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歌坐下來後,巧蘭急忙給她倒了一杯茶水「小姐,剛才二小姐被送回來了,奴婢也跑過去瞧了一眼,呵呵,簡直比奴婢現在這樣子還醜呢。」
「撲哧」
夏清歌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麼嚴重?看來那個明珠郡主下手也真夠狠的啊。」
「待會您去了老太太哪裡就知道了,怕是如今她也在老太太哪兒等著您呢。」
「無礙,休息一會兒,咱們就一起過去。」
夏清歌喝過一杯茶後,就帶著姜嬤嬤、巧芸、無雙和襲春四人慢慢悠悠的晃到了福壽院內,一進入院子就看到外面的燈全部都亮著,門外有兩個小丫頭在張望著,一見為首的是夏清歌,就急急忙忙的迎上前來。
「大小姐您可是來了,老夫人一直在屋內等著您呢。」
「好的,我這就進去。」
等夏清歌邁腳進入後,就看到夏瑜涵滿臉紅腫的坐在老夫人的身邊,此時還不斷的抽泣著,而梁姨娘則怒火中燒的瞪著她。
「大姑娘可算是來了,這去了榮國公府難不成就忘記了咱們修國公府不成?」梁姨娘帶著譏諷的率先開口。
夏清歌淡淡抬眼看了夏瑜涵一眼,緊緊咬了咬嘴唇,不然她一定會很沒良心的大笑出聲,她知道此時的場合她絕對不能笑出聲來。
不過,哈哈哈,夏瑜涵真的像是一隻豬頭人身的怪物!她真想為葉玉卿舉起大拇指,她真的是典型的心狠手辣形的女人。
收起了情緒,夏清歌極其委屈的道:「姨娘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和外祖母頭一次見面,難免會有些知心話談談,而且外祖母也一直很關心祖母的情況,所以清歌就對著她老人家說了一些。」
老夫人面上沒有表情,冷冷的盯著夏清歌看了一眼「你今日去榮國公府我倒是沒有什麼可說的,畢竟楊老太君是你的外祖母,可是你就是這麼照顧妹妹的?二丫頭被打了你不聞不問,如何當得起這個姐姐?」
聽到老夫人質問的口氣,夏清歌心裡冷笑,還真是守著長大和放養長大的區別,夏瑜涵這些年故意詆毀她的名聲,她不認為夏老夫人不知道。
而今日夏瑜涵被打了,她僅僅只是沒有幫忙回來就要被幾個人輪番圍攻!
「祖母誤會了,當時妹妹被明珠郡主打了的時候清歌根本沒在場啊,我也是聽到楊府的下人說了後才知曉的。」
夏老夫人冷哼一聲「知不知道你心裡清楚,我聽涵兒說,當時葉玉卿圍堵她的時候,你就藉故離開了,歌兒,祖母可不願意見到你在這裡撒謊啊。」
夏清歌真是想要當場大笑,究竟是誰在說謊?她夏瑜涵不要臉,巴巴的往上衝,若她沒有心思又怎麼會讓葉玉卿狠狠的教訓一頓?
她當時定然覺得慕容鈺對她有意,所以即便葉玉卿恨她,慕容鈺也會幫忙的,可她萬萬沒想到慕容鈺根本對她沒意思。
哼!回到府裡就倒打一耙,她夏瑜涵還真是一刻不忘栽贓陷害她啊!
夏清歌冷冷的眼神看向夏瑜涵「哦?妹妹,咱們究竟是誰在說謊,可否當著祖母的面說清楚了?」
夏瑜涵明顯心虛的一閃眼睛,隨即強自裝作鎮定的道:「大姐姐,涵兒何時有冤枉你了,當時我被葉玉卿圍堵的時候,你確實藉故離開了啊,當時涵兒一直在後面喊你,你都決絕的沒有回頭。」
說著就嗚咽著哭了起來,夏老夫人急忙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裡「好了,我的乖孫女,不哭了,放心好了祖母會給你做主的。」
「嗚嗚——老夫人,涵兒被葉玉卿打成這樣,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是絕對好不了的,嗚嗚——都是妾身無能,如果涵兒生在正室夫人的肚子裡,也就不會受到這般屈辱了。」
夏老夫人臉色立刻變得陰沉下來「庶女怎麼了?我看我的二丫頭就比有些蛇蠍心腸的人好的多,起碼她敬重長姐。」
「是是,老夫人說的是,是妾身糊塗了。」梁姨娘心裡暗自得意,夏清歌,這次看你還要如何狡辯?
哼!老夫人最痛恨的就是嫡女欺負庶女,就這一點上就夠扒你一層皮的。
「歌兒丫頭,今個當著涵兒的面,你難道就不愧疚?還在這裡撒謊,成何體統!」
夏清歌靜靜的站在原地,將老夫人臉上的陰冷狠厲盡收眼底,她輕笑一聲「祖母,今日清歌有沒有撒謊,您可以去問一問在場的那些小姐,還有,最好問一問平南王世子慕容鈺,他們可都是最好的證人。」
老夫人眉宇緊緊皺起「這又和平南王世子有何關聯?」
夏清歌譏諷的看了夏瑜涵一眼這才淡淡的道:「祖母一心等著清歌在這裡給您說個明白,難道就未曾想過葉玉卿為何會忍不住打了我二妹妹?」
老夫人低垂下頭,質問的看向夏瑜涵,而夏瑜涵臉上則閃過慌亂。
夏清歌率先開口「世人皆知二公主和明珠郡主二女爭一夫,而這名被兩人爭搶的男子自然就是被京城人譽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平南王世子了,而葉玉卿打了二妹妹的原因,祖母就要好好問一問了,當時清歌確實不在場,若您還不信的話,大可以明日派人去大街小巷裡打聽一番,我想到那時您就什麼都明白了。」
夏瑜涵被打時,那麼多世家小姐在場,她相信不出一日夏瑜涵的事跡就會被傳的沸沸揚揚,她倒是希望這陣風能刮進皇宮,刮入二公主的耳裡,到那時,只怕她夏瑜涵不是一頓毒打就能了事的了!
夏清歌說完這番話後,老太太的臉色立刻陰鬱下來,她怒氣沖沖的盯著夏瑜涵道:「清歌丫頭說的可是真的?葉玉卿打你可是因為平南王世子?」
夏瑜涵眼見老太太的臉色變得陰沉至極,她的身子不由控制的瑟縮了一下,嚇得不敢說話。
而這時梁姨娘急忙插話「老夫人,我想應該是平南王世子對咱們涵兒有什麼想法,被葉玉卿知曉了,所以才對涵兒不依不饒的吧。」
夏瑜涵急忙緩過神來「是啊,當時小王爺可是當著姐姐的面問了她涵兒的一些生活喜好呢,不信您就問問姐姐。」
老夫人升起的怒意這才沒有發出來,她轉過臉看著夏清歌「你說,可是她說的那樣?」
夏清歌點了點頭「當時清歌從竹林走過,確實碰巧遇到了小王爺,他也曾攔下清歌問了一番涵兒妹妹的喜好,至於他是什麼心思,清歌就不知了,隨後葉玉卿和涵兒妹妹還有一些其它府中的小姐也跟了過來,我見涵兒妹妹走到了小王爺身邊,想著有小王爺護著應該無事,而且當時我迷路了,連宴席都沒趕上,唯恐外祖母怪罪,這才急急忙忙的趕回去的。」
說道這裡,夏清歌極其委屈的哽咽道:「所以——所以祖母可以前往楊府問問,看歌兒說的可是實情?」
夏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怨恨的瞪了夏瑜涵和梁心婷一眼,心裡堵著一口悶氣,她算是看明白了,夏清歌沒有說謊,她字字有理有據,認不得她不相信,而夏瑜涵和梁心婷卻言辭閃爍,一看便知說話不實。
老夫人冷哼一聲,原來今日她竟然被這兩個人給利用了!
「歌兒放心,你這番話,祖母自然會去落實,絕對不會讓有心人冤枉了你,而涵兒,你這頓打怕是要白挨了,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說完話,老夫人眼神極其冰冷的看向梁心婷「而你,立刻給我滾回秀景院裡,這陣子都不要讓我在看到你。」
梁心婷嚇得立刻從坐位上跌落下來「老夫人」
「不用多說。」老夫人怒喝道「哼!耍心機耍到我頭上了,好,很好。」
老夫人一把將夏瑜涵推開,站起身走到夏清歌的面前,臉上重新換上了往日的慈愛「歌兒,是祖母誤會了你。」
夏清歌眼眶紅紅的,一下子投入老夫人的懷裡哭了起來「祖母不必內疚,歌兒不會責怪祖母的。歌兒相信您也不是有心的。」
她抱著老夫人一陣委屈的嗚咽,還一邊勸解著夏老夫人,讓她的心裡頗為欣慰,更多的也算夏清歌給了她台階下。
而躲在老夫人懷裡的夏清歌,此時雙眼明亮狠厲,眼神內閃過一絲冰寒之光。此時她在老夫人懷裡絲毫感覺不到溫暖,有的只是通體的冰涼。
這一日她記住了,早晚她要讓這些人加倍奉還!
等重新回到紫霞院時,夜色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朱雲備好了熱水,夏清歌迫不及待的沐浴了一番,這才將心裡的煩悶徹底的清楚。
等她出來後,三個丫頭正圍坐在一起,皆是說的剛才的情形,暗罵老夫人偏心,不過說道夏清歌的機敏,三人一致舉手叫好。
夏清歌看了她們三人一眼「好了,本小姐剛洗完澡,心情極好,你們可莫要煞我的好心情。」
幾人不再閒談,各自分開在屋子裡忙活起來,無雙捧著一件白色散花紗衣為夏清歌穿戴好「小姐,奴婢伺候著您梳頭吧。」
夏清歌點了點頭,坐在鏡子前,眼神盯著銅鏡內的自己看了良久,無雙用毛巾將夏清歌的長髮一點點的搓干了,隨後拿著牛角梳將一頭的青絲梳順。
「無雙,你可知這天下有什麼好的大夫沒有?」
「小姐說的可是神醫?」無雙停頓了一會,細心問道。
夏清歌點了點頭「對,就是神醫,你可有聽說過?」
無雙想了想搖了搖頭「奴婢不曾聽說過,只聽說清風堂的趙大夫在醫學上頗有造紙,其它的奴婢想就最數宮裡的御醫們了吧。」
夏清歌輕笑一聲,沒在繼續問下去,那個趙大夫她是見過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趙大夫絕對不是一個有醫德的人,而宮裡的御醫更不再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時姜嬤嬤端著一婉剛剛熬製好的銀耳蓮子粥進來,聽了二人的話插話進來道:「若說這神醫,老奴倒是聽到過一位。」
夏清歌眉宇一喜,急忙轉身問道:「嬤嬤快說說,那位神醫姓甚名誰?」
姜嬤嬤笑了笑將粥食放在桌子上「小姐先喝粥,老奴這就給你詳細說一說。」
夏清歌移步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巧芸和無雙還有襲春也好奇的圍了過來,姜嬤嬤坐在夏清歌的對面,看著她乖乖的把粥喝完了,這才慢慢說道。
「當年夫人臨盆時難產,太后娘娘派來的御醫也是束手無策,後來還是慈恩大師帶來的好友才使得小姐您平安降臨的。」
又是慈恩?夏清歌心裡微頓,似乎在她剛出生的時候,這位高深莫測的慈恩大師可是在夏府做了不少的事情。
「既然是神醫,為何沒有將夫人和我那雙生的妹妹救下來?」似乎只要和那個老禿驢沾邊的人或事,夏清歌都有一定的排斥感。
姜嬤嬤歎了口氣,回憶起那一晚上發生的事情,淡淡的開了口「那晚上,老爺在房門外等候,這位老神醫進來後,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了什麼?」這一次是巧蘭開的口,而無雙和襲春也是一臉好奇的模樣。
「他說夫人已經油盡燈枯了,若救濟及時老夫也只能保下一個孩子。」
夏清歌心裡暗讚,果然是神醫,還未確診就已經看出了楊氏的情況,而且說的還那麼準,果然生下她和那位雙生妹妹後,只存活了她一人。
「嬤嬤,那位神醫叫什麼?現在不知還尚未在人世?」
姜嬤嬤搖了搖頭「具體的名字老奴不知,不過當時慈恩和老爺皆是喚他一聲白鶴仙翁,那老者滿頭白髮,但臉色紅潤,眉須很長,看樣子是個高壽的命,不過老神醫閒雲野鶴慣了,一般人是很難找到他的。」
夏清歌心裡有了主意,也不再多問,幾個人又閒聊了一會兒,姜嬤嬤和三個丫頭就離開了房間。
夏清歌躺在床上,雙眼睜著看著床頂上的帷幔,腦海裡一直回憶著姜嬤嬤剛才的話。
「白鶴仙翁?若他頭髮眉須皆是白的,這樣的特徵應該少見,倒是不算難找。」
夏清歌自言自語,心裡對於白鶴仙翁更加的好奇,不過她眼下最好奇的還是死了的那個老禿驢,有時間了她一定要去白馬寺一趟,查一查這個老禿驢究竟有什麼能耐。
白鶴仙翁既然和慈恩是至交好友,必然和白馬寺有著很深的源於,若能找到他,是不是當年的一些情況也能知曉一二?
心裡揣著滿滿的心事,絲毫沒了睡意,剛想著強迫自己閉目養神,就聽到了手上傳來細微的「叮鈴鈴」的聲音。
夏清歌心裡一緊,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腕,那裡綁著一條如髮絲一般粗細的紅線,而紅線上掛著一個小銅鈴,若這銅鈴突然響起,就證明門口有人觸動了她設下的機關,因為這條絲線是直接延伸到屋外的。
這也是從梁姨娘幾次暗殺後,她才起了設下這個機關的想法,而且還能順便阻擋那個白衣人前來偷東西。
此時夏清歌盡量讓自己閉吸聆聽,果然不一會兒門口傳來「吱呀」一聲,那聲音十分細小,卻沒有逃過她的耳朵。
當推門聲剛剛消失後,屋內就瞬間傳來「嗖嗖」的聲音,數支利箭從四面八方直直的射向門口,那抹身影靈巧的躲避開來,腳步快速的向著床前移動。
可當他剛剛挨近床邊,房頂上一包不知名的白粉飄然落下,來人急忙憋氣,身影也已經來到了夏清歌的床前,看著床上平靜躺著的女子,墨黑的雙眼閃過亮光,微微挑了挑眉,正打算福身去嚇嚇她,卻不想在他低頭之際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嚨。
「我說過,你下次過來,咱們就要各憑本事了。」夏清歌在屋內箭雨射出後就已經猜到了來人的身份,所以她一直平靜的躺在床上。
一般人是絕對過不了她設計的第一關,即便是過了,第二關也會讓他必死無疑,而只有那個神秘的面具男才絲毫不懼怕這兩樣東西。
白衣人邪魅一笑,晶亮的雙眼在黑暗的夜色中閃著微妙的光彩「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丫頭竟然在房間內部下了天羅地網,難道你就不怕誤傷了你的丫鬟們?」
夏清歌冷笑一聲將刀子收回去「放心好了,我擋的就是像你這種偷雞摸狗的人,我已經提醒她們了,晚上來我房間一定要在門口先開口呼喚我,呵,今日你輸了。」
「願賭服輸,今日我算是白來一趟,不過下一次你這些計量怕是對我派不上用場了。」
「你放心,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儘管放馬過來,我對付你的方法還多著呢。」
白衣人看著她滿是自信的小臉,忍不住笑出聲來「今日我大老遠的過來,總不能白來一趟吧,怎麼樣?去房屋頂陪我喝一杯如何?」
夏清歌想了想,總之今日她也睡不著,到不防去陪他喝一杯「如你所願,不過我這裡可沒酒。」
白衣人像變戲法一般將手裡提著的一隻酒壺亮出來「這是上好的花彫酒,如果在有一隻辣子香雞就更好了。」
夏清歌愕然的看著他手裡一壺清酒一隻用油紙包裹的辣子雞「你究竟是來偷東西還是來找我喝酒的?」
白衣人瀟灑一笑,滿臉的得意「其實我是做了兩手準備,我若偷了東西就將這份見面禮留下,若偷不到,也只能借酒消愁了。」
夏清歌聽了他故意逗弄的話,額頭滿是黑線,天下還有比他更得瑟遐逸的賊麼?
她此時對這位白衣人不再是愕然,而是曠世驚奇。
點點頭,夏清歌就差給他束大拇指了。
隨後她披了一件厚一點的披風,在白衣人的協助下飛往了紫霞院後面的秋雨閣內,那裡是整座府裡地勢最高的地方,也只有在那裡的樓頂上才能看到整個修國公府。
白衣人輕點腳尖,飄然落下,隨後將夏清歌安穩的放下來,兩人坐下後,白衣人率先將自己的酒遞給了夏清歌。
「喝一口暖暖身吧。」
夏清歌直接接過來扒開塞子喝了一大口,入口的感覺辛辣中帶著一股淡淡的甜味,不一會兒,就感覺肚子裡熱乎乎的,隨即侵染了整個身體都跟著暖和了。
「給你。」她將酒壺遞給白衣人,隨即搓了搓手,雙眼滿是欣喜的盯著下面的景色,今日月色雖不算明亮,但是也能將下面的情景看的基本清楚。
點點的星光將整個夜晚點燃的有了顏色,看到眼前的景色,夏清歌突然感覺心情十分的平靜。
白衣人豪爽的喝了一口,心裡暗自竊喜這丫頭喝過的酒就是不一樣的味道,他將手裡的辣子雞遞給夏清歌「我想你應該是喜歡辣的,所以就買了一隻,如今還是熱的嘗一嘗吧。」
夏清歌乖巧的接過來,入手的感覺確實還溫熱著,她打開看了一眼,雞皮都被辣椒油熏成了紅色。
「景德齋的?」一聞到這個味道,她就猜到了這定然是京城內流傳了幾百年的老字號才能做出來的東西。
白衣人邪笑一聲「沒想到你一個從不出門的閨閣小姐,懂得倒是不少。」
夏清歌撤下一隻雞腿遞給白衣人,自己則先吃了一隻雞翅,入口的感覺又辣又香,即便正在吃似乎也忍不住被這味道催出了口水。
她得意一笑「閨閣小姐就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繡婦德花嗎?」
她這話一出,白衣人忍不住噴笑出聲「我只聽過一心只讀聖賢書,可從未聽說過一心只繡婦德花這句,敢問小姐這句何解?」
夏清歌知道他是在笑話自己,也懶得和他計較「閨閣女子不就是秀秀花鳥嗎,這顯示的不就是婦德嗎?」
白衣人贊同的點頭「不過,你絕對不再這婦德之內。」
「你是在罵我?」夏清歌立刻怒火燒了起來。
「不是,我是在誇讚你。」白衣人急忙搖頭「古往今來婦人們只知道織錦繡花,卻忽略了人生的真正意義在與何處,一輩子勞勞碌碌,而換回來的不一定就是她們曾經欣欣期盼的生活,你活的比她們自由,起碼你的心是沒有被繁複縟節所勒絆的。」
夏清歌本來有些生氣的,可在他解釋玩之後,心情就慢慢平復下來,這個男人真的是古代人嗎?夏清歌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穿越人士?
為何能將女子的苦難和古代對婦女殘忍的道德約束看的這麼透徹?
恐怕連未來世界的那些男人都不一定看的這麼明白,這一瞬間,夏清歌似乎又看到了白衣人不同的一面。
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白鶴仙翁這個人?」夏清歌突然想到來問問他,這個人這麼神秘,而且感覺他似乎十分神通廣大,也許在他這裡能找到線索呢?
白衣人微微挑眉,轉過臉審視她一番「怎麼?你找他幹什麼?」
夏清歌一聽他的口氣心裡一喜,按道理說,這麼回答,多半是有戲「我想要拜師學醫。你也知道我擅長用毒,一般的藥材我也都能熟門熟路的掌握要領,但是製毒和救人還是有區別的,我想要學醫。」
「我覺得你似乎沒有這樣的菩薩心腸吧?」白衣人取笑一聲。
夏清歌心裡冷哼,不過他說的沒錯,她確實不是善類,但是這和喜歡學醫沒什麼關係吧。
於是她極其不愉快的道:「你就只管告訴我,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其它的不必多說。」
白衣人見她急了,也不再跟她繼續閒扯「我是知道他,但是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他究竟在哪兒,我也不清楚。」
夏清歌聽了他這句話,臉色變了又變,由剛開始的欣喜若狂,到最後的失落鬱悶「那算了,我自己找吧。」
看到她那失落的樣子,白衣人微微一頓,忍不住答應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找到他。」
夏清歌猛地抬頭,雙眼明亮無比「真的?」
白衣人確定的點了點頭,眼神裡閃過幽綠的暗光「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夏清歌一聽他提條件就感覺心裡麻麻的,她似乎已經答應他好幾個條件了吧?在這樣下去,她是不是該直接把自個兒賣給他算了?
「你緊張?」白衣人曖昧的靠近夏清歌,嘴唇挨近她那紅彤彤的耳垂,吐氣如蘭,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夏清歌的脖頸上,她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嘴上倔強的回擊「我緊張什麼?說吧,什麼條件?」
白衣人邪魅一笑,眼神滿是神采的望著她:「幫我畫一張你的肖像畫,最好是未來兩三年後的你,因為我不喜歡看到一個黃毛丫頭。」
夏清歌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我的畫像?你要那個做什麼?」
睹物思人!不過白衣人沒有說出口「你只管畫就對了,放心,我絕對不會拿著你的畫像去醉仙樓問這個女人值多少錢的。」
夏清歌翻了個白眼,一臉的不情願,不過想到他能幫自己找到白鶴仙翁,而交換的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張畫像,這筆買賣在夏清歌的心裡,不一會兒天枰就傾斜了下來。
「好,一言為定,等你找到了白鶴仙翁,就是我交畫的期限。」
「一言為定。」
兩人一拍即合,喝完了酒、吃完了那只辣子雞,過了一會兒後,白衣人將夏清歌安全送回了紫霞院,他幾乎是瞬間消失的,看著空落落的院子,夏清歌滿臉的詭異之色——這傢伙究竟是人是鬼?
第二日一清早夏清歌就早早的起身了,巧蘭端著洗漱用具走了進來。
「小姐今日起的真早,可是待會要去學堂上課?」
白鹿書院對於女子的要求不是太嚴格,每週也只有一三五三天的課程。
「不去,今日沐休,對了,雲公子可是住進了那套別院內?」
巧蘭將銅盆放下,走到銅鏡前幫夏清歌梳頭「住進去了,他傳了信到躍龍錢莊,奴婢昨日去找那裡管事時,他說的,而且萬掌櫃也已經安排了雲公子進國子監了。」
夏清歌聽了巧蘭的話,這才放心了不少「這件事情都是你的功勞,改天小姐我有重謝。」
巧蘭臉上一喜,玩笑道:「那感情好啊,奴婢今日才知道給小姐做事情還能經常討到賞賜,呵呵,以後若有什麼事情下人們豈不是爭搶的要去做了?」
夏清歌輕笑一聲「是啊,今後你們誰做的出色,誰就有賞,看誰今後還閒的住?」
兩人說笑一會兒,無雙和襲春也隨著走進來,聽了夏清歌的話,皆是開起了玩笑。
「奴婢們可都期盼著小姐找我們做事呢。」
夏清歌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在巧蘭的梳理下,一個標準的墜馬髻出現在她的頭上,側面別著一隻金海堂珠花流蘇,使得整個造型十分生動活潑。
「小姐,讓奴婢給您添一個額花如何?」襲春自告奮勇的走上前來。
「好啊,我也覺得今日頭上有點單調了,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手藝。」
巧蘭將用各色花瓣製作而成的脂粉擺在鏡台上,襲春就走上前來拿起一隻筆在夏清歌的額頭上畫了起來,不一會兒,一朵白色中帶著一點淺粉的梅花就栩栩如生的出現了。
連一旁的巧蘭都不由讚歎道:「沒想到襲春你竟有如此手藝,平日也沒見你顯露出來。」
襲春被巧蘭誇讚臉上有些紅暈「呵呵,奴婢平日就是個二等丫頭,是不能上前來伺候小姐的,如今承蒙小姐抬愛才能進入主屋裡伺候著。」
夏清歌嘴角勾起一絲溫柔的笑意,在看著鏡子中隨著她嘴角而露出的笑意,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朵梅花剛好補齊了頭飾的單調了,也省的我在頭上插那麼些東西,真是不舒服的緊。」
聽了夏清歌的抱怨,幾個丫頭都笑了起來「小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您的首飾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到了您這裡怎就把它們說的這麼礙眼的東西了。」
夏清歌看著她們樂開了,心裡也跟著有了好心情,等姜嬤嬤將早膳傳來時,夏清歌吃的飽飽的方才帶著無雙和襲春一道出府了。
這陣子巧蘭養傷,姜嬤嬤年紀大了,夏清歌不願意她太過勞累,所以沒有什麼大事,就讓姜嬤嬤好好在院子裡休息,而且她在紫霞院內,夏清歌也放心不少。
上了馬車後,一路朝著城北而去,大約行駛了一個時辰左右,馬車方才停了下來。
無雙和襲春將夏清歌扶下馬車,站在一棟十分精緻的別院門口。
大致的看了一眼,整個外觀看上去優雅別緻,雖然不能和一般的大戶相比,但是在城北和城東能有這樣一座院落,那也是寸土寸金的。
「敲門去吧。」夏清歌淡淡吩咐一聲,襲春急忙上前輕輕扣動了門環。
不一會兒,就由一位年輕公子打開了門,當他看到夏清歌時,臉上滿是欣喜。
「小姐過來了。」
而夏清歌卻有些怔愣的站在原地,她是記得前世那個俊秀絕倫的男子,而這一世當她看到他最為落魄的樣子後,在看他今日的打扮實在有些陌生。
彷彿又讓她記起了記憶裡的那位華衣男子。
「雲公子?」她假裝不確定的開口,而面前的男子,身穿一件藍色長袍,雖然布料依舊是很普通的那種,不過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十分合適貴氣。
而他的長髮已經全部挽起,上面綁著一條同色絲帶,讓他顯得十分有書生氣的模樣,此時的雲崢再也不是她看到的那個像叫花子一般的男子了。
「幾日不見,沒想到再見時,公子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變化。」
雲崢儒雅一笑,微微作揖「小姐還請進來說話吧,家母若見到小姐定然十分開心。」
夏清歌微微點頭,帶著無雙和襲春走了進去。
入了院子後,第一個院落前面有一座假山,假山周圍被圍城了一方圓形的池子,裡面放養著很多魚兒,院落十分乾淨簡單,而當眾人進入第二個院子後,夏清歌就大老遠聞到了中藥味。
「伯母的身子好些了麼?可著了大夫醫治?」
雲崢點了點頭「找過了,大夫說還是舊疾,不能很快根除,只能慢慢調養。」
夏清歌不免歎息一聲,這一句好好調養怕也只是大夫婉轉的說法吧,像雲母這樣的身體,基本上沒有轉換的餘地了。
兩人進入主屋就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雲崢急忙上前兩步,將雲母攙扶起來,幫忙用手給她在背部順氣「母親,看誰來了。」
「咳咳——夏——夏小姐。」雲母勉強的笑了笑,又連連咳嗽起來。
「伯母您好。」
「崢兒——快——快請夏小姐坐下來。」雲母推了雲崢一把,讓他不用管自己,夏清歌看在眼裡急忙說話道:「伯母別費心了,您安心養病吧,我也是過來看看你們,待會就走了。」
雲母搖了搖頭「崢兒扶我起來。」
雲崢點了點頭,小心的將雲母扶起來下了床,夏清歌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噗通」一聲,雲母和雲崢都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伯母這是為何?快——快起來啊,這地下涼的很,您切莫在招了涼氣。」
她有些著急的看向低著頭的雲崢「雲公子,你這是為何?還不快扶你的母親起來?」
雲母眼眶裡滿是淚水「不,讓他跪著吧,夏小姐,您是菩薩心腸,可憐我們母子,而我們如今卻無力回報,也只能給您磕幾個頭來表示我們的感激了。」
說著就埋頭磕了起來,夏清歌哪裡能見得這些,急忙讓無雙襲春將雲母攙扶起來,隨後夏清歌將雲崢拉了起來,帶著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而後者只是苦笑了一下。
夏清歌這才轉過臉拉住雲母的手「伯母快些躺到床上去,可不能在這麼魯莽行事了,無雙、襲春你二人扶雲夫人到床上去。」
「奴婢遵命。」
兩人急忙小心翼翼的將雲母扶到床上躺好了,這才重新退到了夏清歌的身後。
夏清歌暗自歎息一聲,抬眼看向雲崢「雲公子,你和我的兩個丫頭先出去吧,我要和伯母說幾句話。」
雲崢看了一眼夏清歌,見她眼裡沒有生氣的跡象,這才轉身離開,隨即無雙和襲春也離開了房間。
夏清歌坐在雲母的床邊看向她:「伯母是聰明人,定然會想我為何會在萬千窮人裡只幫助雲崢對嗎?你害怕我有利用他的心思,所以,今日這般是要試探我,看我會不會借此提什麼要求,或者會露出什麼樣的神色。」
雲母臉上閃過蒼白,她震驚的抬頭盯著夏清歌「夏小姐我——」
夏清歌身後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剛才雲母的眼神裡已經洩露了答案,今日她這麼堅決的跪下來,確實帶著感激的成分,也許多半都是感激,但夏清歌和雲母接觸過一次,從她的言談舉止中,能夠感覺的出這個婦人絕對不像一般的婦人那般頭腦簡單。
所以,在雲母剛才說完那番話後,夏清歌就猜到了她的目的。
「夫人你不必擔心,我對你們母子沒有絲毫的歹念,你一定會想,為什麼天上的餡餅會單單只砸到你們頭上了,那賤民村有那麼多窮人,為何我只幫了雲崢,但夫人為何不想一想雲崢和賤民村其他人的特別之處呢?您自然比我更加清楚雲崢在才學上的過人之處,我只是希望這樣一個人才不會被窮苦而淹沒,如果說有私心,我只希望將來雲公子功成名就之後能感念我這份恩情,有可能我會需要他的幫助。」
雲母在聽了夏清歌的話後,內心有些無地自容,她確實心裡曾懷疑過,雖然崢兒保證過,這位夏小姐絕對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壞心思,不過就像剛才夏小姐說的那樣,她確實覺得這份意外來的太突然了。
雖然心裡歡喜,甚至感謝老天爺開眼,讓崢兒可以重新進入學堂,而且還是國子監這樣夢寐以求的天子首府,這是她從未敢想過的事情,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通通成為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