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曲塵輕輕搖頭道,「跟你做買賣只有我虧的,還是別有下回了。」
「那你到底送不送啊?送不送啊?」
「等你開張的時候再說。」
「這可是你說的哦?」
剛說完這話,曲中匆匆走進來稟道:「哥,拉薩那邊的人已經到了,正在入府!」
「這就到了?」曲塵停下筆抬頭想了想道,「提前了幾日?行,你和侯安先去迎著,我隨後就來。吩咐人在二樓海納廳裡擺上茶點,老爺那邊也去知會一聲。」
「知道了!」
曲中和侯安先下樓去迎人了。曲塵合上賬本,放進了右邊的小抽屜裡,又取出一把鑰匙遞給寶梳道:「這是洞月樓後院一間庫房的鑰匙,東西全堆放在那裡頭,你需要什麼自己搬去,回頭列個清單給我就行了。再有,賬本你拿回去好好學學,既然要做買賣,你那賬就得記得像樣兒點。」
寶梳接過鑰匙好奇地問道:「拉薩那邊來的什麼人啊?」
曲塵一邊鎖抽屜一邊說道:「龐府在拉薩有茶鋪子,因為拉薩凍得早,九月就冷下,十月就凍土,所以每年他們都是這個時候來回帳的。行了,我得去了,今兒真沒空帶著你玩了。出了門兒早點回來,別讓我找人去逮你,記得把侯安媳婦帶上。」
「哦,那你去吧。」
曲塵下了樓後,寶梳捧著那賬本站在那兒看了起來。不多時,樓下傳來一陣熱鬧的聲音,她好奇地走到憑欄時往下一看,只見曲塵領著十多個風塵僕僕的人進了院子,隨後又是七ba只大箱子。他們一來,不少帳房先生都走出去熱情地打起了招呼,整個小院瞬間就熱鬧了起來。隨後,一行人去了二樓,寶梳也抱著賬本下樓出了院子。
因為不能進去,鍾氏一直在外候著,看見寶梳出來時,忙迎上去問道:「管家娘今兒要出門兒嗎?」寶梳道:「要出去,人家阮管家沒空帶我玩兒。」
「拉薩商舖的回來了,他又得忙上幾日了。奴婢是想提醒您,晚上要給二少爺踐行,不能回來晚了。」
「我記得呢,晚不了,先去把昨日定下的鋪子買了再說。」
寶梳領著鍾氏出了龐府,直接去找昨日那房主了。銀契兩清後,兩人就去了生藥鋪子找初真。走到藥鋪子門口時,裡面有兩個人在說話,聽著有些耳熟,寶梳邁上台階往裡一看,原來是芳菲和芳嬌兩個姑娘。
說話的是芳菲,她站在正在歸置貨架的小方身後,聲音輕柔地問道:「這位小哥,勞煩你就告訴我們一聲兒,夏爺到底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
小方沒回頭,一邊歸置一邊冷冷答道:「說了不知道了,你們怎麼還不走?不買藥就趕緊走,我沒工夫搭理你們。」
「我們沒有惡意的就是想問問……」
「你們還好意思來問?沒惹出大事兒還不甘心是吧?找著夏夜也沒用,你們那破地方他說過不會再去了!」
「夏爺真這麼說?」旁邊芳嬌著急地上前問道。
「還有完沒完?」小方側身轉頭白了芳嬌一眼,抖了抖手裡的藥材道,「前晚出了那事兒,你們只當他們還會去嗎?誰知道去了會不會把小命兒搭在裡頭?趕緊走,我還有活兒呢!」
芳菲忙又道:「說起這事兒,確實是我們不對!可我們也沒真想害了阮爺不是?那晚阮夫人都說了,不跟我們計較了,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對不對?這位小哥,我們真有點急事兒,尋不著林爺,也不好去龐府找阮爺,只能來找夏爺了。你好好心,告訴我們一聲兒,夏爺到底去了哪兒?」
「哼!」小方轉過臉去繼續歸置冷笑道,「阮夫人能饒了你們,那是她不知道事情的輕重,若是遇著個知道的,燒了你們那勝芳館都成!少在這兒廢話,趕緊走,不然我就趕了!」
「這什麼夥計?」芳嬌忍不住上火道,「不過問你兩句,還擺起大爺譜兒了?夏爺鋪子裡怎麼能容得了你這起囂張的?」
「容不了他也得容,橫豎這鋪子又不是他獨一份,況且我也不是替他夏夜做事兒的!」
「你……你也太囂張了吧?見過哪傢伙計囂張得跟老闆似的!你什麼東西呢?」芳嬌罵道,「阮夫人不知道事情的輕重,那是她男人她會不知道掂量?你難不成還知道?哦,我想起來了,前晚上你也去過我們勝芳館,還給阮爺把了脈是不是?瞧著你這細皮嫩肉的小模樣,該不是瞧上阮爺,有龍陽之癖吧?」
話音剛落,小方就轉過身來,狠狠地瞪了芳嬌一眼道:「你信不信我一腳踹了你出去?滾!」
「呵喲!這可真是凶到家了啊!跑別人鋪子裡來當夥計,還敢這麼凶神惡煞地趕客人,夏爺真是眼睛瞎了才會請你來看鋪子!」
「我又不是他請的!」
「那你是誰請的?」寶梳的聲音忽然在三人身後響起。小方抬頭一看,表情有點尷尬了,敷衍地笑了笑道:「阮夫人來了?」芳菲和芳嬌也忙跟寶梳行了個屈膝禮,打了聲招呼。寶梳走了過去,看了小方一眼問道:「你不是夏夜請的,莫非還是阮曲塵請的?」
「哦……不是,」小方故作鎮定道,「是這樣的,小的是自己找上門兒的,當時夏掌櫃的不在,正好阮管家在,瞧著小的能幹活會寫字就把小的留下了。論起真格來,小的也算是阮管家發話留下的,不過是夏掌櫃請的也好阮管家請的也好,都是給鋪子裡做事兒的,沒分別,沒分別。」
「是嗎?」寶梳瞥了旁邊兩個女人一眼,問她道,「夏夜去哪兒了?」
「去貨棧取藥材了。」
「那就這樣跟她們說不就完了嗎?何必在這兒跟她們吵得這麼起勁兒呢?」
「小的只是不想她們再打擾夏掌櫃的了。」小方這樣解釋道。
「你只是請來給鋪子裡做事兒的,又何必幫夏夜擋那些*債呢!原本你身為夥計卻幹著掌櫃的活兒,都有些委屈你了,夏夜那些破事兒你就留給他自己去處置好了,壓根兒就不用去理會,你說呢?」寶梳盯著小方笑問道。
小方笑得有些勉強:「是,小的知道了……」
「不管怎麼說,你身為鋪子的夥計,是不應該跟客人吵成這樣的,也不應該跟客人發這麼大脾氣,畢竟她們也只是想來問問夏夜去哪兒了。你說呢?」寶梳擺出了一副老闆娘的姿態訓話道。
「是,小的明白了。」小方似有不悅地回答道。
「那好,跟她們倒個歉吧,畢竟上門都是客。」
「什麼?」小方立刻抬起頭,緊皺眉頭地看著寶梳。寶梳頭一歪,略帶挑釁的口吻問道:「怎麼了?我沒資格讓你給她們道歉嗎?你剛才自己也說了,鋪子不是夏夜一個人的,也有我們家的一份,我身為二分之一個老闆娘,不可以嗎?」
小方臉色微緊,沉沉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兩個字道:「可以。」
「可我瞧著你好像很不願意。」
「阮夫人,沒人情願認自己沒犯過的錯!」小方辯駁道。
「也就是說,你認為你剛才沒做錯任何事?」
「沒有,我只是在打發一些不是來買藥的無聊客人罷了!」
「那行,」寶梳點點頭正色道,「既然你覺得你沒錯,而我又認為你的態度有問題,為了不委屈了你,你還是另請高就吧!」
「阮夫人你什麼意思?」小方立刻質問道。
「炒了你,開除你,不想再用你,就這意思!」寶梳答得面不改色。
「你不能這樣把我辭退了!」小方口氣裡有股按捺不住的怒氣。
「我懂行規的,」寶梳舉起三根指頭道,「除了本月工錢外,補你三個工錢,這總行了吧?就算告上衙門,你也頂多得這點賠償!手上的活兒不用幹了,我這就給你結算工錢!」
「我要等夏掌櫃回來!」
「夏夜回來也沒用,我說辭退就辭退!」
「就算這樣,我也要等夏掌櫃回來把手裡的帳全部交待清楚了!」
「不用你交待了,帳我們自己會慢慢理,拿了工錢你就可以收拾東西走人了,鍾姐姐,」寶梳轉身對鍾氏道,「領著她去後院收拾東西,我這就給她開發工錢。」
小方見寶梳動真格的了,這下心裡有點慌了。就在這時,夏夜和另外一個夥計扛著藥包回來了。進門就發現氣氛十分以及非常地不對啊,放下藥包有些納悶地看著這兩個女人問道:「怎麼了?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夏掌櫃的,」小方瞥了寶梳一眼,帶著告狀的語氣對夏夜道,「阮夫人說要辭退我!」
「什麼?辭退?」夏夜眨了兩下眼睛,看著寶梳問道,「寶梳,你辭退她幹什麼?她犯了什麼事兒嗎?」
「對!」寶梳轉身對夏夜正經道,「她是犯了事兒,對客人沒有禮貌,且隨意在店內大聲喧嘩,還叫客人滾,完全不配做一個夥計,去做一個打手還差不多!」
「哎喲,我說你真是……」夏夜指了指小方,又抓了抓腦袋有點為難了,想了想後道,「要不這樣,寶梳,給她一個機會好不?再怎麼說是我遠方親戚家的一個小表弟,就這麼給辭退了我沒法交待啊!」
「編!」寶梳白了夏夜一眼道,「接著編!剛才你這寶貝夥計才說了她是自己找上門兒的,還是阮曲塵發話留下來的,這會兒就成了你遠方親戚家的小表弟了,跨度是不是有點大了,夏掌櫃的!」
夏夜倒吸了一口冷氣,嘴巴不自主地就張大了,親娘啊,這下瞎話給編漏了呀!鬼知道那小方之前說過這話啊!完了,快兜不住了呀!
小方的臉色也變了,使勁朝夏夜遞了個眼色,忙上前一步道:「阮夫人,小的的確是夏掌櫃遠方親戚的小表弟,是小的剛才沒把話說清楚而已。當初來找工的時候,沒曾想會遇著自家的親戚,等阮掌櫃把小的留下後,見著夏掌櫃才發現原來還是親戚。」
「對對對!」夏夜大喘了一口氣,點頭笑道,「是這樣的,寶梳!她也真是的,說個話都說不清楚!」
「小表弟?」寶梳上下打量了小方一眼,往前邁了幾步,走到小方跟前道,「怎麼長得一點都不掛相啊?」說著她假裝抬手去理耳發,卻忽然落下手來一掌拍在了小方右胸上,小方頓時臉一紅,立刻抬手撥開了她的手。她原本沒使什麼勁兒,被小方這麼用力一撥,險些摔到旁邊。
夏夜趕緊扶住她問道:「寶梳你沒事兒吧?」然後又衝小方假意喝道:「做什麼呢?傷著阮夫人怎麼好?」小方整張臉都紅了,胸口起伏不停,分明是氣著了。她哪兒會想到寶梳居然來「鹹豬手」這招,直接在自己胸上摸了一把!
「沒事兒,」寶梳站穩了腳跟,揉了揉被撥疼了的手腕,笑得很詭異道,「原來是夏夜你的小表弟啊,早說嘛,既然都是親戚,這話就好說多了。你說給個機會那就給唄,不能把你的臉面給掃了,是不是?喲,果真是個小鮮肉呢!模樣瞧著不錯,胸嘛也挺結實有手感的,不知道哪家姑娘有那福氣承受了這俊郎官。」
「阮夫人請自重!」小方面帶慍色,沉下臉道,「您好歹是阮管家的夫人,當著別人的面兒如此輕浮,叫阮管家臉面何存?」
「那你去跟他告狀唄!」寶梳挑釁地笑道,「讓他給我一巴掌或者休了我唄!我不就拍了你一下嗎?回頭我親自跟他說,看他會不會抽鞭子狠揍我一頓。」
小方瞪著寶梳,有氣發不出來,臉都紫了。寶梳不理她了,轉身去對夏夜道:「給機會歸給機會,不過話我先說清楚了,她要再這個囂張態度,是親戚都不留情面了,畢竟我們是打開門做買賣的,不是養親戚的,對不對?」
夏夜忙點頭笑道:「那是!我會好好管教她的!她人年輕,又才出來,少不得有些硬脾氣,寶梳你多擔待點就好了!你是來找初真的吧?在後院呢,去吧,這交給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