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美國華盛頓深白生物科技總部秘密看護病房
時間:o7:25
位於秘密樓層的這間病房裡瀰漫著消毒水特有的臭味兒,白熾燈在天花板上散發出了柔和的光芒,跳動著淡綠色字樣的機器內部伸出了無數的管子然後通過保護膠帶連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
「體溫和血壓都很正常……」
西蒙探過頭看了看萊恩的數據然後說道。
他看上去比之前要小了一些——西蒙的腦袋裡劃過了這句話。
與已經可以恢復行動力(雖然依然十分的虛弱)的西蒙相比,萊恩的狀況確實不容樂觀。
畢竟,在那場可怕的事故中他的內臟幾乎都震碎了。儘管之後深白給他移植了人造器官,但是他依然飽受腹膜炎和敗血性休克的折磨。若不是深白的上層在這階段終於意識到,如果萊恩在深白內部看護下死亡可能會引發五角大樓對siren-n浮島實驗室事故更大的懷疑,西蒙相信在今天他面對的就絕對不只是一個因為肌肉萎縮而顯得異常消瘦的重病患者,而是一具冰冷的墓碑了。
想到這裡,西蒙感到胃部一陣抽緊,然後他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實驗服。
病房內其他兩名cia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他們朝著西蒙走來,然後抓緊了他的手。
「你想幹什麼?」
一名cia,西蒙相信他應該是萊恩的朋友,因為他的情緒非常的外露,他對著西蒙低聲說道。
西蒙眨了眨眼睛,他慢慢地從那名cia的手中將自己的胳膊抽出來。
「你應該小心一點。」
他說,然後當著cia的面將藏在袖口偷渡進來的那枚試管抽了出來。
「這是什麼?」
對方冷峻地凝視著西蒙,就算是用小白鼠的腦袋來思考,也能知道現在政府的一線人員已經完全喪失了對深白生物科技的信任。
西蒙知道這一點,所以破天荒的,他沒有做出任何的嘲諷而是仔細的解釋起來——畢竟,他清楚的知道若不向這幫神經過敏的黑衣人們說清楚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麼,他們也絕對不會允許西蒙將它用在萊恩身上。
考慮到將這玩意弄出實驗室,西蒙耗費的精力和他之後要承擔的風險,西蒙是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狀況發生的。
「這是一種你們在世界上能找到的最好的愈傷制劑,在古老的傳說中,我們將它稱為『不老泉』。」
那名cia嘴角撇了撇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不老泉』?你在開玩笑?還是你昨天晚上看多了那什麼狗屁加勒比海盜……」
「不,當然不,」西蒙深吸了一口氣以保持制劑的平靜,「但是傳說中的某些關鍵點卻並沒有錯,人魚與不老泉——實際上,所謂的『不老泉』,指的是人魚們分泌出來的一種特殊的□□。它具有極強的生物活性成分幫助癒合傷口,並且其中有一些特殊的成分,可以抑制住幾乎所有的感染,它能激發人體自己的細胞活力,根據我們已經進行的一些實驗,它可以對人類目前已知的所有病症,包括晚期癌症,艾滋,甚至是狂犬病都有絕對的治療效用——它正是萊恩現在所需要的。」
「需要?」
那名cai的臉上泛起了一個微笑,他看著西蒙,然後重複了一遍這個單詞。
下一秒鐘,他猛地將西蒙從輪椅中拎了出來,他卡著西蒙的領子然後將他重重的推在了牆上,他湊近了西蒙,一字一句地對著他低聲說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如果真的有這種所謂的神奇玩意兒,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才拿出來?而且,還是你?不要以為你跟我們搭上線,我們就會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深白派來的人,你們都想要讓萊恩死,誰都知道這個,因為萊恩知道你們那些骯髒的小秘密……」
「為什麼我會直到這一刻才拿出『不老泉』,是因為直到昨天凌晨我們才得到足夠的劑量,」西蒙因為那名cia噴到自己臉上的鼻息而微微皺眉,但是他的聲音異常的冷靜,「你以為它是無限量生產的阿司匹林嗎?在人魚的族群中,一般情況下唯有族群的主體紅鱗才會分泌這種液體,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的一批實驗體在昨天開始產生了一些變化,『不老泉』的分泌進入了旺盛期……」
人魚的這種特殊的□□,或者說,「不老泉」,在塞壬的世界裡,可以說是某種恩賜品。
作為紅鱗,它會在某些狩獵過後分泌出這種液體分給自己的部族作為獎賞,但是,依然只有一點點,因為唯有最強壯的人魚才有可能分泌出它。如果說一定有什麼狀況是例外的話,那就是在成熟期,當一條紅鱗性腺成熟並且已經做好準備尋找自己的伴侶的時候,它會與自己的整個族群一起進入分泌期,在這個期間,它們會不計一切的分泌出這種液體——『不老泉』的氣味可以通過洋流遍佈整個海洋,而當另外一隻紅鱗塞壬感受到特殊的氣息之後,它會追尋著這種氣味而來。
如果不是足夠強壯的人魚,很難支撐如此大劑量的□□分泌,這在整個塞壬種群中,是一種最直觀的優勝劣汰。
……
……
而對於遠在堪薩斯的蘭德·西弗斯來說,他儼然是無法理解人魚的這種行為的。
或者說,他壓根就不知道遍佈自己身上的古怪□□究竟有多麼的珍貴,他只覺得它噁心得要命。
在聽到門後的怪物喊出了「蘭德」這個單詞之後,他只能給出一個解釋:那些該死的液體散發出來的氣味,把他的腦袋徹底的搞壞了。
不管是幻聽還是別的什麼,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對勁。
蘭德死死地看著那個破洞裡始終存在的紅色眼珠,他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遍佈冷汗。幾秒鐘後他掙扎著站了起來,他扶著浴缸的邊,一隻手摸索著打開了浴室的氣窗。
這有點困難但是最終他還是做到了,一陣帶著暖意的新鮮空氣隨著夜風飄入了浴室。而蘭德像是離開了水的魚一樣拚命地呼吸。
然而那個聲音始終沒有消失,它聽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從胸腔裡發出來的聲音,非常的低沉。
「……蘭……德……蘭……德……」
那個怪物就像是一隻學舌的鸚鵡一樣,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結巴,然而很快它似乎就找到了技巧,它開始在門外一聲一聲又一聲地叫著蘭德名字。
蘭德覺得自己大概快要發瘋了。
粘液從他的頭髮上落下來,一直滴到他的眉毛上方,蘭德顫抖著抬起手來用手掌捋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但是效果並不好。
他的手上也滿是那種分泌物。
也許這就是消化液,蘭德忽然想到,這有些好笑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快要發瘋的思維。
那些怪物的電影裡有的時候會出現這樣的情節,它們將消化液注射到自己的獵物裡頭,把它們變成軟綿綿的一團——然後過了一會兒之後蘭德忽然意識到那並不是怪物電影裡的情節,那是芒斯特之前做過的事情。
那些像是包裹在膠狀分泌物裡的烏鴉和蝙蝠……
「哦,不……」
蘭德感到自己被一陣暈眩的浪頭打翻了,他的身體變得如此的冰冷,像是一瞬間落到了北極的冰窟裡頭。
那些細節,之前被他在驚恐中忽略掉的細節,在這一刻像是幻燈片一樣猛然在他的腦子裡不停的回放。
淡藍色的鱗片——
頭上的觸鬚——
床下的巢穴——
……
「卡嚓……卡嚓……卡嚓……」
蘭德的精神陷入了恍惚之中,但是很快,另外一個聲音讓他回過了神。
他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強迫自己把渙散的視線集中起來,然後他就看到了門上的那個洞。
那個滿是木茬邊緣的洞現在變得更大了,因為那個怪物正在用自己的兩根口器嚼門板的木料。它的速度非常的快,木料在它的口裡就像是上等的乳酪,不多時蘭德就發現自己已經可以看清楚它的臉了。
它再次對著蘭德咧開了嘴。
「蘭德……」
它喊道。
這一次它的聲音聽起來甚至跟真正的人類沒有任何的兩樣,就像是蘭德有一天遇到了一個熟悉的人,而他輕輕地拍打著蘭德肩膀,然後喊出這個名字一樣。
然而,正是這種「正常」,讓蘭德恐懼達到了最高峰。
他猛然抓起浴缸邊緣擺放著的沐浴露朝著那個怪物扔去,然後是香皂,還有洗髮香波。
它們每一個都準確地砸在那個怪物的臉上,在砸到洗髮香波的時候,那個怪物的嘴猛然張開。
它嚼碎了那個塑料盒子。
鮮紅的草莓香波從它白森森的利齒間落下。
「滾開……滾開怪物……」
蘭德對著它咆哮。
而它的四顆眼睛上並不同時地閃過瞬膜(一個更加不成功的眨眼),它看上去並不滿意草莓香波的味道……
「……滾……開……芒……斯……特……」
它一邊拚命地朝外吐著香波,一邊凝視著蘭德開口。
它非常喜歡「芒斯特」的發音,這讓它感到非常的愉快和親切,它不太明白「滾開」的意思,不過能夠學到一個新的詞彙讓它感到很開心。
「滾開芒斯特……」
它重複了一遍蘭德的話,它希望蘭德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