為我和鈺小王爺有什麼私情,還當眾掌摑了我,父親,這次我在皇上壽宴上所受到的屈辱也都是她設計陷害的,您為何不去查明此事呢?也好讓您明白,您一向視為珍寶的女兒究竟在人後是多麼心狠毒辣的女人。」
夏瑜涵聲情並茂的講述了自己一個庶女是如何被夏清歌欺負的,語言激憤委屈,又有些祈求哀憐,看在外人眼裡的確像極了一位屢次被人陷害的善良女子。
夏清歌靜默的站在原地,嘴角一直保持著淡漠的笑容,彷彿如今在靈堂內揭發的人不是自己,而她也只不過是在觀看一個跳樑小丑在生動演出而已。
「你胡說,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二小姐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您違著良心編造這些謊言就不怕遭天譴麼?」站在一旁的無雙早已經聽不下去,她們是夏清歌最信任的丫鬟,自然這一年多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她們最清楚。
雖然有的時候小姐做事果決不留餘地,可她對付的人絕對都是那些試圖陷害她的人,這個二小姐平日裡不知多少次想要陷害小姐,若不是小姐足夠精明,只怕早就被她這個蛇蠍女人陷害了,而她所講述的那些事情只不過是她陷害不成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咎由自取而已。
而今沒想到她竟然還有臉在這裡胡言亂語,真是恬不知恥,小姐不氣是肚量,可她無雙自認沒什麼肚量,若要為了小姐的名聲著想,大不了豁出性命不要了,她也要和夏瑜涵這個惺惺作態的女人理論到底。
夏瑜涵見無雙竟然敢反駁自己,冷笑一聲「我胡說?且不是你無雙為了掩飾你家小姐做下那等醜事,害怕被我揭發才這般生氣的吧?」
夏子清眼神如一片黑暗的星空,深廣卻沒有絲毫光亮,聽到夏瑜涵越發猖狂的話,他冰冷的看向她冷聲呵斥一句。
「夠了,我的女兒是什麼樣,做為父親,我最清楚,同樣的,涵兒你做下的事情,為父也很清楚,不擺在名面上是因為為父還念在父女情分上,若你在不知悔改,就別怪今後修國公府的大門永遠不在歡迎你進門。」
「父親可真是無情,為了姐姐就這麼對待涵兒,呵呵,難怪姨娘因為揭發了大姐姐後,父親不但不責罰大姐反而為了掩飾她的醜惡將姨娘幽禁,我真是愚蠢,以為在父親心裡我多少還是有些地位的,如今看來只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說著說著,心裡備感委屈的夏瑜涵哭的更是可憐,周圍的客人們臉上均是閃過不忍,用指責的眼神看向夏子清這個偏心的父親,而看向夏清歌時,眼神內卻帶著譴責和怒意。
夏瑜涵眼見結果朝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她在眾人不注意時帶著得意的眼神看向夏清歌,而後者只是冷漠的撇了她一眼,那一眼傳遞出信息讓夏瑜涵險些怒罵出聲。
她剛才那是什麼眼神?瞧不起她?鄙夷?漠視?她夏清歌的名聲即將重新臭名遠揚了,她還做什麼擺出如此自負的姿態?
「側妃娘娘,側妃娘娘。」正在眾人都對夏瑜涵憐憫對夏清歌指責時,一位身穿桃紅色宮裝長裙的婢女疾步跑了進來,她一進入靈堂就直奔著夏瑜涵而去。
夏清歌循聲望去,來人正是夏瑜涵身邊的丫鬟冰琴。
「側妃娘娘,剛才奴婢在姨娘房間收拾姨娘舊物時發現了一封書信,奴婢見信封上寫的是您的名字,便也顧不得多看,這就給您送來了。」
夏瑜涵皺了皺眉頭,有些納悶的伸手接過去,一看上面那「涵兒親啟」的四個秀麗字跡,她原本止住的淚水又吧嗒吧嗒的滾落下來「是姨娘留給我的沒錯。」
夏瑜涵急忙將手中信封拆開,當她看到信上的內容後身體顫抖起伏的更加厲害,身體搖晃著站不穩腳步,冰琴見此急忙上前攙扶住她「側妃娘娘,您可要仔細自個兒的身子啊!」
夏瑜涵雙眼無神,最後化為憤怒的將手中書信面向眾人「這是姨娘生前最後一晚留給我的書信,上面清楚的寫到,是我大姐姐逼迫她自殺的,她信中說道,大小姐威脅她,只要她選擇自殺,大小姐會念及我和她的姐妹情分,今後不會在繼續為難迫害我,嗚嗚…。姨娘果真是含冤而死的啊,這一封血淚書就是最好的證據。」
話落,廳堂內的賓客們紛紛搖頭。
「真是沒想到這夏府竟然會出現這等醃雜的事情來。」
「是啊,聽說不少府中後院如今都是如此,嫡女仗勢欺人,庶女姨娘在府中生活實在是艱難。」一位婦人也一臉公分的怒斥。
夏清歌朝那婦人看了一眼,不怒反笑的回道:「宋夫人還真是瞭解這深宅大院內的勾當,如果小女沒有記錯的話,您曾是春柳胡同裡的歌姬,被宋大人迎娶進門成了貴妾,宋夫人滿腹才情,當年可謂京城數一數二的才女,呵呵,如今小女看來,您不但是才女更是聰慧精明的女人呢,不然,您也不會替代了原本的宋夫人,被宋大人抬為正室不是,不過說起來京城裡這些大宅院內,無論是正室嫡女還是姨娘庶女,若一概而論的指責哪一方都有些遷怒的意味,宋夫人覺得呢?」
夏清歌這番話雖表面是在誇讚宋夫人能耐,可話語裡的暗諷只要聰明的都能明白過來。
宋夫人乃是督察院右副督察史宋君廉的夫人,從前乃是京城有名的歌姬,有些才華,更深懂宅院內鬥,手段很是高明,進入宋府五年,育有一兒一女,成功將宋君廉原配擠下正室的位置,這個女人在京城貴族圈裡很有些名聲,不曾想今日她竟然會在此說這些落井下石的話。
夏清歌轉念一回想,隨即瞭然,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宋君廉是平原候府的二老爺,而大房裡的嫡女宋玲娣和她早有過節,上次在白馬寺,她還被慕容鈺打成重傷,如此仇怨自然早就被宋家整個族人都記下了。
宋夫人沒想到夏清歌的嘴竟然這麼厲害,而且最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還能說出這麼高深又暗藏譏諷的話。
宋夫人真是又氣又尷尬,未曾想她在京城貴族圈混跡了十幾年,什麼樣的場面不曾遇到過,今日卻被這小丫頭譏諷的難以回嘴。
實在是這小丫頭所說的都是京城眾人所知的事實,她若反擊就顯得太沒有肚量了。
夏瑜涵眼見夏清歌依舊無所畏懼,她冷哼一聲轉身跪在了夏子清的面前「父親,請您在娘親的靈柩前給涵兒一個公道,姨娘去的冤枉,她忠心對咱們夏家,忙碌了半輩子,可結果卻遭到如此淒慘的結局,涵兒實在替她感到冤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