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她,沒見著汝年,她自己知道帶初真回龐府的。」曲塵淡笑道。
「要不帶回去呢?」戚汝年問他道,「明早我上哪兒落腳去?我說你混得真夠有臉面的,自家媳婦都管不住了,難不成在家裡還是她說了算?」
幾個男人都仰頭笑了起來。曲塵給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就在這兒待著吧!明早的事明早再說。」
「你不會是怕回去了就出不來了吧?」
「我有那麼慫嗎?」曲塵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虛的,因為他極有可能回去了就出不來了,今晚來勝芳館都是瞞著寶梳的。為了避免真的出不來,在幾個兄弟面前把什麼臉面都丟光了,他決定還是不回去的好。
幾個人又笑了一回後,繼續喝著酒。正說到汝年要找的那個王姓管家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女人的嚎哭聲。汝年很自覺地躲到帳簾後,夏夜把門打開後問道:「出了什麼大事兒了啊?誰哭得跟死了親爹似的啊?」
剛問完,芳菲就飛快地奔了過來,向夏夜草草地行了個禮後,逕直進了屋走到林爺跟前,跪下道:「林爺,求您賞個臉面兒,幫幫芳郁姐吧!」
「怎麼了?」林爺伸手把芳菲拉了起來問道。
「還不是她屋子裡那個客人,什麼侯大官人的,仗著有幾個臭錢,盡耍大爺派頭!剛才芳郁姐一句話不對了,那客人便拿腰帶抽她,她挨不過就往外跑,又給那客人拖了回去。丫頭們瞧見了來告訴我和芳嬌,我們這才去攔了下去,可那客人不依不饒,還說要一併收拾了我們!」
「什麼破玩意兒啊?哪兒來的侯大官人這麼囂張?」林爺不屑道,「去,叫林華跟你去瞧瞧!要是再敢造次,先抓回衙門關上*再說!」
芳菲道了個謝,叫上林華往芳郁房裡去了。夏夜叮囑了侯安一句,又繼續關上門,叫了汝年出來說那管家的事情。可說了沒一會兒,那邊又傳來了一陣喧鬧。林爺把桌子一拍,朝外喊道:「侯安,跟林華說,都抓了回去,還叫不叫人喝酒了?」
「林爺,芳菲姑娘要進來!」
汝年正要躲時,林爺起身道:「兄弟,你也別躲了,累得慌!我過去瞧一眼,他娘的到底哪個壞我們好興致!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來!」
林爺出了房門,不耐煩地問站在門口的芳菲道:「到底怎麼回事?今晚鬧個沒完了?」芳菲攙著他的胳膊,委屈嘟嘴道:「林爺,您這回真得幫幫芳郁姐,剛才她鬧著要上吊呢!」
林爺皺眉道:「都鬧上吊了?你家媽媽呢?死在哪兒了?沒去招呼兩聲兒?」芳菲道:「媽媽去了,那侯大官人也不鬧了,可芳郁姐難過死了,死活不願意在這窯子裡待了!我們姐妹幾個瞧著著實可憐,就替她合計了個法子,橫豎她手裡有些銀鈔,倒不如贖身的好。問了媽媽,媽媽卻平地裡漲了價,起初說好了一千五百兩,這會兒卻要二千五百兩了,她手裡的銀鈔不夠,媽媽又不肯再減一減,她心裡想不過,就鬧著要上吊了!林爺,您瞧瞧她可憐的份上,幫幫她吧!回頭我准百倍千倍地伺候著還您,您看好不好?」
「你家媽媽那個錢精兒幾時肯在這上面少銀子了?頂多不過一二百兩罷了。她缺多少,正好我們三個都在,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替她湊一湊也行。」林爺是個豪爽的漢子,一口應承了下來。
「原本阮爺從前給她的那些是足夠的,可是最近老家來了人,就送了些回去,手裡湊不足了。剛才我和芳嬌姐又替她湊了三百多兩,眼下還差個六百兩左右。」
「這個容易,我們仨一人二百兩,替她湊足了,算做了個功德。」
「另外還有個事兒要勞煩您。」
「脫籍是吧?這個容易,寫個票送到衙門去,我讓人明日就給她辦了。只是那票上的由頭該怎麼寫,你們自己掂量著辦,橫豎別送我家去就行了,除非你想多個妹子。」林爺調笑道。
芳菲甜甜一笑,再拜謝道:「我先替芳郁姐謝過了,回頭再叫她來跟你們磕頭!」
「行,去吧!跟你媽媽說別再吵了,仔細我真火了。」
「知道了,林爺!」
芳菲去後不久,便與芳嬌一道領著芳郁過來拜謝了。芳郁進門時,汝年已經先離去了。她話未說,淚先流,跪在地上先拜了一拜,正要第二拜時,夏夜忙道:「行了行了,有一個就足夠了!大夜裡地給你這麼一拜,我暈得慌啊!起來吧!」
芳菲和芳嬌攙扶了芳郁起身。芳郁淚光連連道:「今晚要不是三位爺出手相助,芳郁只怕該去喝孟婆湯了!你們的大恩德無以為報,只能出點薄資置辦了點酒水,權當報答了!」
「別哭了別哭了,」林爺道,「都坐下好好說話吧!」
芳嬌芳菲分別坐到了夏夜和林爺身邊,芳郁故作猶豫之態,走到曲塵身邊行了個屈膝道:「多謝阮爺不記前過,出手救了芳郁,不甚感激。若阮爺不嫌棄,芳郁給您斟兩杯酒,算是答謝了。」
曲塵沒說話,芳郁便在旁邊坐下了。重新換了一桌酒席後,三個姑娘便施展出渾身解數,輪番勸酒,又是賣弄嗓子又是調弦彈琵琶。幾輪下來,夏夜第一個迷糊,被芳嬌攙扶著回房去了。接下來是林爺,醉得基本上沒知覺了,給芳菲和一個小丫頭扛著走了,最後剩下曲塵,他也喝得*不離十了,端了杯茶,起身走到塌邊躺下,閉著眼睛暈了幾口茶水。
「阮爺,」芳郁走到他身邊,彎腰柔聲問道,「可是頭暈?芳菲那被褥已經鋪上了,我扶您去歇歇吧!」
「不用,」曲塵半閉著眼睛,撥開了芳郁伸過來的手,搖搖頭道,「我坐會兒就走。」
「您都暈成這樣了,還走?不如讓我打發了侯安回去報個信兒,今晚就留在這兒吧!」芳郁柔情蜜語道,「您今晚出手相救,我無以為報,況且,當初我的頭夜是您賣下的,伺候您也是應當的。來,我扶了您去那邊*上吧!」
「你先出去。」曲塵扶著額頭,氣息略微粗重地喘了一口氣道。
芳郁不走,反倒又邁進了兩步,彎腰下去關切地問道:「阮爺,您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哪兒不舒服?您說您,在我跟前還撐什麼撐?要是不舒服,躺下來歇息一會兒可好?」
「出去……」曲塵的聲音忽然弱了許多,像是真有哪兒不舒服似的,身子漸漸歪倒在榻上。
「阮爺?」芳郁湊近他臉邊輕輕地喚了一聲,見他沒了反應,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陰笑。這時,侯安在外面喊了起來,芳郁忙走出去說道:「阮爺喝醉了,在裡面榻上歇著呢!侯安兄弟,你也去喝兩杯吧!一會兒阮爺醒了,我再去叫你。」
侯安有些不放心,進屋裡來瞧了一眼,果然見到曲塵面色緋紅地躺在榻上,像是醉暈過去了,這才轉身出了房間,到隔壁屋子裡坐著喝茶去了。
芳郁故意高聲叫丫頭煮碗解救湯來,然後將門關好,上了拴。回到塌邊時,曲塵彷彿睡得很香甜,一呼一吸都叫芳郁看得心醉迷離。她自鳴得意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阮爺,我眼下可是已贖之身,良家女子,若你我有染,你不會不管我吧?倘若今晚能結珠成雙,來年我給您生下一對胖小子,您自然就會另眼相待於我。您可別怪我,我也沒法子呀!原本當初我的頭夜是您買下的,可您一直不肯碰我,我也不願意讓別的男人來碰,所以這頭夜我還是得給了您才安心呢!」
說著,她吹滅了幾盞燭台,將屋內燈光弄暗了許多,接著又放下了榻前的帷帳,點上了兩勺香粉,準備妥當後,她這才緩步走到塌邊,慢慢地將自己身上的衣裳全部褪去了,毫無遮掩地向這個昏睡中的男人展示著自己最美的身體。
這香粉是她特意為今晚準備的,輕輕一嗅,滿鼻生香,令她有種心欲難止的衝動。她盼了這*,可是盼了許久,早在之前她便憧憬著能和這個心愛的男人共赴鴛鴦暖帳。雖說今夜有些反客為主了,但能成為這男人的人,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瞧著曲塵那紅撲撲的臉,她的心跳加速了幾碼,挨過去坐在榻上,抬手去觸碰那張讓她魂牽夢繞的臉——可她的手還未觸及到曲塵臉時,屏風後便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身材不錯啊!」
她觸電般地縮回了手,條件反射地去抓地上的衣裳!遮住必要部位後,她驚愕地轉頭一看,只見屏風後走出了一個年輕的婦人,再一仔細看,不就是阮爺鄉下那媳婦嗎?怎麼會在這兒?
「你……」
「不錯啊!渾身雪白,幾個男人受得住這般勾魂呢?哎喲,」寶梳哆嗦了一下道,「好在我是女的,要不然我也把持不住啊!芳郁姑娘,光看不給錢吧?」