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老頭哆嗦了一下,看了看黎橙那張稚嫩的臉,又聯繫了下兩人對話的上下文,內心得出了一個十分不好的結論,別是個生手吧!
「要不還是主任你給俺扎吧……」老頭琢磨了一下,要是這小伙子專業課過關也就算了,可現在明顯現學現用,最後還不定把自己紮成什麼樣呢,本來生了病就很辛苦的!
「我扎當然行。」虞聲和很爽快的點頭,「不過……大爺您看這病房裡讓咱醫學系學生紮了針的都有優惠政策,住院費打折,大爺您不要打折了?」
「哎呦這還能打折啊……」老頭一下猶豫了,他手指搓了搓被單,心說這地兒住院費那麼貴,打折下來得省不少錢,可看看黎橙,又實在是有點苦惱,「這……萬一小伙扎疼了俺咋辦?」
「不讓他扎疼了,我在旁邊看著呢,下針錯了我就把他手腕打回去!我是針灸這方面的老手了,您信不過他,還信不過我嗎?」虞聲和溫聲說。
「那倒不是。」老頭哪是信不過虞聲和啊,他是怕小孩兒沒經驗,下手沒個分寸,費勁的想了下,老頭不情不願的解開衣領的口子,不就是扎一扎肩膀麼,「那、那就讓扎他唄。」
黎橙把鬱金香插進褲袋裡,手上接過虞聲和的牛皮包,感受了一下每一片針的重量,挑出其中三根,虞聲和眉頭一跳,仔細的看了黎橙兩眼,暗自猜想是不是巧合?中醫針法有講究金針最好,銀針次之,而銀針之中也是有分別的。
那三根銀針雖然沒有標號,他卻是知道的,總體造價比其他銀針貴一倍,其不同之處體現在重量輕和純度高上面。
黎橙擦了擦銀針,照著虞聲和剛才的方法做了些開頭的準備,這些都是虞聲和上課還沒講到的,此時見黎橙使出來不由露出一絲微笑,年紀大了的人最喜歡細心的年輕人,很明顯這份手法是黎橙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做出來的,或許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卻願意去認真觀摩,這本身就是讓人十分喜歡的一點。
接下來虞聲和也沒有出聲。
「沒事,不疼。」黎橙有條不紊的推揉了下老頭干皺的皮膚,手下一根針就迅速紮了進去,虞聲和眼神一變,這一路針法本身就是快針,黎橙這份手速也是難得。他繼續看下去,發現對方無論深入的穴位和長度都與自己第一遍的示範分毫不差。
其實如果這次考校的是其他方面的知識,說不定黎橙還會煩惱一陣,但是若論找穴和動作的模仿能力,那完全就不在話下了。一個修士如果連別人的穴位都找不準,根本沒辦法和人打鬥,就算是打了也是必輸的命,這種人根本沒必要修煉了。黎橙雖然資質差了點,修士所特有的眼力還是頗有幾分的。
說起認穴來,有靈氣加持的雙眼可比虞聲和精準的多。
老頭歪著脖子,只覺得一陣溫暖的氣流從肩胛周圍經過,忍不住噯了一聲:「還挺舒服。」
黎橙笑道:「是吧。」
……然後說話的空隙又連紮了六針,完全是把虞聲和的手法複製了一遍,跟現場教導沒什麼兩樣。
林凱離得最近,不僅看見黎橙手上穩得很,更發現了虞聲和從始至終都沒有阻止黎橙下針,這也就說明了對方的穴位力度,顯然都是對的,林凱喉嚨裡哽了哽,送算憋出句話來:「真是牛逼啊……」
缺課三四個月啥都沒學還能像模像樣的參加測驗,已經不是普通的讚歎能形容的了的,難怪網上那麼多人都覺得黎橙這個高考狀元可惜了。就連他自己現在都在想,如果黎橙當時放棄演藝事業,直接投身醫學事業,只怕沒個幾年針灸界就會又出現一個虞聲和了吧?
「咋停下了捏?」老頭這邊舒服的直哼哼,轉頭就見黎橙收了針回來,拿消毒水洗了洗擦乾,塞進牛皮包裡,「這就完了?」
虞聲和頭一次問了病人,「感覺怎麼樣?」
「挺好。」老頭想起一開始那麼不情願,不禁嘿嘿一笑。
虞聲和在成績冊上做了記錄,看著黎橙沉聲道:「針拿的很穩,穴位也認得准,更難得知道保護醫療器具,操作手法得當,不錯,但戒驕戒躁,實踐雖然重要,但理論知識也不可或缺,一定要把課本通讀背誦,才算小有成就。」
黎橙點點頭,「我知道了。」
虞聲和把八組的人帶到中醫科的針灸室,看醫生下針,接著考察第九組的人,直到將近中午,十二個組才考察完畢,全體二班同學在中醫科門口集合,準備走上大巴車回校,剛下到院子裡,只見一輛救護車呼嘯著停在面前,尾後的車門打開,推下一隻擔架,上面躺著個渾身帶血的人。
有人從醫院門外的石階上步下,「這是怎麼了?」
車裡有人回應:「車禍!」
緊接著擔架從遠處被幾個人駕過來,石文斌眼尖的看見這人的臉,感覺有點眼熟,他走了兩步多看了幾眼,突然臉色一變,跟羊癲瘋似的抽搐了一下,「好像是倪芷雁!」
「怎麼可能?」班裡的人似乎都認識這個名字,不少女生都齊刷刷的驚呼了一聲,連忙跟著看過去,目光雷達一樣在擔架上的人臉上掃過。
一個很瘦弱的女人,小腿比男生的胳膊還細,身材十分苗條,雖然臉上滿是血跡卻依然白嫩,可以看出五官也長的很精緻。
「真的是倪芷雁吶……」
「倪芷雁,那個唱歌特別好聽的歌手?她現在不該在準備演唱會嗎,怎麼會突然出車禍?」
「我還聽過不少她的歌呢。」
「天哪我可喜歡她了!!」
「讓我看看是不是她……」
人群有些暴動,虞聲和蹙起眉頭,石文斌意識到自己不該突然出聲,又想起目前身為班長,趕緊推了推身後的學生:「都讓一讓,人命關天,讓擔架先過去再討論。」
「行了別往後退了,有把子勁兒的來都搭把手,得上個台階……」抬著擔架的護士嚷了一聲,看樣子也是累得不輕,黎橙離得近,一把幫她扶住擔架,石文斌等人也馬上跑過來一人抓著擔架的一角,後面還有兩個病號,其他人便去幫著另外兩個抬上去,一窩蜂的上了三樓。
「傷者血流不止,虞主任能不能馬上用針灸給她止血?」走近電梯裡,一個醫生眼尖的看到虞聲和身上的牛皮包,很明顯是放針灸的東西,頓時驚喜的問道。
「可以試試。」虞聲和當機立斷的打開牛皮包,直接拿起黎橙剛消過毒的六根銀針扎進傷口附近的穴位,要說使用針灸的話,立刻止血也不太可能,只能減緩血液的流速,然而不知為何針灸紮在倪芷雁身上,流出來的血液也不曾減少,虞聲和深吸了口氣,「傷口太多了,銀針止不住。」
空氣裡膠著著血液的粘稠,倪芷雁躺在擔架上一動未動,不知是生是死。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三樓,倪芷雁被推進手術室,這時候剛才搶過來抬擔架的一個女生突然嚶嚶的哭了出來,紅著眼睛抽抽搭搭的說:「那不會……真是倪芷雁吧那是我偶像啊怎麼就成這樣了……這絕對不是真的啊嗚嗚嗚……」
「老師,那人情況怎麼樣?」石文斌見虞聲和穿著白大褂從裡面出來。
「不好。」
虞聲和畢竟只是中醫科的主任,手術方面卻用不到他,不過即使沒有檢查過病人的情況虞聲和也看出來了,這女孩是失血太多,如果不及時輸血,就算能救回來也於事無補。
果不其然手術室裡跑出來一個人去拿血袋,然而沒過多久這個人卻皺著眉頭跑了回來,「沒血了。」
「……嗚嗚嗚嗚醫生你抽我的吧……我願意獻血……」流著眼淚的女生舉了舉胳膊,「我不怕疼。」
「你是熊貓血?」
「嗚嗚我是b型血。」
「那沒用了,傷者是熊貓血,你們誰是rh陰性血?」
一百來個學生沉默以對。
「沒有人是這個血型嗎?」護士其實已經想到這個結果,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種突發事件最是麻煩,尤其是傷者還是這種稀有血型,醫院每個月的供應量都是很少的,說不定哪天沒了,卻恰巧遇上一起特殊血型的事故。
她搖了搖頭,「這下完了。」
「那個……」黎橙出了一聲,立馬引來了護士的注視,「你是特殊血型?」
「不是,我是說,如果只是缺血的話,我可能會有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護士狐疑的看他一眼。
「我有一種藥丸,可以刺激造血功能,速度很快。」黎橙比劃了一下,「大約一秒鐘能恢復百分之零點一的血液。」百分之零點一的回血速度已經是很了不得的數據,基本上和輸血差不了多少。
護士:「……」
虞聲和:「……」
「怎麼感覺像魔獸世界打怪用的紅藥啊……」石文斌越聽越不太對,快速回血什麼的,這麼酸爽的藥要是真的存在,那醫院裡豈不是瘋了,每天都有多少人獲得搶救時間?
「這種時候別鬧了。」護士揉了揉額頭,感覺筋疲力盡。
「真的,你要是不信我,總該信我姐夫吧。」黎橙搬出方德明的名頭,「我姐夫是『貢藥坊』的老闆,這種藥丸是最新研製出來的。」
護士離開的腳步定住了,虞聲和也抬起了頭,如果說普通人不知道「貢藥坊」的存在還算正常,但身為在首都軍區醫院工作的人員,即使是一個護士也是知道「貢藥坊」的名頭的,其一是因為「貢藥坊」與永安保監局有合作關係,絕不賣假藥,其二是「貢藥坊」的藥材全是有了年份的,藥有奇效。
說不定……還真有神奇的效果。
虞聲和也覺得有幾分可信,一個少年的言論還稍顯稚嫩,可如果再加上一個聞名醫學界上層的藥坊,這份量就重了,虞聲和想了想,緩聲道:「既然現在沒有即時輸血的條件,不如就讓他試試。」
黎橙從插著鬱金香的褲兜裡掏出一隻白玉瓶,從裡面倒出一顆血紅色的藥丸,笑道:「不要小看它,一顆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