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娟終展一笑,圓了龐乾暉的心願。可就在兩人蜜語溫存時,初心捧著花走進了院子,從窗戶那兒不經意地瞥見了兩人親密的樣子,雙手不禁微微一顫,一股濃濃的醋意油然而生。
恰巧這時,龐乾暉捧著龐雨娟的臉龐輕輕地吻了上去,這情形讓初心更受刺激,握著花梗的手忍不住緊了緊,卻不小心被月季花的刺紮了一下手,忍不住痛叫了一聲。
窗邊兩人的溫存立刻停了下來。龐乾暉轉頭看了一眼初心,似有不滿,初心忙低下頭去彎了彎腰,狼狽地轉身跑了。
「阮初心在這兒,曲塵知道嗎?」龐雨娟問道。
「想必知道吧!怎麼了?」龐乾暉攏著她問道。
她趴在龐乾暉的懷裡想了想說道:「呃……我總覺得這個阮初心不太一般,她好像……好像挺喜歡你的……」
「這是吃醋了?」龐乾暉低頭啄了啄她的鼻尖道,「你是不是想多了?阮初心是裴元慶的未婚妻,她怎麼會喜歡我?」
「會嗎?」龐雨娟思量道。
「好了,別管會不會,你要這麼覺著,我往後不讓她進這院子就是了。」
從那天之後,初心再沒機會靠近龐乾暉的院子,甚至在龐乾暉身邊轉悠了。龐乾暉也沒功夫理會她,和龐雨娟和好之後,兩人出雙入對,恩愛異常,簡直是人見人羨。
在此之後的兩個月後,龐乾暉正式擺酒娶了龐雨娟,雖然只是如夫人,但已經拋卻舊念的龐雨娟已經不再計較那麼多了,只想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大婚那日,郭雲瑤照舊鬧了一場,但無濟於事,反被龐乾暉禁了足。至此,整個滄州都知道,龐府真正的女主人是龐雨娟,而非郭雲瑤。
龐雨娟進門,並沒向郭雲瑤行禮,反而還掌握了龐府,這讓心高氣傲的郭雲瑤氣得腸子都快斷了。她寫信給娘家求助,但湖州的郭家已經不如從前的,遠水根本救不了近火。
深秋的某一天下午,一直被禁足的郭雲瑤百無聊賴地在二樓敞廳裡打盹,忽然,樓下溜上來了一個人。她立刻睜開眼睛問道:「誰?」
「夫人,是奴婢。」應聲的居然是初心。
自打郭雲瑤被禁足後,初心時不時會送花過來,說些討郭雲瑤歡心的話,兩人不知不覺便熟絡了起來。郭雲瑤見是初心,鬆了一口氣,倒回枕上道:「有什麼事兒嗎?」
初心幾步走過來,輕聲道:「出大事兒了,夫人!」
「什麼大事兒?龐雨娟那踐人死了?」
「不是,是兩位小少爺被綁了!」
「什麼!」
原來從昨晚起,龐乾暉的那對雙胞胎兒子就不見了。到了今早,龐乾暉收到了一封勒索信,要求他拿五十萬兩白銀贖兩個孩子。龐乾暉沒有告訴郭雲瑤,怕她太過激動反而會誤了事情。
郭雲瑤聽罷立刻大發雷霆,鬧著要去見龐乾暉。但初心攔下她道:「夫人,二少爺已經出門了,帶著銀子去贖那兩位少爺了。五十萬兩對龐府來說不算什麼大數目,對方只是要銀子,不是要兩位小少爺的命,相信應該能平安回來的。」
郭雲瑤又怒又氣道:「到底是什麼人敢綁架我兒子?都怪那個龐雨娟,要不是她在龐乾暉面前施媚,龐乾暉就不會聽她的話,讓我把兩個孩子送到她跟前去養了!這下可好了,兩個孩子怎麼會無緣無故不見了?說不准就是她在背後搗鬼呢!」
「夫人,您可千萬小聲點,別把這事兒嚷嚷開了,叫奴婢難做啊!如夫人不讓二少爺告訴您,就是怕您擔心呢!」
「她會有那麼好心?」郭雲瑤怒氣沖沖地說道,「只怕一切都是她搞出來的鬼!為什麼她兒子沒被綁,偏偏我那兩個被綁了呢?我越想越覺得可疑!」
「夫人,無憑無據您不好這麼說的……」
「什麼無憑無據?用腦子想想都該知道!那女人先是奪了我夫君,後又奪了我掌家之權,跟著就想算計我那兩個孩子!她知道龐乾暉不肯休了我就是因為那兩個孩子,所以為了踹我出龐府,不惜綁架我那兩個兒子……」郭雲瑤說到這兒痛哭流涕了起來。
初心忙安慰她道:「不是還有二少爺在嗎?二少爺是兩位小少爺的親爹,他肯定會管的。」
「他管什麼管啊?他的心思都在龐雨娟身上去了!哪兒還管什麼兒子?那個龐雨娟,真是夠不要臉的!珠胎暗結,生出那麼個死孽種來,還不死心地纏著龐乾暉,真真下賤!」
「這有什麼法子?二少爺偏偏就喜歡她,倘若這回的事真是她指使的話,奴婢真是擔心啊!兩位小少爺躲得過這回,那麼下回……」
「還有下回?」郭雲瑤拍著桌面憤然道,「再有下回我就不是那兩個的親娘了!龐雨娟手段這麼毒辣,我要再忍著,我就不是姓郭的!」
「夫人息怒!一切還等兩位小少爺回來再說吧!」
「不!」郭雲瑤忽然有了主意,霍地一下站起來,緊擰著眉頭想了想,轉身抓著初心的手道,「初心,眼下我就信你了,有件事我想求求你!」
初心忙道:「夫人,您這話就嚴重了。您有事兒就儘管吩咐奴婢吧!」
「龐雨娟不能留!她要留在府裡,我和我那兩個兒子斷沒有出頭之日!初心,我向來待你不薄,倘若你替我完了這個心願,日後我必定視你為恩人,加倍報答。」
「夫人想讓奴婢做什麼?」
郭雲瑤眼裡迸出兩道寒光,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龐雨娟!」
初心暗中得意,面上卻故作驚詫,急忙抽回手道:「夫人,您是嚇傻了吧?這等胡話怎麼好說出來?您先冷靜冷靜,您準是氣糊塗了!」
郭雲瑤再次緊抓著初心的手,兩眼露著凶光道:「我沒有被氣糊塗!初心,只要你肯應了我這事兒,你以後就是我們母子三人的大恩人了!」
「夫人,奴婢怎麼敢做這件事?要被二少爺知道了,奴婢還有活路嗎?」
「你不是說龐乾暉還沒查清楚到底是誰綁了他兒子嗎?倘若龐雨娟再一死,他肯定就更糊塗了!他仇家那麼多,他絕對會想是不是哪個仇家干的,懷疑不到你我的頭上!我有一點點鴆毒,那種東西,沾喉便死,又快又狠。只要你肯替我毒死了龐雨娟,往後的榮華富貴你絕對享之不盡!我還會把你爹娘哥哥都接來,你們一家子就等著享福吧!好不好?好不好?」
初心低頭不語,一臉猶豫為難的樣子。
「初心!」郭雲瑤心急道,「你答應不答應,倒是給句話啊!我絕對不會待薄你的!」
「夫人,那是殺人的事兒,奴婢怕呀!」
「怕什麼?只要把鴆毒放進去,後面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了!就只做這麼一點點的事情,你全家就能過好日子了,多簡單啊!」天真的郭雲瑤完全沒有察覺到初心的險惡用心,還以為初心只是個很單純的丫頭呢!她覺得給初心這些甜頭,初心肯定會答應的。
初心沉默了一小會兒,最後才勉強點頭答應了。郭
雲瑤立刻取出了一個很小的瓶子,交到初心手裡道:「你可千萬小心了!這裡頭是貨真價實的鴆毒,是當初我出嫁時我爹給我防身用的。宮裡頭處死人都是用這個的!只要一點點就行了。你要親眼看見龐雨娟服下去,知道嗎?」
初心故意手顫了一下,接過來點點頭道:「奴婢知道了……可奴婢還是怕……」
「不怕!千萬別怕!想著往後的好日子,什麼都不怕了!」
隨後,初心帶著那一小瓶鴆毒走出了郭雲瑤的院子。走到一僻靜處,她看了看手裡的瓶子,嘴角勾起了一絲陰笑,自言自語道:「一點功夫都沒費!那女人還真是蠢得可憐啊!好,就讓你們倆去鬥,斗死活該!」
傍晚時分,初心特意在伙房裡燉了熱湯,預備著待會兒龐乾暉回來時送到龐雨娟的院子裡去。她的心情不不錯,連旁邊的丫頭都瞧出來了,還問了她一句:「初心姑娘,今天有什麼高興的事兒啊?」
「哪兒有,每天不都這樣嗎?」初心含笑答道。
「不一樣啊!瞧著你那紅光滿面的樣子,是不是好事兒近了?」
「別胡說了……」
初心話還沒完,一個伺候龐雨娟的小丫頭就面色驚慌地跑了進來。她忙停下手問道:「出什麼事兒了?怎麼這麼慌張?」
「太嚇人了!」那小丫頭捂著心口大喘氣道。
「什麼太嚇人了啊?」
「剛剛……就那麼一下下,岳小少爺就沒了!」
「什麼?」初心驚訝地問道,「岳小少爺怎麼沒了?二少爺回來了?那些綁匪撕票了?」
「不是!」那小丫頭跺腳道,「是那羹湯!送到如夫人那兒去的羹湯!」
初心一聽這話,臉色瞬間大變了,丟下手裡的東西便往外跑去了。剛奔到龐雨娟院子門口,她便聽見裡面傳來了龐雨娟的哭聲,頓時知道了那見喉便死的鴆毒是名不虛傳的!她當即傻了眼,怎麼辦?沒毒死龐雨娟,反倒把岳小少爺毒死了,怎麼辦?為什麼龐乾暉他們回來得這麼早?照理說,應該會再晚些回來啊!為什麼不等把龐雨娟毒死了再回來呢?該死的!那小孩為什麼要這麼貪吃?為什麼要喝龐雨娟的羹湯?
原來剛剛不久前,初心正在伙房裡忙活兒的時候,龐乾暉就帶著兩個兒子回來了。倆孩子因為太餓了,老大一見到桌上香噴噴的羹湯便拿起勺子就喝,這一喝便中毒了。鴆毒是毒性何其猛烈的藥物,老大當場斃命!
「是鴆毒!」裡面傳來了龐雨娟悲切的聲音道,「暉哥,是鴆毒!可我的羹湯裡怎麼會有鴆毒呢?」
初心聽見這話,慌忙跑到房門外,心虛地往裡望了一眼,只見面如死色的龐乾暉凝著死去兒子嘴角的黑血,緊了緊牙齦起身喝道:「文熙!」
「少爺,有什麼吩咐?」文熙忙問道。
「去查!」龐乾暉臉色鐵青地喝道,「不單單是伙房裡的人,府裡每一個人都要查!我府裡怎麼會出現鴆毒!那可是貢品!」
文熙想了想道:「會不會是……」
話還沒說完,龐乾暉立刻轉身衝了出去,直奔郭雲瑤的院子。初心嚇了一跳,趕緊偷偷摸摸地跟在了後面。郭雲瑤還在二樓上焦急地等待著自己兒子的消息,一見到龐乾暉,忙上前詢問道:「孩子呢?孩子呢?」
龐乾暉沉著一張陰森的臉命令道:「文熙,搜!」
「搜什麼餿?」郭雲瑤還蒙在鼓裡,使勁地晃著龐乾暉的胳膊問道,「我問你孩子呢?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了,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龐乾暉甩開她,冷冷道:「你還知道孩子?我還以為你只知道整天怨這個恨那個!」
「你在說什麼啊?我的兩個兒子是不是出事了?你說,你快說!」
就在此時,文熙從郭雲瑤房裡捧出了一個梳妝盒,遞到龐乾暉跟前道:「少爺,您瞧,這裡頭有個小瓶子,奴婢懷疑那就是鴆毒。」
郭雲瑤看見那小瓶子時,臉色頓時變了,驚得呆立原地說不出半個字來了!不對啊!明明已經交給了初心了,怎麼還會在這兒?
龐乾暉拿起來嗅了嗅,眉心立刻擰了起來,抬手就將那小瓶子摔在了地上,一把掐住了郭雲瑤的喉嚨喝道:「你夠歹毒的!你居然想毒死雨娟!」
郭雲瑤渾身顫抖,眼湧淚珠道:「怎麼……怎麼……龐雨娟那踐人死了?」
龐乾暉反手一巴掌,把郭雲瑤抽翻在地!他沖地上的郭雲瑤怒喝道:「現下死的不是雨娟,是你的兒子!」
「什麼?」郭雲瑤驚得呆住了。
「夫人,」文熙接過話道,「少爺剛剛才把兩位小少爺救了回來,岳小少爺因為太餓了,喝了如夫人那碗羹湯所以就……」
「啊!」郭雲瑤沒等文熙說完便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跟著就暈了過去。
龐乾暉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昏死過去的郭雲瑤道:「關起來,我往後不想再看見這個女人!」
「知道了,二少爺!但您也要節哀順變才是。」
龐乾暉一掌掀翻了旁邊榻上的憑幾,眼露凶光道:「文熙,讓端午去查!綁架我兒子的人到底是些什麼人!」
「以奴婢看,應該是一夥山賊。他們行事的做派和後來與我們接頭的暗語都應該是山賊的路子。不過奴婢也在想,少爺您跟這附近的山賊似乎沒什麼過節,即便有,也不至於把小少爺給綁了,他們斷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兒。所以奴婢以為,這當中必定另有玄機!」
「懸賞,」龐乾暉臉色陰沉道,「懸賞一萬兩,務必要把那伙山賊找出來!敢綁我龐乾暉的兒子,絕不輕饒!」
岳小少爺的事情讓龐府這兩天都烏雲密佈。龐乾暉沒有立刻為兒子發喪,而是冰棺封存,懸賞緝拿要犯,勢必要拿住元兇為兒子償命。至於郭雲瑤,醒來後又哭暈過去,連續三四次,人虛弱得不行了。
岳小少爺死去的第四天晚上,郭雲瑤還渾渾噩噩地躺在*上,滿腦子都想著她那可憐的兒子。忽然,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她感覺有人在悄悄靠近。勉強睜眼時,竟然看到了初心的樣子。她立刻雙手抓住了初心的胳膊,聲音虛弱道:「你……你……你還我兒子!」
初心扯開了郭雲瑤的手道:「夫人,當初是您要我去毒死如夫人的,我只是依照您的吩咐去辦而已。誰能知道,那如夫人命那麼大,居然能躲過這一劫,還讓岳小少爺沒了命,我也不想的啊!」
「你沒想到?我說過,」郭雲瑤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指著初心道,「我說過……要你親眼……親眼看見她服下去!倘若你照我說的做了,又怎麼會害死我兒子!」
「夫人,您真的不能怪我,只能怪那如夫人的命太硬了,生生把你兒子給剋死了!」
「不……不……你這個殺人兇手!」
「夫人您鬧清楚了!」初心此時完全沒了往日的溫順,一臉正色道,「我是殺人兇手,那您又是什麼?是您交代我去毒殺如
夫人的,倘若是我誤殺了您兒子,那麼您也脫不了干係!您記住了,您親兒子是死在您自己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