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塵走了過去,往裡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蔑笑,然後轉身走到剛才那個吆喝得最起勁的人身邊,伸手擰著他的脖子將他推到棺材邊道:「睜大你的狗眼睛瞧瞧,裡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人猛地被曲塵一推,險些栽進棺材裡頭。他慌手慌腳地穩住了身子,定睛往裡一看,瞬間啞然了,張大了嘴巴吃驚地說不出話來了!
「認不出嗎?」曲塵在他身後輕喝了一聲。
「認……認得出……出來……」這人聲音都在顫抖,「怎麼會……怎麼會是……是一具狗骨頭?」
「什麼!」全場嘩然!
打架的也不打了,哭鬧的也不哭了,膽大的好奇的都朝棺材邊圍了過去,親娘大姨媽個丫丫呸!裡頭哪有什麼人骸骨啊!白癡都能看出來裡頭那具是狗骨頭吧!狗腦袋狗尾巴狗排骨,短短小小地擱在那麼大一具棺材裡,完全不搭調啊!拜託了,楊府上的諸位親,找替補能不能找個稍微搭調的啊?至少種族要一樣兒吧?狗骨頭怎麼能冒充人骨頭呢?
「哇!真是狗骨頭啊!喂喂喂,你們都來看啊!是狗骨頭!哪兒是什麼人骨啊!」
「哎喲,娘呀!楊家這是鬧哪出啊?狗骨冒充人骨,不怕半夜鬼上門啊?」
「嘿嘿……是不是誰跟楊家鬧著玩啊?把人骨偷了去,換成狗骨頭,這也太好笑了點吧!」
眾人的驚詫聲議論聲嬉笑聲讓楊夫人整張臉都變色了。她掙開兩邊扶著的丫頭,使勁撥開前面擋著的人群,擠到棺木邊一看,果真是一具貨真價實的狗骨頭!這瞬間,她腦子徹底地蒙了!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幾日前放進去的明明是人骨啊!是自己親眼看著放進去,也是親眼看著下人們蓋棺上釘的啊!怎麼會變成狗骨頭了?
楊晉也傻眼了,楊戈更是愣在旁邊完全呆了!這時,楊夫人忽然轉身指著曲塵喊道:「是你!是你偷走我女兒屍骨的!你這混蛋!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來!」
曲塵冷漠地瞥了楊夫人一眼,轉身走向旁邊台階上,高聲道:「諸位,先靜一靜,聽我阮某人說一兩句話!」
原本哄鬧的現場漸漸安靜了下來,都齊齊地把目光轉向了曲塵。曲塵又道:」相信諸位都看得一清二楚了,這棺木之中並沒有什麼人骨,只是一具不知道哪兒撿來的狗骨頭充數。我倒想問問楊夫人,你這麼做居心何在?以狗骨充當人骨,這便是你的一片慈母之心?「
楊夫人衝上前來,指著曲塵尖聲嚷道:」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那棺木之中原本放置的是我女兒的骸骨,怎麼會變成一具狗骨?是你派人暗中動了手腳,將我女兒的骸骨偷去!你這個無恥之徒,快將我女兒的骸骨還來,否則……我跟你把這條命都拼了!「
曲塵冷哼了一聲道:」楊夫人不去當戲子可真是浪費人才了!其實根本就沒什麼骸骨,寶梳也根本沒有死,一切都是你自己編出來的好戲罷了!「」我編出來的?「楊夫人氣得心口直起伏,微微仰頭指著曲塵道,」我犯得著編嗎?寶梳是我親生的女兒,我愛她疼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咒她死?是你,是你這個薄情寡性之人不想讓寶梳有片刻安寧,想讓她魂無所依,連個投生的機會都沒有!你實在太狠毒了,阮曲塵!」
「你愛寶梳疼寶梳?你若真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的話,當初就不會拋下她,跟楊晉的爹私奔!」
「哇!」四周頓時響起了一片嘩然。
「阮曲塵你別胡說!」楊晉瞪著曲塵喝道,「我爹和二娘是明媒正娶的,並非什麼私奔!你要再這麼口不擇言,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明媒正娶?」曲塵臉上浮起幾絲嘲笑道,「那我問問,是哪年何月娶的?媒人是誰?在何處拜的天地?又宴請了些什麼人?楊捕頭,你身為臨安第一捕頭,怎麼滿嘴儘是謊話呢?我來告訴大家吧!這位楊夫人在她前夫死後不到三個月,便與楊晉的父親楊信一同私奔逃離,拋下年幼的女兒不顧,根本不配為人母!」
「你……你胡說!」楊戈也著急了,漲紅了臉嚷了一句。
「楊二少爺,」曲塵反背著手冷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問問你的大哥,他和你爹是什麼時候離開蟠龍鎮的?然後再去你娘的老家藕新鄉問問,當初你娘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兩人失蹤前後相差不到兩日,難不成真有那麼巧合?」」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說我爹和我二娘私奔!「」好,不說私奔,那說說你爹好了。據我所知,當初你爹是匆忙地帶著你二娘和你跑的。我一直在想,私奔有那麼著急嗎?前夫喪期未過就著急著走,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原委?最近我派人回了趟雅州,這才查到原來你爹當年牽扯了一宗殺人案。雖說當時證據不足,衙門並沒有關他,但他到底心虛,不敢再蟠龍鎮上久留,所以才帶著你和你二娘匆忙離開!「
楊夫人聽了這話,臉色越發青黑,咬牙切齒地瞪著曲塵喝道:」你簡直是無中生有,一派胡言!我家老爺為人光明磊落,從來沒做過什麼作殲犯科的事情。若是有,雅州衙門為什麼不來臨安抓他?當年之事,不過是件小小的傷人案,衙門已經查清楚與我家老爺無關了,你還拿來說三道四,信不信我去衙門裡告你?「」沒錯,當初你們私奔逃離時,那件案子的確只是一件傷人案。但在你們離開後,傷者因為傷勢過重去世,所以就變成了一起殺人案!」
「什麼?」楊夫人當時愣住了,眼中儘是驚訝之色。
「此案尚有卷宗在雅州府衙內,楊捕頭若是不信,」曲塵瞟向楊晉道,「可以派人前往雅州衙門詢問,一問便知。若我沒猜錯,當年你爹楊信傷人盜物,怕衙門裡再追查,便帶上你和你二娘匆忙逃離了蟠龍鎮。正因為如此,你二娘才會拋下年幼的寶梳,跟人跑了。」
「我沒有拋下寶梳!我只是不想帶著她跟我一塊兒在外頭受苦罷了!」楊夫人強辯道。
「這些謊話你哄哄那些不知情的還可以,想哄我和寶梳,實在太天真了些!當初你背著病重的丈夫偷漢,又在丈夫過世不久與人私奔,拋下幼女自奔前程,種種劣跡明瞭清楚,你還有什麼好爭辯的?寶梳因為這事,至今都不肯原諒你。就算我和她來到了臨安,也不想受你們楊府半點恩惠和施捨!你想拉攏寶梳,怕寶梳會把你過去的劣跡告訴臨安城的人,壞了你這楊夫人的好名聲,可寶梳偏偏不肯,所以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弄出一場喪事來污蔑寶梳,企圖將我們夫妻倆趕出臨安城,居心險惡至此,簡直是令人髮指!」」寶梳已經死了!是景王府的羅意蓮親眼所見!」楊夫人有些失控地喊道。」怎麼死?「曲塵逼問道。」是被你們阮家的阮初心給害死的!「」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不請羅意蓮出面給你那所謂死去的寶梳討回一個公道?而是要草草用一具狗骨頭代替下葬?自己心愛的女兒枉死,身為母親的知道後難道一點悲憤之感都沒有嗎?「」這事兒……這事兒,「楊夫人大喘息道,」我稍後自會為寶梳討回個公道……「」算了吧!「曲塵冷漠一笑道,」把我和寶梳趕出臨安才是你的目的,那些所謂討公道的話不過是敷衍外人,給你爭臉面的!今日之事和之前的謠言不過就是你中傷寶梳,逼寶梳離開臨安城的伎倆罷了!想想那幾日前往你家弔喪的賓客,若是他們知道自己原來是對著一具狗骨頭鞠躬,不知道會不會給人笑死!楊夫人,你的謊話就到此結束,若是你往後還要繼續撒播謠言中傷寶梳的話,我絕對不會輕饒了你!侯安!「」在!「一旁侯安高聲應道。
曲塵指著棺木和那些紙人紙馬喝令道:」把這些東西全都給我砸了!誰要敢阻擾,照打不誤,頂多是賠些湯藥費罷了!「」是,老闆!」侯安應著,轉身沖那幾個手下高喝道,「聽見沒有?把這些咒我們家老闆娘的東西全部都砸了!誰敢來攔,先揍他個祖宗都不認識!砸!」
一聲令下,那幾個手下全都衝上去拿手裡的小撬棍一頓亂砸。楊家那些人早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紛紛抱頭躲到了旁邊去了。不多時,除了棺材外的喪禮用品全被砸了個稀巴爛,丟得滿街都是。末了,曲塵走下台階冷冷地看著楊晉道:「楊捕頭若是覺得不服氣,隨時來找我,我恭候著!」
隨後,曲塵帶著侯安等人揚長而去,只留下了一個霸氣的背影。他剛走,楊夫人就翻白眼暈了過去。楊晉和楊戈連忙用竹椅把楊夫人抬了回去。楊家那些下人也忙抬了副盛了狗骨頭的棺木狼狽地打道回府了,僅餘下一街的髒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