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弄錯了!」這女子忽地起身道,「奴家並非什麼李存香,更不認識什麼劉氏。這位貴客若是對奴家沒什麼興趣,奴家還要去繼續遊戲,告辭!」
「你姑姑已經是輕弩之末,你與其在這兒苦苦掙扎,倒不如回去指證她,還自己一個公道。你以為呢?」曲塵側臉道。
這女子停下步伐,沉默了幾秒後,轉身走了回來坐下問道:「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指證李亦如?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要對付施夫人,而你也需要對付施夫人,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沒有衝突,只有共同的敵人。你若非要問我是誰,我只能告訴你,我是個買賣人,而我要與你做的這筆買賣對你來說,是十分划算的。你可知道,自從你失蹤後,你母親得了憶女之症,只要一提起你的名字,她便會失心瘋發作。難道你想讓你母親繼續這樣下去?」
這女子嘴角一撇,掩面哀泣了起來。曲塵又道:「只要你肯點頭,我就有法子弄你出去。」
「我……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我父母?」這女子傷心道,「我已淪落風塵多年,身子不潔,不配再做李家後人。我回去,只會令我父母蒙羞的!」
「你母親因為你愧疚多年,你想她臨死都合不上眼嗎?當初之事你若不站出來講明,你母親一輩子都會覺得是她的過失,更會讓施夫人逍遙法外。眼下是打擊施夫人最好的機會,我夫人已經鋪下前章,只等你回去當堂指證施夫人了,你可願意?」
「可要從夜月閣離開並非易事!」
「我知道,要離開夜月閣不是靠錢,而是要看能為夜月閣做些什麼。不過只要你答應,我一定會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當真?」這女人淚眼汪汪地問道。
「我冒險跟你說這麼多,你覺得我像開玩笑的嗎?」
這女子立馬起身向曲塵行禮道:「多謝恩公搭救!若是能逃出這死牢,我李存香必定結草啣環,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行了,」曲塵抬手道,「這些禮節就免了。你先起來,有些夜月閣的事情我還想問問你。」
曲塵和李存香在裡面私聊時,樂樂就像個遊魂野鬼似的在外頭轉來轉去,一副焦躁不安的表情,時不時往裡頭瞄一眼。可惜窗戶都是關著的,什麼都瞄不著。
正轉悠著,樂樂忽然感覺背後又有人,立刻汗毛豎起,轉身一看,原來是一婀娜少女立在身後,正衝他美美笑著。他瞬間有種後背發寒的感覺,後退到欄杆邊道:「想幹什麼?又想抓我?」
那婀娜少女掩嘴笑道:「這位恩客好可愛喲!您忘了,奴家就是剛剛扶您的那位。」
「哦……那又怎麼樣?」
「難道恩客不想抓住奴家,一親香澤嗎?」少女拋在媚眼道。
「不想!」樂樂很堅決地搖搖頭道,「我家老闆娘說了,男人來這種地方不一定得睡姑娘!參觀參觀,也是可以的!那什麼……你,往那邊去,我就當沒看見過你,你也當沒看見過我!」
「呵呵……」這少女銀鈴般地笑了起來,朝樂樂走來道,「貴客可真是可愛得令人愛不釋手呢!奴家好生憐惜你,你放心吧,奴家不會抓了你去換銀子的。奴家願意好生伺候你,叫你知道知道什麼是人間極樂。」
「喂喂喂!」樂樂後背緊貼欄杆,抬手擋住道,「別……別再過來了啊!再過來我就……」
「就這麼樣?」這少女還是靠了過去,渾身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我就……跳樓是不行的,我拿彈弓收拾你,這總行吧?」樂樂死死地往後貼道,「我有彈弓的,我的彈弓是無眼的,傷著你的花容月貌可不怪我啊!」
這少女盈盈一笑,右手拍在樂樂左心口上道:「俗話講,打是親罵是愛,越打越恩愛呀!我在這兒這麼久,還沒遇見像貴客你這般羞澀的,一定要嘗嘗味兒才行。」
樂樂忙撥開那少女的手,雙手緊握放在胸前道:「我……那什麼……不是羞澀……是……是不喜歡你這樣的!你還是去找別人吧!外頭有好多客人在搶你們呢!」
「貴客嫌棄我嗎……」
「不是,」樂樂臉紅了,著急道,「我……我沒那個興趣,你趕緊走趕緊走!」
那少女湊過臉來,笑容如花道:「喲?貴客臉紅了,果真是個童男子,百年難得一見呢!」
「那那那那……別再挨過來啊!我真拿彈弓打了你啊!」樂樂上身往後仰,幾乎快成六十度角了。可那少女不依不饒,還繼續貼上去,急得樂樂都冒冷汗了。就在樂樂考慮要不要真跳樓的時候,那少女忽然輕輕地唷了一聲,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咦?怎麼倒了?」樂樂站直身子低頭道。
「嘿喲!你課真夠有出息的啊,樂樂哥!」夏夜忽然從左邊樓梯口那走了過來道。
「夏夜?」
「這麼好個姑娘,貼著你你都不要。你不要就算了吧,還往外趕。就她這模樣,換個一千兩都行!」夏夜沖樂樂搖著手指道,「真是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啊!」
「你一個也沒抓著?」
「哼哼!」夏夜得意一笑,從懷裡掏出了四張交鈔道,「沒抓著?這是什麼?四千兩,四個姑娘,一會兒就搞定了!這個遊戲真是好玩兒,又能玩又能掙錢,加上你這個就是五千兩了!對了,曲塵呢?」
樂樂指了指屋子裡頭道:「在裡面啊!」
「在裡面幹什麼?」
「跟個姑娘……」
「什麼?」夏夜一臉「氣憤」道,「跟個姑娘在裡面?這傢伙跟我說得道貌岸然的,自己倒背地裡尋歡作樂了起來,怎麼這樣啊?回去看寶梳不拔了他兩層皮兒不可!進去多久了?」
「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吧。」
「還沒完?」
「應該沒吧……」
夏夜往欄杆上一靠,對著那扇門喊道:「裡面的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趕快舉手投降,交出老二和姑娘饒你們不死!若不然,就地正法,聽見沒?辦完事兒就趕緊出來!」
樂樂笑得前俯後仰。過了一會兒,只聽見吱地一聲門響,曲塵從房裡走了出來道:「玩得挺興奮啊!」
「沒您興奮啊,阮爺!」夏夜往裡瞄了一眼,擠了擠眉笑問道,「是個什麼姑娘啊?這麼快就把五毒不侵的我們阮爺拿下了?叫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是叫出來讓你拿去換銀子吧!」
「你要真喜歡我給你留著!」
「別,你還是拿去換吧!」
「真的?捨得?」
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了一陣鐘鳴。遊戲規則,鐘鳴時,狩獵結束,所有人都得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回到剛才那個大廳裡。
當曲塵三人走回大廳時,發現少了幾個人。剛才有二十二個,此刻只有十八個了。忽然,一位官家少爺氣憤地對圓台上的冬姑說道:「你們這什麼破遊戲?你們的姑娘居然敢打本少爺,活膩歪的是不是?」
冬姑抿笑道:「那少爺您給打著了沒有?」
這位少爺很生氣道:「怎麼沒打著?簡直是無法無天了!誰家窯子有這規矩?信不信我掀了你這夜月閣?」
「這位少爺別動怒,」冬姑笑道,「試問你連我們的姑娘都打不過,怎麼掀了我們的夜月閣呢?」
「你……」這少爺頓時滿臉通紅。
「我們的遊戲規則便是如此,是少爺您技不如人才會被我們的姑娘打。剛剛我不是說了嗎?來這兒比的就是你們身為男人的能耐,您以為只是比*上的能耐嗎?那您就想錯了!」
「混賬!簡直是在戲耍本少爺!本少爺要離開!你們立馬送本少爺離開!」這官家少爺發起了脾氣。
冬姑仍舊笑盈盈地說道:「看來這位少爺不太適合我們夜月閣,只能去那些尋常窯子逛兩圈罷了。我們夜月閣只招待有本事的男人,像您這種身嬌肉貴又身無所長的我們也不想招待。來人!送這位少爺離開!」
「哼!你們且等著!」這少爺指著冬姑威脅道,「我管你什麼夜月閣,什麼高檔窯子,本少爺想叫你們開不下去你們就開不下去!且給我等著!」
「少爺且慢!」冬姑喊了一聲。
這少爺回頭冷哼道:「幹什麼?知道自己錯了?」
「非也,我只是想提醒少爺一句,打今兒起少爺您就是我們夜月閣不接待的人了。您若想對付我們,隨時歡迎。不過,一旦上了我們夜月閣的黑名單,等於是把名字寫在了奪魂錦上,知道什麼叫奪魂錦嗎?」
「鬼知道你們那是什麼玩意兒?少嚇唬本少爺!」
「奪魂錦都不知道?」江四少爺接過話道,「奪魂錦是江湖上一個叫錦麟的殺手組織的殺人名單,這本名單就叫奪魂錦。冬姑,我說得對不對?」
冬姑含笑道:「多謝這位公子解釋,您說得不錯。我們夜月閣的黑名單會交到錦麟手裡,一旦有殺手肯替我們解決名單上的人,我們就會付出相應的酬勞。像少爺您這樣庸碌無用之人,出個一千兩都已經是抬舉您了!」
這少爺臉色頓變,指著冬姑罵道:「死踐人,你敢動本少爺?好啊,儘管派殺手來殺本少爺,看是不是有得來沒得回!懶得跟你廢話,往後再見真招!」
「來人,送客!」
那少爺氣沖沖轉身離開了。等他走後,冬姑又對眾人笑道:「剛才叫各位上賓受驚了,我們夜月閣做事向來是有規有矩的,只會留有本事的人,那些眼光粗俗無用之輩想去就由著他們去吧!想必諸位經過剛才那場遊戲都累了,我已備好酒菜,請各位入座歇息,稍後還會有更精彩的節目。」
眾人各攜著自己的戰利品入席就坐,有些人就一個,有些卻左擁右抱兩三個。至於剛才那個少女和李存香已經被夏夜轉手換了銀子了。
夏爺這會兒好不興奮,眉開眼笑地彎腰在桌子下面數錢錢,攏共六千兩,完全不虛此行啊!臨出門前,寶梳不肯給分文花銷,把他們三個身上的錢全部搜了個光光,哪曉得,一來就掙了六千兩!夏爺心裡盤算著,六千兩,可以給詹媛在臨安城開個藥鋪子了,嘿嘿!想想可以和詹媛一塊兒曬藥抓藥,一塊兒算賬,還一塊兒生娃睡炕頭,那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夏爺正低頭髮著癡笑,曲塵忽然伸手抓過他手裡的交鈔,他忙扯著曲塵的衣袖輕聲嚷道:「姓阮的你打劫呢?還給我!」
「給你四千兩,餘下是我和樂樂的。」
「哇,你也太實在了點吧?這錢你敢要?你敢收?你敢回去告訴寶梳這銀子的來歷?」
曲塵丟了一張給樂樂,斜眼瞟著他反問道:「你敢回去跟詹媛說這銀子的來歷?」
「呃……」
「你敢說我就敢說,怎麼樣?」曲塵挑釁地笑道。
「你這麼說就太不夠意思了,曲塵!」夏爺一邊伸手去掏曲塵懷裡的交鈔一邊笑道。
曲塵拍開他的手道:「改搶了,是吧?這一千兩我得留著,回頭你跟詹媛要真成了,這一千兩就算給你的禮金了!」
「哦喲!阮曲塵你也太摳了吧?」
「手拿開!」曲塵再次拍開了夏夜的手道,「別拉拉扯扯的,讓人以為我有斷袖之癖呢!」
夏夜不依不饒道:「好歹得再勻我二百兩,人是我拿出去交換的,沒點佣金什麼的嗎?樂樂你也是,勻我二百兩,知道不?」
樂樂揣了那張交鈔,一本正經道:「好,我回去問問詹姑娘再說。要是詹姑娘說行,我把這一千兩勻給你都行!」
「你們倆……算了算了!」夏夜氣得吹鬍子道,「不跟你們兩個錢迷一般見識了,四千兩夠了!夠我給詹媛開個藥鋪子了!回頭開業的時候記得送禮就行了!一人四百兩,記住了!」
「夏夜哥,」樂樂轉頭用很迷茫的眼神看著夏夜道,「人家詹姑娘還沒跟你怎麼樣呢,你就趕著開藥鋪子了?別熱臉貼了冷屁股了!」
夏夜抖抖眉毛,塞了交鈔在懷裡道:「你知道個屁!見個不穿衣裳的美人就掉鼻血的傢伙!這叫趕鴨子上架知道不?算了,告訴你你也不懂的。」
「這叫死纏難打吧!」曲塵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對面正在招呼客人的李存香道。
夏夜順著他的目光望向了李存香問道:「還盯著人家姑娘看?你真喜歡上人家了?你對得起寶梳嗎?混蛋!」
曲塵把酒杯往後一揚,潑了夏夜一臉的酒道:「知道什麼?那個就是李存香!」
「什麼?」
「小聲點兒!你要不要站起來吼一嗓子啊?」
「喲……」夏夜抹了把臉,盯著那個李存香小聲道,「原來剛才你不是在裡面跟她那什麼啊!唉!真叫我失望了!我還以為寶梳這回改嫁改定了!」
曲塵抖肩笑了笑道:「對不住了啊,兄弟,讓你失望了!我估計我要死了,我們家寶梳也不會改嫁的,會替我守墳你信不信?」
「我們家詹媛也一樣!」夏夜往嘴裡塞著雞塊兒道。
「算了吧!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等著,早晚得撇了!」夏夜咬牙切齒道。
這時,冬姑提著把銀酒壺走了過來,雙膝跪在了曲塵三人的八仙桌前,為他們一一斟上酒後笑道:「三位上賓,遊戲玩得可還盡興?」
夏夜嚼著肉笑道:「盡興!就是還沒玩夠!冬姑,什麼時候再來一場啊?」
「盡興就好,」冬姑笑容溫婉道,「只要上賓喜歡,我們夜月閣隨時都可以為上賓安排這樣有趣的遊戲。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夜月閣的姑娘不太招三位喜歡,怎麼沒見三位各自留下一位呢?」
曲塵一口飲盡了那杯酒道:「的確沒有看得上眼的。不過冬姑的招呼很周到,而且我更期待後面精彩的節目。」
冬姑含笑點頭道:「阮老闆不愧是臨安城的新富,眼光就是與別人不同。一般的胭脂俗粉怎麼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是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我更喜歡談錢。」
「談錢就好說了,」冬姑又為他斟了一杯酒道,「阮老闆喜歡談錢,一會兒的節目保準不會讓您失望的!你們三位慢慢喝,有什麼招呼不周的儘管說,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冬姑起身走後,夏夜好奇地問道:「後面還有什麼節目?還是玩遊戲嗎?」
曲塵抿嘴一笑道:「一會兒就知道了,重頭戲還在後面呢!」
「賣什麼關子啊?」夏夜單手支在桌子上,拿著根長長的醬香排骨啃道,「話說回來,這裡頭的姑娘還真是個個都很漂亮,這冬姑挑人有些眼光。樂樂,你怎麼不吃啊?」
樂樂一臉沒食慾的表情坐在那兒,吐了一口長氣道:「女人太多了……」
「繡莊女人少嗎?你又不是沒見過女人!」
「繡莊的姐姐嫂子們會不穿衣裳嗎?」樂樂很無辜地反問道。
曲塵和夏夜都樂了起來,笑話了樂樂一會兒,又喝了幾杯酒,然後又有幾個人過來跟曲塵打招呼,大家坐一塊兒閒聊了起來。聊得正歡時,曲塵忽然看見李存香被冬姑身邊的人叫走了,不禁微微皺眉,向夏夜遞了個眼色。夏夜心領神會,擦了擦手和嘴,起身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