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梳抽起一支毛筆丟過去道:「少賣關子了,一口氣說完!」
「唉!說了怕你不信啊!」
「難不成是阮曲塵找人坑我的?除了他,其他人我都信!」
「是楊府!」
寶梳愣了一下,初真也吃驚地抬起了頭。海櫻看著兩人驚訝的表情,聳聳肩道:「我說吧,說了你也不信。那混賬東西真進了楊府,進去了就沒再出來了。我想他應該是楊府裡的人吧!」
「或許只是去楊府做客呢?」初真道。
「怎麼可能是做客?他進門兒的時候連招呼都沒跟門子打,直接就進去了,跟回自己家似的。門子也沒攔他,還哈腰點背地迎著他,我才不信他不是楊府上的人呢!」
「楊府的人?」寶梳皺眉想了想道,「楊晉楊戈你們都是認識的,也不太可能會是他們兩個,那楊府上還有哪位公子少爺這麼有閒情逸致來坑我們呢?」
「要不寶梳你去楊府走一趟,帶上我和樂樂?」
寶梳瞄了樂樂一眼笑道:「不用,有樂樂這個高手在這兒,直接畫張像出來就行了,何必還跑去楊府呢?」
這天臨近傍晚時,其他捕快已經換了衣裳準備回家了,唯獨楊晉還坐在證物間內冥思苦想。他的心腹謝穹走進去問道:「頭兒,你還不回去啊?」
「你們先走吧!」楊晉面色凝練道。
「頭兒,這事兒你打算查下去?」
「不查,難道以自殺定論?」楊晉瞟了謝穹一眼反問道。
「可是……這看起來就是一起再明顯不過的偽造自殺案,你我都清楚到底是誰想他死,再查下去我怕……」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回去吧!我再坐坐就走。」
謝穹正要轉身走,一個衙差匆匆跑來說靳寶梳在衙門外,點名要見楊晉。謝穹笑道:「這不還沒到一個月嗎?那位阮夫人真的來摘我們頭兒招牌了?」
楊晉也覺得很奇怪,便讓衙差先把寶梳帶去茶水間。他把證物放好後,這才去了茶水間。
進了茶水間,寶梳正跟剛才領她進來的那個衙差聊家常,見楊晉來了,便笑了笑道:「打擾了啊,楊大捕頭!」
那個衙差很識趣地離開了。楊晉坐下問道:「真是來拆我招牌的?那應該提前知會一聲,我好找人現成做一塊給你拆。」
寶梳抿了一口茶道:「楊大捕頭放心,今兒我不是來拆你金字招牌的,是有事兒想請楊大捕頭幫忙。我想你身為臨安第一捕頭,應該不會拒絕吧?」
「你靳老闆娘會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的?」
寶梳拿出了一張畫像,攤開在楊晉跟前問道:「勞煩楊捕頭瞧瞧,城裡可有這號人物?」
楊晉的目光一落到那張畫像上,便微微一愣,問道:「你找他做什麼?」
「看來楊捕頭是認識的?」
「認識,難道他跟靳老闆娘你有什麼過節嗎?」
寶梳淺笑了笑道:「過節談不上,就是有些買賣上的事兒想當面問問他。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呢?莫不是楊府上的人?」
「他是二娘收的乾兒子,叫葉飛,說起來也算你乾哥哥了。」
寶梳忽然明白了什麼,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啊!那真是不打不相識呢,原來是一家人啊!多謝楊捕頭提醒了,好在有你的提醒,不然真掐起來就不太好了。」
「他跟你在買賣上有什麼過節?」
「抱歉,商業機密,不能外洩。再說了,你楊捕頭不是向來對買賣不感興趣的嗎?說了你也會嫌煩的。」
「但你不可能無緣無故拿這麼張畫像來找我,一準是葉飛哪裡得罪你了,要不然你也不會親自跑衙門裡來問。說吧,到底葉飛跟你結下了什麼梁子?」楊晉隱約察覺到事情並非寶梳說的那麼簡單。他心裡暗暗在想,難道自家二娘還不甘心,又派人給寶梳找不痛快嗎?
「其實呢,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還沒弄清楚,」寶梳聳聳肩道,「簡而言之就是,他花銀子讓我繡莊新請的兩個裁縫辭工了,還打發他們離開臨安城。這兩個裁縫一走,我繡莊就面臨著無法如期交貨的麻煩,你說我能不找他嗎?」
楊晉微微皺眉道:「真有這樣的事兒?」
「信不信隨你,但這個人,」寶梳揚了揚手裡的畫像道,「我一定會把他找出來問個清楚!倘若楊捕頭見著了,最好告訴他一聲兒,最近出門小心點!打擾了,楊捕頭,告辭!」
「等等!」
「還有事兒?」寶梳轉身問道。
楊晉起身走到她面前,神情嚴肅道:「出門小心點這句話應該是我提醒你的。我勸你別在臨安城這麼顯眼,太顯眼了容易招是非你知道嗎?」
「噢?」寶梳抄手問道,「那請問我招惹上什麼大是非了?」
「你知道今下午大牢裡誰死了嗎?」
「不知道。」
「法閔。」
「法閔?」寶梳確實有些意外,「他死了?」
「表面上是自殺,但我很清楚,他不是自殺,」楊晉指了指寶梳道,「我相信你心裡也應該很清楚,到底是誰想他死。所以我勸你,別給自己招惹太多麻煩,否則你不好在臨安城久待!」
寶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道:「我明白了!哼,看來那位夫人真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被法閔知道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讓法閔閉嘴,夠狠啊!」
「法閔知道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楊晉追問道。
「告訴你,你就會秉公辦理嗎?法閔的事兒,你會當自殺處置還是當他殺呢?你也知道是誰想讓法閔死,你會明著跟這人幹嗎?」寶梳抖了抖眉梢挑釁道。
「身為捕頭,我會依照證據說話。」楊晉這樣回答道。
「那好,楊捕頭就繼續慢慢搜集證據吧!不打擾了!」
寶梳離去後,楊晉也匆匆地離開了衙門。但他不知道,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那就是樂樂。當楊晉趕到楊家的天星樓時,正好在門口遇見打算外出的葉飛。
兩人簡短地說了幾句話後,便一塊兒往前走了。樂樂尾隨他們到了一處茶館,上了二樓,看見兩人進了一間雅間。樂樂假裝是隨從僕人,一見人來便垂手立侍在門口,所以路過的客人和送茶水進去的夥計都沒懷疑他。
待送茶水的夥計離開後,走廊上安靜了下來,樂樂側耳細聽,聽見葉飛在裡面激動道:「你聽誰說的啊?我招惹她幹什麼?她可是乾娘的親閨女呢!」
「你少跟我打馬虎眼兒!」楊晉沉喝了一聲道,「人家連你拿銀子收買裁縫的事情都知道了,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我要不是念在你是二娘的乾兒子的份上,我剛才就帶靳寶梳親自來跟你對質了!我問你,是不是二娘叫你這麼做的?」
「你別亂說啊,大少爺!我承認我是拿過銀子給兩個裁縫,但根本不是收買他們,他們是我遠房親戚,逃難到這兒來我給點銀子打發他們又怎麼了?要換做是你,你不會這樣做?」葉飛還在狡辯。
「你遠房親戚?又會一手好活計,為什麼不請到我們天星樓做事,偏偏要送到靳寶梳的繡莊去?」
「我……我哪兒知道他們去了靳寶梳那兒啊!我是後來才知道他們來了臨安……」
「還要瞎編是不是?」楊晉打斷葉飛的話輕喝道,「你連我都騙不過,你覺得你能騙過靳寶梳嗎?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知道是你做的,很容易就懷疑上二娘了。上回裡弦書院的門口那事兒也是你經手的對不對?上回沒被靳寶梳識破,這回還不死心?」
「什麼?」樂樂心裡大驚了一下,差點叫出聲兒來,忙用手摀住了嘴巴。
屋內一陣沉默後,那葉飛又道:「大少爺,您既然什麼都知道了,總不會去跟靳寶梳說吧?我這麼做都是聽乾娘吩咐的,乾娘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不得已給靳寶梳使絆子?二娘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不知道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嗎?」楊晉生氣道。
「誰讓靳寶梳一直對乾娘不理不睬呢?乾娘心裡難受啊!」
「再難受也不能幹這種事情啊!」
「大少爺,」葉飛口氣無奈道,「您以為我沒勸過乾娘嗎?我勸過了啊!可乾娘說自己的親閨女明明在眼前,為什麼就是不肯認她呢?無論如何,她都要靳寶梳認了她那個娘她才會安心啊!要不然,您去勸勸她吧!」
「二娘真的太亂來了!在靳寶梳買賣上使絆子,仔細被她和阮曲塵發現了,關係只能越鬧越僵!」
「誰說不是呢?」
葉飛和楊晉正在裡頭說著,樂樂也在外頭聽得可認真了。忽然,一個身影在走廊口那兒閃了出來,指著樂樂喊道:「喂!你什麼人啊?在那兒鬼鬼祟祟地幹什麼?偷聽別人說話嗎?」
樂樂一看,娘呀,暴露了!他趕緊拿袖子把臉一捂,轉身就跑了。那人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樓下沒見他的人影了,這才跑回了二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